第二章 天降凶子（一）（1/2）

半年之后。

那日梨坡上的变故几乎为所有孩子所惧怕。每当此事被提起，他们会吊着眼睛畏缩着身子听着大人们讲述，而完了之后，他们还是照样过自己的生活。他们毕竟是修士的孩子。

苍云峰上的三人也是一样。轩景的内伤的确不轻，但到底是外力所致，他身体底子好，休息了几天又活蹦乱跳了；轩晗向来胆小，倒是哭了几天，后来也顾自读书修行去了；那阿璃则是没心没肺的，看大哥一点事没有，整天拿了阿爹给她做的风筝到处放。

看上去一切平平静静。但是大多数年幼的孩子又哪能想到，他们的日子波澜不惊，而短短半年，外面却已有过几次大风大浪，连教中，近来也开始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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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隆冬。这日已是傍晚，这是弟子们可以忙里偷闲的时候。他们喜欢围坐在大石旁，听那些历练回来的人讲述自己的经历。

阿璃来十二山级捡飞下来的风筝，看见大家围成一团，忍不住也凑过去，看见当中央一弟子正指手画脚说到兴头上：“只见那妖物身着银色铠甲，戴着奇奇怪怪的兽脸面具，是何兽类无人说的上来。不幸殒命的人慢慢变灰，继而石化，像石头一般坚硬。我一回头，就看见他举着一杆红缨长枪对我当面劈来，速度之快令我反应不及。亏得陈师兄拉了我一把，否则……”

那弟子唉了一声，满脸后怕之态。在场的其他弟子唏嘘不已。

阿璃挤到最前面，好奇地望着他们。

那弟子低头一看：“咦？轩璃少主啊……这么冷的天还放风筝呐？”

阿璃点点头，却问道：“什么妖怪啊？”

“你还是不要听了，小心回去做噩梦。”

阿璃不肯走：“可是我已经听到了，他们把人变作了石头。”

那弟子抹了把汗，他可不是在编故事。其他弟子开始催他了，他也只好继续道：“那帮妖物叫做‘天之子’，也不知谁起的名，百姓就都理解为天降凶子……唉，我后来再回莲城，满城都是风化的石头沫子，只怕活着的没有几人。”

有人问道：“师兄可瞧出来那‘天之子’是何来路？”

那弟子摇头：“他们法术的门路十分异常，有多种气流交杂。看上去似妖似魔，又什么都不太像，修为却极高，更可怕的是来无影去无踪，至今还没有哪个门派找到过一点线索……半年前严护法不也是碰到这群怪物吗？他的徒弟必然都已死去，自己则中了那妖物的火毒，在清溪涧由另外四位护法守着闭关，到现在才出关呢……”

听及此，十二山级的弟子不由生出一股消极之感。他们知道，因有良好修元资质的人毕竟在少数，当今修士便更注重修武，修元往往放到退隐或退位之后，所以多数人当下的修元修为并不高。而肉身的体质跟不上去，修武等级也很难突破第一阶段的十二层，遑论晋升到衡宫去修炼第二阶段了。天下修士皆是如此，如若想突破，就不得不寻找一些珍奇的法宝和法门，比如神物，成效即时又可观，众人也为之争得头破血流……总而言之，天下人皆认为能够修炼至十二层便已十分不易，要知道十二山级的弟子人数往往是底下山级的数十分之一乃至数百分之一，那么有着良好修元资质的十二山级弟子更是凤毛麟角。

而今，连五护法之一、曾对钟氏族人有教导之恩的严雳都败在那群妖物手下，他们这些修士，想保命大概也只能走为上。

不甘心的哀叹声此起彼伏。

阿璃奇怪地看着周围，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叹气，也并没有意识到半年前梨坡上的那次惊险的经历和严雳有关。她一直以为那团黑气就是纯粹的妖魔。

她看那弟子不再讲下去，就抱着风筝准备回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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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璃还走在半路上的时候，清明的天空中，一金色祥云忽而停了下来，而后降落在她前方。

云上的人中等身材，年纪看似半百，下巴留着不长不短的胡子，嘴角下拉很长，一双三角眼之上的眉毛又浓又黑，仿佛一直皱着没有松开过。其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看上去周身充满了戾气。

此人正是严雳。

阿璃和那小男孩钟逸可以不知道严雳的事，但他是教中的前辈，自然得知自己当日险些酿成大祸。他平素大胆行事，同时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极不喜欢拉下脸来低声下气，然而心里总又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出关后还是来了一趟苍云峰。

他看着那小女孩走上来，说了一句：“站住。”

阿璃刚看见前面有个人，吓了一跳，于是站住了，疑惑地望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严雳第一次见她，心里其实已有几分底。

阿璃觉得这人不大面善，便怯怯道：“我叫钟轩璃，我四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