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晨（2/2）

刘谢苦笑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周大人做事十分认真，样样都要亲历亲为。旁人虽然有心助他，但他总不好意思让大家辛苦……”

青云挑了挑眉，有些怀疑周康是信不过县衙里人，刘谢老实，又给他留下好印象，才被他叫去帮忙。这不过是官场上常见勾心斗角，她也懒得理会，只是有些为刘谢不值：“周大人就算要叫你帮忙，也犯不着总让你加班加点，他不是带了很多人来上任吗？两位师爷都是有大才，小厮也都识文断字，不过是抄写活儿，难道还非得要您去忙活？”

刘谢就答说：“倒是有两个小厮帮着打下手，卢先生与蒋先生另有事要办，每日都早出晚归，我问过卢先生，他说是奉了周大人之命，与蒋先生分头到清河县境内各处查探，视察民生民情，好为日后施政做准备。其他小厮也都随他们一同去了。”他神情满是敬佩：“百姓民生是大事！我没有他们大才，能做不过是抄抄写写活计罢了。若能为他们一点心，自当力！”

说完后，他匆匆掏出帕子擦了擦嘴，道：“今儿这粥十分美味，青姐儿辛苦了，你也吃些吧，记得给小曹大夫送去。我得回去了。”边说边起身要离开。

青云忙叫住他：“上回我跟您提过，安置下山流民、给他们安排活计事儿，您跟周大人提过没有？”

“已经提过了，周大人说等手头事忙完，就会处理，你放心吧。”

刘谢匆匆走了，青云皱着眉头站门边，总觉得周康有些不靠谱，钟县丞也算是能吏了，代理县令职权那几个月里也没出什么问题，他犯得着把那段时间账册公文重翻检一遍吗？流民安置明明重要也迫切，他能不能先将要紧事处理了，再跟属下勾心斗角？

高大娘唤她，她便将心中怨念暂且放下，陪着前者吃起了早饭，刚吃完，隔壁曹明带着半夏亲自送还碗碟，还笑着对她说：“粥和卷饼都十分美味，妹妹费心了。”

青云心情又好起来：“曹大哥喜欢就好，你还想吃什么？管告诉我，只要是对你身体有好处，我都给你做！”

“哈哈……”曹明笑得爽朗中又带了些不自然，但很就恢复了正常，“我手上倒是有几个食补方子，妹妹既然有心，我就给你抄下来。我听说刘主簿近日十分忙碌，钱老大夫年纪也大了，需要补身子，妹妹做了不妨给他们都送些去。妹妹落难异乡，父母双亡，若不是得他们照应，如今还不知是什么情形呢，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感激他们一辈子。”

青云忙道：“曹大哥说得是，我也是这么想。”回屋取了纸笔出来，“就写这里吧！”

曹明执笔一挥而就，又看着手上笔若有所思：“这都是不堪使用东西，将就着写点字条儿还罢了，妹妹若用它练字，就太粗了些，怎么配得上妹妹？”

青云买纸笔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事实上她私下写字还是用简体，哪里是真有心要练字？那是小学时候功课，她都有将近二十年没拿过毛笔了。只是这话不好跟曹明说，姜青姐既然是世家出身，父亲又做过官，想必是识字，也许还懂些琴棋书画啥呢。她只能硬着头皮糊弄曹明：“不怕曹大哥笑话，我连怎么写字都忘了，如今写得不怎么好看，也想过要重练回来，就是舍不得买纸笔。这个是特地买来备着，若干爹过来时有空闲，可以教我几个字。”

曹明吃惊地道：“我没想到你会忘了这么多事！”但他也没多想，“无妨，你从前是学过，要拣回来也容易，只是写字这玩意儿，若太久不练就手生了，日后未免不便。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好文房过来，用完了你再找我。”他又亲切地笑了笑，“妹妹若还缺了什么，手头不方便，只管与我说，都是自家人，何必见外？”

青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她很感激对方好意，但心里还是觉得，没必要问人要钱买东西使。古代大书法家能用清水练几十年字，她难道就不行？她毕竟不是姜青姐本尊，用姜青姐亲戚钱，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她将曹明写方子拿过来细看，发现上头材料都是很容易就能弄到手，便高兴地将它收了起来：“我一会儿就买东西回来学做！”

曹明笑笑，又似乎有些为难地对她说：“姜妹妹，河阳离这儿很远，兴许那信只是路上耽搁了，不过我相信姜家很就会有回音。你不必太担心。”

青云从不为这事儿担心，她还恨不得对方迟些过来呢，便轻松地冲曹明摆摆手：“我不担心，无论他们几时来，或者来不来，我这儿又不缺吃不缺穿，有干爹和钱老大夫照应我，有高大娘教我东西，如今还有曹大哥您，我有什么好担心？”说罢收好了方子，又兴高采烈地去寻高大娘：“方才去市集时豆腐摊大叔说他做了好些鲜豆腐脑，大娘咱们要不要去买点儿？您喜欢了不是吗？”

她没有留意到，曹明她身后露出了微妙表情，似是苦恼，似是惊奇，又似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