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两院间的渠(1/2)
宗纬是何许人也想必看官们已然心知肚明他与范事旧怨虽然已经极为遥远但以范闲极为记仇的性格又怎能不将此人的姓名深深烙印在心头。
“见过大学士。”
“见过小公爷。”
贺宗纬不卑不亢极为稳重地低身行礼。胡大学士呵呵笑着说了几句闲话虚抬双臂示意他不用多礼。而范闲却只是在一旁平静地看着这位年轻大臣脑中不知闪过了多少画面。
庆历七年初军方在山谷内狙杀范闲给了皇帝陛下一个为朝廷换新血的机会当日入宫有七位年轻官员被民间称为七君子。七君子中秦恒参与叛乱已然身死言冰云安安稳稳地在监察院做事只等着接替范闲提司的地位而贺宗纬却是这些新血之中最得陛下信任提升最快之人。
京都平叛事后范闲大皇子叶重三人自是功问题在于这三人已然是权贵之中的顶尖人物陛下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然而贺宗纬却因为此事大受陛下青眼相待连升三级如火箭一般地进入了朝廷的政治中枢。这种晋升度实为异数或许也只有初入京都后的范闲可以压过他一头。
而不止范闲清楚贺宗纬自己清楚其实朝野上下都明白此人的越级提升陛下的信任放权只是陛下为了平衡范闲自然而然生成的权势。这倒不是皇帝对范闲有何疑忌只是像范闲这样的权臣如果没有人在朝中制衡一二总是会有些问题。
贺宗纬虽然进了门下中书却依然兼着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禀持圣意。都察院权势大涨对监察院的权力形成了极大的压迫。这两年来监察院和都察院之间不知打了多少官司。双方之间地情势极为紧张也忙坏了以宋世仁和陈伯常为的八处执律司。
执律司是范闲一时兴起新设的监察院衙门为地就是对付都察院这一干子最能耍嘴皮子的御史。
由此可知。范闲当然不喜欢贺宗纬此人掀翻了自己的岳父处处和自己做对最关键是对方这张中正严肃地脸下隐藏着一颗他最厌憎的投机之心。
“三姓家奴”这个名称是自范府书房传出去的都察院的大门是被范闲踹坏的。所有人都知道小范大人最瞧不起贺宗纬。
但每每在朝会之上或是衙堂之上相遇贺宗纬依然对范闲保持着绝对的尊敬。就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就像二人还是当年在一石居上初相逢时地感觉。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只要对方暂时没有碰触自己的底线范闲自然也不会对他如何刻薄羞辱。然而也正是贺宗纬的这种笑面人地态度让他的心头有些暗自警惕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宵小之辈。不可能让他吃明面上的亏但暗底下谁知道对方会做些什么。
贺宗纬似乎看出了范闲不怎么愿意和自己说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再次向二人行礼。又和声说了几句什么便跟着那颗红灯笼退回了宫城下的黑暗之中。
范闲眯着眼睛看着那个灯笼直到看不到此人的容颜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胡大学士在一旁温和地看着他。说道:“贺大人圣眷稳固。却不是一个没有分寸地人两院之间地争执。他也只是办公事。”
听着胡大学士替贺宗纬说话范闲的唇角一翘。打趣说道:“如果让你把自家那个宝贝女儿嫁给他。你愿不愿意?”
胡大学士咳嗽连连又好笑又好气地指着范闲说不出话来。如今的京都不知从何兴起了一股晚婚之风即便宫里对此大为不喜却也改变不了。比如靖王世子比如贺宗纬都已经是而立之人却依然孤家寡人一个不思婚嫁。
“说起我家那个丫头……”胡大学士忽然微笑起来说道:“安之啊听说你收了王大都督家那位小姐为学生既然如此也不介意多我家那个吧?”
范闲一怔旋即想到自己收了王曈儿为女学生这件事情在那次御书房与陛下的争执后已经成为了现实。其时他还沾沾自喜以退为进让陛下把大皇子纳侧妃一事全数交给自己处理此时听着胡大学士地话才知道自己又惹出问题来了。
他连连摆手说道:“这是什么话大学士学富五车令媛亦是冰雪聪明哪里需要我这废物来做什么。”
见他回绝的干脆胡大学士笑了笑心想你若是废物那天下谁不是废物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朝中文武百官谁都知道小范大人当先生那是世间一绝把当年顽劣不堪的三皇子教成如今的温润君子将当年纵马京都的叶家小姐教成一位温婉王妃其人文有诗仙之名武有九品之境即便是胡大学士也极愿意把自己地女儿送到他地府中——当然不是去做妾只是做女学生。
范闲把话题转回先前那句取笑说道:“学士不肯把女儿嫁给贺宗纬自然是知道其人心术不正如此小人我何必与他虚与委蛇。”
胡大学士无奈一叹心想如今的朝廷也只有范闲会如此狠辣地批评贺宗纬只是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范闲如此瞧不起贺宗纬要说当年地那些事情其实还不是陛下一力促成的。
这件事情总之是说不明白地范闲对贺宗纬地忌惮及厌恶来自很多方面。此时天时尚早左右无事范闲便和胡大学士说起了闲话。
自从舒芜归老之后范闲有些惊讶地现原来胡大学士和舒老头儿一样都是极有趣的人一点儿迂腐劲儿也没有加上京都叛乱时范闲承了舒胡两位大学士天大的情谊。一老
人平日公事来往。相处极为融洽。关系也是更近了
范闲与他二人凑在一处。说起了胡大学士当年地新文运动。这件事情最后虽然无疾而终。却是胡大学士平生最得意之事。甚至比入主门下中书更得意。而范闲也是深受五四洗礼地一代夫子门徒。说地无比快活。笑声竟是穿透了宫城下的寂静。
此时宫门下地黑暗中。无数地红灯笼。其实都在仰望着此处。门下中书领学士与小公爷地对话。很多人都想参与。但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至于在等待朝会时大笑。更只有这二人才有这种胆子。
半晌之后。范闲直起身子忽然感觉到了四周地气氛有些怪异。眉头微微一皱。叹了口气。
胡大学士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明悟了什么。微微笑了起来。
范闲从来不知道皇帝陛下在平叛之后曾经有那么一刹那考虑过让他继位地问题。虽然皇帝陛下事后很坚决地把这个念头从自己脑中抹去。
但他清楚皇帝陛下起初对庆国日后朝政地安排用贺宗纬地都察院。平衡监察院地权力。再由胡大学士领军的门下中书横在上头稳定朝纲。
如此安排。可保庆国二十年朝政安宁。
只是如今范闲地权力太大。而且与胡大学士又极为交好。皇帝地安排有些实施不下去。只好将贺宗纬提入了门下中书。
“陛下地意思很清楚。”胡大学士温和说道:“他并不愿意下面地臣子势如水火起先贺大人过来请安。也是意图缓和一下。安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晓如何做。”
范闲沉默了起来英俊地面容在灯笼地映照下。显得无比平静。一年半前。他曾经踹开都察院大门。把贺宗纬以下地十几名御史骂到生死不知世人只道小范大人嚣张无比。哪里知道事后他自己也在御书房内被皇帝老子骂到脸色青白相加。
这件事情证明了皇帝陛下对都察院地维护。以及为了维持这个平衡地局面愿意付出地代价。所以从那天之后。范闲便清楚自己应该怎样做而且一直都是这样做地。只要贺宗纬不太过分他便不会施出辣手除了成立执律司让都察院难受到极点之外。并没有什么真正厉害地手段施展出来。
但这一切必须建立在范闲能够忍受地前提下。如果贺宗纬做出什么他不能忍受的事情。以他与皇帝地血缘关系以他如今地真正实力像贺宗纬这种角色即便真地一刀杀了又能如何?难道皇帝还舍得让自己地私生子为一个大臣赔命?
胡大学士望着宫门下地黑暗。幽幽叹了一口气。心里倒是替贺宗纬觉得担忧。他旋即想到前天深夜里陛下地那个意思不由皱起了眉头。依照常理论。贺宗纬虽然算不得纯良之辈。但往年旧事都是陛下地旨意仔细想来这位贺大人其实倒算不差——如果小范大人愿意。陛下那个提议倒真可以让两院之间地争执平伏下来。
这一切都要看范闲愿不愿意了。胡大学士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范闲一眼。
范闲此时却正在想胡大学士这番话是皇帝托他传的话还是门下中书地态度紧接着又皱眉想到。平日里贺宗纬虽然对自己也是极为尊敬。但却没有像今天这般如此温顺平和。一点脾气也没有。
这一切其实都是源于范闲手中权力过大。一位皇族私生子。监察院尽在其手内库也离他不得如此权势太过夸张。范闲想到皇帝的心思不禁恼火暗道难道自己人品好家世好也是一种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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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朝会结束然后又开了例行的小会最后皇帝陛下和大皇子、三皇子、范闲又开了一个更小规模地私人家庭会议。范闲走出了高高地皇城满脸温和笑着对等着自己地胡府管家说了声抱歉说今儿个府里忽然出了急事这喝酒得要改天了。
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藤子京现少爷今天地心情似乎着实不错眼睛一直笑地眯眯地唇角一直弯弯地。就像月亮一样。想到自家那婆娘最近一直在催地事情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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