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杀劫（2/2）
主持人连喊了三次，无人再竞拍后，最终锤音落地，宝物易主。
“呵……还是王家手笔大，也只有他家才不再乎那点闲钱，随意想买就买了。”
曹云身后的座位传来一人私语，曹云便凝神听了起来。此时另一人接口道：“这人不知是王家的哪位公子，面生的很。”
方才出声之人又再说道：“嗨！王家子孙多去了，就连私生子编起来都能凑个加强连！谁能全认识？别说你，要不是前些日子看到这人跟着王家二爷同来杭州，我都差点走眼了呢。不过说起来，王家确实财大气粗得很，估计最后‘离尘’剑也得落入他家之手。”
“我看未必。”另一人嗤了一声，不屑道：“王家也就是在他们那地头强横了些。等会拍卖离尘剑时，我看王家如何争得过茅山和天师派！”
后面的话曹云没再继续听下去。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刚才竞拍天金钢的王家之人，便起身离去了。
………………
午夜时分。
雨雾仍旧在天空中飘荡，但一轮月晕却放佛耐不住寂寞似地，从薄云后飘出，散发着清冷的光华。
夜已深，万籁寂寥，春风亦冷峭。
霓虹灯下的城市在绵雨中，如潮湿的女人，春意中泛出丝丝**的味道。这丝令人或亢奋或或悸动的味道在空气里飘荡着、盘旋着、汇聚着，终于在一家豪华休闲中心的大门前达到极致——金碧宫——男人的天堂。
王东刚刚从金碧宫里走出来，望着夜雨，他点燃一颗烟，深吸了一口后又吐了出去，一股烟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王东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心里暗想道：“这几个刚来的‘波斯猫’果然够劲！差点把自己吸干了……”
随手扔掉手中香烟，他信步向附近的地下停车场走去。
地下停车场相当安静，虽停放着许多车辆，却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王东的皮鞋走动时所发出的“嗒嗒”声在四周回荡着。在这个空间里，寂静得让人感到不安。
王东加快脚步，来到自己的宝马跑车前，刚掏出遥控，却发觉跑车附近的地面上不知被谁扔了两个烟头。
王东眉头皱了皱，感觉有点不对劲。突然，他猛地一回头，顿时浑身直冒凉气。
一双纯净如水，却又深邃望不到底的眼睛正凝视着他。那双眼睛本无波无澜，可偏偏却从中透露出丝丝冰冷杀意，直入王东心底，使他整个人从脚底到头顶凉了个通透。
王东反应很快，他只瞧了一眼，甚至连身后人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时，便以右掌化刀，后劈出去；掌未至，左臂也已抡了出来。霎时间，一套大开大合的八极劈挂掌施展开来——崩、撼、靠、戳、缠……动作极为简洁，攻势迅猛无比——却连对方衣襟都没有沾到。那人恍如鬼魅般的身形不停转换，眨眼间已躲过了王东攻出的十余招。
王东心里极度惊骇——这还是人么！自己家族长老的身法也不过如此！没容得他多想，对方终于出手了。
猛烈风声呼啸而至，两拳相交，王东指骨当即被砸碎；惨叫还未出口，对方另一拳悄然而至，正中王东胸口。这一拳力量极大，随着骨节喀嚓爆裂声，王东口喷鲜血倒飞而去，还未落地便已气绝！
直至王东一滩烂泥似的摔落在地后，对方鬼影一般的身形才停了下来——看那面容，赫然却是曹云！
曹云看着王东的尸体，眼睛眯了眯。能看出来，王东在拳架上下了不少功夫，只是他的功力却不算高，一但被自己抓住破绽，自然而然，一招毙命。
“王家的子孙看来一辈不如一辈啊……只是，功力这么低微家族弟子也放出来闯荡，难道不怕丢脸么？奇怪……”曹云心里犹疑着，人却蹲了下来，很是熟练地在王东身上来回摸索。
摸了半天，除了一块碎裂的玉佩外，曹云没有在王东身上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最后他站起身来，走向一旁被王东仍在地上的黑皮包，捡起来打开后一看，里面有香烟、打火机，一个钱包，一串钥匙，以及三摞百元大钞；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小檀木盒，翻开后，里面却是王东在“净枝”会所拍卖而得的那块天金钢。
望着这些东西，曹云的脸上奇怪地露出一丝失望。他默不作声地把天金钢和那三摞钞票拿出，放入自己贴身的挎包中，随即回身抱起王东的尸体，连同黑皮包一起塞进车里，关上车门后，快步向停车场出口走去。
走到外面后，看了看夜空中朦朦胧胧的月亮，曹云有些出神，他轻轻自语道：“第三个了……怎么还是没有？看来王家大抵也是金玉其外……”话未说完，他突然扭头看向远方。
极远处，深沉黝暗的夜幕中，传来一丝极为轻微的啸音。起初那啸声听起来飘忽不定，但很快变得清晰刺耳起来，以极快速度向曹云方向传来。到最后，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大，简直就如巨浪的怒吼咆哮，汹涌澎湃，其势骇人！
曹云心中一惊，马上反应过来——是刚才王东身上那块碎裂的玉佩出了问题！
玄门有一秘法，以元神祭炼之术炼制灵魂玉牌，一但持牌之人身亡，其师门便可马上得知。想必刚才王东身上所带便是此物。
明白到其中问题，曹云拔腿便向城西奔去，身形晃动间，整个人放佛变成一抹轻烟，速度极快，快到即便是明亮的路灯也无法照清他的身影，只留下一连串模模糊糊的幻象。
曹云不跑不行，听刚才那啸音声势，便知道来人功力高强，绝对在自己之上，甚至很有可能是先天高手。遇强则退，打不过便跑，一向是曹云做人的第一准则；而之所以选择城西，因为那里是天目山的方向，到了山区后，只要身形不被对方目光所及，以自己的轻功而言，想要逃跑的话估计很少有人能抓到。
只是曹云没想到，对方的速度比他更快。一阵风驰电掣的疾奔之后，刚跑到城西一处工地外围时，对方已经赶了上来。
曹云心里暗叹一口气，停下身形，不再跑了，此时还是省点力气为妙。
现在夜色已深，周遭一片寂静，四下无人。银白的月光映照在地上，清清冷冷，偶有一缕夜风吹过，带动曹云额前的碎发轻轻飘舞起来。他开始平心吐纳调整状态，静静站立着，等待对手的到来。
几乎是一瞬间，一条黯淡的人影就出现在曹云的视线中。那人影放佛脚没沾地般，飘着就过来了。看到此种情况，曹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对方速度看似轻缓，实则极快，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已来到曹云面前。待来人靠近后，曹云一打量，却是一位银发唐装的老者，双眼正如鹰隼般正冷冷盯着曹云。
那老者停下身形，刚要开口说话。曹云猛然间动了，身体电射而出，人未至，一掌便辟空打来。
“嘭”！
两人两掌相交，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暴起，曹云被打得硬生生横着倒飞出去十余米远。
轻轻一个翻身，飘然落地后，曹云紧紧攥了攥拳头，他感到自身气血有些翻涌，手臂酸麻，暗想道：“果然不出所料，这老头已入先天！看来今日不妙啊……”
曹云正寻思着如何逃命时，那老者终于开口说话了，声似洪钟，非常响亮：“你是何人？为何屡屡加害我王家子嗣！”最后一个字却是愤极咆哮而出，声浪直震得曹云两耳发鸣。
曹云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得很淡然。他抬眼看了看那老者身后背着的一柄古剑，轻声说道：“你又是何人？”
“老夫行不改名，王家执法长老，王铁山是也！你一区区后天之境的小辈，竟也敢……卑鄙！”王铁山正说着，不料曹云再次偷袭出手，愤而大叫起来。
虽长途奔跑不及王铁山气力悠长，但曹云在短距离内却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就窜到王铁山眼前，随即漫天拳影电射而出，铺天盖地般向王铁山呼啸着打来。
两人近身相交后，王铁山骇然发现，眼前这年轻人的武技简直高妙绝然，—招出手后便是连绵不绝，如行云流水，似飘忽鬼魅；武功路数看似眼熟，却又似是而非，种种招式信手拈来，宛若天成，无隙可循。
王铁山仗着自身功力高强，屡屡想要硬抗逼退对方，奈何对手根本不与他硬碰硬。只见曹云沾之即走，碰之便退，彷若采粉的蝶儿般上下翻飞、左右飞舞、忽前忽后；时而前胸一拳打去，眨眼便是背后一脚踢来；轻巧灵动间掌指纷飞，霹雳闪电般拳脚激射。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除了护住全身要害外，王铁山被逼得竟一时无法还手。
这一顿疾速攻势下来，使得王铁山心中暗暗惊惧：“对方年纪轻轻便已如此，倘若他现在与我同等修为境界，我能接下来几招？”想到这里，王铁山杀心更甚。
“锵啷！”
一声剑鸣似龙吟般响彻在天地间，黑夜里仿若划过一道白亮闪电，王铁山出剑了。
曹云反应迅疾，王铁山剑一出鞘，他便已仰面倒飞出去，却仍旧慢了一步，前胸衣服被划出一道口子。
王铁山持剑而立，长剑光洁闪亮，在月色下似一泓秋水，寒意凛然。剑尖有一抹嫣红，被王铁山抖手一震，随即一滴血珠飞落下来。拔剑逼退曹云后，一股无形的威势从王铁山周身散发出来，整个人放佛与手中之剑融为一体，傲然而凌厉。
“年轻人，功夫不错，不知师承何门？是正一盟中哪一系的？”王铁山再次出口问询，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合计：“江浙地界是正一盟的地盘，在这里要说有谁敢向王家动手脚，除了正一盟外还真不做他人之选。不过，这事干得太明目张胆了吧……正一盟就不怕事发后彼此彻底撕破脸皮？”
“师承？师承……”即便在生死一瞬的搏斗中，曹云脸上的表情也从未变色，平静如止水。但此刻听到师承二字，心里却闪过一丝痛苦，神色黯淡起来。
王铁山见此情景，心下更加起疑，于是试探道：“年轻人，也许你还不知道我王家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大。莫要跟错了人，走错了路，被人当了枪使唤。我不信你一人就有如此胆量与我王家作对，只要你今日束手就缚，跟我回去把事情交代清楚，我可以做主饶……卑鄙！”
原来曹云又暴起偷袭，简直把王铁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暗骂自己记吃不记打。不过王铁山到长了个记性，这次没有让曹云近身肉搏，见对方攻来，王铁山疾速飞退，随即挥手一剑挡住曹云身形；紧接着暴喝一声，原本倒飞的身体就在落地一瞬突然又凌空飞起，电射而出，手中剑直刺曹云。
一退而又暴进之间，王铁山的动作像是完全违反自然规律，诡异非常。以至于这一剑去势虽不及迅雷闪电，但也令人全然无法反应过来。
王铁山见曹云虽极快仰身，却根本躲闪不及，眼见剑尖就要刺进对方身体，脸上刚露出一丝狠厉，但随即神色大变起来。
只见曹云仰身之际，左脚不知何时已伸出，脚尖都差点踢倒王铁山的下阴了！吓得他差点叫出来——自己那一剑未必能刺死对方，但对方这一脚却搞不好先能把自己踢死！
转念就在电光火石间，王铁山怯懦了，疾速中身体强行一扭，胯骨上硬生生受了曹云一脚，顿时痛彻心扉，他感到自己的骨头可能被踢裂了。
剧痛之下，王铁山不由得分了神，真元一时运转不济，手中长剑仅仅刺入对方胸中数分便没了力量。
曹云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悄然伸出右手，在剑身上轻弹一指。
“叮”地一声脆鸣响起，剑尖应声而断，曹云的身形也正好顺势仰面倒地。
王铁山还未来得及惊讶，就见曹云左手在地上一撑，整个身体突兀地又弹了起来，同时一块长方形物体随着曹云的起身之势，直奔自己面门砸来——怎么看着像快板砖？！
快！实在太快了！快得王铁山除了闭上眼睛之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啪！”一声脆响响彻在夜色之中。
果然是一块砖头，结结实实地砸在王铁山脸上，砖末四溅，嘣得眼皮像被针扎了似的疼。
王铁山恼羞至极——今天这脸丢大发了！但没想到刚睁开眼睛时，曹云已拔出胸中断剑，甩手向自己眉心射来；王铁山一仰头躲过断剑，心中又惊又怒，正想要发狠，却看到一丝极亮的光芒闪过，仿若凭空出现一道霹雳，瞬间在眼前闪过，随即消失不见。
月华之下，曹云的身形一闪而过，冲出十多尺之远才停了下来；而王铁山的硕大头颅在血雾中刚刚冲天飞起。
那头颅从半空中掉下来后，咕噜了几圈，正好滚到曹云脚下。头颅上的一双眼睛惊惧地圆睁着，脸上表情还滞留在不可置信中。
望着那双已失去神采的眼睛，曹云愣了半晌，最终喃喃道：“别问为何杀你。要怪就怪峨眉的爪子伸得太长，更要怪你们王家当什么不好，偏偏要做峨眉的走狗……”
说道这里，曹云抖抖手，一柄极薄的短小匕首消失在袖中。又看了一眼王铁山的无头尸体，心里暗想：“好险！幸亏小爷我有点本事，要不然今夜就翻船了……自己也应引以为戒，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视对手，千万莫学这王铁山……”
他心里虽乱七八糟地寻思着，手脚却不慢，很快就把王铁山的尸身搜了个遍，结果却大失所望，气得出声骂道：“这王家真够穷的！堂堂一执法长老身上光洁溜溜，除了把破剑，什么都没有，竟也好意思出来见人，还不如我刚才杀的那孙子呢！”
随即曹云仰天长悲叹：“老天爷啊！我只想要个乾坤袋而已，有这么难么！”
长吁短叹几声，曹云收起失落心情，知道此事不能强求。不管怎么说，王铁山是出来寻仇的，即便他拥有乾坤袋，为了预防万一也不会放在身上。眼下还不知王家派了多少人出来，在此地多待一刻便多一份危险，还是速速离去为妙。
想到这里，曹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虽不住溢血，但还好受创不深。幸亏那王铁山在遽变中意志不够坚定，致使剑迹偏了几分，没有伤及心肺，否则现在就该换成曹云倒地不起了。
运功封住伤口附近的血脉后，曹云掏出挎包内的血参，撕下几片叶子放入口中，嚼烂后吐出来涂抹在伤口上，顿时一阵清凉感传来。
处理完伤口后，曹云定了定神，仔细向四下里打量一圈，见这个建筑工地周围确实没有人迹时，才抓起王铁山的尸身与断剑，快速向城郊跑去。几个起落后，身影已融入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