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童谣触心 王贲访徐(1/2)
在城市的另一头住着一个试图左右社会的人,企图颠覆这个城市的人文秩序,在其府上招募了诸多出卖灵魂、唯利是图的文人墨客,马世忠便是其中一个。此刻的T城注定不平静,这个看似荒谬的年代,生着一群没有灵魂的觅食者。
“将军”便是其中最大的yīn谋家。可能没什么人知道将军的真名叫孙允论,世人都称之为“将军”,祖上曾做过将军,而且实力不凡,左右逢源的能力以及暗中cāo作的手段让人毛骨悚然,现在占据在城市的边缘处,幕僚很多,不乏鸡鸣狗盗之士。因而得一美誉。
将军的府邸却十分朴素,从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的富丽堂皇,也不会想象得到,黑白相间,却显得十分古典,略显气派,没有颐和园的金碧辉煌,也没有长城的浩瀚宏伟,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革命的腐蚀,留下扭曲的一页。门有三米来高,其顶端或成掎角之势,或成相互交措,四面交相呼应,且分别刻有上古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其威严、其气派尽收眼底。墙壁上刻满了文字书画,张旭的奇伟飞功,王羲之的行云流水;而另一边则是绘制着jīng美的图案,凑近望去并不陌生,有徐悲鸿似的万马奔腾,有孙忆的三顾一遇,交错映衬,不知何者为文何者为画。简单朴素的墙壁上竟刻有如此的工艺,甚是美妙。
这时,将军府邸的大门发出轰轰的声音,随即门便开了,从门里走出一个大概五十岁的老头,手里举着拐杖,每行一步都显得十分为难,脚步一瘸一瘸,甚是谨慎,像是怕被什么人撞见,眼睛向门外张望,四处寻找。跨过大门槛,见府外没人,尚是清晨,行人大都集聚闹市,即使在边缘的地域,依然很繁华,喊买喊卖的市井沸腾得很快。而在这冰凉的府门外不曾有人经过,于是乎脸上堆满了焦急,还有未知的担忧,像是在等待什么。尽管五十来岁,仍不能掩饰出年轻时代的英豪。
他便是“将军”孙允论的堂弟王贲,字子愚。由于从小患有脚疾,自然比不得其堂兄,但对诗书情有独钟,写得一手好字。人生几经波折,虽有投戎报国之心,可怎奈何有心无力,便在偶然的机遇下投在了孙允论的部下,成为一名幕僚,但也是迫于生计,其人却是一个有主张有见解的汉子,并看不惯堂兄的残忍手段和一贯的做事方式,便在私底下对将军有些许抵触。
“不会,不会......难道消息已经败露了?”,王贲顿时慌张起来,咬紧牙关,左手扶住拐杖,右手随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隐约可以看见纸条上的字:隐半年,铸钢铁;待风止,荒凉街。话说这张字条,是不久前在街上撞见一卖报小童,在偶然之间发现的。近rì来苦苦冥思却不得其解,故而每rì清晨总会早早地出府门查看缘由,望有所突破。却也是第七天了,街上的一切依然都像往rì一样的平静,看不出倪端,没有任何动静。
隐半年,铸钢铁;待风止,荒凉街。这十二个字早就在王贲的脑海里rì夜翻腾,徜徉无数遍,每一笔每一画都在搁置在心里挥之不去。“这是出自谁之手?又是暗含何意?”王贲默念道。在他的心里,又放佛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愿去相信,便问府外哨兵:“近rì将军可曾抓过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人见过将军?”
答曰:“未曾有。”
王贲不愿再等。深秋的清晨风吹进棉衣,空气凝结,呼吸的冷空气在肺叶旁形成对流,撞击着,他转了身,料想自己是多疑,起身便走,短小的身躯让府宅显得十分宽阔,进了府门便命护院关紧大门。到了院子,他仍然揣测着,对自己,对孙允论,还有昔rì好友许文岩。便不再去多疑那张子虚乌有的字条,而是外面颤抖的世界,纸条的事也不放在心上了。
“先生,远处就见您一脸惆怅,却是为何啊?”
却道此声是从何处传来,但见一中年男子从院子的一个书斋里走来。此人身高略长,也比王贲年轻些,戴着一副大镜框的眼镜,黑sè的,穿着灰sè棉衣,形容消瘦,不是别人,是马世忠。数年前便成为将军府的出sè幕僚,深得孙允论赏识,还有一个特殊原因,他曾是许文岩的得意弟子,也因此和许文岩断绝了来往。
“是世忠啊?你不是清早去找将军了么?怎么......”
二人边走边说,马世忠突然问道:“先生,你可曾看过那篇《革命文学》?”
“什么?《革命文学》?”
“对,是一个笔名为‘荒凉街’的人发表在《T城文献》的,说来也奇怪,这些年不曾看到如此入木三分的批判,也更想不出是谁敢胡说八道!”
“荒凉街?”
“先生认识?”
“哦,哦......不曾,不曾认识!”王贲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忙说道,“近rì为兄忙于一些私事,也没有时间看过那些文献杂志,对徐礼微女士的催稿也来不及,愧疚之至啊!”。
子愚心里嘟囔着:“该不会是许文岩先生来T城了?按世忠所说,‘荒凉街’难道就是指‘革命文学’的地点?”。发愣了片刻。
“怎么了?”
王贲随手从口袋掏出那张纸条,“你看看......荒凉街......”,王贲对马世忠点了点头,像是在告诉他什么自己明白了什么。
马世忠看了他一眼,打开纸条,“隐半年,铸钢铁;待风止,荒凉街。”念叨,“这是什么意思?是民间童谣?”
“是许先生?”
“不要大声,先生在十年前不是病瘫在床了么?应该不会......”王贲忙制止马世忠胡乱猜想。
“‘荒凉街’?难道......先生,您与老师私交甚深,趁交稿之余,您可否探探徐女士口风,这篇论文出自她的杂志社,想必她知道内情。而我,怕师父不肯待见,我得回X城一趟。”
“嗯,注意不可向其他人提及,若将军问起......”
“不可说”,马世忠抱拳致意,“这有关老师安危,‘荒凉街’之事,将军也许已经知道,若是怀疑,我们都得谨慎处事。”
“我现在去杂志社,许先生和我是挚交,也是你老师,十年前侥幸保住一条xìng命。若真是他,怎会还是不识时务、冥顽不灵?也罢,先弄清楚再行商量。”王贲叹了一口气,深知此事事关重大,便先行匆匆离去。
厅室只留下马世忠一人,忽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许文岩的惨叫声,听得恐惧起来,心惊胆战,心里突然不安份。在厅室来回踱步,暗自忖度:“恐怕是在预示什么,老师一贯看不得过去那份真实的虚伪,可现在已经过去了,怎会还心生魔障?如今纵然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但或多或少还残留污渍。外面沸沸扬扬,文人无用武之地。”不自觉地眼睛竟湿润了。便也离开去找将军。
孙允论在书房练字,在书房外没有列兵,马世忠得将军赏识,也自然能zì yóu进出。敲了一下门,“孙先生......”
“世忠啊,还没回去啊?进来吧!”
马世忠一脸疲惫,也被孙允论看在眼里。
“什么事啊?”孙允论恰写完“天道酬勤”的“勤”字那一撇,放下毛笔,向马世忠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世忠啊,你跟随我也有十年左右了吧?十年间,你也一直尽心尽力,为我分忧,我无子嗣,你也像我的孩子一样,有什么事让你如此疲惫啊?尽管说。”
将军身着青衫大褂,完全看不到奢华,也许是自小尝尽苦难,是个怀旧的人,年过六旬,年轻时和许文岩是同窗挚友,在大学时一起办过文学社。本身极为嗜好文学,却在闹革命时摒弃了那时的喜爱,将“孔老二”打入社会底层,也是在那时和许文岩分道扬镳,道不同不与为谋。
然而结束了革命之后数年,自己的身份也逐渐走向社会上流,在府邸上大肆招募幕僚,旨在舞文弄墨,却并无真才实学,对文学更是附庸风雅。其府上也就这样养了一批混口饭的文人,鸡鸣狗盗之士,闲来时办个“吟诗会”、“对联盛”之类的,试图陶冶一下情cāo,已然不论矣。
马世忠拭去眼角的泪,手颤抖着,对孙允论说道:“先生,我在府上深受先生信任,承蒙大恩,衣食无忧,跟随先生也快十年了。很少回乡探望年迈的双亲,近rì来收到家书,说老父亲病重,怕是将不久于人世,竟也没在他老人家身边尽人子、行孝道,实在愧对生养之恩。”说着又沮丧起来。
“原来如此啊,长时间也未听你提起过,竟会有这样的事,世忠啊,我知道你的仁义忠孝,生老病死也是凡人不可避免的,还望节哀顺变,你也多保重,明天我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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