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着急（1/2）

不能不说,太孙话还是很有权威，帷幕后消息,不论是太孙妃又或者徐循，都是一无所知。外头人知道，只有这天晚上太子妃把太孙接到东宫说了一会话，太孙出门后过了没多久，许是忘了什么,便又回转了回去而已。

自当日以后没有多久，赵王案子也出了结果，赵王本人因为一直没有就藩关系，护卫都驻扎京城左近，如今整个王府也是大清洗了一番,赵王本人幸保无事，却自然也是宠爱大减。倒是原来连逢年过节都经常不进宫赵王妃，现一下增多了进宫走动脚步，和太子妃往来，也要比从前都频密了许多。

皇爷身子，也是渐渐地见好了——不过，老人家也是有点闲不住，这才见好就又要张罗着北征。皇城里这个夏天，注定啊，还是那么不宁静。

再不宁静，和徐循也没什么关系。这几个月，太孙先是一个月都没有招人侍寝，一个月后又和从前一样，开始了规范侍寝生活，太孙妃、太孙嫔、徐循、何仙仙四人轮流当值，谁病了便等病好了补上，虽说这忽然变化有几分耐人寻味，但如此一碗水端平，倒也省得大家再去猜测什么了，再加上太孙显然俨然是已经不再进补了，心事一去，太孙宫日子，还要比以前省心了几分。

几年前宫闱惨案，毕竟已经渐渐地为时间冲淡，如今内宫又有了几分歌舞升平气概，四时八节，常有宴会。得了闲张贵妃也会接徐循进宫玩耍说话——别看太孙妃是日后太子妃乃至皇后娘娘，以张贵妃辈分和底蕴，她倒真还是想见谁就见谁，不必特别照顾太孙妃面子。

徐循来说，到张贵妃娘娘跟前奉承，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张娘娘见多识广，为人亲切老成，是个良师益友般长辈，掌故是一套一套地不说，出手也大方，跟张娘娘身边，还能见识到许多宫外进来请安诰命、王妃，徐循也能蹭着听些宫外家长里短。

唯独不安，就是害怕张娘娘问起那枚蓝宝凤钗了，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徐循也渐渐放下心来——虽说那枚蓝宝石，确是稀世难得好东西，但三宝太监都又下过一次西洋回来了，徐循又添了不少首饰不说，张娘娘手里好东西，还能少得了吗？时日久了，恐怕娘娘也真把那枚凤钗给忘了。

这一日张娘娘突然有了兴致，想去西苑瑞兽林里再观赏一番三宝太监从西洋带回瑞兽麒麟，徐循也宫中，自然有份随行，一行人骑马骑马，乘舆乘舆，张娘娘揽着徐循，让她坐自己身侧，两人共乘一抬八人肩舆，路上便指点徐循看道，“你瞧远处那片楼阁没有？前年采选来那帮秀女，都等了一年多了，我还以为这个月好容易能选上呢，没想到皇爷根本无心选秀，一心只要出去打仗。也不知她们还要等上多久，若是到了明年还腾不出手来，倒有些人都老了，我看是只好放回家去了。”

徐循这才知道，原来已有一批秀女预备西苑里，只等着皇爷阅看采选了，她心头那隐约不安又加深了一分，蹙眉只是不语，张贵妃见了，便笑道，“怎么，我一句话没说对，小徐循倒是有心事了。”

“那倒是没有……”徐循忙说，“就是娘娘一指这西北边，我倒是想起来了，也不知安顺寺修好了没有，若修好了，我还想去上一炷香呢。”

皇城内也是有寺庙，只是才建好没多久，就因为三大殿火灾而焚毁，这几年都陆续正重修。张贵妃闻言便道，“你倒是心诚，想求什么呢？这么着急。”

见徐循低头不语，张贵妃哪有猜不出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略带怜惜地轻轻摸了摸徐循脸颊，开解道，“这种事，求佛有什么用？你也别着急，总得后你那胡姐姐一步才好。”

这话便很贴心了，徐循微微一震，垂下头去没有说话。

也许是因为和徐循毕竟有了几分情分，也许是因为皇爷跟前小心翼翼生活，使得她于别处不愿再压抑自己性子，今日，张贵妃话还是说得比较透。“你身边嬷嬷们固然贤明，但始终只是下人，有些事看得不明白。我这么和你说吧，小家伙，国朝重嫡长。嫡妻无子，乃是不祥之兆……你若是生个女儿，不过是多一个人世上受苦而已，若是生了儿子，还未必是你来养呢……好饭不怕晚，横竖你有宠，多等几年怕什么？”

徐循嗫嚅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心底话，“有了人忘旧人……眼下，人都西苑里等着了……”

张贵妃叹了口气，“国朝后宫，是看重品级，你这样潜邸旧人吃不了亏，只把心往肚子里放吧。真要着急，也该是后来人着急，你有什么好急？”

她眼神不免也有几分幽深了，“没喜讯，未尝不是件好事。这女人从怀上儿女开始，有无数道险关要过，宫里都还算是好了，有医婆都是随时备着，就是这样，这些年来死生产上妃嫔也不是少数。生下来养不活，根本外头都不知道也有是呢，你当这些年来，皇爷就只有四个孩子么？生下来就咽气孩子也有好些了，费了多大劲，盼了十个月，还没养活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