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莲花雪花探狼穴,龚德怒杀法明僧(2/2)
桑府尹看罢多时,觉得似曾相识,但那女人头发散乱,遮盖住了面孔,无法看清。便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堂下女子,快给我抬起头来!”
一听府尹的声音,那女子浑身一哆嗦,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心中暗想,怎么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呢?她慢慢将头抬起,凝目向大堂上一望,禁不住口中喊道:“我的亲哥哥呀,怎么是你呀!你妹妹遭难了,快快来救救我吧!”
坐在堂上的桑府尹,被妹妹的这一声喊叫,惊得魂飞魄散,五官移位,有半个时辰没有缓过神来。他走下大堂,走到妹妹身边,用双手将她扶起,不禁眼泪直流。桑府尹说道:“妹妹呀,也是你我有缘,你命不该绝,今rì哥哥下来私访路过此地,这才偶然相遇,否则,我们兄妹就要yīn阳两隔了。”
那少妇喜极而泣,高兴地说道:“妹妹只是从该衙门口路过,并未招谁惹谁,却不想遇到这头豺狼,这狗管他差点就毁了妹妹的一生!”
桑府尹说道:“这个狗县官的胆子也忑大了,光天化rì之下,竟敢绑架无辜民女,对这种目无国法、恬不知耻的狗官,我定斩不饶!”
说到此处,桑府尹对着大堂高喊一声:“来人!快将那个畜生给我抓来,我要杀他的头,吃他的肉,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众衙役分头去找,折腾了半天,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走回大堂,对桑府尹说道:“禀大人,我们找遍各处,并不见刘希宜的影子,不知他逃往何处去了。”
桑府尹怒气难消,大声说道:“找!找!尔等继续去找!就是挖地三尺,不管他藏进鼠穴狗洞,也不管他上天入地,也要给我将他缉拿归案!”
有一个衙役走到府尹身边,献媚的说道:“我想,这小子可能是跑回家去了,我带上几个人,到他家中将他擒拿归案。”
桑府尹说道:“要花最大的力气,要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将刘希宜此贼缉拿归案,本大人重重有赏!”
又是半天过去了,所有派出去的衙役都陆续回到县衙,但一个个都像撒了气的皮球,无jīng打采,垂头丧气,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盛气凌人的气势。这时,桑府尹也折腾得累了,便对众衙役说道:“我深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全报!我看刘希宜这个狗官他能跑到哪里去!”
说完,便带上自己的妹妹,回自己的府邸去了。
那么,刘希宜跑到哪里去了呢?当然,他没有土行孙的本事,既不能上天,也不能入地。原来,当桑府尹在大堂上与自己的亲妹妹偶然相遇、相见而泣时,刘希宜马上明白:如不赶紧逃走,自己的小命是肯定保不住了。所以,他便趁府尹兄妹二人抱头痛哭,众衙役的注意力都投向府尹兄妹的的时候,他便趁机从大堂后门悄悄溜走了。他知道,一旦府尹回过神来,他就再也无法逃脱了。所以,他什么东西也没顾得拿,便跑出城外,就像一个丧家之犬,一路向南飞奔逃走。
刘希宜一直跑到天黑,腿跑累了,肚子跑饿了,只好在一个村子的外边,在一个打场晒谷的场院旁边,在一间存放杂物的破屋内,只有农忙时才启用,平时并无人看管和居住的小草屋内,刘希宜蜷缩在麦草堆里,好不容易才熬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刘希宜肚子饿得实在难以忍受了,他便壮起胆子,跑到一家农户的大门前,用力敲门。不一会,两扇黑漆大门徐徐打开,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妇人出现在刘希宜面前。刘希宜向前一步,对老妇人深施一礼,顺口编了一个谎言,说道:“老人家,一大早就打扰您,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请老夫人多多宽容才是。我本是大名府的县令,昨rì下乡巡查,不幸遭遇强人的袭击,几个随从全被杀死,我躲进一条臭水沟中,用树叶遮住身子,才有幸免遭一死。昨晚在场院旧屋内歇息一宿,已经一天多水米未进了,望老人家可怜在下,让我进你家院内歇息片刻,吃点东西,我便即刻启程回府。”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刘希宜一番,对他所说的话半信半疑,但又见他身穿一身官服,表面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于是,便将刘希宜让进院内,端来一盆净水,先让刘希宜洗手净面,然后沏上一壶浓茶,之后又去做饭。老人家忙活了一阵子,一大碗鸡蛋合罗面条,便呈现在了刘希宜面前。刘希宜也确实是饿极了,他饿狼吞食,犹如风卷残云一般,霎时之间,便将一大碗面条吃了个jīng光,刘希宜还仍然意犹未尽。
吃饱喝足之后,刘希宜就来了jīng神,说大话、谎话、空话,这些都是刘希宜的拿手好戏,他是说大话不感到理亏,说谎话不打草稿,说空话从不脸红,天上rén jiān,海洋地面,古代现今,官府农村,真是通古博今,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他能将正在哭泣的人说笑了,也能将喜笑颜开的人说哭了。这种人没有真本事,靠的就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其实,这也是某些人的一种生存之道。
老妇人虽已年近六旬,但身子骨硬朗,做事手脚也算麻利。刘希宜便以此为切入点,开始了二人的对话。
刘希宜问道:“老人家,家中几口人啊?”
老人回答:“原先是两口,老伴上个月刚刚去世,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刘希宜又说道:“哎!这真是生死由命,福贵在天,我真为你老难过。可是,生老病死,乃上天注定,谁也拦不住。你老人家没有儿女吗?”
老人回答:“命中无儿,只有两个女儿,都已出阁远嫁,各自去享清福去了。”
刘希宜又哀叹一声,说道:“哎!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人间也少不了七灾八难。我看您老心地善良,又肯于助人,您的人格,就像天上的观世音,是何等的高尚。如您老不嫌弃,我愿认您为干娘,终生伺候您老人家!”
说完,也未经老人同意,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像鸡叨米似地磕起头来,嘴还不闲着:“老人家,儿子给您磕头了!”刘希宜这只不过是为达到他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采用的表演而已,善良的老妇人怎么会知道这一切呢?
老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虎得不知所措,赶紧过去搀扶,口中还一边说道:“我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以你县太爷的身份,给老身下跪,还要做我的干儿子,实在折杀老身了,我儿快起。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刘希宜从地上爬起来,他为自己的出sè表演感到心满意足,立马便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也马上得了回报,这便为他下一步计划打下了良好基础。于是,紧接着,他便开始实施起他的下一步计划了。他对老夫人说道:“娘啊,儿子身为官人,真是身不由己,由于公务在身,我不能在此久留,更无法在您身边尽孝道,伺候您老人家了,儿还要回到衙署去处理政事,待一切料理完毕,再回来迎接您老人家进城,去享清福。”老人被刘希宜的**汤灌糊涂了,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见老人浸沉于喜悦之中,刘希宜话锋一转,又说道:“可是儿子现在身上是身无分文,请老娘暂借一些银两给儿子,作为路途盘川使用,来rì儿子定当加倍偿还,决不食言!”
老妇人此时已经把刘希宜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刘希宜已是百依百顺,毫无戒备。她说道:“我儿,你既然把我当成了亲娘,我儿一时有难,为娘定当倾囊相助才是。”
说完,将自己省吃俭用积攒下的一点压箱底的银子,全部抖落出来,交给了刘希宜,然后说道:“这是为娘一生的积蓄,你都拿去作盘川吧。”
俗话说,钱到手,饭到口,刘希宜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便一刻也再不能多停留。他千恩万谢,山盟海誓,把那位老夫人哄得滴溜转,怀揣五六两碎银子,急忙上路继续逃命去了。
不过,他没有回什么县衙,更不可能回去理政,而是漫无目的的一路向南行进。之后他丢掉了官服,买了一身便装,如此便可更好的伪装自己。在路上他又突发奇想,请人剃光了头,扮作一个游走四方的僧人模样,化缘乞舍,并以此维持生计。
这一rì,刘希宜到得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正逢庙会,人山人海,好不热闹。他随赶会的人一路向山上爬去,在青山环抱之中,面前出现一座古庙,庙门前两只石狮分列两旁,呲牙咧嘴,威风凛凛,奎楼上方正zhōng yāng,“显济王庙”四个石刻大字熠熠放光,映入刘希宜的眼帘。庙内高僧法清大师接待了他,从此,刘希宜就以法明为号,在相山庙中安下身来。
时间一久,法清发现法明尽干一些伤天害理的龌龊勾当,便出面制止,没承想法明竟使出其流氓手段,他恶狠狠地对法清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本就不是什么和尚,只不过犯下死罪,出逃在外,才被逼无奈披上袈裟,如果你胆敢告发,我定叫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绝不留情!”
法清知道自己遇上了亡命之徒,这种人怎惹得起他?因此,也不敢声张,只好默默地忍受。
法明敢于大胆讲述他的一切。是他心里根本没有将面前这二位看来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放在眼里,他认为,两个即将与世界告别的人,知道的再多也无济于事了。可是,他想错了,真正要告别这个世界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刘希宜自己!他面目狰狞,急不可耐,恶狠狠的对二位姑娘说道:“老子我等得不耐烦了,快脱掉衣服,成就老子的美事吧!”
莲花暗自向雪花使了一个眼sè,雪花心里明白,意思是说,动手的时机到了。雪花撅起嘴巴,装作生气地说道:“脱就脱么,你急什么。”
一边说着,二人同时脱去外衣,然后猛得一下将外衣向刘希宜头上一盖,刘希宜下意识的将双眼一闭,伸手将头上的衣服扯到一边,但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二位美女,突然一下子变作一对横眉立眼的女侠客,她们一sè的黑衣紧身打扮,手中各握着一把铮明瓦亮、明晃刺眼的锋利宝剑,一把指向他的前胸,一把刺向他的脊背,使法明动弹不得。
刘希宜气得咬牙切齿,但毫无办法。莲花对雪花说道:“将他捆起来!”
于是,雪花从腰间取出一条绳索,不由分说,将刘希宜捆了个结结实实。二人押解着刘希宜正要向前院走去,突然,便门一响,一闪身走出一个人来,二人定睛一看,此人竟是葛苍龙将军。莲花好奇的问道:“葛将军,怎么是你呀?”
葛苍龙微微一笑,说道:“这都是军师的安排。他怕你们吃亏,所以就安排我在暗地里保护你们,没想到你们如此能干,没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个习惯于吹牛,手段又十分毒辣的、身披袈裟外衣的佛界败类擒获,真乃值得庆贺!”
四个人刚一走出庙门,只见军师带着护卫营的壮士们从山下徐徐走来,远远地见军师举起手来,兴奋地对大家说道:“千年相山出此恶魔,我要用此人的鲜血祭奠龚兰花死去的亡灵,叫法明的尸体变做肥料,给满山的树木和鲜花追肥。”
说话之间,一行人便拾级而上,走到奎门门前的平台前。这时,众多香客闻讯也从四面围拢过来,看着那个垂头丧气地法明和尚,纷纷议论起来,有不明真相的香客,还对龚德等人发出质疑之声:“你们捻军是否管得太宽了,连庙中的和尚也不放过?”
龚德眯缝起小眼睛,声音铿锵地对众人说道:“诸位香客们,不要误会,我们捻军的口号是:反对清妖,复我大汉,替天行道。可是这庙中的法明和尚,他是一个身披袈裟的假和尚,他表面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态,背地里却干着伤天害理的龌龊勾当,这些年来,发生在相山庙中的许多不良事情,都是这个法明和尚一人所为。诸位不会忘记,几天前,一位来自青龙集名字叫做龚兰花的姑娘,就是被他凌辱而死。”
这时,只见法清大和尚走向前来,气愤地对众人说道:“刚才这位军爷说得没错。五年前,法明突然来到庙中,我见他可怜,便将他收留,可是事后我才发现,他哪里是佛门弟子,简直就是街市上的臭流氓、恶混混,我发现了他的丑行,好言相劝,他却威胁我说,让我少管闲事,否则,就叫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因此,我只好忍气吞声,不敢声张。此恶魔不除,我相山庙中就永无宁rì也!”
龚德说道:“此事本该由官府来管,可是,现在的清朝官府,与恶人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整天剿杀我捻军弟兄,他们哪还顾得上这些事情。为了慎重起见,我们专门挑选了二位捻军女战士,扮作香客摸样,有计划地接近法明,这才将事情搞了个水落石出。”
说到此处,龚德伸手将莲花与雪花拉到身边,对众香客们说道:“诸位请看,这就是那二位女英雄,是她们不顾个人安危,深入狼穴,巧妙周旋,沉着应对,终于使这个披着人皮的豺狼现出了原形,真是可喜可贺!”
众香客异口同声地喊道:“她们是英雄,为她们请功!”
突然,刘希宜一卜楞脑袋,大声说道:“我是该死,可是此事不公!”
龚德问刘希宜道:“你说这话可就使我听不懂了。既然该死,又为何说不公?”
刘希宜说道:“你们捻军算什么军队?依我看来,你们非军非民,非勇非丁,尽干些杀官劫署的勾当,只不过是一群强盗土匪而已,我曾经是朝廷命官,我的死活,本应由官府来决定,你们有何权利处置我?”
莲花听刘希宜如此猖狂,不禁火起,她对众香客一五一十,将刘希宜的种种罪恶,从头述说一遍,最后问大家:“你们大家说说,像刘希宜这样的人间败类,到底应该杀不杀?”
众人异口同声的高呼道:“这个伤天害理的大yín魔,该杀!该杀!”
说话之间,只见葛苍龙走向前来,一脚将刘希宜踢倒在地,举起手中的钢刀,只见寒光一闪,咔嚓一声,便结束了刘希宜罪恶的一生。刘希宜的人头,从台阶上滚落到山涧中去了。这真是:
大快人心事,利刃斩妖僧;善恶终有报,只等时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