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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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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青春胜利了。伤寒没有能夺走保尔的生命。保尔已经是第四次跨过死亡的门槛又

回到了人间。卧床一个月之后苍白瘦削的保尔终于站起来迈着颤巍巍的双腿扶着

墙壁在房间里试着走动。母亲搀着他走到窗口他向路上望了很久。

积雪融化了小水洼闪闪光。外面已经是乍暖还寒的早春天气了。

紧靠窗户的樱桃树枝上神气十足地站着一只灰胸脯的麻雀它不时用狡猾的小眼

睛偷看保尔。

“怎么样冬天咱们总算熬过来了吧?”保尔用指头敲着窗户低声说。

母亲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那儿跟谁说话?”

“跟麻雀……它飞走了真狡猾。”他无力地笑了笑。

百花盛开的春天到来了。保尔开始考虑回基辅的问题。他已经康复到能够走路了

不过体内还潜伏着别的什么病。有一天他在园子里散步突然感到脊椎一阵剧痛随

即摔倒在地上。他费了好大劲才慢慢挪到屋里。第二天医生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

摸到他脊椎上有一个深坑惊讶地叫了一声问:“这儿怎么有个坑?”

“大夫这是公路上的石头给崩的。在罗夫诺城下一颗三吋炮弹在我背后的公路

上炸开了花……”

“那你是怎么走路的?没什么影响吗?”

“没有。当时我躺了两个来钟头接着又继续骑马了。这是头一回作。”

医生皱着眉头仔细地检查了那个坑。

“亲爱的这可是非常讨厌的事情。脊椎是不喜欢这种震动的。但愿它以后别再

作了。穿上衣服吧柯察金同志。”

医生掩饰不住自己的忧虑同情地看着这个病人。

阿尔焦姆住在他老婆斯捷莎的娘家斯捷莎年纪不大长得很丑。她家是贫穷的农

民。有一天保尔顺路去看阿尔焦姆。在肮脏的小院子里有一个邋遢的斜眼小男孩在

跑着玩。

他一看见保尔就毫不客气地用小眼睛瞪着他一面专心致志地抠鼻子一面问:

“你要干什么?是来偷东西的吧?最好快走我妈妈可厉害啦!”

这时破旧的矮木房的小窗户打开了阿尔焦姆在叫他:“进来吧保夫鲁沙!”

一个脸黄得像羊皮纸的老太婆手里拿着火叉子在灶边忙着。她冷冷地瞧了保尔

一眼让保尔走过去接着把锅勺敲得丁当乱响。

两个留短辫子的大女孩急忙爬到炉炕上像没有见过世面的野蛮人好奇地探头

打量着客人。

阿尔焦姆坐在桌子旁有点难为情。他的婚事母亲和保尔都不赞成。他是个血统

工人不知道为什么竟跟相处了三年的石匠女儿、美丽的被服厂女工加莉娜断绝了关系

同难看的斯捷莎结了婚入赘到这个没有男劳动力的五口之家。

每天从机车库下工以后他的全部精力都花在犁杖上重整那份衰败的家业。

阿尔焦姆知道保尔不赞成他曾说他投入了“小资产阶级自势力”的怀抱因

此他观察着弟弟看他对这里的一切有什么反应。

兄弟俩坐了一会儿说了一阵见面时常说的那些没有什么意思的寒暄话保尔就要

起身告辞。阿尔焦姆不让他走。

“等一等跟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吧斯捷莎这就拿牛奶来。

这么说你明天就要走?你身体还很弱呢保尔。”

斯捷莎走进房里同保尔打过招呼就叫阿尔焦姆到打谷场帮她搬东西。屋子里就

剩下保尔和那个不爱答理人的老太婆了。窗外传来了教堂的钟声老太婆放下火叉子

不满意地嘟哝着:“啊!我主耶稣我成天忙这些鬼事情连祷告都没工夫了!”她摘

下脖子上的披巾斜眼看着客人走到屋子的一个角落那里挂着年久黑、面带愁容

的圣像。她捏着三个瘦骨嶙峋的手指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她嚅动着干瘪的嘴唇小声说。

院子里小男孩一下子骑到一只耷拉着大耳朵的黑猪身上。他双手紧紧抓住猪鬃

两只赤脚拼命踢它高声吆喝着弄得那只猪团团打转哼哼乱叫。

“驾!驾!走啊开步走!吁!别胡闹!”

猪驮着孩子满院乱跑想把他甩下来可是那个斜眼的调皮鬼却骑得很稳当。

老太婆停止了祈祷把头探出窗外喊道:“我叫你骑摔不死你!快下来你怎

么不瘟死呢!给我滚开!你这小疯子。”

那只猪到底把骑手甩下来了。老太婆满意了她又回到圣像跟前做出满脸虔诚的

样子继续祈祷:“愿你的国降临……”

男孩哭哭啼啼满脸泪痕走到门口用袖子揩着摔伤的鼻子疼得哼哼唧唧地喊:

“妈妈呀——我要奶渣饺子!”

老太婆转过身来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斜眼鬼连祷告也不让我做。狗崽子

我这就让你吃个够!……”说着就从凳子上抓起一根皮鞭。男孩立刻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两个女孩子在炉灶后面扑哧一声偷偷地笑了。

老太婆又第三次去祈祷。

保尔没有等哥哥回来就站起身来走了。他关栅栏门的时候看见老太婆从靠边的

小窗户探出头来。她在监视他。

“什么鬼迷住了哥哥的心窍把他勾引到这儿来了?现在他到死也摆脱不掉了。斯

捷莎每年给他生一个孩子他会像甲虫掉在粪堆里越陷越深弄不好连机车库的工作

也会丢掉。可我原来还想吸引他参加政治活动呢。”保尔走在小城阒无人迹的街道上

悒悒不乐地想。

但是他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大城市去那里有他的朋友和心爱的人

们他又高兴了。那个大城市的雄伟的景象蓬勃的生气川流不息的人群电车的轰

隆声汽车的喇叭声都使他为之神往。然而最吸引他的还是那些巨大的石头厂房和熏

黑了的车间机器还有那滑轮的轻微的沙沙声。他向往那巨轮飞旋转、空气中散

着机油气味的地方向往那已经习惯了的一切。可是在这里在这个僻静的小城里保

尔漫步街头心里却有一种难言的怅惘。难怪保尔觉得这个小城变得陌生和无聊了。连

白天出去散散步都会惹得人心里不痛快。比如说当他从那些坐在台阶上闲扯的长舌

妇跟前走过的时候常常听到她们急促地这样议论:“瞧姐妹们哪儿来的这么个丑

八怪?”

“看样子是个痨病鬼。”

“那件皮上衣倒挺阔气准是偷来的……”

还有许多诸如此类令人厌恶的事情。

他跟这些早就一刀两断对他来说那个大城市变得更亲切、更可爱了。那里有朝

气蓬勃、意志坚强的阶级弟兄有劳动。

保尔不知不觉走到松林跟前在岔路口停住了。右边是阴森森的老监狱有一道高

高的尖头木栅栏把它和松林隔开。监狱后面是医院的白色楼房。

就是在这里在这空旷的广场上瓦莉亚和她的同志们被绞死了。保尔在原来设置

绞架的地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向陡坡顺坡下去到了埋葬烈士的墓地。

不知道是哪个有心人在坟墓周围摆上了用云杉枝编的花圈像给这块小小的墓地

修了一道绿色的围墙。陡坡上挺拔的松树高高矗立峡谷的斜坡上绿草如茵。

这里是小城的边缘寂静而冷清。松林在低语春天的大地在复苏散着潮湿的

泥土气息。同志们就是在这里英勇就义的。他们为那些出生即贫贱、落地便为奴的人能

过上美好的生活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保尔慢慢地摘下了帽子。悲痛巨大的悲痛充满了他的心。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回往事他

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卑鄙庸俗而羞愧;临终之际他能够说:“我的

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要抓

紧时间赶快生活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疾病或者一个意外的悲惨事件都会使生命中

断。

保尔怀着这样的思想离开了烈士墓。

家里母亲在给儿子收拾出门的行装她很难过。保尔看着妈妈现她在偷偷地

流泪。

“保夫鲁沙你别走啦行吗?我岁数大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过日子多难受啊。不

管养多少孩子一长大就都飞了。那个城市有什么可留恋的呢?这儿一样可以过日子嘛。

是不是看中了哪个短尾巴的小鹌鹑了?唉!你们什么也不跟我这个老太婆说。阿尔焦姆

成亲一句话也没说。你呢更不用说了。总要等你们生病了受伤了我才能见到你

们。”妈妈一面低声诉说着一面把儿子的几件简单衣物装到一个干净的布袋里。

保尔抱住母亲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好妈妈那儿没有什么鹌鹑!你老人家不知道吗?只有鹌鹑才找鹌鹑做伴。照你

那么说我不也成鹌鹑了吗?”

他的话把母亲逗得笑起来。

“妈妈我过誓只要全世界的资产阶级还没消灭光我就不找姑娘谈情说爱。

什么你说要等很久?不妈妈资产阶级的日子长不了啦……一个人民大众的共和国

就要建立起来将来你们这些劳动了一辈子的老头老太太都送到意大利去养老。那个

国家可暖和了就在海边上。那儿根本没有冬天妈妈。我们把你们安顿在资本家住过

的宫殿里让你们在温暖的阳光底下晒晒老骨头。我们再到美洲去消灭资产阶级。”

“孩子你说的那种好日子我是活不到了……你爷爷就是这个样子脾气特别古

怪。他是个水兵可是真像个土匪愿上帝饶恕我这么说!那年他在塞瓦斯托波尔打仗

回到家里只剩了一只胳膊一条腿。胸口倒是戴上了两个十字奖章还有挂在丝带上的

两个五十戈比银币可是到后来老头还是穷死了。他性格可倔强了。有一回他用拐棍敲

了一个官老爷的脑袋为这事蹲了差不多一年大牢。十字奖章也没帮上忙人家照样把

他关了起来。我看你呀跟你爷爷一模一样……”

“怎么啦?妈妈咱们这回分别干吗要弄得愁眉苦脸的呢?把手风琴给我我已

经好久没拉了。”

他低下头俯在那排珠母做的琴键上奏出的新鲜音调使母亲感到惊奇。

他的演奏和过去不一样了。不再有那种轻飘大胆的旋律和豪放不羁的花腔也不再

有曾使这个青年手风琴手闻名全城的、令人如醉如痴的奔放情调。现在他奏得更和谐

仍然有力量比过去深沉多了。

保尔独自到了车站。

他劝母亲留在家里免得她在送别的时候又伤心流泪。

人们争先恐后地挤进了车厢。保尔占了一个上铺他坐在上面看着下面过道上吵

嚷的激动的人群。

还是和以前一样人们拖上来很多口袋拼命往座位底下塞。

列车开动之后大家才静下来并且照老习惯办事狼吞虎咽地吃起东西来。

保尔很快就睡着了。

保尔要去的第一所房子坐落在市中心在克列夏季克大街。他慢慢蹬着台阶走上

天桥。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一点也没有变。他在天桥上走着一只手轻轻地抚摩着

光滑的栏杆。快要往下走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天桥上一个人也没有。在深不可测

的高空展现出宏伟壮观的夜景令人看得入迷。黑暗给地平线盖上了墨色的天鹅绒

无数星星在燃烧恰似磷火闪闪光。下面在天地隐约相接的地方是万家灯火夜

色中露出一座城市……

有几个人迎着保尔走上桥来。他们激烈地争论着打破了黑夜的寂静。保尔不再去

看城市的灯火开始走下桥去。

保尔到了克列夏季克大街军区特勤部传达室值班的警卫队长告诉他朱赫来早就

不在本市了。

他提出许多问题来盘问保尔直到弄清楚这个年轻人确实是朱赫来的熟人才告诉

他朱赫来两个月以前调到塔什干去了在土耳其斯坦前线工作。保尔非常失望他甚

至没有再详细打听就默默地转身走了出来。疲倦突然向他袭来他只好在门口的台阶

上坐一会儿。

一辆电车开过去街上充满了轰隆轰隆的声音。人行道上是不尽的人流。多么热闹

的城市啊:一会儿是妇女们幸福的欢笑声一会儿是男人们低沉的交谈声一会儿是年

轻人高亢的说笑声一会儿是老年人沙哑的咳嗽声。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脚步都是那

样匆忙。电车上灯火通明汽车前灯射出耀眼的光芒隔壁电影院的广告周围电灯照

耀得如同一片火光。到处是人整条街上都是不绝的人声。这就是大城市的夜晚。

大街上的喧嚷和繁忙多少减轻了他因为朱赫来的离去而产生的惆怅。但是上哪里

去呢?往回走到索洛缅卡去吗——那里倒有不少朋友就是太远了。离这里不远是大

学环路那里的一所房子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眼前。他现在当然应该到那里去。本来嘛

除了朱赫来之外他先想看望的同志不就是丽达吗?到了那里他还可以在阿基姆房

间里过夜。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楼角窗户上的灯光。他尽力使自己不要激动拉开了那扇柞木大

门。他上了楼梯在门外站了几秒钟听到丽达房间里有人谈话还有人在弹吉他。

“嗬!这么说连吉他也让弹了?规矩放松了。”保尔心里想一面用拳头轻轻地

敲了敲门。他感到心情激动赶忙咬紧了嘴唇。

开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女子两鬓垂着鬈。她上下打量着保尔问:“您找

谁?”

她没有关门保尔扫了一眼房内陌生的陈设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过他还是问了一

句:“我找乌斯季诺维奇她在吗?”

“她不在这儿了一月份就到哈尔科夫去了听说又从哈尔科夫到了莫斯科。”

“那么阿基姆同志还住在这儿吧?他也搬走了吗?”

“阿基姆同志也搬走了。他现在是敖德萨省团委书记。”

保尔无可奈何只好转身走了。回到这个城市的喜悦心情已经暗淡了。

现在要认真考虑一下在哪里过夜的问题了。

“照这样一家家找下去走断了腿也找不到一个人。”保尔克制着内心的苦恼闷

闷不乐地咕哝着。不过他还是决定再碰碰运气——找潘克拉托夫去。他就住在码头附

近找他总比到索洛缅卡近得多。

保尔已经走得精疲力竭总算到了潘克拉托夫家门口。他敲了敲曾经油成红褐色的

门暗暗下了决心:“要是他也不在我就不再跑了干脆钻到小船底下睡一宿。”

一个老太太开了门她头上扎着一块朴素的头巾这是潘克拉托夫的母亲。

“大娘伊格纳特在家吗?”

“他刚回来您找他吗?”

她没有认出保尔回头喊道:“伊格纳特有人找你!”

保尔跟她走进房里把口袋放在地上。潘克拉托夫一面嚼着面包一面从桌子旁边

转过身来对客人说:“既然是找我你就坐下谈吧我得先把这碗汤灌下去。

从大清早到现在只喝了点白开水。”潘克拉托夫拿起了一把大木勺。

保尔在他旁边的一张破椅子上坐下来摘下帽子习惯地用帽子揩了揩前额心想:

“难道我变得这么厉害连伊格纳特都认不出我来了?”

潘克拉托夫喝了两勺汤没有听到客人说话又转过头来说:“说吧你有什么

事?”

他拿着一块面包正往嘴里送突然手在半路上停了下来。他一下愣住了眨着眼

睛说:“啊!……等一等……呸!你真会胡闹!”

保尔看见潘克拉托夫紧张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是你保尔!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等一等你到底是谁?”

潘克拉托夫的母亲和姐姐听到他的喊声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他们三个人一起

终于认出了站在他们面前的确实是保尔。

家里人早都睡了潘克拉托夫还在给保尔讲四个月来生的各种事情。

“扎尔基、杜巴瓦和什科连科去年冬天就到哈尔科夫去了。这三个家伙不是去干别

的而是上了**大学。扎尔基和杜巴瓦进的是预科什科连科上一年级。我们一

共十五个人参加考试。我是心血来潮也跟着报了名。心想肚子里净是稀汤也得装

点干货进去。哪知道考试委员会却把我推上了沙滩让我搁浅了。”

潘克拉托夫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又接着说:“开头事情倒挺顺当。一切条件我都合

格党证有团龄也够经历和出身更不成问题鸡蛋里挑不出骨头来。但是一到政治

考试我就倒霉了。

“我让考试委员会的一个同志给卡住了。他问了我这么一个小问题:‘请您说说

潘克拉托夫同志您对哲学有什么认识?’你知道我对哲学是一窍不通。可是我马上

想起来我们那儿有过一个装卸工上过中学是个流浪汉。他当装卸工是为了做做样

子。有一回他对我们说:从前天晓得是什么时候在希腊有那么一些自以为了不起

的学者人们都管他们叫哲学家其中有那么一个宝贝名字我记不清了好像叫伊杰

奥根[这里是指第奥根(约公元前4o4—前年)古希腊哲学家。——译者]

他一辈子都住在木桶里还有一些别的怪毛病……他们当中最有能耐的一个能够用四

十种方法证明黑的就是白的白的就是黑的。一句话他们都是些胡说八道的家伙。你

瞧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中学生讲的故事心想:‘这位考试大员竟想从右翼包抄我。’

他狡猾地看着我。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放了一炮。我说:‘哲学就是空口说白话故

弄玄虚。同志们我才不想学这种胡说八道的玩意儿呢。更说党史嘛我可满心喜欢

学。’他们一听就刨根问底让我讲讲我的这些新见解是从哪儿来的。我把中学生的

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考试委员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我气坏了。

“‘怎么着你们把我当傻瓜吗?’说完我抓起帽子就回家了。

“后来我在省委碰到了那位考试委员他跟我谈了三个多钟头。原来是那个中

学生胡说八道。哲学其实是一门很不简单的大学问。

“杜巴瓦和扎尔基都考上了。当然杜巴瓦念过不少书可扎尔基并不比我强多少。

不用说这是他的勋章起了作用。一句话我落了一场空。后来。叫我在码头上抓业务

代理货运主任。我以前总是为了青年的事跟那些头头们生冲突。现在我自己也管起生

产来了。有时候要是有人偷懒或者马虎大意我就同时以主任和共青团书记的身份对

付他。对不起他什么也别想瞒过我。好了我自己的事以后再谈吧。还有什么新闻

没跟你说呢?阿基姆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了。团省委的老熟人只有图夫塔还在老地方没

动。托卡列夫在索洛缅卡区当党委书记你们那个公社的社员奥库涅夫在团区委会。塔

莉亚主管政治教育部。在铁路工厂里你原来的工作由茨维塔耶夫担任了;这个人我不

太了解有时候在省委碰到看样子小伙子挺机灵就是有点自负。你也许还记得安

娜·博哈特她也在索洛缅卡是区党委的妇女部长。其他人的情况我已经对你说过

了。保夫鲁沙党把许多人送去学习了。原先那些骨干都在省党政干部学校学习。他们

答应明年也把我送去。”

直到后半夜他们才睡觉。早晨保尔醒来的时候潘克拉托夫已经不在家上码

头去了。他的姐姐杜霞身体健壮长得很像弟弟一面招待保尔吃早点一面兴致勃勃

地向他讲着各种琐事。潘克拉托夫的父亲是轮船上的司机随船出航了。

保尔收拾好东西打算上街杜霞嘱咐他:“别忘了我们等您吃午饭。”

团省委还跟从前一样热闹。大门总也关不上。走廊上房间里人来人往办公室

里不断传出啪嗒啪嗒的打字声。

保尔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碰到熟人结果一个也没有于是他走进了

书记办公室。团省委书记穿着蓝色斜领衬衫坐在一张大写字台后面。他匆匆瞥了保尔

一眼又埋头写他的东西了。

保尔在他对面坐下来仔细观察这个接替阿基姆的人。

“有什么事?”穿斜领蓝衬衫的书记写完一页纸在下面打了个句号然后问保尔。

保尔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同志现在我需要恢复组织关系回铁路工厂去。请指示下面办一办。”

书记往椅背上一仰踌躇地说:“团籍当然要恢复这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再派你

回铁路工厂就不太好办了。那儿的工作已经有茨韦塔耶夫在做他是这一届的团省委

委员。我们派你到别的地方去吧。”

保尔皱了皱眉头。

“我到铁路工厂去并不会妨碍茨韦塔耶夫工作。我是要求到车间去干本行而不

是去当共青团书记。请不要派我做别的工作因为我现在身体还很弱。”

书记同意了他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了几个字。

“把这个交给图夫塔同志他会把这件事办妥的。”

登记分配部里图夫塔正在痛骂一个负责团员登记的助手。他们俩吵得难解难分

保尔听了一会儿看他们一时吵不完就打断了正喊得起劲的登记分配部部长说:

“图夫塔你等一会儿再接着跟他吵吧。这是书记给你的条子先把我的证件办一办。”

图夫塔一会儿看看字条一会儿看看保尔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啊这么说你没死!现在怎么办呢?你已经被除名了。

是我亲自把卡片寄到团中央的。再说你也错过了全俄团员登记。根据团中央指示

凡是没有重新登记的一律取消团籍。所以你只有一条路好走——重新履行入团手

续。”图夫塔用一种没有商量余地的腔调说。

保尔皱起了眉头。

“你还是那个老样子?年轻轻的小伙子连档案库的老耗子都不如。图夫塔你什

么时候才能有点长进呢?”

图夫塔一下子跳了起来好像被跳蚤咬了一口。

“我的工作我负责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上面指示是要我照办不是要我违抗。

你骂我是耗子我要控告你。”

图夫塔一面用这样的话威胁保尔一面示威似的拿过一堆没有拆开的信件那副神

气表示:用不着再谈下去了。

保尔不慌不忙地走到门口他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走回桌旁拿起放在图夫塔面前

的字条。登记分配部部长注意地瞧着保尔。这个长着两只大招风耳朵的年轻小老头气

呼呼地坐着摆出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真是又可气又可笑。

“好吧!”保尔用一种讥讽的口吻冷冷地说。“当然你可以给我扣上‘破坏统计

工作’的帽子。不过我倒要请问你要是有人事前没向你申请自己一下子就死了

你有什么高招治他呢?这种事谁都会摊上说病就病了说死就死了。关于这方面的条

文指示大概没有吧。”

“哈!哈!哈!”图夫塔的助手再也无法保持中立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图夫塔的铅笔尖一下子折断了。他把铅笔摔到地上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回击保尔

就有几个人说说笑笑地涌进了房间。其中有奥库涅夫。大家见了面又是惊又是喜问

长问短简直没有个完。过了几分钟又进来一群青年其中有一个是奥莉加·尤列涅

娃。她简直有点不知所措了惊喜地握住保尔的手久久不放。

后来的人又逼着保尔把他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同志们出自内心的喜悦真挚

的友谊和同情热烈的握手亲切而有力的拍肩打背使他一时忘记了图夫塔。

说到最后保尔把他和图夫塔的谈话告诉了同志们。大家都气愤地嚷了起来。奥莉

加狠狠地瞪了图夫塔一眼到书记办公室去了。

“走找涅日达诺夫书记去!他会叫他开窍的。”奥库涅夫说着一把搂住保尔的

肩膀和大伙一起跟在奥莉加的后面找书记去了。

“应该把图夫塔撤职送到潘克拉托夫那儿去在码头上当一年装卸工。他纯粹是

个死抠公文的官僚!”奥莉加忿忿地对书记说。

团省委书记宽容地微笑着倾听着奥库涅夫、奥莉加还有其他同志提出的撤换图夫

塔的要求。

“恢复柯察金团籍的事没什么问题马上就给他团证。”涅日达诺夫安慰他们

说接着又表示:“我也同意你们的看法图夫塔是个形式主义者。这是他的主要缺点。

不过也得承认他那摊子工作搞得相当不错。凡是我工作过的团委机关统计和报表

工作都搞得一塌胡涂没有一个数字是可靠的。可是咱们这个登记分配部门统计工作

一清二楚。你们自己也知道图夫塔有时在办公室一直干到半夜。我想撤换他随时都

可以。不过要是换上一个小伙子人也许挺痛快就是对统计工作一窍不通到那时

候官僚主义倒是没有了可统计工作也没有了。还是让他干吧。我好好克他一顿。这

能管一阵子以后看情况再说。”

“好吧去他的!”奥库涅夫同意了。“走保夫鲁沙咱们到索洛缅卡去。今天

我们在俱乐部开积极分子大会。还没有人知道你活着我要突然宣布:‘现在请柯察金

同志讲话!’保尔你真行没死就对了。真的要是你死了对无产阶级还有什么用

处呢?”奥库涅夫开玩笑地结束了他的话接着就搂住保尔推着他一起到走廊上去了。

“奥莉加你来吗?”

“一定来。”

潘克拉托夫一家等保尔吃午饭没有等着他直到晚上也没有回去。奥库涅夫把保

尔带回自己住处去了。他在苏维埃大楼有一间房子。他倾其所有款待保尔然后又拿

出一堆报纸和两本厚厚的共青团区委会会议记录放在保尔面前说:“这些东西你看

看吧。你在家养病耽误了不少时间。翻翻这些东西了解一下过去和现在的情况。我

晚上回来咱们一起到俱乐部去。累了你就躺下睡一会儿。”

奥库涅夫把一大沓文件、证明、公函分别塞进几个衣袋里——这位团区委书记根本

不用公事包一直把它扔在床底下——最后又在房里兜了一个圈子走出去了。

傍晚他回来的时候屋里满地都是打开的报纸床底下的一大堆书也拖了出来

有一部分就放在桌子上。保尔坐在床上读着中央委员会最近的几封指示信。这些信是

他在奥库涅夫的枕头底下翻出来的。

“你这个强盗把我房间弄成什么样子了!”奥库涅夫装作生气的样子喊道。“喂

等一等你怎么偷看机密文件呢?

唉真是开门揖盗啊!”

保尔微笑着把信放在一边。

“这正好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你当灯罩用的那张才是地地道道的密件呢。它的边都

烤焦了看见没有?”

奥库涅夫拿过那张烤焦了边的纸看了看标题拍了一下前额惊叫道:“哎呀

这个鬼玩意儿!我一连找了它三天连个影子也没有。现在我想起来了是沃伦采夫前

天用它做了灯罩后来他自己也找得满头大汗。”奥库涅夫小心翼翼地把文件叠起来

塞在褥子下面。“过些时候都会收拾好的。”奥库涅夫自我安慰地说。“现在先吃点东

西再到俱乐部去。保夫鲁沙坐到桌子这边来吧。”

奥库涅夫从衣袋里拿出一条用报纸包着的干鳟鱼又从另一个衣袋里掏出两块面包。

他把桌子上的文件往边上推了推在空出来的地方铺上一张报纸然后抓住鱼头在桌

子上摔打起来。

乐天派的奥库涅夫坐在桌沿上起劲地嚼着有说有笑地把最近的新闻告诉了保尔。

奥库涅夫从通勤口把保尔领到了后台。在宽敞的大厅里靠舞台右侧的钢琴旁边

坐着一群铁路上的共青团员塔莉亚·拉古京娜和安娜·博哈特跟他们挤在一起。安娜

对面的椅子上是沃伦采夫。这位机车库团支部书记微微摇晃着身子一本正经地坐在那

里。他脸色红润好像八月的苹果头和眉毛都是麦黄色的身上穿着一件十分破旧

的褪了色的黑皮夹克。

他旁边是茨韦塔耶夫懒洋洋地用胳膊肘拄在钢琴盖上。

茨韦塔耶夫是一个长着栗色头、嘴唇线条分明的漂亮青年。

他的衬衫领子敞开着。

奥库涅夫走近这群青年的时候听到安娜说的最后两句话:“有的人总是千方百计

把吸收新团员的工作搞得复杂化茨韦塔耶夫就是这样。”

“共青团可不是随便进出的大杂院。”茨韦塔耶夫固执地用粗鲁而轻慢的语气反驳

说。

“你们瞧你们瞧!尼古拉今天容光焕多神气活像一个擦亮的铜茶壶。”塔

莉亚一见到奥库涅夫就大声喊了起来。

奥库涅夫被拉进人群大家七嘴八舌地向他提出了问题:“你到哪儿去了?”

“快开会吧。”

奥库涅夫伸出一只手要大家安静下来:“弟兄们别着急托卡列夫马上就来

他一到咱们就开会。”

“瞧他来了。”安娜说。

果然区委书记正向他们走来。奥库涅夫快步迎了上去。

“走大叔到后台去我让你看一个熟人。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又出了什么新鲜事?”老人咕哝了一句使劲抽了一口烟。奥库涅夫抓住他的手

把他拖走了。

奥库涅夫把手里的铃摇得震天响连那些最爱说话的人也赶紧闭上了嘴。

托卡列夫身后挂着《**宣言》的伟大作者的画像看上去像雄狮。画像周围饰

着青松扎成的框子。奥库涅夫宣布开会的时候托卡列夫一直注视着站在后台过道上的

保尔。

“同志们有一位同志要求在讨论当前团的任务以前先说几句话我和托卡列夫

都同意认为应该让他言。”

会场里响起了赞成的喊声。于是奥库涅夫立刻宣布:“现在请保尔·柯察金言

向大家表示问候!”

大厅里一百个人当中至少有八十个认识保尔所以当大家熟悉的这个面色苍白的

高个子青年出现在舞台上并且开始讲话的时候会场里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声。

“亲爱的同志们!”

保尔的声音是平和的但是却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激动。

“朋友们我又回到你们中间来了又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上来了。回到这里我

感到非常幸福。我在这里看到了许多老朋友。奥库涅夫给我看了一些材料咱们索洛缅

卡区增加了三分之一的新团员铁路工厂和机车库再也没有人做打火机之类的私活了

已经报废的机车又从废铁堆里拖了出来进行彻底修理。这些都表明我们的国家正

在复兴正在强大起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大有可为的。你们说在这样的时候我

怎么能死呢!”说到这里保尔脸上现出了幸福的笑容两眼射出了炯炯的光芒。

保尔在一片欢迎声中走下舞台向安娜和塔莉亚坐的地方走去。他很快和几个人握

了手。朋友们挤出一个位子让他坐下。塔莉亚把手放在保尔手上紧紧地握着。

安娜睁圆了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露出惊喜的神情。

日子飞一样的过去了没有一天是平平淡淡的每天都有新的内容。保尔早上起来

安排一天的工作总苦于时间不够用计划要做的事总有一些做不完。

保尔跟奥库涅夫住在一起。他在铁路工厂工作当电工的助手。

保尔同奥库涅夫争论了好久奥库涅夫才同意他暂时不担任领导工作。

“咱们现在人手不够可你倒想躲到车间去图清闲。你别拿病当借口。我也得过伤

寒好了以后有一个月的时间是拄着棍子到区委会上班的。我知道你保尔根本不

是为了这个。你跟我讲实话到底是什么原因?”奥库涅夫追问保尔。

“尼古拉原因就是我想学习。”

奥库涅夫得意地喊了起来:“啊原来是这样!你想学习那么照你说我就不想

吗?

老兄你这是个人主义。这就是说让我们大家都忙得团团转你却坐着读书。这

可不行啊亲爱的你明天就到组织部上班去吧。”

经过好一番争论奥库涅夫终于让步了。

“好吧给你两个月的时间算是对你的特殊照顾。不过你跟茨韦塔耶夫一定合

不来那个人很自高自大。”

对于保尔的回厂茨韦塔耶夫确实是怀有戒心的。他认为保尔一回来一定会跟他

争夺领导权于是这个自命不凡的人就准备着进行反击。但是没过几天他就认识到自

己估计错了。当保尔听说厂团委打算叫他参加团委工作的时候他立即跑到书记办公室

摆出他和奥库涅夫达成的“协议”说服茨韦塔耶夫把这个问题从议事日程上撤销。在

车间团支部保尔也只负责领导一个政治学习小组并没有想在支委会担任什么工作。

尽管他正式表示不参加领导工作但是他对工厂团组织的全部工作的影响还是能够感觉

得出来的。有好几次他都以同志的态度不声不响地帮助茨韦塔耶夫摆脱了困境。

有一次茨韦塔耶夫走进车间不禁吃了一惊。这个支部的全体团员和三十几个非

团青年正在擦洗窗户和机器刮去多年积在上面的污垢往外清除废物和垃圾。保尔正

用一个大拖布使劲擦着满是油污的水泥地面。

“干吗这样下工夫大清扫?”茨韦塔耶夫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样问保尔。

“我们不愿意在肮脏的地方工作。这儿已经有二十年没打扫了。我们要在一周之内

让车间焕然一新。”保尔简单地回答他说。

茨韦塔耶夫耸了耸肩膀走开了。

这些电气工人并不满足于清扫车间他们又动手收拾院子。这个大院子很久以来就

是个堆垃圾的地方那里什么东西都有。几百个轮轴、堆积如山的废铁、钢轨、连接板、

轴箱等等——成千上万吨钢铁就放在露天里生锈、腐烂。但是他们的行动后来被厂领

导制止了理由是:“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工作清理院子先不用着急。”

于是他们在自己车间门口用砖铺了一小块平地上面安了一个刮鞋泥用的铁丝网垫

这才住手。但是车间内部的清扫工作并没有停晚上下班以后一直在干。一星期后当

总工程师斯特里日来到这里的时候整个车间已经面目一新了。

由于擦掉了多年的油垢阳光透过带铁栏的大玻璃窗射进了宽敞的机器房照得

柴油机上的铜件闪闪亮。机器的大部件都刷上了绿油漆有人还精心地在轮辐上画了

几个黄箭头。

“嗯……好……”斯特里日惊奇地说。

在车间远处的角落里有几个人就要干完活了。斯特里日朝他们走去。保尔恰好提

了满满一罐调好的油漆迎面走来。

“等一等亲爱的。”总工程师叫住了他。“你们这样做我倒是很赞赏不过

是谁给你们的油漆?我规定过不经我批准是不许动用油漆的。现在这种材料非常缺。

油漆机车的部件比你们现在做的事情要重要得多。”

“油漆是我们从扔掉的空油漆筒里刮下来的。我们刮了两天攒了二十五六磅。这

完全不违反规章制度总工程师同志。”

总工程师又嗯了一声他已经有些难为情了。

“既然这样你们就干吧。嗯……不过这倒很有意思……你们这种……怎么说好呢?

这种搞好车间卫生的主动精神该怎么解释呢?这些活你们不是在业余时间干的吗?”

保尔从总工程师的语气里觉察出他确实是不大理解便回答说:“当然罗。可您

是怎么想的呢?”

“是呀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

“您的问题就在这个‘不过’上斯特里日同志。谁跟您说过布尔什维克会放着

垃圾不管呢?您等着瞧吧我们干的范围还要扩大。那时候会有更多的事情叫您吃惊

呢。”

保尔小心地不让油漆蹭到总工程师身上从他身旁绕过朝门口走去。

每天晚上保尔都到公共图书馆去待到很晚才走。他和图书馆的三个女馆员都混

熟了便向她们展开宣传攻势终于取得了她们的同意可以随意翻阅各种书籍。他把

梯子靠在高大的书橱上一连几小时坐在上面一本一本翻阅着寻找有意思的和有用

的图书。这里大部分都是旧书。只有一个不大的书橱里放着少量新书。其中有偶然收到

的国内战争时期的小册子有马克思的《资本论》和杰克·伦敦的《铁蹄》[美国作家

杰克·伦敦(1876—1916)的长篇小说描写资本家对工人阶级的压迫。——

译者]还有几本别的书。在旧书里保尔找到了一本叫《斯巴达克》[意大利作家拉

·乔万尼奥里(188—1915)的长篇小说。斯巴达克是公元前74—前71年

意大利最大规模奴隶起义的领袖。——译者]的小说他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把它读完

放到另一个书橱里同高尔基的作品摆在一起。他总是把那些最有意思的和内容相近的

书放在一起。

他这样做图书馆那三个馆员从来不过问她们反正无所谓。

一件乍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事情突然打破了共青团组织那种单调的平静。中修车间

团支部委员科斯季卡·菲金一个麻脸、翘鼻子、动作迟缓的小伙子在给铁板钻孔的

时候弄坏了一个贵重的美国钻头。造成事故的原因是他的极端不负责任甚至可以说

是故意破坏。这件事生在早上。中修车间工长霍多罗夫让菲金在铁板上钻几个孔。起

初他不干后来工长坚持要他干他才拿起铁板开始钻孔。霍多罗夫这个人对别人要

求过严有些吹毛求疵在车间里大家都不喜欢他。他以前还是个孟什维克现在什么

社会活动也不参加对共青团员总是侧目而视。但是他精通业务对本职工作认真负责。

他现菲金没有往钻头上注油在那里“干钻”就急忙跑到钻床跟前把它关了。

“你瞎了还是昨天才来干活?!”他大声责问菲金。他知道这样干下去钻头非

坏不可。

但是菲金反倒骂了工长一顿并且又开动了钻床。霍多罗夫只好到车间主任那里

去告状。菲金想在领导到来之前把一切都弄妥帖他没有停下机床就赶紧跑去找注油

器。可是等他拿了注油器回来钻头已经坏了。车间主任打了一份报告要求把菲金开

除出厂。团支部公开袒护他说这是霍多罗夫打击青年积极分子。车间领导还是坚持要

开除他于是这件事就提到了工厂的团委会上讨论。事情就这样闹开了。

团委会的五个委员有三个主张给菲金申斥处分并调动他的工作。茨韦塔耶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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