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疲兵（一）（2/2）

岂知她前半猜中，后半大谬。只听得那急奔的脚步直冲两名北霆门人而去，那俩门人叫了一声：「黎师哥！」便有一人应道：「唔，换更轮值么？辛苦你们啦。」

两名北霆门人道：「是，黎师哥还不安睡？」那人道：「我奉师父之命出外办事，初更才回。收拾半天，这也要回屋了，误了就寝时间可要受罚的。」

那人正是黎绍之。他虽非大师哥，但司倚真等低班衍支弟子，极少能与「奥支刀法第一」说上话，刀法也不由黎绍之亲自点拨。司倚真只在练武场上见过黎绍之一面，当时她故意将一招的方位使偏了几分，想要与他攀谈，黎绍之也过来指点了两句。她认得黎绍之，「奥支第一」却不怎么记得她。

一名接更之人道：「本门门规也忒严。像黎师哥这样刀法高、办事牢的资深门人，也要受就寝时辰约束，死赶活赶。就算误了时辰，难道还能要你睡在庄外么？」黎绍之道：「门规便是如此，你嚼甚么舌头？不服的卷铺盖回乡罢。」这话显是玩笑。那弟子忙道：「唉呀，师哥别赶我走，大不了罚我进旦夕楼关两天黑房。」

司倚真心道：「虽非外敌，但我可趁机瞧瞧换更是怎么一回事。正可向那殷迟说知。」听三人闲谈几句，换班之人便走向旦夕楼。司倚真怕黎绍之立时便要从这条路上折回，只得又运一遍回空诀，蹬上屋前停放的一辆大车，攀上了屋角。

然而黎绍之并不回转，从另一条路上慢慢走远了。司倚真居高临下，又身在暗处，旦夕楼前四人交班，四盏灯火下，动静尽收眼底：「唉，北霆门接更一丝不苟，却怎么救人才好？」见交卸差事的门人离去，当值之人打开食盒吃起点心来。「难道要在他们吃喝时偷袭？还是用甚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先到灶间去下迷神药物？是了，我可与殷迟约定，我来下药，他来救人。迷神药物却去哪儿找？我从常居疑那儿得来的毒针只能使人麻痹，不致昏睡，他们不昏，可救不了人呀。」

正想得自己也昏了，奇事陡然发生。只见旦夕楼前两名门人嚼着嚼着，竟慢慢倒了下去。其中一人前一刻尚在咀嚼，嘴还张着，嚼烂的面饼从他口里落了出来，这两人竟是晕厥。司倚真诧异万分，先想：「这两人一起中风了？」随即省起：「不对！是敌人下了药。我既想到要下药，敌人怎能想不到？原来我刚刚看错了人，黎绍之是凑巧路过，外敌确实是有的。他这就要露面了么？那敌人迷昏旦夕楼的狱卒，难道...难道...」

小道旁转出一人，迳往旦夕楼门走去。

司倚真大吃一惊：「是黎绍之！」

却不是黎绍之是谁？司倚真方才偷窥他与监守之人说话，见到他一双空手，此时手上却端了一个大铜盆，盖着大块纱布，里面放了甚么不得而知，只知份量甚沉，臂间又夹了一杆灯。司倚真眼睁睁望着他在其中一人腰间掏摸，料来是摸出门匙，接着开了楼门，熟门熟路地钻了进去，消失在楼门后的黑暗之中。

黎绍之半夜来旦夕楼干何勾当？若说是冷云痴命他前来，又何必半夜迷昏了他师弟才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