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迷局（二）（1/2）

() 六丁玉女眼看此人双手深紫，也不知练的什么邪门武功，心里暗生jǐng惕。见他上前，左右两名领头女子开声喝道：“什么人？！”“退下了！”

那仆从恍若未闻，只是看着六人身后的徐姓女子，手捧铜钱缓步走近，轻声说道：“许公子，还你赏钱。”一旁张凤举听得分明，此人将自己同伴的姓氏由徐唤成了许，也不知是叫错了，还是原先听错了。略带疑惑转头去瞧，却见这位徐兄怔怔望着前方那还赏钱的仆从，嘴唇发抖，眼睫轻颤，显是心神激荡，难以自已。

原本徐姓女子那句话一放，廖文灿担心王知微等一干锐刀门弟子忍不住气，忙抢先伸手阻挡，低声jǐng告相劝。见到有人上来解围，暗自欣喜，定睛一看，此人却是龙峻，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并不清楚这位大人身手如何，全然想不到动作竟是这般快捷，刚刚还看他在人群外旁观，眨眼功夫就到了场内，而自己居然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转念顾盼间，眼角瞥见朱炔急急抢进人群，要赶去龙峻身边护持，显然方才上司的行动没和他打过招呼，让他也颇感意外。而那位唐二公子反倒连连后退，几步跨上楼梯，看他双手都拿着东西，想必不是毒药就是暗器，看来是要抢占高处掠阵。现下形势一触即发，这位大人贸然靠近那对男女，难保不会出现意外，廖文灿再顾不得其他，忙会同朱炔飞速上前。

果然龙峻刚刚举步，六丁玉女见来者不听劝阻，便不再废话，双掌交错，已然出招。她们结的是六丁阵，各自内力以手掌相连，通过穴道经脉输送汇集，心念相通，运转如一。领头的二人各拍出一掌，招式尚在半途，劲风已然扑面而至。身侧两掌袭到，龙峻惊呼一声，丢开铜钱，手忙脚乱后退招架，使的是一招最简单不过的“分花拂柳”，双手一左一右，去刁二女手腕，动作虽然慢了半拍，所攻之处却正是这招的破绽。

龙峻其时完全不能使用真气，招式不过徒具架势，如真相交，势必受内力震动，吃亏的反而是他自己。只是他“紫蝎膏”药力仍在，双手颜sè紫黑诡异，六丁玉女全然摸不清底细，忌惮他指掌带毒，害怕有鬼，不待手掌相交，疾改招退避。这一退让间，廖文灿和朱炔已然赶到，双双出掌抵御，旁边一位威正镖局的镖师，见状冲将上去，扯住龙峻急步后撤。只听呼地一阵风响，场中掌力激荡，廖朱二人各自退开三步，六丁玉女则立在当场纹丝不动。虽说此番纯以内力相搏，一招间高下可判，但六丁阵结合六人之力，廖文灿和朱炔仍能挡上一挡，可见内功也算非凡。

龙峻苍白着脸，向那位镖师拱手道谢，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稳定心神，接着俯身将掉落地下的那几枚铜钱又一次捡起，踉跄踏前一步，再次颤声说道：“许公子，还你赏钱。”廖文灿听他嗓音发抖，不似作伪，忍不住回头打量，却见他脸sè虽差，一双眼睛却古井无波，深不见底。

六丁玉女眼见此人步步进逼，心中着恼，娇叱一声，正要拔剑再次出击，徐姓女子浑身一震，醒过神来，忙出声喝道：“住手！”六丁玉女虽非她仆从，可出来之时师尊交待，要对护卫之人言听计从，虽心有不甘，仍还是收手退却一旁。

徐姓女子望着龙峻，身子发颤，神情凄苦，眸中一时惊喜，一时悲痛，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又咬牙硬生生忍住。默然片刻，嘴角强扯出笑容道：“罢了！张大哥，我不想在这‘积庆楼’用餐了，咱们另换别家店吧。”说罢举步匆匆离开，再不回头。转身时，龙峻隐约见到一滴泪珠从她睫间落下，滑入狐裘针毛之中，晶莹一闪，了然无痕。

张凤举原也不想闹事，同伴肯就此罢休，正是求之不得，只不明白为何她见了那名仆从就心生退意，实在费解，临走之时，不由多看了龙峻两眼。

上门惹事的瘟神总算未生事端便退走，廖文灿大大松一口气，忙跟出楼去，高声送客：“两位好走，恕不远送。”

龙峻目送那一群人走远，呆立片刻，转身趋到唐稳面前，施礼恭声回禀道：“公子，我遵您计谋，已让闹事之人退却，但是这帮人挑衅不成，恐怕心生恨意，转而会对锐刀门其他生意不利。不如我们即刻前往赵家，提醒赵老英雄，让他们早作准备。”他显露的武功马马虎虎，言行举止谦恭卑微，毫无破绽，在外人看来，当真以为是这年轻公子暗中使了什么计谋手段，才使敌人退去，辨不出有何蹊跷处。稍有几个察觉到不寻常的，更未必明白其中诸多曲折，自也难明实情。

唐稳见他如此，知是要自己配合做戏，便端然点了点头：“你说的是，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动身。”

朱炔暗中留下几名钉子在积庆楼查探监视，一行人遂辞别王知微，复由廖文灿带领，前往锐刀门。有借闲堂主人关照，自不必担心黑帮老合半路剪径，大家伙结伴说说笑笑，倒不觉烦闷。时近上元，郊外几乎看不到行人，一路上龙峻始终yīn沉着脸不说话，众人见状也都识趣，远远避开不去招惹。朱炔几次想追问那徐姓女子的详情，却碍于有威正镖局的镖师在，不好开口，再看他心情欠佳，只有把诸多好奇硬生生吞回肚子，只憋得抓耳挠腮，好不难受。

行至半路，领头的一名镖师远远瞧见数十丈开外，道旁一凉亭里隐约有人，亭旁的树上还拴着几匹马，忙留个心眼，打暗号示意后面停下脚步。那镖师正想驱马上前招呼，探听究竟，凉亭里已先走出一人，直向这边飞奔而来。如今常州时局紧张，多方武林人士为各自目的在此聚集，那镖师眼见来者轻功不凡，瞬息数丈，目的未明，不知敌友，正要叫众人好生防备，却听那位朱三爷轻咦一声，下马快步迎了上去，嘴里叫道：“小十三，吃我一拳！”话音未落，果然光明正大一拳直打那人小腹。

来者已至近前，是个十仈jiǔ岁的年轻后生，听见这话忙停住脚步向后一闪，笑嘻嘻讨饶道：“三爷，您这一拳，小的可挨不起，饶了小的罢。”说罢在人群前站定，拱手恭声道，“龙爷，我家主人在亭中等候多时，还请移驾前往一叙。”

廖文灿对那徐姓女子和龙峻之间的关系颇感好奇，途中一直悄悄观察这位大人的神情。原本龙峻神sè始终yīn冷，从这“小十三”出现之后，他面上郁郁似乎稍淡，整个人也随之轻松了片刻。听到小十三相邀，也不说话，径自拍马而出，向远处凉亭驰去。

朱炔正要上马相随，小十三却笑嘻嘻伸手一拦，说道：“三爷，对不住，敝上只请龙爷一人，还请在此稍候。”龙峻离队，唐稳原本也想跟从，听到这话看向朱炔，见他嘴里嘀咕几声，虽有不快，但还是乖乖照办。廖文灿和唐稳越发好奇，互相对视一眼，皆不明所以。他二人都心知肚明，这位朱三爷官及指挥佥事，在锦衣卫里也算位高权重之人，这小十三的主人居然说不见就不见，而朱炔和其他校尉也都没多大异议，前面凉亭中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