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1/2)
和写完作业的克日郎还有女主人乌兰赫娅已经闲聊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尽管宾主之间友好的交流让方羽知道了不少蒙古人的风俗和草原上的礼仪但他还是很快注意到蒙古包外的风吼声小了许多扑打在毡墙上的沙砾声也稀疏了下来。心里暗松了口气后刚想站起来告辞没想到女主人先站了起来:“方羽你先自己坐一会我去看看牲口怎么样了克日郎你跟我来。”
跟着她们母子俩一出蒙古包呛人的沙尘就裹在寒风里把方羽卷进了一个昏黄的世界灰蒙蒙的地面和空间里肆虐的尘沙和风暴以及一样漫卷在沙尘里昏黄阴沉到叫人感觉着分外诡异的天空这一切让整个原本积雪茫茫的草原此刻看上去就像一个混沌的异界。
无数的沙砾如同急雨一般的扑打在身上让人生疼弥漫的尘烟几乎能让人立刻封喉。气机流转曾经见识过沙尘暴威力的方羽立时停住口鼻的呼吸转成缓慢绵长的内呼吸就在能见度极为有限的风沙里他眯着的眼睛不由的往前面正矮着身子捂着口鼻吃力的顶风前行的母子俩看去才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她们身上的长袍就已经变成了灰黄的颜色。
漫天的风沙里她俩顶风的身影看上去去是那般的渺小和吃力更糟糕的是还能不时的隐约听到她们摇摇晃晃的身上出一阵阵极力压制着的闷咳。
暗叹了一声气机大涨方羽赶了几步冲到她们身前调整着把包围裹在她们身上的风沙隔开了一些。三个人又急走了几步来到了关着牛羊的地方。这正是方羽前面看到的那些用砖块木头盖在蒙古包后侧的建筑物。
拉开仓房门方羽立时觉得心里一震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很突然的就让他心头电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在这样的环境里就是当一头畜生看来也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不很大的仓房里数百只大大小小的羊全部把头蜷缩在彼此的肚皮底下紧紧的挤卧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灰黄色的群体紧挨着它们的是几十头也头挤头蜷缩着卧在一起的牛靠门的角落里七八匹看不出原本毛色的马也四蹄跪倒的挤卧在那里整个仓房里几乎找不到人可以落脚的地方到处是牲口和灰蒙蒙的沙砾就连空气中也夹杂着浓浓的沙尘味和牲口特有的臭味场面看上去有种很奇怪的悲凉。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主人来了原本还算安静的动物们开始骚动起来先是靠近门口的马随后是牛和羊全都叫唤着抖动着身上的沙砾要站起来。
一时间整个仓房里三种动物的嘶鸣响成一片而身上纷纷抖落的尘沙瞬间又把仓房变成了一个风暴的中心。就在方羽心里暗惊的同时乌兰赫娅和克日郎嘴里都大声的吆喝了起来随着连续几声方羽听不明白的吆喝骚动的动物们又安静了下来不再抖动身子站起来的也缓缓的又卧了下去但口里的叫声和无数双睁开的眼睛却都不约而同的冲向门口的主人。
不知道身为主人的母子俩在这样的情景下有什么感想。但第一次被这么多动物明亮的眼睛似乎求助又似乎悲哀着的眼神看着的方羽竟然在心头泛起了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同时随即又被一种无奈和淡淡的哀伤笼罩住他近乎空灵的心境。
身边的母子俩看来已经非常习惯这样的场面了微露焦灼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别的情绪在动物们大致安静下来后乌兰赫娅和克日郎迅的挤进羊群左拨右寻的不一会便各抱了一只小羊羔出来。
把小羊放到门口后克日郎守着不再进去而乌兰赫娅又挤进去抱了两只小羊出来随后又挤进牛群在牛群震耳的鸣叫声里半抱半拖的带了一只小牛犊出来。也不过短短的一会功夫她被沙尘涂抹过的脸上便被流出的汗水冲刷出好几条明显的沟壑露出下面被挣的通红的原本肤色。
大喘着用袍袖抹了抹脸上的汗珠看上去这才松了口气的乌兰赫娅刚要说话一边的克日郎便失声笑了出来:“妈妈你看看你的脸都成大花脸了嘻嘻!。”
做母亲的就觉得脸上腾的一热赶紧扭过身子用袍袖细细的擦了擦自己脸心内颇有点羞恼儿子说话没有里外眼前还有个外人在啊。
自己感觉擦的基本干净了后乌兰赫娅微红着脸转过身来这才现方羽根本没注意她刚才的窘态半蹲着身子正在仔细的给面前的小羊羔和小牛犊拨拉着身上的沙砾。
“这四只小羊羔和这只小牛犊才出生不久要是风暴再继续下去它们就会死的所以现在要把它们抱回去你看这只小羊羔已经快不行了。”从刚才的窘态恢复过来的乌兰赫娅抱起两只小羊解释到。其中她抱着的一只小羊全身簇簇的颤抖着黑亮的眼睛也仿佛蒙了一层雾气样的半闭着看起来很是不妥。
“要把它们全都抱到蒙古包里吗?”方羽抬起头问道。刚才为了避免让乌兰赫娅难堪所以这一会他都只是低着头看这些不停的轻抖着的小动物。小羊羔和小牛犊依赖的眼神和温热的舌舔让他有种很温情的触动。
“是啊不过看来要抱两次才可以。克日郎抱不动两只小羊方羽你也帮忙给抱一只吧小牛犊太重了等下我过来再抱。”女主人抱着小羊扭头答道她已经准备行动了。
“没关系小牛犊我来抱另一只小羊也给我来抱克日郎你抱一只小羊就可以了记得关好门。”说完方羽一手抱起小牛犊另一手又揽起一只小羊站在一边等克日郎利索的关好门后三个人这才穿过更小了点的风沙回到了蒙古包。
看着他们母子细心的给这些安顿在火炉旁的小生命喂过食物轻松下来后方羽现蒙古包外的风沙也基本停了。站起身刚要准备告辞半卧在炉边的牧养犬花头忽然叫着箭一般的冲出了蒙古包给方羽的感觉里那声音中竟然有种狂暴的味道。就在方羽一楞克日郎母子一呆的空里蒙古包外远远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和刹车声。
“妈妈爸爸回来了我去接他。”话音未落克日郎也飞快的跑了出去。
“可能是我丈夫帖木尔回来了正好赶上一起吃晚饭”女主人的脸色一喜笑着说道此刻在方羽的感知里已经快要接近下午五点了。
“斯库老爹!斯库老爹!”在听到汽车急促的刹车声和乱哄哄的叫声在自己的蒙古包外响起时这片草原上二十三个部族里最后的一个老萨满斯库刚刚从自己最精通的骨占里回过神中午感受到的那可怕感觉和骨占中扑朔迷离的结果让他平静了数十年的心灵里充满了不祥的预感隐隐的还有种他不愿意去深究的恐惧。
刚收拾好摊在桌上的兽骨还没等他迎出门去裹着寒风包门处便抢进三个人来。
“帖木尔?怎么是你?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这里永远不欢迎你吗?”等瞧清楚被俩人架着进来的来人他脸上的笑容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斯库爷爷这不怪经理是我们硬架着他来的经理得了怪病你先帮他看看再说啊。”带着哭音刚把架着的人扶着躺到的俩人中的一个急急的说道。
斯库认识他帖木尔手下专门负责在这一带收购羊绒的年轻人在附近的牧民中口碑不错是个很单纯的年轻人隐约记得他姓李有些牧民姑娘叫他小李子。
“怪病?”尽管到现在还不能原谅面前这个躺倒的人但一听到他得了怪病心里还是不由的一紧目光不能自己的便落到了他苍白的脸上。
“老爹~”看到这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睛再次的落到自己身上帖木尔只喊出这两个已经太久没喊过的字眼眼圈便红了。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斯库老爹来到他身边:“怎么了?难道市区没医院吗?”
嘴里不留情面的讽刺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慢快的检查着他的身体。
“张嘴翻眼手给我。”冷着脸检查完后老斯库站起来冷冷的说到:“他没病。”
“昨天满身喷血怎么可能没病?”站在一边的李性年轻人急了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满身喷血?”心里咯噔一下老斯库的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到底是怎么会事?小李子你说详细点。”
“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晚上在宿舍经理在他房间里忽然大叫了起来等我们惊醒了冲进去才现他全身都是血而且不断的有血象喷泉一样的射出来弄的满屋子都是我们都吓坏了不知道经理他怎么了后来还是小张胆子大冲过去用自己的衣服给经理擦可是没用一擦掉马上就原喷出来还弄的我们也是满身血大家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急了打电话去叫救护车等我回来的时候现经理身上血已经不喷了小张他们说是自己停住的。”一口气说到这里全身微微有些颤的小李子伸手指了指身边自进来后显得很拘束很沉默的另一个年轻人。
耳朵听着小李子带着哭音的诉说老斯库蹲在那里神思恍惚的盯着面前握在自己手里的胳膊呆。撸上衣袖露出的胳膊上那一行行排列整齐的猩红色小点此刻看上去是那样的刺眼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你还是躲不开大神的惩罚!你还是躲不开大神的惩罚!”无力的嘟囔着老斯库就觉得再没有力气支撑住自己蹲着的身体一屁股就那么丝毫没有形象的瘫坐在那里。
“斯库爷爷?斯库爷爷!你怎么了?快想办法救救我们经理啊要是你不救他就没人可以救他了!”静静的蒙古包里还是小李子一个人带着哭音的声音在嚷嚷。
“市里的大夫们怎么说?”尽管早就猜到了结果老斯库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医院检查不出任何毛病大夫们也不相信我们说的病情所以”这次是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开口了。
“现在去接他老婆吧就说我找她不然她不会来的。”心灰意懒的胡乱挥挥手打断了年轻人的话老斯库有气无力的说到。
“老爹没办法了吗?”这次是一直静静的躺在那里没说话的帖木尔开口了从老人那瞬间老了许多的眼神里他已经明白了最后的结果奇怪的是他心里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只是觉得有些些微的遗憾和愧疚。
“司机已经去接了。斯库爷爷难道?”忽然明白过来的小李子全身一冷失声问道泪光已经在眼眶里转动。
“小李小张你们出去看看我老婆来了没我有些话想和老爹说。”躺在地毡上的帖木尔平静的说到。
“经理!”两个年轻人显然不愿意出去异口同声的叫到。
“去吧你们经理暂时没事。”老斯库也在边上说到。这一刻他心里百味纷呈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滋味只是觉得很疲倦一种从骨头里泛出的疲倦。到现在他还是就那么恶形恶相的瘫坐在那里浑没了几十年来身为受人尊敬的大萨满应有的形象。
“老爹这十年来我最想的就是你像现在这么样看着我。”半晌后贴木尔的声音打破了蒙古包的寂静。两个垂泪的年轻人出去后蒙古包里已经静了好一会。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初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呢?”紧紧的攥住他的胳膊老斯库的眼中此刻有泪光在闪动很多这么多年来只有在暗夜里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想起的往事滚过心头不由的让他激动了起来。
“当年的事也许是我错了不过我也有我的想法现在不说这个了老爹这个给你。”有些吃力的帖木尔递给老斯库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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