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难民偶然指迷津,三位侠女登路程(2/2)
张洪魁说道:“恐怕还不止这么简单吧?仅凭你们三个人的力量,能杀光清妖吗?要是遇见了他们的正规部队,你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仅凭你们手中的三把剑与他们格斗,一旦他们开了枪炮,不消半个时辰,就把你们全部杀死了!”
一听老人如此说,牡丹他们还真的有些后怕呢。牡丹试探着问道:“老人家,听你刚才说过的话,好像你就是捻军的人吧?”
老人沉思良久,没有马上回答。牡丹等三人用乞求的眼睛望着张洪魁,等待他的回答。突然,张洪魁将她们三人拉进屋内,将房门栓紧,用小得几乎像蚊子飞鸣的声音说道:“我这可是破纪律了,不过你们对朝廷仇恨心很强,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你们的一切。我就实话对你们说了吧!”
他用眼睛在每位姑娘的脸上扫视了一遍,这才又继续说道:“就从我头顶上这块光顶说起吧。自打太平军来到湖北以后,不少人便秘密加入了反清武装,有的人拿起刀枪,像安徽的张洛行、任柱他们,还有咱湖北的齐彩凤她们,公开与清廷对抗;也有的没有拿起刀枪,而是秘密的分布在各地,做着暗暗监视清廷动向的工作。为了联络方便,就在这些人身体各处都做了特殊的记号,比如有的在头顶剃掉一块头发,有的剃掉腋毛,有的在身体某处染上颜sè,只要互不相识的人们对上这些暗号,就可确定为是自己人了。”
说到此处,老人戛然而止,他思索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当着你们几位小姑娘的面,有的话我还真难开口,不过这是保守秘密的需要,我说出来你们听听便罢,千万不要见怪。还有的甚至将**剃光,这是最隐蔽的暗号,不过这些都是反清大业的需要哇。”
赵秀敏说道:“真没有想到,为了推翻清朝,人们竟然想出这么多办法。”
张洪魁继续说道:“自清朝进关算起,也有二百余年了,它的触角无处不在,爪牙走狗遍地皆有,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张网以待,不想出对付他们的办法,咱们不是要吃大亏吗?”
芙蓉突然问道:“张大爷,我们此次来到襄阳,为的就是要找到齐彩凤或者任柱他们,你肯定知道他们的行踪吧?”
张洪魁说道:“说说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那齐彩凤可是个jīng明透顶的人,自从她丈夫被孙福臣杀害之后,她变得更加小心谨慎起来,要想找到她,要通过好几层过滤,否则,她就是站在你的身边,你也很难把她认出来。”
赵秀敏说道:“张大爷,你说得也太玄乎了,我怎么听着齐彩凤就像神仙一般,咱们想给她烧香,怎么连庙门也找不到哇。”
张洪魁说道:“要说玄乎,可也真玄乎。我所做的这一切,连我的老伴和儿子都不知道呢。这就叫做上不告诉父母,下不告诉儿女,就更不要说亲戚朋友了,这是捻军的章法。不过,要是你们常住在我家,也不是办法。明天我就出去一趟,设法为你们找到那个你们要找的人——齐彩凤。”
真是无巧不成书,书中巧事多。就在这一天近中午的时候,有两个骑马人突然来到张洪魁家中。只见他们身穿一身黑sè服装,头戴礼貌,一副商人打扮,脚蹬千层底的布帮靴子,腰间斜挎大刀,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武士呢。
二人好像是轻门熟路,也没有打一声招呼,便各自牵着马匹,先后进入张洪魁的庭院内。走在前面的一个人,膀宽腰粗,圆脸大脑袋,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子,说话声如洪钟,和三国时期的毛张飞大有相似之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只听他大声呼叫道:“洪魁大哥,见小弟来了,你也不出来迎接,你是不是将小弟给忘啦?哈哈!哈哈!”
张洪魁听到声音后,赶紧从屋内走到院中,牡丹三姐妹也随后跟了出来,张洪魁一看到来人,热情的迎向前去,口中说道:“赵天文,我的好兄弟,半年多不见,我还以为你到阎王爷那儿去报到了呢,今天是那一阵风又把你给吹回来啦?哈哈!”
那个叫做赵天文的人双眼圆睁,大咧咧的说道:“我到阎王爷那儿去过啦,他老人家说,你赵天文的阳数未尽,怎么就慌着来报道了?不收,不收!说,你快回去继续干你的大事去吧!就这样,我这不就到你这里来啦!哈哈!”
可以看得出来,张洪魁和赵天文绝非一般朋友,他们能如此随意说笑逗闹,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友谊有多么深厚。张洪魁的老伴从来人手中接过马缰绳,牵到马槽上去饲喂,这边赵天文与张洪魁相拥相抱,一同走进屋内。
各人落座之后,张洪魁首先发话问道:“二位这是从哪里归来,不会是为了专门来看望我的吧?”
赵天文答道:“当然不是。年初的时候,我奉齐寨主的命令,与这位兄弟,”赵天文用手一指坐在身边的那位年轻人:“一同由安陆莲花村出发,马蹄踏遍安徽、江苏、河南等省的土地,去与张洛行、任柱等部联洛,希望同他们形成合力,共举反清大业,但龚德说,联合可以,但是联而不合,仍采取各自为战为好,就是说,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只要能够歼灭清军,联合只是一种形式,不要这个形式也罢。”
张洪魁说道:“各自为战,四处开花,到处有反清武装打击清军,使他们顾此失彼,处处被动,也不失为是个好办法呀。”
赵天文说道:“话虽然不无道理,但用手掌打人,和用拳头打人,打出去的效果可就不同了。”
张洪魁说道:“到底是用手掌打人,还是用拳头打人,我们做下属的说了也不算,还是由高层来决断吧。”
这时,只见赵秀敏走到赵天文身边,双目深情的望着赵天文,满含热泪地问道:“叔叔,难道你就不认识你的侄女了吗?”
赵天文一听此言,突然收敛住笑容,用炯炯双目浑身上下打量了秀敏半天,然后突然开口说道:“哎呀,你果真是我的好侄女敏儿吗?”
赵修敏回说道:“这么说,你真的是我的亲叔父了,我就是你的侄女敏儿呀!”
这真是rì思夜想不得见,一朝相见似梦中。叔父和侄女相拥而泣,他们竟忘了这是真实还是在梦中。半个时辰之后,双方才都恢复了平静。
赵秀敏抽噎着说道:“记得在我十六岁那一年,就突然不见了你的踪影,我与父亲母亲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可是你却杳无音信,我还以为这一辈子咱们叔侄再也不能相见了,不想今天突然偶然相遇,不知这是前世的造化,还是今世的修行,侄女的心情怎么能用高兴二字来形容呢!”
赵天文说道:“离家将近六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由于经常与清军作战,又居无定处,到处游击游走,便失去了与家人联络的机会。敏儿,叔父来问你,你父母和你的姐姐他们都还好吗?”
这一句问话,好似一记重磅炸弹落在了赵秀敏的心上,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双膝做脚掌,一直跪行到赵天文面前,失声痛哭起来。赵天文用双手抚摸着秀敏的头顶,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也止不住热泪盈眶,抽泣着问道:“敏儿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牡丹与芙蓉赶紧走到赵秀敏身边,二人用力将她搀扶起来,拿过一张木凳,让秀敏坐下。秀敏定了定神,这才将她的父母姐姐如何被李云麟冤枉而死的事情,对叔父言说一遍。
赵天文听后,气得从坐椅子上站起身,一言不发,只是在屋中来回踱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的心情才渐渐平息下来。他坐回到椅子上,狠狠地说道:“你们看看,这大清王朝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了?不问青红皂白,便冠之以莫须有的罪名,随便抓人,草菅人命,如果不将他推翻,这还有咱们百姓的活路吗!”
这时,赵秀敏已经完全从悲哀之中恢复了平静,她指着牡丹和芙蓉说道:“这二位姐妹,一个比我大,一个比我只小两个月份,所以我们也以姐妹相称,认识才不到一月时间,却形同一母同出一般,我们亲密无间,互相帮助,共赴危难,要没有她们的无私相助,恐怕我也活不到今天了。”
赵天文说道:“与二位姑娘一见面,我就看出二位姑娘绝非一般人家子女,我能请教,二位的尊姓大名,府上出自何门吗?”
牡丹答道:“我们的父亲原来也是捻军首领,后来被清廷招抚,现在也是清军的一个将军,但是,他是他,我们是我们,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与妹妹愿走这独木桥,与他互不相扰。只是我们的xìng命是他给予的,生于斯而长于斯,这也是天作之合,无法改变。至于说到姓名,你只管叫我们牡丹、芙蓉便可,别的么,我们也不便相告了。”
赵天文说道:“人生在世,富贵荣华都可选择,唯独这父母是不能选择的。既然你们有苦衷,我也就不便再深问了。”
赵秀敏对赵天文说道:“自离开客栈以来,我与牡丹、芙蓉姐妹不断打听,才一路到达这仙人渡村,不想竟被展庆父子算计,因走投无路,这才来到了张洪魁老人家,却想不到竟然与叔父您不期而遇,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为寻找齐彩凤,我们三人可是受尽了煎熬,披肝沥胆,朝行夜宿,已到了两眼茫茫,走投无路的地步了,这次叔父一定要带领我们去找齐彩凤,不要再叫我们失望了吧!”
赵天文答道:“那是自然。我离开齐寨主恁长时间,早就该回到她身边,向她禀报一切了,我想她也早该等急了吧?”
人们正在交谈之间,赵四突然闯进门来,一看有陌生人在场,也不便过问。他对牡丹她们说道:“展庆那小子死不甘心,他派人从襄阳城调来了李云麟的清军,到处打听你们的消息,说要把你们斩尽杀绝呢。”
张洪魁说道:“两军交战,向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龙王村中也有清妖的眼线,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你们的行踪,那麻烦可就大了。你们不宜在此处久留,趁事情尚未败露,你们赶紧收拾一下,跟上赵天文兄弟,尽早一同上路吧。”
赵天文说道:“俗话说得好,倘若一招不慎,会换来全盘皆输。张兄的话很有道理,那就麻烦嫂子快给我们做点吃的,饭后我们即刻上路。”
张洪魁的妻子还不满五十岁,正当壮岁年华,做起家务事来也是一把好手,不到一个时辰,一顿丰盛的饭菜便摆满了一方桌,众人如风卷残云,一扫而光,吃过饭之后,时间已近黄昏。张洪魁问赵天文:“你们是立马动身,还是等到明早再起行?”
赵天文回答道:“事不宜迟,早一点动身,就多一份安全,我们马上就走!”
众人各自牵出自己的战马,收拾好行装,就要动身。张洪魁一摆手,对张四说道:“四儿,你到门外瞭望一下,看有无异常情况?”
张四马上照办。霎时回来说道:“一切正常,诸位可以启程上路了。”
赵天文一行五人,各自牵着战马,小心翼翼,走出院门,众人纵身上马,赵天文与他那位同来的弟兄骑马在前领路,乘着暮sè向南而去。
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众人只好摸黑路向前行进。约莫行走了五个时辰左右,这时东方已现出晨曦,眼看天就要大亮了,众人走进一个村庄,赵天文翻身下马,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先轻轻叩了三下,稍停之后,又扣了五下,只见院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年轻少妇出现在门口,她探头向门外左右望了望,悄无声息地将一行五人让进院内,然后又将门栓紧,向屋内小声招呼道:“兰儿他爹,你快把马匹牵去喂上。”
此时,只听一个男人小声答应了一声,走出屋外,一匹一匹将马牵走,栓到马槽上去饲喂去了。
女人将众人领进屋内,开口对赵天文说道:“我记得是年初的时候,你二人由此经过,屈指算起来,你们这一去时间可不短呀。”
赵天文答道:“长途奔波,足迹踏遍几省土地,路程少说也有好几千里,一晃半年多就过去了。秀英,这半年来,齐寨主她们还好么?”
那个叫秀英的女人回答道:“好是好,就是rì思夜想,盼望你们早rì归来,她心中焦急得很哩。”
细心的秀敏发现,叔叔听了这句话后,本来就很黑的脸膛,却泛起了一股红润,似乎他心中很有触动。赵天文问道:“齐彩凤现在在哪个地区?我们能顺利找到她吗?”
刘秀英回答道:“她仍然在老地方。找到她不难。”
这时天已大亮,刘秀英说道:“旅途劳顿,鞍马未歇,你们先洗漱净面,我去生火做饭,饭后再美美地睡上他一觉。”
作者表述:赵天文一行人所驻的这个地方,叫做莲花村,此村在安陆县西北方,在百兆山下。王成方、刘秀英夫妇,是齐彩凤安排在村内的一对眼线,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有自己人来寻找时,都要先经王成方夫妇转达信息,然后再定夺行止。
牡丹发现,在王成方的脑门芯处,也有一块铜钱般大小的秃顶,不知内情的人是很难发现的,即使发现了,也还以为是生秃疮所导致而被忽视。
工夫不大,刘秀英就把饭菜做好,一夜辛苦,饥肠辘辘,人们都已经很疲乏了,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抓紧时间吃好饭,就各自去安歇去了。
等众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刘秀芳将王成方拉到身边,小声的嘱咐道:“最近风声挺紧的,万万不可有丝毫的疏忽大意,你赶紧到太平寨去见齐彩凤,就说赵天文他们已经回来,不过还带来三位陌生的姑娘,是否同意让她们一同进山?因为她们是陌生人,我不敢擅自决定让她们进山,免得违反军规,让咱们的军队遭受损失。”
王成方领命而去。齐彩凤此时在哪里?她是否同意见牡丹、秀敏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