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倾怀（四）（1/2）

() 事已至此，无可再瞒。康浩陵也不管她看不见，摇了好几下头，严肃地说：「不可这么说。咱们家仍奉大唐正朔，才不跟王衍那些个伪皇帝作一路。」心中响起了李继徽的训诲。

司倚真轻叹一声：「我知道。总之我师父知道了你身份，又知道你…你在山中为了救我，与常居疑周旋，便吩咐我，给你带来一件物事。」康浩陵大惑不解，随口道：「一件物事？」．ｈａｈａｘ．

司倚真道：「嗯，他要我传你一门功夫，这是他生平最深的武学，练的是内功气劲。他希望你学成了，既对你自己武艺大有好处，又能保护你义父。」

康浩陵大是错愕，当场忘了吃喝：「令师与我素昧平生，虽说此言有理，但这…这恩惠未免太大！何况我已有师父，怎能另行学艺？」心头掠过一念：「当真是素昧平生？」

司倚真道：「不是要你另拜师父，只是多学一门强身健体的心诀。我师父料到你的为人，早知你要拒却，吩咐我叫你别要担心，他决不和你有师徒名分。」忽然轻笑出来：「他打了个比方：你南霄门的武学是正膳，这门心诀只是街边买的甜豆，只要不妨碍一rì三餐，吃点零嘴儿养养身体，却也没甚么不好，用起正膳来，还更开胃呢！」

康浩陵哑然失笑，心想这比喻倒也贴切。若是殷迟在此，听过侍桐所说趣事，自然知道江?这名江湖退隐的商人酷爱下厨尝鲜。康浩陵哪里知道江?的冷门雅好，想成都城墙边所见，那白衣人姿态俨然，一身清冷，没想竟打出这么个「嗜食人间烟火」的比方。顺口问道：「这门心诀是甚么名堂？」

司倚真道：「没名堂的。这功夫的来源谁也不知，我师父的父亲凑巧得了，没来得及练便去世。机缘凑巧，仍传到了师父手中。师父传了我，又要我对你代传口诀。」这「没名堂的」四字，实是奉命扯谎。只因「回空诀」三字是江?独门功夫，万一传到李继徽耳里，他隐居江南的行踪，将立时败露。他有心培养康浩陵，既报答这后生两番救护司倚真的恩情，更要紧的，仍是盼其保护昔rì他在西旌的旧主。但李继徽可未必领情，依其为人，多半马上遣人追杀，不会放过自己这叛逃手下，是以吩咐司倚真万不能说。

而早在康浩陵从黎绍之口中得知身世之秘以前，江?便已知悉康浩陵的身世。他听了司倚真回家禀告为常居疑所掳、康浩陵意图相救一节，听得康浩陵的本来姓名，再无怀疑：康浩陵便是当年那个在北霆门外山坳，喊了自己一声「范叔叔」的小孩，自己将他母子?给无宁门，其后便发生与殷衡对敌之事，更无机会得知他母子命运如何。突然之间，听得这小孩竟仍在世间，两番犯险救护自己的女徒，更作了李继徽的义子，如何不教江?慨叹之中犹有惊喜？

康浩陵忽地省起：「是了，我在蜀宫之中，讶异她的内功门道十分jīng深，虽然她练得还浅，劲力却巧妙无比。这就是她师父的那门心诀了。」越想越觉这恩惠大到难以置信，说道：「既无师徒名分，我更加不能受这大恩。」

司倚真道：「你听我说完。师父说，这不是送你恩情，这是有求于你，要同你交换条件。」

康浩陵心中不以为然：「我虽看重她，却没见过她师父。跟我这后生小辈交换条件，从何说起？」不便回答，只不作声。听司倚真道：「我师父让我问你，若是有人要加害你义父，你便怎么？」

康浩陵一怔，道：「义父何等身份，怎能轻易为人所害？」司倚真道：「正因位高权重，名满天下，才易于成为有心之人的箭靶。你与西旌赤派渊源甚厚，一定听说过，西旌从前还有一支杀手，称作青派。」

康浩陵微微一凛：「自然听过。青派后来投了蜀王，青派别院便设在这北霆门之中。这故事，你说不定还熟悉过我。我俩联手斗过风渺月，那女人便是当今青派头子。哼…那时你可没告诉我，你也知道这许多。」司倚真不语。他又道：「那晚在林子里，我扑出去救赤派那几人，你早就清楚那是西旌的人了，知道我义父和他们的渊源，不错罢？」

司倚真听他语气颇有怨怪之意，轻声问：「你怪我啦？」

康浩陵原是真怪她瞒了自己许多事，怪她师徒知道自己身份，还诈作不知。可是一听她柔声

相询，心就软了，说道：「好罢，不怪你。」司倚真「嗯」了声，瞧不见他表情，迟疑道：「你心里在怪。」

康浩陵啼笑皆非：「我又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人儿，肚子里那么多念头转呀转。我说不怪，便是不怪，过去的就过去了。」

司倚真灿然而笑，康浩陵听不出她笑了，正要补上几句宽解的说话，司倚真笑道：「康大哥，往后你可要记着，你说不怪我，便是不怪我。」

康浩陵叹道：「你要敲钉转脚才罢休，是不是？」不知为何，就是怕她放心不下，冲口又说：「若是我反悔怪你，便罚我在这黑牢出不去。」

司倚真这话，却是为了自己铺路。师父江?与他义父之间有莫大的旧怨，师父少年之时，曾是西旌第一要人，一夕之间竟不告而别。将来二人的身份全盘揭露，但盼他不会帮着义父和西旌赤派，来跟自己的师父为难。可是他这样的人，肯定事亲至孝，义父说要杀，他怎会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