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婴 一（2/2）

可是我确实需要钱。平日里父母省吃俭用寄给我的钱，除了缴纳学费，购买学习用具和参考资料，我根本不敢乱花。纵便拼命节省，我也时常陷入捉襟见肘的境地。有时半夜饿醒，唯有喝水充饥。

对于我来说，省城的繁华近似梦幻。有很多场所我没有能力涉足。大学校园在我的眼里过于空旷，只因我不能挥霍时光，踌躇满志地闲庭信步。

由于买不起书，大学图书馆和学校附近的书店是我课余光顾的地方。一来二去，我在一家专门租书的书屋找到了一份工作。这样既能满足我的求知欲，又每月有一份薪水可以补贴日常开支。

就在我被破格保研，搬去研究生公寓居住不久，父亲患肺气肿病逝了。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业，家里人操办了丧事后，才给我寄来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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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挚爱的父亲，意味着断绝了我的生活的主要来源。攻读硕士学位具有不确定性，有人三年五年毕业，有人八年十年才毕业。为此考研的人，多半由单位保送或本身有稳定的收入，不用操心完成学业所需的费用，并且毕业后有工作单位接受。象我这种情况属于个例。

我在丧失亲人的悲痛中进退维谷。如果我暂时放弃学业去寻找一份相对高收入的职业，等生活稳定了再继续考研并非不可以。可是一旦进入社会，就会有各种不可预料的改变。有人会因前程暗淡产生挫败感，从而放弃学业。有人经过拼搏在某方面获得成功，却再也无心求学。何况，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找到一个好的导师。

我的导师何运庭教授是历史系的系主任。能投在他的门下，是我的幸运。若中途放弃，等于我亲手关上了幸运之门。将来是否还能推开这道门，估计连老天爷都不知道。

这天黄昏，我带着满腹烦恼去书屋上班。

书屋距离我的学校乘公交车有两站路的路程，周围有好几所院校。与书屋比邻的有服装店、照相馆、打印店、文具店、音像店、录像厅、理发店、冷饮店、小吃店、快餐馆、小卖部和水果摊。每天往来于这条街上的学生络绎不绝。

尹叔是书屋的店主。他是一个40岁出头的中年男子，已经谢顶，整天绷着脸，好象全世界的人都欠他的钱似的。可是他进书的眼光很独特。因此书架上分门别类摆放的历届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世界探险类经典作品、20世纪世界经典名著、世界经典推理小说系列、中外古典名著、世界经典漫画、世界言情小说系列和武侠小说系列，总是吸引着光顾店内的读者的眼球。

我和尹叔分早晚班守店，工作的内容包括租借书登记，收佣金和整理归还的书籍。每册租借的书按天数计算，每天五毛钱，比租一本录像带回去看便宜多了。但尹叔不在的时候，我并不催促来店里站在书架前或蹲着阅览书的读者。毕竟，我有过类似的想看书却囊中羞涩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