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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请造反一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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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

她呶呶小咀:“你耍我到几时?我我我说话像个大姑娘似的!”铁手道:“什、什么?”

(唉想我堂堂铁游夏今天给人骂了卑鄙又骂下流骂了无耻又骂贱格还给个小姑娘说成大姑娘!)

李镜花还想说什么她房门传来敲门声她打开门就看到哈佛那张笑脸笑得七分孤疑三分张惶。

他也在往内张望对着窗儿望见对房的铁手。

他说:“对不起打扰了。”

她道:“既知打扰还来敲门!”

他说:“我听到房里有打斗声特别过来看看以李女侠武功高强自然轻易应付只不过我是怕万一万一有个万一有些宵小之辈招惹姑娘小店便担待不起……”

她道:“这儿没事你走吧。”

他说:“可是房里的东西都砸坏了……”

她道:“你放心我自会赔。”

他说:“要不要我叫伙计先跟你换一换清洗一下。”

她道:“待会儿再换我会住子号房。”

他说:“那未……”

她不耐烦了:“什么那么这么的!”

他使使眼色:“是不是那厮惹你?我着人把那痞三撵掉如何?”

李镜花笑了起来。她的泪珠在颊上犹未干。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似的然后蹙了蹙眉捂住了胸像心疼。

“你撵走他?你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

“哈哈!”李镜花这回干笑了一声。

“哈哈?我可没这个弟弟。”哈佛诧道。

“他是铁手。”

“铁铁……手?”

“四大名捕中的铁游夏铁二爷。”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好了如果你能把他撵走赶快扯铁链抓箩筐披皮褥的把他崩走十万九千里吧!”她寒起了脸“不然哈掌柜的这儿可没你的事!”

“叭”的一声把门关上把哈佛的那张强笑的脸关在门外。

然后她回到窗边。

“喂。”

她叫了—声。

“是。”

铁手不知是怕了她还是不想招她心痛应声也毕恭毕敬的。

“你真的替我传口讯儿。”她幽幽的问。

“是一定。”

“你真好。”

她嫣然一笑。

“我请过三人上去都没了声息。”

“他们是谁?”

“鹰盟的亲信:‘响头蛇’侯大治、‘西班咀’祈大乱、‘红神婴’洪水清。”

“他们既是‘鹰盟’的人近日‘鹰盟’又为惊怖大将军为虎作怅而青花会、燕盟和鹤盟又正与‘大连盟’对抗难免会防着点当敌人办。”

铁手平心静气的分析。

他很希望李镜花就这样常常笑。

不要心疼。

李镜花忽尔宛然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大相公出来?”

铁手摇头他在听。

李镜花在看她自己的手指。她的指尖很纤细但指节突露在女子的指型中比较少见:“我是下了决心劝他和我私奔的。”

铁手有点诧然。

“我们加入‘大连盟’也是逼于无奈。武林中只有现实和势利没有道义。江湖上只有拳头和名气不讲道理谁是真正对我们好的?没有。师父教我武功初是为了找个女子服侍他好让他继续癫下去。也就是说他能癫下去就因我替他做尽一切不癫之事他才能癫得潇洒自在。后来他悉心培育我为的是要让我打赢蔡师叔的弟子李国花。同样蔡师叔对国哥也一样为的是替他争口气为的是弟子服其劳为的还是他们自己!”

铁手道:“可是你和大相公还是没有成为敌人啊。”

“那是我们两情相悦。交手几次后出手疼着对方就打不下去了。于是我们就离开师门一齐加入了燕盟。”

“哦?却是后来你离开了燕盟进了鹰盟何故?”

“因为‘燕盟’的盟主是凤姑她是个女人美丽、妖艳多男人喜欢而我也美丽、好看而且比她更年轻像她这种女人必定容不下我这样的女子的。我看国哥对她多崇拜、多听话啊!我看了就想吐于是我要他一道离开加入别的帮派。”

“他不肯?”铁手似听得趣味盎然。“他不要脸他说什么凤姑对他不薄不能说走就走犹豫不决。我一气之下骂他不长志气就加入了鹰盟。”

铁手却问:“燕盟和鹤盟、青花会都有过命的交情主持人也都是男的你为何不加入鹤盟或青花会舍近取远呢?”

“青花会的杜怒福跟凤姑是同一鼻孔出气的长孙光明跟那婆娘更有勾搭加入他们?更无出头之日我宁跟从‘一飞冲天’张猛禽”

铁手开解的笑道:“张猛禽待你算是不薄。”

“不薄?”李镜花靠着窗沿斜靠坐了下来柳眉一竖“他也不过是利用我。鹰盟原盟主林投花夫踪了大概是跟那种花和尚跑了。张猛禽镇不住大局急需人材才破格拔擢我。而且他一直都垂涎我的美色。我这样一个女子要在这样浑恶的江湖上立足难免要吃不少亏。所以我一有机会立即便反了他。”

铁手方正的脸恰好对映着圆圆的月亮。

他觉得月色的柔光披在那火燥姑娘身上是件好事。

月华下墙很苍白李镜花也很苍白她的声音更苍白。

“所以这次你也叫大相公叛离燕盟?”

“他叛不叛是他的事至少他还想跟我在一起就得马上跟我走。”李镜花又在恚怒懊恼了可在她恼怒时候、她的样子还是那未嫩那未俏那未可人“他是男子汉该有个样子:在江湖上历经这些岁月我已看透了;你要有所成就就必得自立门户不要再寄人篱下受人利用。我现在有鹰盟在手可跟他一并统御只要我们运气好就可以称霸一方。可不是吗?谁都一样——”

她倦倦的一笑:“大将军在利用四大凶徒诸葛先生也一样在利用你们——四大名捕扬名立威他也沾了光;要是你们毫无用处他才不甩你们哩。”

她忽尔悠悠地带着微愁低声问(像问她自己):“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铁手沐浴在对窗的月色他觉得月色虽好霜色太寒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李镜花却微微一笑唇角漾起了几丝秀气的笑纹:

“因为你肯听我说话一直在听。”

然后她开心起来眼中感动的亮了光华:“你真好。”

然后她又忧愁了起来:“他有你一半好就好了。”

铁手咳了一声:“他……他没听你说话吗?”

“他?他哪有空!我跟他说话他手上总是忙这忙那的像他整个人不是他娘生出来的而是忙出来似的怎会专心跟我聊天?”李镜花不屑的一笑也不知道不屑是对李国花还是针对她自己然后她指着两窗间的差距忧忧的道“还是你好。四大名捕铁手二爷这么忙这么晚又这么远但你还是耐心听我说话细心地回答。你真好。”

她后面又加了一句。

很认真。

——她认真的样子真好看。

铁手笑问:“那么你呢?”

“我什么?”

“你有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的听他说话?”

“我听他说话?”李镜花嘿笑了起来她不屑的时候玉颊一样有几道笑纹“我听他说话?”

好像觉得这句话很令她荒诞似的。

“我听他说话?我是女的他听我说话才是!”她满脸荒谬讥诮的说“他老是说他那些英雄事说什么为大局设想说什么雄图大志说什么锄奸去恶舍我其谁!我才不管!我是女子我也是风云人物我自有光采风流我也要找人倾诉我找的是听我倾吐的人!”

铁手望望月色忽然指了指。

李镜花望望月色。

水气渐消。

月如天镜。

清亮。

“什么?”

她不明所以。

也不明所指。

“没有这种人。”铁手温和的道“所以你下回只有找她倾诉了。”

“她”就是月亮。

李镜花仍未感觉到铁手的话其实是凝肃的:“找她不如找你。”

“不我也不能。”铁手凝望她道“你知道吗?听你的话我一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李镜花婉然一笑“我就知道你同情我喜欢我。”

“不是。”

铁手用他内劲一般浑厚和坚定的语音道:“我的感觉是:你错了。”

他们隔着窗儿在说话现在月亮照到李镜花那边了。

当然铁手那儿也有月色只不过此刻月已偏西照李镜花那儿少一点照铁手那边多了一点。

——原来月亮也会偏心的。

其实月亮当然是会偏心的要不然它又怎会有时圆?有时缺?有时上弦有时下弦?有时缺左有时缺右有时候还干脆不亮了。

“我错了?”

看李镜花的神情敢情她这辈子很少给人说过她“错”。

——甚至连“不对”也难得几回闻。

“对你错了。你太自我了也太自私了。你如果真的喜欢他你就应该不只要求他听你的话你也该好好的听他说话试想一个男子汉竟然只能恭聆红粉知己的威风史而他自己却乏善可陈那么这男人还值得你尊重吗?不尊重的人如何喜欢?老是只有你说没有他说到头来只有谈天气月色哈哈哈你便要失去他了。”

李镜花噘着唇儿:“我……我……我偶然也有听他的……我总不能啥都不干放下活儿只听他的吧?”

“放下活儿听老朋友、好朋友说说话有什么不当?活儿只要活着总是要干一辈子的。可是好友找你谈心不一定再有此情此境。也许时过境迁他不想再跟你谈了;或许雨过天晴他觉得没啥好谈的或者他其实比你更忙但仍争取一刻谈话说不定你们再也没有谈天的机缘了;那么为何不珍惜这一刻对话?你专心听他片刻可能好过心不在焉谈一整天也胜过在千言万语尽说些不相干、不契心的话。”

“我……”忽然理屈气壮了起来“我干吗要让步我是女子一让步就让人欺负了。我是女子一相就人家还以为我在讨好他!”

“你便是这样什么理由都搬到脚下垫着但其实都只是借口。斤斤计较得的是势失的是心。要当成武林侠女的是你自己这自然刚强惹不得;要当弱质女流也是你那当然软弱欺不得。反正对你有利的你都当仁不让了、理亏的都在对方、你叫人如何亲近你?从何帮你?怎样对你好些?”

“我……”

她觉得月亮有点晒照脸有点灼热就“我”不下去了。

“做人原是该多记恩少记仇的。你看你总是往仇恨处想对待你好的没了感谢之情对待你坏的有仇视之意结果就自己活得不快而已。梁癫扶育你你才有出色武功省却许多远路崎岖一下子能出人头地你为他做点事也理所当然但你只怪他驱役你。燕盟、鹰盟待你也算不薄始终都当你是重将可你只说凤姑排挤你张猛禽打你主意。要是他们真的心存歹意早就把你杀了埋了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瞧不起李国花脱不离燕盟可你呢?也只不过大连盟大将军麾下的傀儡而已你责人严律己宽谁会服你?”

李镜花这回气得竟有些口吃了起来:“你……你你……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为什么不敢你当我是朋友才告诉我这些话承蒙你不弃大家才刚相识你当我是好友。既然你当我是朋友我就要做好当朋友的责任明知你不悦也要骂你提醒你、好好教训你好让你知道其实是你自己错了:师友们是爱你的喜欢你的扶植你的为什么要把帮助都尽想成利用?别人好意不一定别有居心!就算是利用吧那也说明了你有用我还巴不得向全天下的人说:‘请利用我’呢!”

李镜花的胸脯又在起伏。

她的人很秀气。

也很瘦。

所以胸脯不宽。

但高。

——她的身裁并不丰满却是另一种好看。

她呼息起伏不定时似只不安的小鸡。

铁手本待斥骂下去忽又觉得有些不忍。

所以他也欲言又止。

李镜花忽道:“你有没有听见?”

她的语音很小。

也很轻。

铁手茫然的摇了摇头。’——奇怪凭我的内力居然听不出来。

他神凝气聚摄镇七窍方圆里内虫行蚁走之声均在他听觉之内并无异声但却渐感一种奇怪的异象。

李镜花在月下抬起了秀颔笑了:“不是那个是这个。”

她指了指自己起伏的秀胸:“我的呼息证实了我理亏。”铁手凝了凝神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脸上却是一热。

——幸好脸红耳赤在月色里是不易觉察的。

“我理亏但我没有错。”她悠悠的笑道“让我告诉你世上有四种人是死不认错的:一是位高望重、手握大权的人。他们要面子生怕认错会伤害他们的权威二是大奸大恶、坏事做尽的人他们已不能认错一认就错到底、永不翻身了。三是固执成见、蠢材笨人、他们以为认错才是愚蠢的行为。”

她说得甚为欢快还指着自己秀巧的鼻尖说:“第四种就是我这种人。”

她很得意的说下去:“女人。女人是不惯于认错的所以尽管你的话有理我听进去了但我是不认错的。”

铁手觉得她很可爱。

但自己任务已了。

而且就在刚才凝神静聆的刹那间他听到了一些声音还在眼前出现了一些景象交错幌动惊心夺魄。

李镜花这时又说:“你会替我向国哥传话?”

铁手道:“会。”

李镜花慧黠的笑了起来:“你帮我的忙我也帮回你一个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黑摸上七分半楼要做什么?你们四大名捕的冷血正在对付大将军凌落石志在金梅瓶献上讨好你们一定是夺他所好。我可以告诉你金梅瓶在哪里。”

她悠悠一叹又说:“可惜我不能与你一道上山。国哥说过我要是杀伤燕、鹤、青花会三帮人马任何一个他都此生不再理我可是以我武功若不伤人根本就上不去;如果出手只怕是伤人杀人都难以自控只好托人上去了——我听你的话信人好意但你可不要负了我之托。”

她像小孩子跟人约定似的认真的说。

铁手在月下坚定的点头

向对窗月下的女子。

还有他心里从刚才细聆凝神之时闪过的映象:

山摇地动杀气裂岩一个腥红僧帽的人负拖着一间大房子逶逦而行屋顶上有一头金眼的牛。

石火惊飞刻字镂血一个腰插青铜长刀的披僧人一路镌着经文他布满伤痕的背后彩虹幻化成红蓝绿黄色的佛尊。

烈火熊熊金蛇狂舞一群欢歌而生悲歌而死的女子围绕着一个与尔同销万古愁的慷慨豪士醉生梦死如蛾扑火。

这些幻象仿佛穿透了时空堆叠了蠢蠢欲动、惴惴不安、步步惊心、念念不忘的异动迫向现实里的他潮湿的泪眼山惊梦中的七分半楼。

鹤飞燕来青花如梦他觉得李镜花在此已如中天之月一般安然无恙他就去插手管一管那平静无波中的暗潮暗潮卷涌中的江湖。

离开未号房的铁手受到空前未有的热烈待遇。

哈佛和哈佛的伙计们知道他的来历和身份之后打躬作揖赔罪阿谀几乎没把头叩得捣蒜泥似的也巴不得把他供上了久久饭店的神龛上。

——原来:“名气”是那么管用的难怪足以使人力争不休。

铁手感叹。

他也不过份漠然只匆匆离去。

就要走出饭店的时候忽见一个黑色还是枣色劲装的女子一闪身就上了楼梯她背着月色走近来脸上只映着店伙出迎的烛光眸子里也映出两点烛火。

铁手因为赶路所以才不经意的瞥了一眼。

那女子掠过一阵香风。

淡得像一场忘记。

铁手也不觉意但在路上猛念起李镜花的样子却只记得照在屋脊和窗棂子上月色她那苍白的心疼还有那一缕香风。

以及那两点烛眸。

——他当时并未细辨:为何他把两个女子的形象混和在一起更未细思为何一个只瞥一眼的女子和一个与他在月下跟他谈了整个时辰话语的女子在他的偶掠的思忆竟然并重!

李镜花实在高估了铁游夏。

这也难怪:她跟他几次动手根本连迫他出手都办不到;况且他跟踪她一大段路她也不曾察觉。

——她不知道这只是因为铁手的内功高明、内息雄长之故。

铁游夏长于内功。

逊于轻功。

他上“泪眼山”不让人现这点他办得到且毫不费力。

但要他悄没声息的进入“七分半楼”盗“金梅瓶”通知“大相公”实在力有未逮——如果遭人现他只好被迫动手但动手伤人他又不愿。他思虑再三觉得明人不做暗事加上自己要讨的是人家的东西(且不管东西原是不是属于他的)都该光明正大当面说清楚。宵小所为他还是干不来于是决定投帖拜山叩门拜会。

七分半楼位于倒冲瀑的泪眼潭前水气迷离烟雾弥漫湿气很重。

七分半楼楼高七层半顶上半层是用来种植一种黑色的花一每七年半才会结实为“青寒果”——由于气候潮湿水质特异此处最合青寒花果栽植生长。这时候已过子时月过中天略偏瀑崖铁手不欲等到天明以免夜长梦多所以他即现了身拜会“青花会”会主杜怒福。

他才一现身青花会的高手、徒众立即知道了他递上了拜帖守卫知道他是“四大名捕”中的铁游夏一面留神着他一面客气寒喧一面则派人向内走报。

铁手也先不入内好让对方准备所以就站在门外耐心候着忽见蓝火金星一炸接着啧啧作响原来门前已多了一人赤膊上身满头狂腰佩古铜长刀正趴在长阶上凿字。

只见他手锤急啄提凿密敲一下子便在石板阶上镌出了一个直欲翻飞入眼的大字:

守卫见此人形迹忒怪但以为是与铁手同来不敢干涉;那人龇牙一笑他的乱遮盖了他脸部十之六七笑时牙龈有血但自帘里透露的目光有一种疯狂的宁静。

“这便是我的名帖快去通报社老怒我来了咱嘛呢叭咪眸密言佛耳万载真谛。”

这时大门里外各走出二人来。

这四人形状不同高矮不一但都气凝神锐步履沉稳除此以外四人皆有一个共同表情那就是脸有怒容。

另外还有一个共同特征:

瘤。

眼睛不住霎动的人左颊有一颗大瘤。

鼻子如隼钩悬的人喉咙有一颗大瘤。~

马脸汉子背上有一颗大瘤高耸如驼峰。

脸上有王字形皱纹的人左胸衣襟空出了一大块大概也是肿瘤。

这四人分别从门左右两侧自外左右两边行来其实恰好分了四个方位堵死了铁手和蔡狂的去路和退路。

铁手才看一眼便知道来的是谁了。

——“鹤盟”盟主长孙光明手下有三大祭酒:公孙照、仲孙映、孙照映都是一流好手。

——“燕盟”盟主凤姑手上也有三祭酒:李国花、余国情、宋国旗。

——同样的“青花会”也有“青花四怒”:陈风威、李凉苍、张寞寂、王烈壮。

——所谓“四怒”其实是江湖人意指“四瘤”的谐音。

四个样子愤怒的人。

四名长着肉瘤的人。

四人先向铁手、蔡狂抱拳拱手唱喏招呼执礼甚恭但也极为防范:

“两位稍候我们已请人通知会主了他片刻便会出迎。”

“难得两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尚祈恕罪。”

“却不知何事劳动大驾使二位夤夜来访?”

“咱们会主因会务烦缠久未拜望诸葛先生不知先生可好?这次铁二爷和疯圣莅临想必有要务在身吧?”

铁手知道这四人见蔡狂和自己一道出现早已当作是一道上的人了只是这也不好一一澄清便想当着杜怒福时再一并说明当下寒喧几句搪塞过去前来“讨瓶”一事毕竟不能如此便开门见山。

语不到两句杜怒福便匆匆行出。

他已五十开外了肥头大耳好眉秀目虽然像一尊雕在蕃薯上的活陀佛不过行动之间一点也不颠蹭蹒跚。

他一见二人哈哈笑道:“稀客稀客。失迎失迎。”

他笑的时候竟似满脸怒容。

他执着铁手的手亲切而亲热地问候:“诸葛兄可好?国事蜩螗豺狼当道天下黎民百姓福祉都要依仗他多费周章了。”

铁手听得心头一热。

他自己极尊敬诸葛先生所以当人衷心诚意的推崇诸葛先生他便会由衷感激十分感动:觉得世叔所作所为费心费神没有白费。

然后杜怒福转向蔡狂笑道:

“疯圣别来无恙否?”

他对蔡狂似有些避忌。

也不似对铁手那未亲切。

蔡狂没有什么反应像忽然之间入了定。

杜怒福向铁手笑道:“你们怎一道来的?你看我要两位站在大门口叙议真是怠慢了!该打!不如咱们进去——”

蔡狂忽喃喃的道:“对该打。”

杜怒福没听清楚:“什么?”

蔡狂抬起了头乱披脸里又倏射出两道寒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杜怒福一楞:“我说什么来着?”

蔡狂认真的道:“你说:该打!”

杜怒福仍没弄清楚是什么意思:“我说该打?”

蔡狂在披的寒光转而成厉:

“对你该打!”

就在这刹那之间他就出了手。

杜怒福对蔡狂似有些防范。

可是他也万未料到蔡狂竟然会在此时此地对他动手。

——何况蔡狂是明着来拜会的而且还是跟铁手一道来。

蔡狂一出手手就抓向杜怒福的脖子!

杜怒福怒叱:“你——”

全身倏然一缩十八道阶梯给一缩而上。

但蔡狂的身子随之而上就像他的手陡然伸长了似的仍捏向杜怒福的颈项。

铁手惊叱:“你!”

他腾身要拦。

这时候阶上已闪过一道青色的精光“青花四怒”一齐出了手。

向铁手。

陈风威的掌劲青黑。

李凉苍的掌劲灰黑。

张寞寂的掌劲黛黑。

王烈壮的掌劲朱黑。

四种掌劲幻化为四种黑色的劲力向铁手截击。

铁手大喝一声左掌接下四道掌力。

右掌一吐劈空内劲攻向蔡狂。

这刹那之间铁手和“青花四怒”都抹过不同的怀疑与恍悟:

铁手在“青花四怒”向他出手的一刹间一时不知这四人是错疑他和蔡狂是同谋还是他们根本与蔡狂是同谋对杜怒福倒戈相向。

“青花四怒”在铁手居然只以一掌抵消自己四人掌力感到惊震但在铁手凌空出手阻拦蔡狂之时才知道原来铁手和蔡狂并非同路。

但已迟了。

如果铁手能全力阻拦蔡狂也许一切还来得及。

因为就在铁手分心与那四股黑色掌力相对时蔡狂已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他的手始终抓不住杜怒福短小多赘肉的脖子但他的长刀已戮着杜怒福的背心。

刀是白色的。

白如月。

月却是青色的。

——像一张因太惧怕而转成惨绿色的人脸。

奇怪的是当那把刀拔出来的时候虽然快得谁都不及细看但它明明是青色的。

可是当这把刀停在那儿的时候却换去了月亮的光芒变成了月白色。

还带着月色般的沁寒。

这时际“青花四怒”都立即收了掌。

收掌原因有三:

一他们掌力全吐铁手一掌相对只觉如泥牛入海但铁手掌力却全不回攻。

二杜会主已受制遇危。

三看来铁手跟蔡狂并非一道的。

同在此时蔡狂散飞扬狂旋。

飞如鞭一一切碎铁手的凌空掌劲。

叮叮当当连声铁手给切成碎片的掌力犹自落地有声石阶簌簌碎落余劲似一条条喷着火信的金蛇灼得疮痍处处。

只听蔡狂闷哼道:“铁手这儿没你的事也不关你事!”他唇角流着了血丝像爬出了几条红蚯蚓。

月下每人的脸孔都成了惨绿。

就在蔡狂飞碎掌劲的刹间他的脸容已亮了出来:

原来是一张凌厉的俊貌约莫三十来岁神情中带有一种痴狂的宁谧像个伏在草丛里要扑杀蚱蜢的乖孩子。

他身上的疙瘩疤瘌似跟他的脸孔气质全无瓜葛——仿佛身上是租赁过来似的。

只听杜怒福忍怒道:“蔡狂你这是什么意思?!”

蔡狂道:“没什么我只请你造反一次。”

杜怒福奇道:“什么?!”

“敬请造反一次。”蔡狂说“现在鼠蛇当道狼狈为奸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朝廷不振积弱一至于斯;社稷不宁奸佞横行无忌。苦的是百姓惨的是人们。我们是苦大仇深我是心高情真。我要你们都站起来敬请造反一次打一场人民战争。”

杜怒福骇然道:“你……你要我造反?”

蔡狂道:“造反又怎地?拚得千刀剐皇帝拉下马。想不流血?只怕血流成河!要不动干戈?只怕任人渔肉!命只有一条心只有一颗。我是来世间行佛道杀父杀母不可杀君杀魔无妨!如果佛阻佛道杀佛祖亦成道!我信得过你一诺千金今天只要你要一口答允我便收了刀为你奔走供你差遣。”

杜怒福又惊又怒:“这……这怎生使得?!”

蔡狂道:“什么使不得?你们仅存的五帮六会六联盟中已有三派人马加入我的大计为“天机”效忠了。”

杜怒福冷笑道:“没想到“疯圣”也为张三爸卖命。”

蔡狂道:“我只是为国家民族卖命!你要是不答应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我一刀劈了你:二是你把养养给回我!”

杜怒福怒不可遏:“蔡疯子!……你……你太……太狂了!”

蔡狂冷冷地道:“怕什么?老子狂得起!”

杜怒福气得口吃了起来:“你……凭什么扯上养养——”

蔡狂啐道:“因为她本来是我的是你夺了她!你年纪大你无胆量你不算条汉子你没有资格跟她在一起!”

他一激动齿间便淌着腥红的血。

杜怒福惨笑道:“就算你说的对……可是你竟要在铁捕爷面前定计造反?!”

蔡狂道:“姓铁的也不算什么四大名捕都是傀儡而已!诸葛先生抵死周旋也不过将死局强撑、败局求活而已那是没有用的!到这个地步已不是让坟墓里的死人苟延残喘而是让我们活着的人多争一口气。铁手又如何?你瞧着吧他们若仍有一点血性迟早都要反了!”

杜怒福叹道:“可是我们这样做只会致使战祸肇生连累大家害苦百姓牵连养养……”

蔡狂又啐了一口血沫子:“呸!你何德何能在我面前提养养姑娘!”

忽听一个女子在阶前道:“蔡狂你也太狂妄了!”

蔡狂闻言一震半晌才敢抬目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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