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算学（2/2）
一边说闲话，一边就算出来了，内宫妃嫔，除去藩王那边不是一个系统不算，从皇爷、太子、太孙这里一条线算下来，皇爷后宫妃嫔一百二十三人，太子这里七人，太孙宫四人。由她们来分张娘娘手里这些单子。
这时候，有上册没有，那差别就出来了。太孙宫四人全上了册，所以不论多少那必须得分给她们。太子宫里，上谱其实不带太子妃就四个人，有些格外有脸面什么太子婕妤啊、昭仪什么，虽然没上册，但因为给生了皇孙，张娘娘想到就也给算进去了。别，甭管多得宠，那也不能分。倒是皇爷后宫，张娘娘让尚寝局人来查了档，把所有有记载妃嫔宫人都给算上了。不算这些年间陆续去世，有品级七十多人，余下五十多人那都是被皇爷临幸过了，但还没身份宫人子，有一些甚至连铺宫待遇都还没享受过。不过，毕竟是皇爷女人了，出宫当然是想也不能想，平时也不必做什么杂活，就按宫人份例给养着，现老一个宫人，按徐循看到，都有四十多岁了。
接下来就是做算术题了，别说徐循，也别说太孙妃、张才人，就连张贵妃都被搞得有点头昏脑胀。这一百三十四个人，大致能分成四档，妃位、上册嫔妾、没上册嫔妾、宫人子。其人数，妃位大约二十余人，上册嫔妾三十余人，没上册十余人，宫人子五十余人。如何把七大类这若干种东西分门别类地分到每个人头上，保证数额大致公平，又体现等级区别，这个算术题比鸡兔同笼可还要难很多。几个尚宫局姑姑都被绕糊涂了，还是太子妃出马，各色东西先按品级，再按人数，比如说上等宝石，也就是一百多枚，不可能所有人人手一枚，压根不够分都。所以两个贵妃拿得多，一人十枚，余下二十多个妃位平分，嫔妾就没份了。别东西也按这个规矩，两个贵妃供奉多，余下是妃位们，其次是上册、没上册，宫人子只能分些大路货。
就是这么着，也忙了有小半天才把份额大致都分配好了。张贵妃当天一高兴，还留她们一道用午饭，吃吃她小厨房做体贴菜。要不是皇爷进宫来瞧她，徐循还真想尝尝看长阳宫小厨房，这宫里都是很知名。据说皇爷有时候特别进宫来看贵妃娘娘，就是因为想吃长阳宫家常菜了。
不过，皇爷是不会和晚辈妃子见面，几个妃嫔赶忙都起身回避出去了，只有太子妃和太孙妃留下来拜见皇爷，说了一会话，她俩也就出来带着张才人和徐循回去了。太孙妃偷偷告诉徐循，“皇爷可宠大郎了，大郎衣食起居都问得十分仔细，我稍有答不上来，他就不太满意，还是娘给我遮掩了过去。”
这实是挺强人所难，太孙家时间一天也就那么一点点，外宫干什么，太孙妃也管不到，徐循觉得皇爷好像比太子妃还苛刻，反而是可以做恶婆婆太子妃，实是又亲切又能干。帮着贵妃把东西分好了，分得这么公平呢，也一点都不贪功。
她今儿也算是见识到了一些贡物了，虽觉奇，但老实说，这些贡物也都不十分名贵。徐循张贵妃跟前不敢放肆，同太子妃、太孙妃一起回去时候，就忍不住说，“都说上贡是好东西，可其实这样看看，也没什么嘛。难道是这一次带回来好东西不多——已经被我们给买完了？”
太子妃被她逗笑了，她说，“傻样，真正好东西，皇爷手里攥着呢。人人都指望这种份例过日子，哪能体现得出皇爷宠爱来？你瞧着吧，过一阵子，刘婕妤、韩丽妃头上，肯定能多出些好东西来。”
之所以是过一阵子，那是因为这些宝石也要送去镶嵌磨制才能赏人，还有那些木材也得做成家具不是？就是香料也都要调配压制好了再分，妃嫔们是享受终端产品，原材料给了她们也没用。
果然，下回徐循有份跟去长阳宫时候，张贵妃情绪要比头回分东西时好得多了。徐循注意到，比起寻常金三事，张娘娘身上好像多出了一副猫眼石镶嵌金多宝水晶镜子，被她珍重拴了帕子上，就塞自己镯子里，这么小小镜子，辉煌灿烂，倒是比她一头首饰都惹人注目。
也许是注意到了徐循眼神，回了春和殿以后，张才人便对徐循私下解释。“你看，那就是上回太子妃娘娘说，皇爷手里私下赏出来好东西了。这么好东西，皇爷手里也就这些，怎么可能凭着品级来给？不过，这一次皇爷确是先赏了姑姑，才往王贵妃娘娘那里送了一枚好大夜明石摆件……”
她有点为张贵妃辩驳意思，好像说：贵妃确实是不看重东西本身，只是看重皇爷心意，皇爷心意到了，东西大小那都是无所谓事。不过徐循进宫也有一段日子了，她还是明白，夜明石摆件，那可比不上金多宝猫眼水晶小镜子来得贵重……
再想想上回太孙给她解释话，徐循有点明白了，又有点不太明白。她迷迷噔噔寻思了一会，也就把这些上司长辈们之间心事给丢开了。
又过了大半个月，估计宝石镶嵌得了，宫里东西这才陆陆续续地赏了下来，徐循得了一套金头面，七八个单凤钗、簪还有约指、项圈。香料团成饼、丸等物一箱，西洋布两匹，红木桌子两张——暂记着，做好了送来。
这是很平常赏赐，不多也不少，基本就和那天她知道得差不多。徐循清点过了，遗憾于没有什么便于赏人首饰：眼看一季到了，她也是有心给四个嬷嬷都赏点随身金东西。
不过，四个嬷嬷倒是不乎这个，随着现徐循进内宫次数增多，她们家长里短时间也变多了。经常坐下来和徐循唠嗑，说什么，韩丽妃头上又多了什么好东西，刘婕妤手上又多了什么镯子，吕顺妃脖子上又多了一个璎珞云云。徐循也明白她们意思：后宫这些得宠妃子，遇见了可要加倍恭敬，再来一个刘婕妤事件，那徐循多冤啊？
就连太子宫里，徐循都看见郭才人和几个没上册小昭仪手上，很是多了些打眼首饰。现，她也渐渐会分辨首饰名贵程度了。用自身为参照物，徐循很容易就能发现谁带着超品首饰。她也明白了宫里那些中人、宫女毒眼神是怎么练出来，对于懂得看人来说，带着超品首饰妃嫔，就像是黑夜中萤火虫一样醒目。
这天太孙传召她侍寝时候，徐循就没把自己打扮成黑夜里萤火虫，她把得头面插戴了起来，难得地打扮得比较隆重。就这样随小众人一道，去了太孙屋子。
一进屋，就看到太孙对着一桌首饰发呆——这一桌首饰啊，辉煌灿烂，毫无疑问，那都是皇爷手里给出来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