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一只晴蜓(1/2)
在哪里跌倒就在那里爬起来。
梁癫与蔡狂要决战于泪眼山上、倒冲瀑下。
梁养养会去观战。
因为梁癫是她的父亲。
蔡狂又是爱她的人。
她关心他们。
关心战果。
杜怒福也要去观战。
他去是因为梁养养去。
他爱养养。
所以养养关心的他都一样关心。
婢女小趾也会去。
因为她的“小姐”养养去了她当然不能闲着。
“青花四怒”:风威、凉苍、寞寂、烈壮四人也一道出。
他们去是因为要护着会主杜怒福。
只有长孙光明和风姑没有来他们要为杜怒福把守七分半楼重地。
其实人的关系际遇就是这样全坠入因果里受机缘带动没有几件事是可以完全由己的。
有了生之后就有爱恨嗔喜悲怨苦然后仍逃不过一死可是如果真有转世投胎的因果轮回没有死又焉有生呢?
说来就算梁癫和狂放不羁的蔡狂何尝不是因为“五泽盟”和“南天门”的宿怨而致结雌!
然而若无王安石与司马光的新旧党之争“五泽居士”蔡般若也不会跟钟诗牛反目成仇了;当然蔡京也不致借此得势而诸葛先生更不会重掌军机以制衡奸相作恶如此也便不会训练调教出“四大名捕”来了。
可是历史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它是由许多伤口和偶然串成的。历史部掉入因果孽障里更何况是孤独而无力可挽天的人了。
所以当同一所在的人都往奢靡、狂妄、荒淫、嚣张、浮夸、物欲的方向妄然前行全无顾碍故而造成了一种共业直至堕劫披祸已回无及。
同理如果同一处的人都只顾争权、夺利、杀戳禁制、伐异、迫害的路线悍然猛进不生悔念届时这聚合的煞气会自毁反扑苍生难免永劫沉沦祸亡无日。
或许积善不见得即有善报但人人行善助人这地方想不兴旺达强盛繁荣亦庶几难矣。
就算不说因果轮回但在常理推度上这也是合理的。
铁手也会去。
他当然去。
除了他想观战以及要劝战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从李镜花处知晓:
李国花就把守在“倒冲瀑”附近。
——“青花会”慎防“大连盟”的袭击正加派人手严密布防;“鹤盟”与“燕盟”唇齿相依赶来助拳自然也把手下大将交予杜怒福调度;“大相公”把守“倒冲瀑”位居要津——“倒冲瀑”位于“青花会”要寨“七分半楼”之后若给敌人夺此阵地如刃抵背。
铁手要见“大相公”李国花。
因为他要向李国花传达口讯:
——李镜花在等他。
抵达倒冲瀑之前水声从潺潺到轰轰未见瀑已感到水气。
愈近瀑布时月色愈模糊。
开始的时候铁手以为是水气所致此际只上了半山水气已如此浓密要是上到山上岂不是难以辨物?他走上了山坡身上衣衫尽湿像沐浴一般但又比沐浴更清爽多了仿佛全身都沾染了月华的仙气那种清清、凉凉、沁沁、醒醒的感觉心头舒快是洗澡所不会有的。
后来他才知道待他上了山顶水气反而没那未密布空气更为清爽仿佛这时候流的汗也是香甜的。
月色模糊是因为天将破晓渐见曙光了。
原来这口瀑布长达百尺分成三段每段长数十丈是在第二层后才遇上突露坚硬的巨岩是故水花四溅互相激撞爆化成千万亿颗珍珠高涌天半遍洒如雨。在山下的七分半楼和久久饭店等村镇天色尽为水气所湿便是因此之故。
到达了崖口瀑布挂落之处反而水雾不聚清朗舒快水瀑所掠处是一个百丈深洞水流顿失依靠便像珠帘一样化作千亿水线一泻而下势甚洪烈除非劲风急袭才会送来如雨水雾否则人到这里山高月近在万马奔腾、千声同鸣中却生出尘之静。
这瀑流清奇绝美万壑奔涌气势磅礴澎湃顺流直下一坠千里但依然秀美清丽却不知因何名为“倒冲?”
在瀑布第一段及第三段处都各有一潭因山势斜陡在山下亦可得见此二潭与第二段突出之奇岩相隔恰映成像两颗眼睛的般的奇景注入了湖水就像两只汪汪泪眼难怪称之为“泪眼山”。
铁手一面欣赏奇景一面上山。
他心中不免感叹:
如此良辰美景他却是要去看人相斗。
——更煞风景的是:声音。
拖重物磨擦地面的声音响在如此山色月意、水气潭影之中破坏了如此良宵静夜吓得兔走雀飞。
那是梁癫拖着他那口大房子上山的声音。
实在不可思议:梁癫凭他个人之力竟能拉拔整座房子上了这座山。
一路上梁养养怪嫌烦的对她老爹说:“你别把这山色美景全毁了你这样拖着走过一处毁一处花给压死了树给压断了好好一处胜景给弄得面目全非满目疮痍你可让我这做女儿的怎么向杜会主交待?”
梁癫果真是听他女儿的话。
他绕着走。
他专选坚硬的岩石上走。
——这样才不致把树根草茎刮起。
可是有巨岩挡路之处也定必更为难行。
更陡。
所以梁癫是往陡处走。
他背着间大房子居然走得稀松平常。
铁手跟着他的路线走。
他看梁癫年纪大了万一掮不下来他也可以接个援手。
——如今看来似不必了。
——用不着了。
这间房子就像他的“壳”你几时看过鸟龟、蜗牛、田螺会丢掉了壳脱身而走?
——它们不兴着“裸奔”。
路上铁手不禁向梁癫好奇的问:“你为何不把房子放下来而要背着走呢?这样不辛苦吗?”
梁癫畸怪的望着他张大著口瞪大着眼好像刚才听到的不是人话他现在看到的不是人一样儿。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背着那么多那么重的东西走?”
“我……?”
“你背着一大堆劳什子的国家民族、义气侠心、法理人情、鸟七八拉的东西岂不是比我更笨更重!”
“……我……那是我的责任。”
“责任?谁没有责任?一生下来亲情职分、爱恨情仇全掮在肩上无形的比有形的更多牵绊看不见的比看得见的更难解决何独我一人背房子上山!”
“是……借问前辈您何时才能放下背上之物?”
“放下?人死了就什么都放下了不放下也得放下了也不由得你不放下。人生下来出世的时候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偏偏又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大事之一。出世之前的事不知何来。出世之后便开始有责任了就得背上东西了。一直到人生另一件大事:那便是死。死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你不可以长生不老就算自杀也不是可以求死而是一种求生不能的力量倒过来扼杀了你的生命到头来死仍是无常的。死后何去谁知?所以一生一死之间便要掮上重物一天比一天沉重的走一天比一天陡的山路如此而已你问我几时卸下来莫非是要我死不成?”
铁手无言。
他领悟了一些事理。
他常向人问从不会为了表现自己的博学睿智只真心诚意向人讨益让对方挥之余自己更可以多学一些东西。
其实他的话并不算多。
必要说时他也能口若悬河。
但他向来听得多、问得多没有必要便不多说所以人人都喜欢跟铁手交谈。
因为谈话贵在相契不在争辩。
俟到了山上崖顶铁手才顿悟“倒冲瀑”之由来。
原来在瀑布源头看下去水流争道顿失所倚千帘挂断激冲而下一越十数丈到了第二层突岩时水花激溅有的反射了上来造成第二层瀑与第一、三层间一层水雾冉冉而升像瀑布流到此处又陡冲了上来似的但又未能升上崖顶那么高在月华照射之下水天浩渺石流相映竟幻起了一道色彩诡丽的彩虹。瀑布映照出灿烂的彩虹铁手是见得多了今回却是第一次得观月华也可映出彩虹来只不过这彩虹比日间黄昏的彩虹清奇诡异得多了也更幻丽无端不禁更衷心感叹这妙造自然美不胜收。
梁癫不看瀑。
他没兴趣。
他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然后说:
“那小子不敢来了”
他跟蔡狂不同路上山。
蔡狂本跟他是不同道的人。
梁养养生怕她爹爹毁了山景所以跟铁手、梁癫同行杜怒福和青花四怒、小趾等则和蔡狂一道上山。
而今山上不见蔡狂。
只见飞瀑和月。
梁癫嘿嘿笑道:
“那小子终于还是怕了……”
话未说完只听“嗖”的一声黑里上突扔落了一物劲急无比。
梁癫一掣腕接住了来物。
原来是一块黑岩。
石仍湿濡。
——这显然是第二层瀑布旁的石块。
石块上刻了几个字:
“咱嘛呢叭咪眸”
左边部原是“口”字但都刻成“1”形一看便知是蔡狂手笔。
梁癫接石在手冷哼一声怒叱:“既来了鬼鬼祟祟躲着作甚!”
只听一人吼道:“我来也。”
这正是蔡狂沙嘎的语音。
语音自第二层瀑传来。
原来他才上得第二层瀑布但在此万流奔坠、击石溅花的巨响中仍能听到第一层瀑崖顶梁癫奚落的话语并一扬手便把刻石听声辨位准确的扔向梁癫这份耳力和手劲当真是非同小可。
这时铁手忽听一人冷哼道:
“怎么杜会主没有一道上来?”
铁手一回头就瞥见屋顶上、金牛旁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汉子双眼精光炯炯像一只蝙蝠般倒挂在那儿正往瀑布下层凝望。
梁癫怒喝:“滚下来!”
那汉子道:“这地方是我把守的你弄得山摇地动只不过为了拖间破房子上来还敢嚣张取闹!”
梁癫嘿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有眼不识泰山!我的房子是神龛佛殿怎容你亵渎!?快滚下来!”
那汉子冷然道:“你不用‘滚’了而用‘请’字我早就下来了。好好一座房子平平凡凡一间屋子你偏要说得这般玄还把房子背在身上真不嫌烦?造作!”
梁癫这回可真的火大了咆哮道:“你是谁!?青花会竟有你这种目不识丁、目无尊长的小喽罗!”
一面说一面往上看。
他的双眼金光大盛。
梁养养忙不迭的说:“不爹爹他是‘大相公’李国花李兄是自己人。他不是隶属于‘青花会’的只是‘燕盟’凤姑请动他大驾前来护守这要塞爹莫要得罪高人。”
遂向倒挂在屋顶上的艳丽汉子盈盈的道:“他是我爹爹也是赶来助拳的却撞上狂僧两人一定要比斗我怕他们在七分半楼前交手会影响大局所以要他们来此地交战已央得杜会主允可。因不欲他们沿路起冲突所以分别上山。会主跟狂僧一道我则送我爹来。李大相公你就当给我个面子相就一下吧我爹当这房子是宝你反正看不在眼里就别碰它好了。”
李国花听罢整个人就掉落了下来。
眼看他这样直挺挺的掉落必碰得个脸青鼻肿搞不好还会滚下山崖却见他嗖的一声已挂在一株自崖边突长上来的树桠上倒是真像一只蝙蝠。
他穿黑色劲装身披黑色大毡内里滚镶着腥红的缎锦但眉浓目艳眼色很厉左额一颗痣比美人痣还妖媚;世上所有的蝙蝠和蝙蝠精才没那么妖艳;世上所有的汉子也没有他那么俏煞。
只听他道:“原来是‘疯圣’梁癫这倒是失敬了。既然会主夫人这样说了我不招惹他便是我刚才已收到劲鸽传讯说会主和客人会上此地来却不知是何贵客原来是鼎鼎大名梁癫蔡狂!”
他的语音很轻很清只要他把话说得再脆上一些绝对跟女人说话(而且还是十分清脆的女音)没什么两样。
铁手却马上听出:
这人受伤不久。
——而且内伤未愈!
(他是怎么受伤的?)
他从对方的内伤里竟“听”出了一些熟悉来。
这时曙色渐亮月未消隐苍穹上出现了日月交替的奇景。
换作平时梁癫早要跟李国花过不去但他现在要聚精会神集中全力先对付蔡狂再说。
他已欠下蔡狂一诺。
他已不能败。
——为了“南天门”他更不能败。
——为了日后昌大传播自己的教派法力万万万不能败!
一个本来自自由由的人往往就因为信仰信念、亲戚亲友、名誉地位、权力面子……种种枷锁以致要做这样做那样不能做这样做那样好好的一个人成了各种虚识幻象里的奴隶。
人人都被这幻名虚位所羁靡就像梁癫身上所背的房子那样推不开甩不掉。
许是因为这样梁癫干脆把它掮在背上不甩开。
仿佛正如梁癫不摔掉那口房子一般蔡狂居然迟迟不肯上来。
梁癫现他竟在第二层断岩瀑布观水花意态悠闲而且还正在岩上凿刻起经文来。
至于杜怒福与青花四怒等则仍在第三层瀑潭处。
梁癫可沉不住气了。
他向下吼:“狂王八你不敢上来!?”
蔡狂好暇以整悠悠闲闲的道:“癫老鬼你不敢下来!?”
梁癫咆哮:“我们约好好在倒冲瀑一战你不敢来便算输了一仗!”
蔡狂裂嘴笑:“我们约好在倒冲瀑决战可没说好是那一层这儿不也是倒冲瀑么?是你不敢下来认输便罢!”
梁癫怒叱:“我不敢下来?我不敢下来!好我就下来。”
蔡狂仰天大笑:“你下来可先想清楚哦咱们已到了倒冲瀑我随时都可以出手你随时都会败于我手嘎。”
梁癫直着嗓子像他喊天问般的(不过天问时是仰问天现在是探呼瀑)大喊:“你才要当心呢我就下来你随时要丧在我手里!”
瀑布千流迸湍万众竞奔流辉电射急漩狂涌冲激石上打在岩上声响何其之大可是完全掩不住狂憎疯圣的对话。
梁癫心知即将一战兴奋得目中金光滟然大盛。他向女儿点一点头道:“我要下去了。且看你爹如何大展神威吧。”
梁养养急道:“爹蔡狂他是激你下去。”
梁癫豪笑道:“爹作战数十年大小战百千次还会不晓得么?他若上来我居高临下若动手他准吃亏若我这样下去他动手我吃蹩。”
梁养养心切的说:“那您还要下去?”
梁癫做然道:“我岂是这般下去!我既要败他就得施展神技让他折服得没二话说!”
说罢居然仍背起他那所大房子向养养、铁手、大相公唱了一个喏:
“我去也。”
竟然往瀑布泻落处直跃了下去。
他竟不是“走”下去的。
他完全不按“正路。”
他是“跳”下去的。
——谁都可以想像:这么高的断崖一个人连同一所房子(还有房子上的牛所造成的冲力!)
那是一种极大的毁灭之力!
从偌高的崖上急流猛坠而下是一个背着房子和牛、戴着腥红僧帽的癫人。
他急坠越过所有瀑布的水。
他堕落的地方正是蔡狂之所在。
蔡狂仍在刻经。
他只刻了三个字:
“俺嘛呢——”
还未刻完。
他以为把梁癫激下来对手功力再高只要是顶着间房子以及房子上的牛走陡削的下坡路他就有本领教对方翻一百八十个跟斗。
没料人是给他激下来了。
——他却是这样子下来的!
他一时避不了。
况且他的经文未刻完:他曾许下大心愿要刻一万九千九百七十六次另一个字的“六字真言”而且决无未竟之作。如果他要避此万钩之势纵能全身这巨岩刻字也得给压毁当堂。
这一犹豫间梁癫来势何等之急他已避不及。
只听他大喝一声双手左右一分划作半弧型合什往前一拜指向坠人、屋、牛这刹那间第二层巨岩上的水花突然平空飞流乍起激扬冲霄化作喷泉一般的水气雾墙竟把梁癫的急坠隐隐托住。
只见水花四溅瑞彩弥空像一道冰花水城灿若锦绣托住了人、牛、屋水花更因日月并照幻起了数道绚丽已极的彩虹吞吐若龙相互遨戏壮丽绝伦仿佛千朵彩莲水仙裹绽着凡间的人牛和房子尉为奇景。
这一刹间蔡狂已运用他的“大威德金刚”手印口念“大威德金刚咒”心身观想“大威德金刚”他浑身自然也挥出一种“大威德金刚”的法力。
铁手往下观望目为之眩心知:所谓佛法只是教你如何做人佛法的最终目的就是成佛。既然人就是佛只要懂得妙观察智修功德成智慧佛自然便活在心中存于脑中自身在便是佛身在。运用精神集中、意志力量去观想一尊佛的仪貌庄容、法力道行自身自然可幻化成佛、佛我无碍。而今蔡狂便是用密法中的大修为幻化成“大威德金刚”托住梁癫本无可匹御的一压而还以足代手在岩上凿续刻真言中的后三字!
铁手叹为观止道:“他们当真是武斗了!”
梁养养微叹了一口气:“可惜他们把力量都用在互斗上。”
只听梁癫哈哈大笑道:“好!你不惜托我大脚但我偏要下来你试这个瞧瞧。”
这时蔡狂以用脚趾下凿刻下“叭”字。
那是真言中的第四字。
梁癫蹿入屋里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蔡狂正待刻第五个字却见梁癫已拿出把剑来。
那剑貌不惊人又黑又钝又曲又锈迹斑斑还有一股臭味。
梁癫双手举剑向天大吼一声:
“人不容天!”
一剑斫下去。
轰隆一声那道水云幻墙给砍出一道分线来人和牛及房子全乍倾急坠了下去!
蔡狂大吼一声:“别毁我真言!”
拔刀而出。
刀一离古铜销一时间彩虹的色彩全幻漾在刀锋上这一刀斫出所带过的不止是刀光而是一道七色绚丽的虹影形成了山明水秀里好一片夺目的刀光!
铁手现这刀便一出手都能吸尽天地光影成为刀气脱口道:“‘大我刀’!”
这一刀连同彩虹七色幻成八道色劲斫向正急坠下来的梁癫。
梁癫大笑:“好!”
举起他那把破铜烂铁一架。
这刀剑互击这刹间没有星花没有响声但惊人的是铁手、梁养养、李国花人在崖上分明看见:急湍飞瀑倏然在往断崖坠下之间停了一停然后又续;而在第二层瀑岩的杜怒福和青花四怒也目睹四溅的水花迸流乍然停了一停然后继流不息。
连同自己的心跳呼息也都停了一停。
——这一刀剑交击竟能使天地呼息、万物断续都为之静息!?
这回是大相公禁不住喝一声采:
“‘小我剑’!”
——梁癫手上那把废铁竟是名闻天下的“小我神剑”这一下刚好与蔡狂所持的“大我神刀”互相克制。
刀剑相交蔡狂已用趾刻下真言第五个字:“咪”。
这刹间除了水流陡止之外长刀的彩影忽然尽失。
这刀变成了一把黯然无光的钝刀。
反而梁癫的剑七彩斑丽灿然夺目。
梁癫狂笑“还你一剑。”说着一剑刺出!
剑不是刺向蔡狂。
而是刺向蔡狂的刀。
蔡狂竟然弃刀。
他那一把刀竟自行与梁癫的剑交战起来。梁癫初时还挽着剑招架。打了几招他自己已似乎也招架不住了遂弃了剑。他的剑自行与刀在空中交战了起来。这时候苍穹上东西二方正好是旭日残月互照相映。一下子残月无光。一忽儿云掩初日。刀剑倏忽起落宛若这不只是一场人斗也不是兵器交战而是日月之间的光影之战。
天渐渐亮了。刀光越来越盛。仿佛刀光就是天光。蔡狂用足刻字但此时反而显得心绌力耗每一笔一划似费莫大力气几难竟笔!但纵是这等情境他的字仍刻得力道遒劲“口”字边仍以浑圆的“1”字取代。梁癫满额都是汗。他的汗与残月、旭日一映竟是青色的。他突然解下了红色僧帽喝道:“求饶吧我就让你把字刻完。蔡狂一甩散赫然见他额上肉瘤完全成了红色鲜血正自瘤子周边中渗出十分凄厉可布。他只说了三个字:“去你的!”梁癫便把帽子向他罩了下去。蔡狂突然背向梁癫。他**上身。背上有几个大疤瘌。背部刻有经文。帽子就罩在经文上。突然之间铁手梁养养李国花杜怒福王烈壮张寞寂李凉苍陈风威小趾均觉日月一黯竞看到瀑流变成血红色(事后有的说看到的是金色有的说是墨绿色有的人说流下来的不是水而是火)!这只不过是刹瞬间的事水流又回复正常。梁癫低吼一声伸手抄住了长剑。蔡狂挽手执住了刀回身之际梁癫眼仁里忽弹出一颗赤丸射向他的天心部位!蔡狂张嘴一口咬住了红丸。他全身一颤牙龈激出鲜血。但他最后一字:“眸”已写成。这一颤使他最后一凿失了准头拍的一声星花四溅岩块松脱连同六字真言一起滚落下瀑布去!这一块岩石一直弹跳滚坠直随瀑流滑泻至第三层花地落于泪眼潭中才静止不动。恰好这时红日冉冉东升巨炬烛天太阳彩丽的照在水珠上水珠打在岩石上岩石上的六字真言“咱嘛呢叭咪眸”六字正向着朝阳金光阳光和着活帘似的水珠水珠出极美丽灿亮的光泽来。日后这急瀑深潭之中竟然有一块奇石上刻有经文令人叹为观止认为神迹称之“佛现岩”。蔡狂字成。他已胜了一仗。但岩石已落下。也输了一战。他愤怒。他一撂散露出狰狞的肉瘤目现异光正要一掌反拍天灵盖。梁癫见状连退三步一跃上屋双手搂住了金牛。梁养养深知二人武功性情知道他们正拟以自己本命心窍来施最后法力不惜元神破窍出拼如不能取胜便立即法破身亡。所以她在崖口出尽力气叫道:“不要!你们不要这样!你们定要斗死对方我便先跳下去死给你们看!”两人闻言都顿了一顿。红丸遂飞回梁癫目中蔡狂揩去唇边的血。梁癫喘急道:“好咱们斗过文牛过武斗过法斗过光现在来场声斗”蔡狂惨笑道:“怕你不成?”两人遂都端坐下来。蔡狂手持“秽迹金刚”手印低念“咱嘛呢叭咪眸”。梁癫跌坐屋顶倚牛持“时轮金刚”法印高喊了一声:“人不容天!”两人喊声愈来愈低低不可闻。愈来愈高高而渐没。
但都愈来愈快。
铁手只觉心神震荡但见瀑布水流也一舒一滞甚不畅顺瀑沫电漩互击相号吞吐迟艰知道是受二**师声斗的影响大自然的秩序为之堵塞倒错。
要知道人只能听到一定的声波声响频率太高和太低的都无法听得。其实宇宙万物看似静的俱有所动根本整个大地宇宙都在运转自动;就算是周遭的微尘细粒身内的五行元素也莫不在震动不已。但凡震动必声响六字真言里的“咱嘛呢叭咪眸”即含有天地万物间由静至动、由动入静的声响而梁癫天人之间的厉呼也并聚激了宇宙间的一种无上的大力。
他们之间看来只是出念咒、天问之声但音阶多变竟有逾百万以上的音素每一个字词都有多个音素构成多寡不定变异急剧配合繁复徐疾有致这些音色虽不一定让人听得清楚但所出的音波聚合了大自然法则无形无尚的大力正在互相攻守斗个好不璀灿。
梁癫和蔡狂自然都是道行高深之士。铁手见蔡狂一面抵御梁癫攻袭一面以趾刻字其实已把脑力心神转化为二遂能把思考转入脚部完成刻字。梁癫真的以眼为神把“眼神”二字传入密法活用了。把情绪上所出的光芒(例如生气时脸红、恐惧时脸青)化力神兵利器如果蔡狂不是以丹田升至喉头的一股真元抵住这“眼光”只怕立刻就要横尸瀑底。
——像这样两大高手如果把力量聚集起来用以斗大将军甚且蔡京这等奸臣权宦那该多好!
——然而他们却在此地自相残杀!
只见梁、蔡二人久斗未息久战未下蔡狂的手又渐渐举起要自百会穴击下;梁癫又再倚近金牛要搂向牛头:铁手知道两人正要以自己的性命修为放尽一拼、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这边的梁养养急得泪花乱转频呼连连而下面的杜怒福也叱喝连声要阻止他们以断残自身性命冒死求胜之举无奈二人正以声波力战既把至高音元和极低音元只传敌方而不致伤害他人但他人的语音也决透不过他们的声墙:这下是他们俩旁若无人毫无障碍的决一死战!
正是不死不休。
铁手再无可忍遂一拳击在山顶大地上匐然有声并大喝道:“天就是人何必苦苦争胜!”
同一时间云海绽开金丸跃出一颗丽日正光照大地洒下光霞万道遍照三瀑两潭、山上山下!
这向下的一声断喝犹如阳光遍洒大地般正轰轰的传了开去只见第二层的两人都一起终上了口里的念念有词各向上望来神情十分错愕。
这时旭阳普照两人这一仰脸只见蔡狂脸色十分苍白像在牢里渡过三十载似的;梁癫则双目神采尽失犹如卧病三十年。这一拼毕竟使他们力耗神损。
他们颇感震异的是两人本在各以音波侵杀敌手突然之间有一股力量不是天也不是人既非佛亦非神只是大地之声把他们的声音隔绝了然后才听到铁手内力充沛的喊话。
这时候他们才弄明白:那是铁手敲击大地的声音——但那一击仿佛把整座山所有的岩石都拍醒了动了来阻止二人互相伤杀的咒语。
他们决不信凭那样一个“六扇门的走狗”居然会有此功力/魔力/法力/神力!
所以他们自是无尽差愣。
铁手仍在崖上。
他隔着一层瀑布喊话:“你们别打了。修法的人先是戒嗔入定你们这般仇忿冲动跟修行相去天壤我看你们不是成佛而是入魔了!是真英雄的就拿威风去锄强去暴而不是勇悍内哄!”
梁癫向上吼道:“我们斗个死活关你屁事!”
蔡狂傲然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
梁养养哭着道:“你们别打了好不好……”
梁癫道:“我赢了就不打。”
蔡狂道:“他输了就不打。”
铁手忽道:“要是你们两人都败了呢?”
蔡狂眯着眼嗤笑:“就凭你?口出狂言当真比我还狂!”
梁癫吐了一口唾液:“我呸!你别恃着有御赐名衔我就不敢杀你!”
铁手只问:“如果你们都输了是不是就不打了?”
蔡狂哈哈笑道:“输了就认了有什么好打!但要是有人在送性命也怪不得我!”
梁癫双目又绽出金光:“怎样?你真的不知好歹非要我为你生不行?”
铁手道:“为了使二位不再互相残杀我只好勉力而为了?”
梁癫摇头叹息:“你真的是找死那我也没法了。你的内力不错接不下就不要硬接认栽算了。”他其实也心知铁手厉害但总不认为能在他自己手下取胜。
蔡狂则道:“我们两人你随便挑一个吧。”他其实也不想跟铁手交战因先前领略过铁手武功自信自恃必能格杀对方但一来不想得罪诸葛的人二来就算能取下铁手恐亦无余力取胜梁癫了。
铁手平和的道:“那我就大胆两位一齐挑了!”
“什么!?”
“狂妄!”
一时间梁癫蔡狂都忘了向来妄尊自大的是自己纷纷喝骂铁手嚣狂。
其实不但蔡狂梁癫就是杜氏夫妇、青花四怒和大相公也无一不震怔当堂。
——敢情这位捕爷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
“你活不耐烦了?”
“我一向贪生怕死。是要活得好我希望能活得久一些那是好事。活着多快乐既可以帮助人又可以受人帮助我才不想死。”
“那你疯了不成!?还是了狂!?”
“两位一尊为‘疯圣’一贵为‘狂僧’我可顶多只是一双镶了锈铁的手。”
“你敢单挑我们两人!?凭什么!?”
“就凭一番好意。”
“好意!?”
“我不想眼见武林两大宗主、两位高手、两名罕世难逢的武术大师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这句话两人都听得进去。
——但只是上半句。
“不是两败打下去我是赢定了的。”
“我是玉他是石他焚我不焚。”
两人几乎又为争这个而动起武来。
“两位前辈如果要动手尽向我身上招呼便是。”
“你属何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