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亲近（1/2）

从京城到龙江关其实也就是二三十里路,又好走，半天时间已经足够赶到了。但要从雨台绕过去，时间就紧了点。太孙不愿误了时辰,一行人连午饭都没吃,就靠这么个芝麻烧饼顶饱，一路赶到码头时,正好箱笼也都搬运上船了。

出门外，一切从简,虽说是宫眷,但也只能如同大户人家女眷一般行事了。很可能排场还有所不如，毕竟徐循不是正经主母,此行是以太孙为主,她名节顺带能保护一下也就保护一下而已。天家码头和官家码头素来是分开，这里除了工作人员，闲杂人等也进不来，所以连帷帐都没拉，徐循自己带了前面戴面纱风帽，蓝儿红儿从船上下来，扶着徐循进了里舱以后，太孙和他护卫们也就上船各自去安顿了。

官府出行一般坐都是特制站船，取就是驿站站字，这种船用料十足，做工精良。全是广州特别定制，已经十分舒适了，但太孙出门，哪能只屈就于官府站船？坐是龙江场特地为皇爷出巡督造一艘黄船，当然，规模没有正规巡幸时那样庞大，是预备皇爷平时出门乘坐着，但即使如此，这艘船布局也非常宽敞，要比站船方便得多，徐循舱房简直要比她太孙宫屋子还大。那十多个箱笼都不需要另行储藏，直接堆舱房里就行了——当然，一些装着过冬衣物大箱子，还是被搬到别处去了。

他们半路绕开了一段，别人却是直接就到了码头。徐循上船时候，她屋子是已经布置出来了。徐循一进屋就闻到了艾草香味，她抽了抽鼻子，道，“好重味儿啊，都有点呛了。”

“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孙嬷嬷笑着说，“这船临水，蚊虫多了，到了晚上，水面上有多少虫子您是不知道，所以每天都得拿艾草里里外外地熏上好几遍，这样即使开了窗子，虫子也爬不进来。”

徐循还真没想到这个，听孙嬷嬷说了，果然见到舱房里各处窗扉都是多加了一层窗纱，这才笑道，“确实是想得周到。”

见自己屋子里已经摆设停当，连被褥都换了惯睡，便忙问，“大哥屋里，可有帮着过去收拾？别我们这里都弄得好好了，他们那里还是一团糟。”

“您就放心吧。”孙嬷嬷笑着说，“我也去问过了来着，不过，殿□边带着那几个小中人，服侍着他大江南北都走过了，差事办得很熟，也不用旁人帮手，自己就把屋子给收拾出来了。咱们还站着聊了一会，等殿下和贵人回来了，才又各自分开。”

徐循这才放下心来，窗边坐下了，托着腮望着波光粼粼水面，兴奋地说，“我以前可从来没有坐过船呢。”

蓝儿、红儿都是农户女，当年被采选进来时候，就是坐船，是很有经验，也因此才能中选陪着徐循一起坐船。至于孙嬷嬷，当年也是跟着皇爷一起南下，那时候就是坐黄船，现自然也不陌生。三个人都扎煞着手，很欣慰、很容忍地看着徐循，徐循有点不好意思了，就撵她们，“都回去拾掇自个儿行李吧，嬷嬷年纪大了，蓝儿、红儿，你们多帮她跑跑腿儿，我也正好睡个午觉，歇一会儿。”

出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舱房虽然大，但多一个人杵那也挺奇怪，毕竟，船行免不得颠簸，长时间直立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再说，徐循短时间内也不会需要什么服侍，蓝儿、红儿和孙嬷嬷商议了一会，也就退下去整理自己行李了。

人一走，徐循就活跃起来，先舱内绕了一圈，什么柜子、暗门都打开来看过，连净房都走进去巡视了一圈，直到满足了自己好奇心，才扑到榻上，想想今早和父母匆匆一晤，心里又和割肉一样地疼。

毕竟是一大早起来，奔波了半日，还没等点心奉上，徐循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连船只启航都没赶上，等她揉着眼爬起来，太孙已经窗边坐了一会了，徐循看清楚他，忙爬下床，歉然道，“怎么都没人喊我——她们该把我叫起来！”

蓝儿、红儿两人板着脸门边立规矩，看来比徐循跟前要规矩了不知几倍，太孙看了她们一眼，笑道，“是我让她们别出声，出门外，没这么多规矩，你累了就多歇一会也好。”

徐循和太孙也比较熟悉了，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说是真心话，她也没有继续矫情，给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便闪身进了净房。

天气热，虽说床上洗漱不便，可徐循还是擦了擦身子，换过一身衣服，又洗过脸重上了脂粉，这才走出来同太孙对面坐下，见太孙手里拿着一本书，便道，“你看什么呢，难道连船上也不能耽误了读书吗？”

“就是因为船上，才有闲心多读点书。”太孙给徐循看了看封页，是《东坡乐府》，徐循看了，笑着说，“哦，这样书我也爱看。只要不是那些《女训》、《女诫》，这种杂书，你给我多少本我都能看完。”

太孙一听说，倒是来了兴趣，放下手里书道，“你也爱吟诗？”

徐循有些赧然：本朝宫廷虽不禁宫女子识字，但是除了有女诸生之称仁孝皇后以外，一般妃嫔闲着没事，不以知书为荣，有了空闲，多还是做些女红，打打秋千玩玩游戏，宫廷风气也不鼓励她们吟诗作赋——说实话，大家文化水平也都没到这一步，多数就是识字罢了，距离出口成章还有很迢远距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