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倾怀（四）（2/2）

她心中倾诉着不能出口的期盼：「我该要永远瞒着你的，然而我…我…我现下不想瞒你了。我想与你做真正的朋友，将来把我的师承坦然以告。你现下允诺了我，将来可不能再怪我了。」

她弯弯曲曲的心事，康浩陵此时自是半点也难以领会，跟着便重提正事：「你提起青派，那是暗指有人要派武艺高深的刺客，去加害我义父？」

司倚真道：「不是此刻，只是不可不防。即使没有刺客，当前岐…当前凤翔四围的情势，你当也略知一二，兵祸连年，一座石头城尚自难保，何况血肉之躯？当真有何万一之时，若有人以绝顶武艺护持，要保全一两条xìng命遁走，却不是难事。」

康浩陵耐着xìng子听她说完，心头闷气不住涌将上来，好容易听罢，说道：「你师父是说，岐王的城池保不住，我义父的xìng命也保不住，得要我学了你师父的绝顶武艺，才可保得他俩活命？」才说了不怪她，心中却有些不平：「你师徒冒犯岐王和我义父也就罢，却将南霄门的武学放在哪里了？」

司倚真道：「师父没自夸自赞，只是要你忖度情势。康大哥，你也不必急着答允，你想想我的说话，想好了以后再来骂我，都不要紧。」又一字一句地道：「我师徒二人决无轻视南霄门武学之意，师父对驰星剑也是极之推崇。只是乱世之中，多学得一门保命的功夫，便是一门。人一死，甚么都甭谈了，不择手段留得xìng命，才是道理！驰星剑自是独步武林，然而你以别派杂学辅佐，这全是为了保护你义父，天经地义。」

康浩陵轻轻哼了声：「此处伸手不见五指，你竟然还是洞察我心意。」司倚真赔罪道：「对不住啦。我瞧穿你心意，给你赔不是才能赔在点子上啊。」

康浩陵听她赔罪之语依旧不脱鬼灵jīng的脾xìng，拿她没法，沉吟道：「你说令师要与我交换条件，我不明白。」司倚真道：「

我师父之意，便是我先前所说，你学了我家功夫，内劲jīng进，须得用以护卫李大人周全。你是义子，此事份所当为呀。」

康浩陵道：「好，我正要问你这个。令师和我义父，究竟有甚么交情？怎地一门心思地要我保护义父？」

司倚真一早想好说词，从容不迫地道：「他昔年曾受李大人的大恩。李大人无意间施了恩惠，不记得他这无名百姓，他却时时祝祷李大人福体安康。终于你我结识，师父很高兴，说这是天大的巧合，让他报答李大人的恩德。」

这一番说词几无破绽，康浩陵当下也不怀疑，便道：「我想一想再答你。实在是…事情太大，我难下决心。」

司倚真喜道：「你愿意想就好了。我一定争取再来送饭，听听你怎么答我，也瞧瞧你好不好。唉，早知是你，我一定将自己的膳食省下来，让你作为存粮。」

康浩陵心道：「给我送饭，怎地好像成了优差，黎绍之要送，她也要送。但盼他俩不要撞在一起，谁揭穿了谁都不好。」

司倚真听着他吃喝，道：「现下可以告诉我了罢，你怎么瞧见酒肉的？…你如仍生气，就别理我好了。当我是那些不相识的衍支弟子，你吃完了，我立刻滚远。」

她一再让步，康浩陵也不好意思起来，何况自己心底，明明也关注着她的声息。听她口出「滚远」两字，更是好笑，忍不住想：「要对你生气，可也真难。」微笑道：「我饿得狠了，闻得见酒肉香气。喏，你试试便知。」

司倚真道：「啊，我那贪吃师父鼻子才灵，我不成。」康浩陵举起半满酒壶，揭开盖子，在空中扬了扬，说道：「现在你伸手来捉这酒壶。」

要司倚真在秽臭牢房中辨出香气，实在难为了她。但她玩心大起，依稀闻到一丝酒味，便伸手去捉，却没捉到。康浩陵将酒壶换了个方位，要她再试。两人都是睁大了眼睛也看不见五指，司倚真不服输，连眼睛也闭上，认真做瞎子，偏头嗅闻。忽然听得微微的水液晃动之声，伸手向那方位一捉，果然将酒壶握住了。康浩陵低声叫道：「好！」

司倚真笑道：「我这是作弊。我听见了酒水摇晃的。」转过手腕，握住了壶把，「作弊该罚。快给我喝两口！」

康浩陵心中一跳，觉到她纤柔手指朝自己握在壶把上的手搭来，毫不顾忌地抓住自己的手，把酒壶摇了一摇。她在林中替自己敷药的情景瞬间涌上，自己蹲监蹲得又臭又脏，怎能与她如此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