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姊妹双嫁(2/2)
随车人答话:“送灵车的。”
问:“为啥不走大路?”
答:“大路远哪!”
问:“为啥不点马灯?”
答:“灯里没灯油了!”
问:“去哪庄?”
答:“去左各庄!”
这几个人是县衙巡逻队的。他们提着马灯背着快枪走近马车照着棺木问:“刚才是不是你们点烧纸啦?啊?这事也怪了。送灵车为啥不白天送非晚上走?再者谁家起灵一起送三口棺材?”
用马灯照照每个人最后看到吕方和孙运达的小推车小推车上还站着四只猴子。“咱县太爷说话果然灵验破案就在这几天。今天怎么说?三年前一起杀死十口日本侨民是不是你们干的?啊?你以为三年就躲过去了?躲过初一可躲不过十五。人家小日本外交领事一直在追查此事现在还说什么?你们这些人全跟我去县府也合该我们得赏。”
说罢这个人端起快枪一指:“走吧!”
吕方对孙运达低声说:“看来得出点血!”
孙运达说:“先看看再说。不行就收拾了他们。”
吕方说:“先看我的。”
吕方从包里掏出二十块大洋凑上前去。“我看弟兄们晚上辛苦了找个地方烫壶小酒喝怎么样?”说完就往每个人手里塞两块大洋。
提马灯的用马灯照照吕方:“你是干什的?这点东西来打叫花子?”
吕方嘿嘿一乐:“俺们是走江湖的穷得丁当响。”顺手又给每人两块大洋。
提马灯的说:“这还差不多。听口音不是咱本地人至于有啥事咱也管不了只当没看见。眼不见心不烦吗县府不追究就算了。这年头干啥事别认真就是睁一眼闭一眼!哼咱中国人的事还管不过来呢哪还有闲心管那小日本子的死啊活地。你们快走吧!马车继续往东南方向走十几里就可上官道。”
吕方看金钱起作用一边满嘴说客气话一边喊马车加鞭快走。马拉两轮花轱辘车车重路难走。一夜走了四十里。天一亮才知已出了阜平县界。这样风餐露宿半个月才回到了响头村。吕方和孙运达先赶到桑洲。吕方的大伯在桑洲作买卖。大伯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早已出阁。按当地风俗兄弟们按排行过继如老大没儿老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就要过继给大伯。吕方一家在阜平遇难吕方给大伯写过两封信已把事情前因后果写清楚。大伯接信后大伯老俩口哭了好几天可怜一家死了四口伤痛了大伯的心-大伯听说迁葬灵车已到家乡便雇一辆马车拉着老伴、叫上姑娘一齐回到了响头村。这次迁葬仪式很简单没邀更多的亲朋好友。乡亲们问起嘛事伤了一家死了四口吕方没敢说真情。只说三年前一家在外得了伤寒痢疾最后不治死了四口。迁葬已毕吕方、孙运达为感谢阜平来的师兄弟及车把式每人给了十块大洋供返回的车脚费用。这几人赶马车就回去了。
大伯要吕方和他一起回桑洲吕方便把小车扔在家里和孙运达带上四只猴子随大伯去了桑洲。来到桑洲想给师尊、师叔写信再给岳父及柳氏姐妹报个平安谁知事多耽误了。孙运达住了两天要去外寻兄大伯告诉他咱们这里西北方有个白洋淀咱们西南方有个衡水湖。你可先去白洋淀最好。孙运达去寻兄吕方也想同去。
孙运达说:“当年你没守孝三年你现在应该守孝百日。”
吕方说:“你一人去我不放心。”
孙运达说:“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保险没事。我去后肯定能很快找到我哥。”
吕方问:“为嘛呢?”
孙运达说:“第一我哥俩是双生长得一样。第二我带两只猴子更惹人注意。如果我哥住在水边他肯定会打鱼摸虾肯定会上市变卖上哪去呢?集市上!这样认识他的人多了见到我自然就认识我了。以此找线索我准能找到我哥!”
吕方说:“有道理这四只猴子你带两只小猴有机会给它们寻亲配对。这两只老猴就归我吧!”
孙运达又摸袋子里的大洋说:“我身上带不了这么多钱留给你一半。”
吕方不干孙运达说:“就这么办!”
二人又把孙运达去白洋淀寻亲的事和大伯商量大伯说:“孩子找到你哥你也回到大伯这儿找不到你哥你也回来!这也是你的家!”
说是说真到分手时吕方、孙运达心里可就难受了。二人一边走一边哭。二人拉着手就不松开。
吕方说:“哥呀你一走就不定何时再见面呢!”
孙运达说:“看你说的没那么严重。找到家我就给你来信。你在大伯这里安心守孝过不久咱哥俩又会聚在一起。”
吕方却不依哇哇大哭起来。孙运达奇怪吕方从来不爱哭今日却为何号啕大哭?孙运达心里也不是滋味。鼻子一酸一酸也忍不住哭起来。
吕方说:“咱父母姐弟遭小鬼子残杀他们死得可怜。但我却不能报杀父母姐弟之仇。所以一想起此事我心头难忍便哭起来。今日大哥远去寻兄不知何时再见我伤心。如咱兄弟在一起为报仇必能出一臂之力……”
孙运达沉思良久咬着牙说:“好我一定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咱哥俩去找小鬼子报仇雪恨!”
兄弟二人一步三回头分手而去。远去的小猴子一直在向这老猴吱吱叫唤它们也不忍离别。
从保定府往东北方行走七、八十里便到了华北最大的淡水湖泊——白洋淀。白洋淀碧水蓝天浩淼无边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观。
春天芦苇随风绿百鸟在苇丛中嬉戏、欢唱。夏天荷花开放莲蓬拍水雨打柳岸蛙声不断。秋天平湖撒网一片夕烟鱼鹰潜水鱼肥蟹鲜。咿咿呀呀满淀里渔船。冬天冰铺雪盖镩冰钩杄。收莆割苇编苇织帘!
新安小县城东十几里远淀边有个小村叫东柳泊村百户人家。全村世代以打鱼为生。村西头土房篱笆院里住一户人家中年汉子姓孙名喜财。孙喜财从小随父母迁居此地。从何处而来?不知道。孙喜财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两个妹妹都嫁到邻村。孙喜财从小练就一身好水性。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一袋烟工夫才浮出水面一气能潜水二十丈远。他不但能潜水而且还会立水。他可以在水中立着走上半身不沾半点水珠。
光绪六年孙喜财一十六岁。这年秋白洋淀了大水全村都泡在水里。男人们身体好都游到了岸边高台上找时机再救自己的亲人。而他却一气救了二十多个老人和小孩。从此全村人都敬他是救命恩人。父母过世后全村人接济他吃、喝、穿、戴。在他二十岁时看他人品好不怕他家穷本村石姓人家就把姑娘嫁给他。
成家后他每天摇着小船去淀里打鱼。小两口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其乐融融。第二年生了个女儿过一年又生了个女儿七年生了四个丫头。他盼儿盼红了眼第五胎还是个丫头儿。逼得他下定决心不生一个传宗接代的男儿死不瞑目。但生活的压力使他未老先衰。四十岁的汉子累弯了腰满脸折子活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这五个丫头就像没出窝的小雏燕光张口等父母喂。他每天早起打鱼中午去县城变卖卖了钱再买来米粮每天很晚才能回家。卖的钱买几斤米或粮眨眼就被吃光。看看眼前现实他没有了当时硬气他不得不打了退堂鼓。不敢再添丁增口了!五个丫头儿、七口人全靠一人扑鱼捞虾为生官税又多如牛毛生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光绪二十九年秋忽然现老婆又挺起了肚子把他熬煎得睡卧不安。他劝老婆坚决坠胎!如果再来一个小丫头儿他非抹脖子不可。孙喜财一家经常米粮断顿常以菱角、莲藕为食但这五个丫头儿却长得个个水灵秀气。乡亲们都说孙家生了一窝儿小“貂婵”!
老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要坚决打掉。因为用药物打胎怕花钱便采取土法。他爬到老婆的肚子上又挤又压又踢又踹恨不得一屁股坐瘪了老婆的大肚子。折腾了几天毫无成效。无论用什么土办法都不能让老婆的肚子变小。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反而越来越大大得出奇。气得他干瞪眼没辙!只好听天由命吧。该你得到的跑不了不该你得到的来不了。这就是天意!
光绪三十年五月初一老婆的肚子终于“瓜熟蒂落”。这一天孙喜财早早去淀里打鱼去了。他心里明白命里没儿别强求。早离家门比在家更舒心。他也知道女人们生孩子就像去茅坑里拉泡屎、撒泡尿一样利索。天擦黑他才回来。因为今天一天扑的鱼全交渔税了所以两手空空而归。还没上岸大老远就听见那“哇——哇——”的哭声。这哭声绝非是小丫头儿的哭声!他心里一惊莫非苍天有眼?还是送子奶奶走错了门?给我送来了儿子?他也不知怎么下的船更不记得怎么迈步走进家门。
看老婆躺在炕上很高兴对他说:“你有‘带把’的儿了。”又伸出两个指头:“两个两个呀!”
孙喜财高兴懵了。看着炕上的五个丫头儿说:“爹有儿了!一下子送来了两个?送子奶奶呦你老人家太可怜咱穷人了。”接着他嚎啕大哭起来如丧考妣。
他跪在父母神灵牌位前大声喊道:“爹呀娘啊你们有孙子了!我有儿子了!是两个啊两个呀!”
等他清醒过来回过味来对老婆说:“又添两口活的我这条老命快玩完了!这该怎么办哪?”
老婆说:“你想要时他不来。你不想要时他来了。他来了可就要了你的小命了!”
他咬咬牙说:“死活养一个养两个没法活!”
老婆说:“我也就不欠你们老孙家帐了。养一个还是养二个那你就看着办吧!”
晚饭还揭不开锅哩一家人大眼瞪小眼。丫头们哭闹要吃的要喝的。晚饭还没有人做。就是有人做又拿什么做呢?正在这时姥姥扭着小脚送来了饭菜。丫头们像小鸟争食一样围住姥姥。
孙喜财只顾天天咧嘴笑。全不知老婆得了月子病当他知道老婆的病情时他懵了。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把一切都归咎于这两个孩子身上。送子奶奶给送来了丧门星!为给老婆治病为了七个孩子的吃喝他必须多打鱼多卖钱。多打鱼必须出远门。多卖钱必须去天津卫。因为那里能卖好价钱!
他划着小船驾着四只鱼鹰沿子牙河顺流而下。边放鱼鹰边顺水行船。一天时光扑的鯽鱼、草鱼、鲶鱼装了半仓。如明天再扑一天后天到天津汊港码头准能卖个好价钱。回来便可给老婆抓药治病、买粮糊口了。到了天津汊港码头有不少商贩坐等收购。价钱压得很低他不想卖。却碰上一个渔霸不卖给他就砸小船。孙喜财是个‘犟眼子’一口咬定就是不卖!渔霸就招来打手抓住他的小辫子就是一顿暴打。
这时有一个穿长衫的中年汉子走过来从中一拦说:“有话好说为何打人?”
渔霸看他身体单薄就说:“你是干嘛地?想当出头鸟?”
这中年汉子说:“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你们欺负外地人我就要过问此事!”
三句话没说完双方就动了手。渔霸自恃有五个打手这汉子只一人。这不是力量悬殊吗?谁知道这五个打手在中年汉子手中如老叟逗顽童没几下就给打趴了三个。天津人特会看风向。这渔霸一看要吃大亏马上又点头又作揖好话说了一大筐。
中年汉子也不理他们只管把孙喜财扶起来说:“不用怕!就把鱼卖给他们就要按你的价卖给他。”
渔霸碰了一鼻子灰只好乖乖地照原价收鱼。孙喜财感激这位中年汉子仗义二人便聊起了家常。汉子是正定府人氏只因天津有人欠他银两前来讨要。二人越说越亲热便聊起了家中事
汉子听了说:“你生这么多儿女生活如此艰难老婆还有病这更是雪上加霜你还不如把孩子送与别人抚养这样省得让孩子大人都受罪。”
孙喜财说:“这年头把孩子白给人家都没人要。”
汉子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原来这汉子成婚二十年膝下却无一男半女也令人可怜。
孙喜财便说愿把自己的一双儿子送他一个汉子非常高兴。二人划小船回到东柳泊村。汉子一看孙喜财家徒四壁当场就把讨债的钱全送与孙喜财。这汉子还亲自给孙喜财老婆把诊号脉开出剂方医治病体。二人分手时汉子说孩子太小路途远要有奶妈跟随才行。一个月后再来接孩子。
过了月余汉子带一驾马车同车拉来两个奶妈。孙喜财便把双生儿拆开送给汉子一个这便是后来长大成*人的胡堆儿——孙运达。
孙运达带着小猴离开桑洲一路玩耍不几日便到了鄚州小镇。人们一看有人耍猴都来看热闹。孙运达耍猴不收钱目的是要更多的人认识他。晚上住在一家小客店小客店客人不多。店主见这位客人还带两只小猴来他很喜欢。就有意逗猴子玩想和孙运达套套近乎。孙运达也想聊聊天打听点消息。二人聊了会儿天店主知道此人不是耍猴的而是寻亲的所以告诉孙运达说:“此地不太平晚上注意关门窗。这里有一伙水贼常上岸来强抢客商。”孙运达听了心里就有了准备。因劳累了一天孙运达早早洗脚上炕睡觉。
睡到半夜时分把孙运达惊醒侧耳一听似有强抢之徒。孙运达起身开门有一穿夜行衣的人用刀点着他:“呔有钱快拿出来!不给吃我一刀!”
孙运达也不理他只一挥手就把刀打掉。径直奔店主那儿店主已被四个贼人捆打。孙运达冲上前去一抡胳膊就把四个贼人打出一丈远。
孙运达扶起店主说:“是不是这些小贼?”店主不敢说。
孙运达知道店主害怕扭身一掌把一个小贼打趴在地。三个水贼爬起来围住孙运达。孙运达只是用两臂一挥就把水贼打趴在地从店主屋里提出马灯一照说:“你们看我是谁?”
这四个水贼瞪着孙运达说:“你你不是孙孙运来么?你怎么有有这么大功夫?”
孙运达心里高兴看来寻亲有门便说:“大家都起来吧我有话问大家。”
这几个水贼哆哆嗦嗦站起身来说:“你不叫孙运来?。听你口音也不是。那那见到鬼了?”
孙运达想今日之事也没必要细追究。如果深追把哥哥追进去岂不更惨?哥哥是不是水贼一伙的现在不清楚。所以便说:“你们抢了店主多少钱?你们交出来便放你们走人!”
这四个水贼无奈只好如数退还店主的钱。便放他们四人走了。
店主说:“为何不送官?”
孙运达说:“官能管他们么?送到那里掏点银两便又出来准来报复你这个小店。”
店主说:“可也是。今日就感谢客人救小店一把。刚才贼人说看见你就如看见另一个人?是有这话吗?”
孙运达说:“确有说我和另一个人相像。”
店主说:“听水贼口音不是俺县的人可能是西北边哪个县的。”
孙运达问:“这水面很大吗?”
店主说:“周边连五县县县三不管所以才出乱!”
孙运达第二天离开鄚州顺着白洋淀大堤往西走。这时已是盛夏岸边杨柳护岸。顺大堤岸边走又避荫又凉爽又闻水草味令人胸宽气爽。两只猴子怕热瞅冷子跳到水中游玩一番。见两猴子跳水戏耍孙运达就坐在岸边看水中芦苇映面荷花兰天白云鸟鸣飞鸭越看越舒心。不一日来到淀中小县。孙运达就在街上撂场子耍猴玩人们就围个密不透风。一个又一个小杂耍让人留连忘返。
孙运达看看已近中午便一抱拳说:“谢谢大家抬爱杂耍就到这里请大家回家吃午饭吧。”
人们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孙运达买了点大枣、花生先喂饱了猴子。找一家客店买点素食吃就进屋休息。
刚要午睡忽然走进一个人此人自我介绍说他是城北一家渔行掌柜的。问孙运达从何处来此地?孙运达想是不是和水贼有牵连?但又一想怕他何来?便如实告诉他。
这位渔掌柜说:“是这样今天一个伙计告诉我有一耍猴的小伙子长相和东柳泊的孙运来一模一样。我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所以就慕名而来。这一见果然不差分毫。只是语音不同穿戴不一。我认识的那位孙运来是我的老客户我们老熟人我们多年的老朋友。最近多时没见他很想念他。怕他有事所以我现正在找他。”
孙运达问:“和我长得非常相像之人家住何处?”
渔掌柜说:“他家住县城东十里东柳泊村。你一打听就知道。”说罢道声谢就走了。
听话音哥哥不会和水贼有牵连不过相识罢了。孙运达松了口气。渔行掌柜又告诉了具体地址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孙运达越想越高兴。
第二天早饭后孙运达牵着猴子一边走一边玩引得过路行人驻足观看。两只猴子不好好走路一会你追我跑一会儿你打我跳。还做一些让人捧腹大笑的动作花样翻新令人忍俊不禁。从早晨出客店到东柳泊村沿大堤走不过十里路孙运达跟着猴子却走了一个时辰。
还没到东柳泊村就被几个孩子看见了高喊:“喂耍猴的来了!”等这几个孩子跑到跟前惊呆了咦?这不是孙叔叔吗?
这些孩子如现重大机密一样跑到村里喊:“喂来一个耍猴的长得极像咱村西孙叔叔!”小孩们一喊村子里的老少呼啦围过来。一看果然长得一模一样。
孙运来家住东柳泊村西大柳树下。五间坯墙草房扎秫秸篱笆院。院落在大堤南向北便是一望无际的白洼淀。这天他正在北淀起网。中午时分划小船回家吃午饭。因为最近一个月活多事多一个劲忙。所以出鱼没去交渔行。随便在船上就卖给了鱼贩子。这天中午划船回家一上岸就见一个和自己年纪、高矮、胖瘦差不多的年轻人正立在院门口手中还牵着两只猴子。乡亲们都围着他拉嗑。一见孙运来回来了乡亲们说:“你双生兄弟找你来了!”
“谁是我兄弟?找我?”
孙运达一见眼前这个人果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便说:“我叫孙运达从小抱养到正定府胡家抚养胡家父母早已过世今天我又回到咱家认祖归宗!”
孙运来拉住孙运达的手说:“父亲生前跟我说过经常叨念你。他常说如果有机会你哥俩见见面咱父亲就死也瞑目了。”
孙运达说:“你我是双生子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弟弟呀!今日终于见面了!”
孙运来这时抱住孙运达两眼细看着说:“咱们俩确实是亲胞兄弟!”二人抱拥着哭起来。
兄弟二人相拥哭泣时院里传来一个女人声。这个女人就是孙运达的嫂嫂因为她当时不敢做主所以就把孙运达先拦在院外自己跑到屋里去先去做午饭。等孙运来兄弟二人相认这才出来叫进屋吃饭。
中午嫂嫂做了一顿上好的饭蒸了一锅精米饭。这精米似像稻米却是旱地收。收成极低价格很贵只有来贵客才得吃上一顿。闷了一锅小柳条鱼。拌了一盘藕丝凉菜。打了一斤高粱酒。兄弟二人边吃边喝边说。孙运达不胜酒力喝了几盅便昏昏欲睡。饭没吃完倒在炕上睡着了。孙运来也晕晕乎乎倒在炕上抱着弟弟也睡着了。
二人一睁眼天快黑了哥俩牵着两只猴子上了岸边停靠的小船在淀里游了一圈。回到家二人又聊又哭一直到后半夜。二人同时睡着又同时醒来。孙运来这才讲了这个家的多年变化。
母亲在他半岁时去世由姥爷、姥姥操持这个家。在他十岁时父亲去世。在他十七岁时姥爷姥姥相继走了。一家姐弟六口五个姐姐护着他这个小弟弟。为了他大姐二姐都是三十五岁才出嫁给大户作了添房!为了他三姐、四姐、五姐给他操持完婚事才出阁。用大姐、二姐的彩礼给家盖了五间北房。大姐嫁到天津卫二姐嫁到保定府。三姐嫁到容城四姐五姐嫁到离东柳泊村只有十里远的洼地庄。……一家人有悲有喜有灾有难。兄弟二人一会儿说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痛哭流涕。
天亮了大嫂起来烧火做饭。
早饭后兄弟二人驾着小船穿过层层芦苇行过碧波荡漾的荷花淀来到淀中一座孤岛。这座孤岛比四周的芦苇还高。岛上长满了花草花草丛中掩胦着座座坟茔。孙运来走到一座坟前说:“这是咱姥姥、姥爷的坟!”二人摆上供品点上冥纸兄弟二人跪拜哀嚎。孙运来又来到另一座坟地还没点燃冥纸就大哭起来孙运达跟着也哀嚎起来。孙运达立刻想起养父母那泪水如滚珠般的扑扑落地。看到生身父母之墓想起养父母之恩。现在一人漂泊在外艰辛悲苦哭与谁说?生身父母、养父母他们一生坎坷、千辛万苦、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的儿女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如今儿女们都已长大成*人他们却远离了人世!想到此孙运达哭得更伤心了。兄弟二人放开闸门大嗓惊飞了芦苇丛中的成群小鸟!祭奠了亲人二人驾着小船回到了东柳泊村。
嫂嫂去邻居家借来笔墨孙运达把回家寻亲事写信告诉五台山师尊和师叔。写给岳父同时写一信告诉吕方报了一个平安家书。给大姐、二姐写了喜信。同时还给远在正定的亲友写了信。写完信后兄弟二人摇小船进了县城把信交给县城邮差就去拜访北关的渔行掌柜的。离开渔行划船去了四姐五姐家在五姐家住了一宿又划船去了容城三姐家。这三五天一直跟大哥走亲访友。
此事过后才安下心来和大哥一起去淀里捕鱼捞虾过上了渔民的生活。那两只猴子不在家呆每天跟船一块去淀里捞鱼。这猴子没有一时安生不是跳到河里游泳就是折一根芦苇当棍使去逗鱼鹰。有时还採朵荷叶顶在头上逗人乐。猴子最爱逗鱼鹰把鱼鹰逗急了鱼鹰伸出勾嘴去啄它。只要鱼鹰一伸脖子猴伸爪就抓住鹰脖子攥住鱼鹰脖子还呲牙咧嘴地吓唬鱼鹰。几天后猴子和鱼鹰混熟了就互相在一起厮磨特别友好。鱼鹰潜水捉鱼猴子潜入水下去抓鱼。只要是鱼鹰不能吞咽下的大鱼猴子就一把抓住浮上水扔进船舱。这样孙运来的小船每天都打到大鱼而且捕的鱼还多。渔民们得知猴子也会捉鱼都来看稀罕。猴子见人来看就更高兴两只猴子比着下淀捉鱼。有时抓的大鱼四斤重有时抓到三斤重的大鲶鱼。泥鳅周身滑溜最难抓。猴子抓泥鳅却抓得利索一抓一个准。猴子的当场表演都馋坏了别家渔民。
过了半个月天津卫的大姐来信说恨不得长双翅飞回来。接到信大姐高兴得三天没合上眼。说七月中一定来。保定府的二姐来信说七月底来看七弟。
等到七月十五姐弟六人(缺保定二姐)终于相聚在一起。尽享一家团聚之欢乐。
七月底收到五台山善仁师尊、俗通师叔回信:祝运达和家人团聚不忘养父母之恩。告诫运达虽身怀绝技不可任意。国难当头要挺身而去。岳父随之来信说不日将去新安。又说盐山至今没有来信不知何故?孙运达见信如坐针毡。他想念吕方担心吕方使他寝食难安。
孙运来深知弟弟和吕方的深情厚谊也心急如焚。很想让弟弟去盐山又怕路途远放心不下。孙运达想立马去盐山又怕哥哥不答应。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岳父又从五台山来信说现在就准备来新安。收到信后孙运达马上给善仁师尊和俗通师叔写信说已一个来月没见吕方的来信不知生什么事情。他准备马上去盐山寻找吕方的下落
这一天孙运来兄弟二人打鱼很晚才回来。二人躺在炕上夏天闷热蚊虫叮咬不能安然入睡。二人索性摸黑拿把蒲扇坐在院里瓜架下纳凉、聊天。哥俩对国家的局势深感担忧。小日本正加占领东北三省蒋介石把力量用在对付各地的军阀、把主要力量对准南方的**。孙运来对弟弟勇斗日本浪人大加赞赏。
“保定府早就有日本浪人政府官员对日本人在中国横行无忌却不闻不问。”
“东北人民可遭难了东北军人数不少都瞪眼不打小日本。但听说东北还有义勇军在白山黑水和小日本作战日本人非常害怕!……”
孙运达以为哥哥只知白天打鱼晚上和嫂子睡觉。谁知他却知道天底下这么多事情。
兄弟二人对国家形势看法一样。二人越说越高兴困意已消。
孙运来听听四周已无人声就和弟弟说起了悄悄话。“咱们白洋淀周边儿在‘起事’。”
“什么叫‘起事’?”
“现在苛捐杂税太多了什么人头税屠宰税出船税打鱼税印花税……唉呀多得记不清什么税总之一句话就是从你老百姓手里抠钱。所以这几个县想联合起来抗税这就叫‘起事’!”
孙运达听了说:“这叫官逼民反呗!”
孙运来说:“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从淀里吹来一阵凉风水气中的腥味带着水草的清香。凉风过后勾起了二人的睡意。
“哥呀我这几天得出趟远门。”
“你说我听听。”
“我得去正定府看看老朋友、老邻居。给爹娘上坟烧纸。然后呢我去盐山看看我那吕老弟到底怎么了?另外最近你两个弟妹都从山西来要提前安置安置……还有如果有机会我去南方看看形势。还有我那天在鄚州住店半夜遇到水贼抢店……被我擒拿水贼说我像孙运来。我就是以此线索找到哥哥。我问哥他们认的你你可认识他们?……”
孙运来听后一惊:“咱们这听说有水贼他们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去外地行抢。我没见过水贼。我整日在外认识我的人多。这可没准。如果能离开淀我也同你一起去。这个打算我同意。将来弟妹来有你嫂子照顾你嫂可是个贤惠女人她平时不多言不少语说话办事有分量。你就放心出门吧。”
孙运达听哥一说就更放心了。哥俩你一言我一语刚说完话正要回屋休息却听见有人在院外叫门。两只猴子正在架架上睡觉一听有生人喊叫“嗖”一下跳到地面冲着院外吱吱大叫。
孙运来问:“谁在叫门?”
门外人说:“警察所的查查户口!”
孙运来说:“黑灯瞎火的查什么户口?”
外面人说:“打开门再说。”
孙运来打开门那人一拱就进了院子用手电照着二人说:“听说你家来了个客人?”
孙运来说:“不是客人是我双生弟弟。”
问:“从什么地方来?”
孙运达说:“从正定府来。”
警察说:“对啦正是从南边来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孙运来上前拉住这个警察说:“有什么事可在这儿说嘛!”
警察说:“接上峰指示凡外来人都要接受审查。特别是从南边来的人统统要接受审查。因为南边乱党多!”
孙运来说:“这可是我亲兄弟是认祖归宗而来保证没有什么事情!”
警察说:“少说废话跟我们走一趟!”
孙运达扭头对哥哥说:“哥呀没什么事我跟他们走一趟就是。”
孙运来追出大院外黑乎乎看到几个人都背着枪。好像不光是警察还有几个当兵的。孙运来马上跑回屋和妻子说了两句话返身跑出院子。三步两步蹿到淀边顺着淀边大堤向乡公所跑去。两只猴子一看孙运达被抓走也跟着跑出来。猴子眼尖黑灯瞎火也看清路孙运来就跟着猴子跑。快到乡公所时猴子不知往哪边跑了孙运来直奔乡公所大院猴子在后边赶上来。
乡公所里这次一共抓了二十个壮丁。东柳泊村只抓了孙运达一人。这二十个壮丁都被捆住双手一条绳子捆了四个人。
孙运达见哥哥带两只猴子来了对哥哥点点头两只猴子就蹿到孙运达肩头当兵的用枪轰猴子猴子就去抓大枪吓得当兵的只好后退。
孙运来跑到一个警察跟前说:“长官我说一下我是孙运达的哥哥他从小得癫痫病就是抽羊角风是个老病号他去当兵不合适是不是让我替他?”
警察说:“嗬还有人争着去?那是好事。抓你弟弟去当兵可是你村村保点名带姓的哪能随便替换?走吧!”
孙运达一听哥哥要替自己心里一阵激动说:“哥家里嫂子还有身子家里离不开你你安心回家吧。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警察说:“看看看你弟弟多好!你有啥事快和你弟弟说说快说快说快走!天一亮各村都来人到那时就不让你们见面了。你看见没?当兵的都准备好天一亮就押他们到保定府。出不了一个月嘿嘿就坐上闷罐车还不知去哪里呢!”
两只猴子见孙运达被捆就想上前撕咬警察。后来一看孙运来和警察和风细雨地说话两只猴子不再吱吱叫唤了。但见孙运达被捆猴子又急眼了。孙运达一瞪眼猴子便老实了。孙运来和孙运达又说了一会儿话看来无可挽回了就一步三回头地挪着小步哭着回家。两只猴子不愿离开孙运达。
孙运达说:“都去吧!”猴子蔫蔫地跟着孙运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