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2/2）

“世间有物，于灵族大劫之后而生，诞于少郁原灼灼桃林。生之初魂魄皆散，三魂投于冥界轮回成人，七魄留于原身为灵，二者容貌一致，心性相似……一世时，以灵石作引，人灵二身可噬血相容合一，唤作重灵。其灵力巨大，力量堪比神明……此生一世，再无轮回……”

小白记得，前朝九方氏掌权时，人族与灵族恩怨颇多，能扯上七百重灵大军的事只有打仗，传闻他们以一敌百，其力量的确为人所称道，也难怪如今世人争相找寻了。

“可是……重灵历来生在桃林之中，如今怎会出现于人界？”小白看着水镜之中的种种异象，震惊不已。

吴老头道：“听说那桃林虽然年年开花结果，却好像再也没了灵气……这些异象几乎每隔一月发生，每处都留有一个孩子，其眉心处三魂七魄分散，必然是重灵啊……”

小白知道吴老头活了有多久。他们都是有修为的人，吴老头更是这宁丘的山神，虽然仙位低但学识渊博，小白相信他。

“老头，这是个好兆头啊！”小白十分兴奋，“这重灵身上有着最为纯净的强大灵力，必定能打开灵族少郁原的那扇玄门，主子也就可以……”说到此处，他自觉失言，闭上了嘴巴。

吴老头并不掐指，而是沉默许久后道：“祸福相倚，七属性重灵皆现人世，虽生在不该生的地方，但也是天意……”

小白不置可否。他又施了一遍法术，把所有异象重新看了一遍，突然发现什么：“不对，这重灵只有六个啊，金、木、风、雷、土、火……倒没有水属性重灵。”

这吴老头也不好解释了，半晌他说道：“没就没吧……对了，这事你先不要嘴快告诉主子，听见没有？”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叫你别说就别说。”吴老头简直无可奈何。

小白只好点点头，望着水镜里面那轰轰烈烈的场面，不由得就想感慨一番，但后来又觉得这精彩的争斗要演变成一幕幕乱子。

“小白啊，你要知道，天道不断轮回，这万事万物都有它的道理，咱们且就顺着来。重灵嘛……”

“老头，你直说我们管还是不管。”小白知道他要开始讲大道了，马上打断他。

吴老头摸摸鼻子：“尽量……不管。”

“我们不会武功，还算是仙界的人，按仙规不得擅自插手下界之事……况且还有个主子。”小白心想这才是他们不管的真正缘由才对。

（下）

几天后，宁丘还是宁丘，清静朴实，偶尔与世隔绝。

小白看着水镜，就如天界的仙人俯视人界的大地。按其仙位来看，就算外面山崩地裂，他们师徒也应当是局外人，一个修史，一个著传奇。于是师徒俩仍然如往常一般带着一帮小徒弟们下山去往凡界收集各种编纂史书的材物，除此之外就从水镜中静心观望人世的态势。

小白跟着吴老头做学问久了，虽然看惯了沧海桑田，朝代更替，却也时常被各种故事所吸引，动辄动墨。新朝建立已很久，他早准备著一部新的传奇，此刻正书着几段开头：

“九方氏的辉煌与没落早遗留在了史书里。九方朝灭后，冷氏成为四海之内的霸主，取国号为大衡，定都朝城……”

他继续写道：

“大衡沿袭九方朝的风气，人们向往长生，渴望得道飞升仙界。因此，一些资质良好的人便汇集起来修行，参研长生之道，并习得一定非战斗性仙术。此谓之修元。

而相比之下，衡人则更好地继承了前人的尚武精神，多有高人醉心于武学，并著有典籍。他们将各色武功与仙术相融合，使得招数威力大增，形成战斗性法术，这便是修武。

最初的飞升之人仅靠修元便已得道，而后世情势渐变，人心杂念亦逐渐增多。世人皆知修元修武各有瓶颈，于是二者兼修，互为突破。如此修炼之人中得道之者也不在少数。

直至当下，修士亦二者兼修。相比前朝，短短数十年内，天下门派已是百花齐放，其性质几乎都为修元兼修武，却往往更注重后者。因众所周知，上古之神悄然隐匿，徒留一片片诡秘的遗迹以及藏有神力的宝物。后人苦心找寻，竞争愈发激烈，修武修为也越来越高。

此外，相传有几处地方是通往神界的入口：天尽头魔族的地井、幽暝界妖族的无底湖、鬼界的忘川以及少郁原灵族的桃垣洞。而唯有第四者曾有人涉足，却进而不知其下落。自前朝人灵大战之后，少郁原与人族领地交接处玄门，便被灵君施以秘术而封闭，再无人能进入少郁原。

遑论接近众人向往的桃垣洞。

而衡人同前人一样，苦心提高修武修为，并孜孜不倦地寻找强大力量来重启玄门，求得神迹。

直到后来某些强大力量的出现，终于给世人带来了一些契机。

重灵还只是那契机之一……”

小白转了转笔，愣了一会儿，写不下去了。他本欲写天下最鼎盛的几个门派找寻神迹的故事，却不知不觉已笔走偏锋。他想想也觉得巧，他下山搜寻事迹时，竟发现他们原本不愿干预的重灵与这些门派有不少关联。

“算了算了。”小白收拾了一下，无聊之下施法于水镜，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阵惊诧中，小白奔到了吴老头的房里，把一帮小徒弟都喝了回去。

“一惊一乍地怎么回事？”

小白指着水镜：“老头你看，这是不是古玥？”

“什么？”吴老头一把抢过水镜，只见一素衫女子乘在一青鸟上拼命飞着，怀里似乎抱着一物，后面竟有不少人在追赶。

看吴老头一时不明白，小白一边哗啦啦施法让镜中的时光回到几天前，一边说道：“她又下凡了，没来咱们宁丘，却去了一片梨林抱了那么一个幺蛾子……”他顿了顿，觉得把女子怀中的婴儿称作幺蛾子貌似有失偏颇，却又转而继续道：“她干嘛插手找麻烦啊？现在好了！”

水镜中的景象变换得很快，陡然一转，那女子已不在空中，而是置身室内。青鸟身躯缩小，依旧尾随。房中还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妇，身边有一个似在沉睡的一动不动的婴儿，其余人影模糊不清。女子走向那少妇，俯身说着什么……忽而房中仙光弥漫，动静并不算大，镜中的景象却十分模糊。

“我去……”

谁不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然而小白也无能为力。待到仙气散去，景象稍许清晰时，小白终于听清了一句不完整的话：“……已经死了。她……请你好好待她。”

那是女子的声音，可女子早就不见，少妇踉踉跄跄跌下了床，徒留一婴孩沉沉地睡着，肚子一起一伏……

师徒俩看得迷迷糊糊，不知说什么才好，可谁的心里都在隐隐担忧着。

几天后，小白都盯着那女子的动向，直到她回了仙界，他才真正放下心来，去给吴老头报了平安，顺便也说了那少妇的去向。

“东寰？”吴老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居然是这个地方。”

小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