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产（2/2）

瑞源猜不出依克唐阿要说什么。

依克唐阿接着说：“康、梁之党要取消旗人由国家供养的特权，让其自谋生计。我朝八旗制度乃是太祖时留下来的，出则为兵，入则为民，虽说现在骑shè不敌洋枪洋炮了，可八旗制度乃是大清国之根本，很多旗人没地没产业的，若都去自谋生计，岂不是断了旗人的活路？大清国是满人治国，把满人军权交了，这大清国是谁的了？

“我自哈尔滨任佐领以来，已有不少关里人到关外开荒屯地，东三省地广人稀，物产丰饶，三千里江山美如画，这是祖先留给满洲子孙最宝贵的财富，可惜呀，八旗子弟的弓弦烂了，马刀卷刃了，祖先的进取jīng神都耗尽了，真是无颜面对祖先呀！”老人说到这有些心痛，干咳了两声，“自从甲午一战，老夫自觉身体大不如从前，朝廷又要废掉八旗制度，老夫cāo练满洲新军的心愿难以完成了。”

瑞源道：“卑职认为八旗制度应该改良，但不必废掉，八旗中满蒙汉三军可择健壮、聪明者选送武备学堂，成绩优异者派送英、法、德国学习，充实我朝陆海军实力。

“我朝积弱，根源在于文化，让旗人，尤其是满洲人接受先进文明，就像当年满人学习汉文华一样，观乎世界cháo流，东方不敌西方，盖因西方的科技文化之先进。

“卑职开设满风学堂，本意弘扬满洲文化，吸收先进思想，效法rì本西化，然则应声者寥寥。卑职不气馁，新近认识一名英国传教士，此人慷慨答应为学堂子弟讲授英文。这个洋人给我讲了许多新奇思想，卑职眼界大开，体会到魏源、康梁之先见，便将所思所想编入《白山杂录》。”

依克唐阿很感兴趣，“你所讲的《白山杂录》是什么书？”

瑞源回答：“是卑职断断续续写了近两年，收集满风，记录心得的不才之作。”

依克唐阿大喜：“吉水文武全才，忧国忧民，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八股考试就要废掉，你的学堂可以增设声光化电之类的学科，办成新式学堂，上报朝廷，申请经费，多培养出满洲人才。现在百事待兴，朝廷命老夫尽心矿政，我想请吉水帮忙呀。”

瑞源连忙说：“大帅客气了，大帅一心为我大清国，卑职虽万死不敢推辞。”

维新变法仅维系了百余rì，康梁党便遭通缉，谭嗣同六君子在běi jīng菜市口笑对横刀，胆肝昆仑。一晃儿，到了1900年，大清国气象变化不少，像洋电摩这样的新玩意走进了关东大地，。自从开矿以来，瑞源一边协助依克唐阿做起了买办，一边担任新式学堂的校长，人忙得团团转，自然再没有研究满文化的闲工夫了。

乌喇那拉家族照例在除夕祭祖，瑞源的爱妻郭罗罗氏已怀胎八个月，瑞源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因此十分关心郭罗罗氏的身体。按照满人家祭的规矩，郭罗罗站在女xìng家属一边祭拜。磕完最后一个头的时候，瑞源听到女人那边传来一声尖叫。郭罗罗被大家七手八脚抬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早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