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孤星(2/2)
玲开口,仿佛刚才的生死冲突根本没有发生过,或者她已经习惯阿炎的喜怒无常,“阿炎,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在这里,居然还能像好好学生,杀完人又回来读人人平等?阿炎你为什么不能和孟中、tan他们一样呢?”
阿炎破天荒地从那堆英文字母中抬头,瞟她一眼,说:“我和他们一样。”
玲急着反驳,“不一样的,阿炎你好像随时准备离开这里,离开玲。”
“首领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首领叫我读书,我就去读书。”
“是吗?”她仍存疑惑,而他却已经不愿再多说了。阿炎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沉默的,凶猛的,不同寻常的一头猛兽。
游过几小时,温书到头晕眼,于是转移注意力,去查新进邮件,来自阿詹的加密递送,积年累月都是同一个消息——仍然失踪,毫无音讯。听得人一天比一天绝望,正常人早该放弃寻找,回到家乡,该干嘛干嘛,可他的执着撼天动地,费时费力去寻找一个在四年前突然人间蒸发的女人。
阿詹的第一句话是,“老板,奖金记得汇入我账户。”
附赠一张长镜头偷拍照,快速驶过的墨色豪车,夜幕下流转的万千灯火如长川铺满街市,处处星辉,滴滴柔情,不远不近距离,她正抬起头,透过车窗好奇而兴奋地看着这个她早已熟知的世界,繁华灯影落尽她清澈明理的眼瞳中,似乎这已是她的另一生。
“微澜——”长久的叹息,于他而言已算圆满的结局,比等待更漫长的是思念,入骨的毒,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只能等待,等待最终审判。
破天荒的一次,他竟然不设防到这种程度,连玲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又盯着他的电脑屏幕看了多久都未察觉。换个场景,他早已被人割破喉咙血流满地。玲轻轻说:“原来你要找的就是她……”
阿炎依然沉默,沉默如海,晦涩难明,只是他的眼,从见到照片的第一刻起,再未离开过画中人朦浅淡而迷离的笑。
“她是你的谁?情人吗?”玲继续问,不肯罢休。
犹豫,怀疑,一团乱麻,久久才答,“不是。”
“那她是谁?你为什么找了她四年?”
“她谁也不是,更不需要你来关心。”删除照片,合上电脑,他站起身来,对于她,有绝对的身形优势,成为另一种程度的压迫与威胁,粗糙的手指压在她唇上,他的嘴角,此刻是残酷冷漠的微笑,刚才那个恍恍惚惚暗自神伤的男人是谁?消逝的无影无踪。玲的眼睛里充满了对阿炎的恐惧,缓慢地点头,示意他,她绝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他这才满意地撤开手,拍拍她的脸,以做安抚。
一周时间内,他从香港飞回缅甸,再从缅甸飞去伦敦完成论文答辩,他的口音已不似从前,磕磕巴巴带着乡音的英语,一句话要讲三分钟,逗得她笑得喘不过气。闲下来时当他是隔壁家不听话不读书的小孩,一句一句带着说英文,一个发音跟着一个纠正,是他所遇见过的最有耐心也是最漂亮的女老师。
可惜他当时立志要做老大,前呼后拥,财源不断,哪需要学英文念经济,拿刀出去拼就可以,因此学得心不在焉,不耐烦得很,气得她要摔东西,他仍然死倔不肯学。而今站在演讲台上对一系列刁钻问题应对如流,她却已不在身边,而他,也和从前那个陆满没有了关系。
所谓物是人非,大致如此。
“阿炎——晚上要去哪里庆祝?杰出毕业生呀。”哦,忘了介绍这位来自不同世界的美丽小姐屈婉玲,是他在系内相识的小女朋友,父亲是地产大亨屈广宪,母亲更有庞大背景,做人做事一路便利,更有才貌双全人人羡慕的男朋友,一生到这里,哪是幸福两个字可以形容。
至于这位更名换姓的金融硕士,也算出自名门,资料一层一层往上查,保管一丁点破绽都找不到,陆满已死,他成了名符其实的贵公子,姓高名炎,是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铺天盖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