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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杀手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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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欠冷笑道:“就凭这些就能逮着孙青霞?三十多岁高个于只要他不拔出剑来这样的人这县里就有三万个!可笑的是:居然还能探悉他剑法上的弊病!要有这样的人怎么不先把这淫贼恶煞一剑杀了?还用得着告诉他人传出去领了他的功勋?”

陈风住气摇了摇头逍:“小欠你还年轻比较漏*点……要知道一个人是做不来所有的大事的。”

小欠冷声道:“杀孙青霞只不过是剪除个恶人魔头算不上是天大的事!”

麻三斤把脸一沉道:“小兄弟别把话说满了虽说我也没真的跟姓孙的会上过但我总有对付他的方法不是光凭一张口、一腔热血、光怨责人就可以敷衍过去的;你父兄都死于孙青霞之手这教训还不够大吗?”

小欠忽然沉了脸。

忽尔就在这顷刻间铁手现了一件事:

这儿只有四个人的呼吸声。

尽管涧声很暄闹归鸦呱暮猴噪但在铁手耳里对众人呼息仍明晰可辨。

但惟独突然少了一人之呼吸。

——小欠!

敢情他是憋住了气!

沉住了气。

所以铁手忙打个圆场笑道:“咱们大家都是一同对付孙一剑的人不如好好的……”

话未说完小欠已在说了一句话:

“剑。”

铁手和在场的人都没听清楚。

“嗯?什么?”

小欠又说了一次。

只一个字的一句:

“剑。”

铁手愕了一愕:“你要剑?”

小欠道:“是。”

龙舌兰道:“好我有!”

皓腕一翻已疾地自怀里掣出一把剑来啸的一声剑出鞘剑身翠色剑气侵人。

那是一把宝珠镶愕的翠玉小剑。

一把非常锋利的怀剑。

龙舌兰显得有点奋悦叱了一声:“接好了!”

玉腕一振铁手正要喝止但见青龙乍探翠玉小剑已投给了小欠。

小欠一伸手接住。

这回是麻三斤打了个哈哈笑道:“小兄弟用不着太认真——”

活未说完小欠已出了剑。

剑光才一瞬。

青光骤闪。剑过处剑风才陡起。

惊雷响千秋。

麻三斤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大家的表情也凝住了。

剑也凝任了。

显然都没想到这大脾气的小青年说出剑便出剑——而且是真的出了剑。

不是向麻三斤出剑。

而是一剑刺向:

瀑布!

一剑刺向瀑布然后停住。

剑稳。

手稳。

瀑布水花四溅。

冲力甚锐。

尽管这只是偌大五道飞瀑中一道分支中微未的溅泉但冲激力依然相当不小剑一刺入流湍里水流便淹遮了剑身。

但翠色依然浸透流泉。

握剑的手和剑都稳如磐石。

然后剑谩慢收回一寸一寸地一分一分的收回。

这时大家才现了一件事:

冷瀑流泉洒落在剑尖上收回来的剑却结成了一层绿色的薄冰。

这一剑并没有刺人。

也没有伤人。

但已足够造成震吓:

这一剑竟把飞瀑急湍中的冷水凝在剑上结成了冰!

这已不止是剑法!

而是剑功!

——一种极冷冽。寒惊、杀气迫人的剑气!

然而居然在这样一个乡野少年手里随意使了出来!

——如果这一剑是刺向麻三斤他可避得了?

众人都不知道。

——要是这一剑是刺向自己可避得去?

麻三斤也不知道。

只是他在想到这点的时候喉头间不禁爆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悚然。

这是一种把水结成了冰的剑法。

这是一种把快与锋利结合的力量。

冰:

在剑。

冷——

在心。

这一剑竟有如此之大之巨之可怖可畏的力量!

刺出了这一剑之后的小欠这样问麻三斤:

“你能找出我这一剑的缺点吗?”

麻三斤脸上淌汗。

少年再问:“我这一剑有破绽吗?”

汗流入麻三斤的衣襟内麻三斤肥紧的头肉抖哆了一下。丰满滚圆的喉核上下滚了一滚。

陈心欠三问:“你接得下我这一剑吗?”

麻三斤摇神色木然。

小欠又道:“你连我这一剑都接不下可是这一剑我还没完全练成。这是我父教我哥我哥教我的剑法。但我哥死了爹也死了他们都是孙青霞杀的——你说:你能觑出孙直剑的剑法上的漏洞!嗯?”

麻三斤神色惨然。

陈风这下才定过神来舔了舔干唇:他这时才明白为何铁手一上来便有“折节下交”难怪会对这个火爆脾气的小厮这般有礼了。

他试探地问:“你父亲是‘冷剑先师’叶瑞气?”

小欠还没回答铁手已道:“叶瑞气虽名满江湖却膝下无儿。”

陈风眯着满眼皮子的刀痕又揣测道:“还是‘九九神剑’毕逢辰?”

小欠冷笑:“毕逢辰的剑法可有我这般冷?”

这回是麻三斤说:“令尊是‘飞花神剑’何太韧还是‘追命一剑’余大畏?”

铁手道:“何太韧太年轻还不致有二十余岁的儿子。”

龙舌兰接道:“余大畏剑法不高没有这样剑术高的儿子。”

麻三斤仍不死心:“那你哥哥是‘挂剑还情’金小钟抑或是‘寒心寒剑’梁然?”

看来他已恢复了神志。

简直也回复了镇定。

而且还恢复得好快。

这回连小欠也改换了个眼色去看他不过答案仍是否定的:

“金小钟的父亲可不会武功。梁然?不是在三年前死于孙青霞手里的那个吗?他的老爸可也不会剑法。”

铁手赞叹道:“不过小兄弟的确练得一手好剑法——却不知这般绝世的剑法孙青霞如何能取胜?”

小欠迟疑一下正要说话忽听那一台客人喧叱了起来。

陈风紧望道:“什么事?”

小欠道:“没事是我久没端菜送酒过去罢了。”

果然听得几声干咳那温老头子应着声忙着在店内喊:

“小欠小欠别只顾服侍这台子的爷们忘了那台子的客官了!”

小欠应了一声向铁手等人道:“我去去就来。”

说着迅步回到店里不一会便见他抹台搬凳、送菜提壶的去服侍其他两台于原有的客人还有一桌新来的客人去了。

小欠才一离开陈风抚髯道:“可惜可惜。”

龙舌兰饶有兴味的问:“可惜什么?”

陈风又展现满脸风刀霜剑“可惜。他有绝艺在身也气傲凌人可惜就不学好窝在这里怎不可惜?”

麻三斤也道:“他就是太骄慢、火气大所以才致窝在这里也没给好可惜的了。”

龙舌兰沉沉地道:“我倒觉得他很有意思。”

“有意思?”麻三斤晒道“我看是龙姑娘对他有意思罢了!”

龙舌兰也不理他语音讥讽之意自顾自的道:“他说的很有意思:咱们老是纸上谈兵却是如何捉拿孙青霞?总得要直捣黄龙那才是本领功夫。”

麻三斤当然不服气铁手却岔开了话题肃然向陈风问道:

“你刚才说:查叫天已来了这里?”

麻三斤却还是忍不住把他的忿懑宣之以口不理铁手的问话只悻悻的说:

“他才是纸上谈兵。”咱们说什么也真刀真抢、明枪明火的抓过要犯办过大贼他呢?连个小厮也没当好尽是开罪客人。”

龙舌兰在暮色中沉住气看他尽管在浓郁的暮色里这女子的五官神色令人看不清楚但麻三斤还是可以感觉得到那明艳照人的眼色在正包的分明的凝视着他而这女子的艳色无论暗色明味都不减其艳。不改其绝色。

此际麻三斤不觉怦然心动。

他对龙舌兰一开始就有一种感觉而今那感觉于她坐在他的对面望着他而更强烈膨胀着以至那感觉仿佛正不断的翻涌出来就像一条无法收拾的蛇。

麻三斤不大敢与她的目光对触更何况身边还有铁手在。

只要铁手在场不管他说不说话表不表态其份量已足以沉沙断戟。

他只好避开视线望地上。

这一望却瞥见龙舌兰左足架在右膝上右足踝晃呀晃的。居然还踢掉了鞋子那一口天蓝色滤绣白风的鞋儿就搁在桌下开了口向着桌底像一个无声的嘲笑一次暗里的招呼。

麻三斤再次怦然。

只见龙爹兰望定了他一会儿之后才断定地颌了颌:道:“对了!这才是你你人圆滑但心头火未熄我没看错。”

铁手笑道:“麻三哥是火气人遇着个锐气不短的小二哥自然就大锣大鼓的敲出星花几来了。”

龙舌兰忽偏过去问铁手:“你很想大家都不再争吵。好好议事吧?”

铁手叹了一口气道:“我只希望大家既然都是同一阵线的人就勿再自寻烦恼内斗怄气不然哪有余力对敌呢?我就看过不少了不起的人物每一个都有做人多的志气。每一位都有干大事的能力但就是不肯团结大家在一块儿对冲的力量尤胜于联手之力结果不是成了一盘散沙就变成一块和稀泥实在就太可惜了。”

陈风眯着刀子眼盯着铁手道:“铁二捕头年纪轻轻就有包容谦和之能耐这点就已有了领袖群雄的气派可真不容易啊。”

铁手道:“承蒙谬夸不过说真的一旦有了领袖群雄的心态就大势已去这人就没啥看头了。”

陈风道:“铁兄说笑了。”

铁手道:“我是说认真的。”

陈风诧道“要是认真的这话却怎么说?”

铁手道:“一个人要是以为他自己已俨然领袖了那这个人就不好玩。没意思了。”

陈风一时仍未能接受:“哦?”

铁手道:“人一旦以为自己了不起就路边小食不能吃了暗街小巷不能混了打个朝天喷嚏也礼失于人了这就是失去了平常心试想一个人要是没了童真、失了人心、不能亲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得要循规蹈矩处处做给人看、让人赞好的那么这样活着还有意思不?真正的自己还活得出来不?”

陈风、麻三斤都大为震异。

他们都没想到“四大名捕”中一向都给人目为最谨慎、最忠厚、最至性、最木笃朴实的铁手也有这般桃脸活泼不拘尘俗的想法。

龙舌兰只昵着眼儿媚粉腮啡然艳的亲昵地向铁手道:“你既然不想大家不睦我不问原故我就看你的意思办我顺着你的方向行吧!”

陈风这才说道:“铁二哥刚才问起‘一线天’查叫天——却不知跟这位‘叫天王’熟不熟?对他是怎么个看法?”

铁手正要答话只见黯里有几点微光愈渐行近。

来的是个老头儿。

他手里拿着几支蜡烛用透皮薄膜裹着送到每一台的客人桌上来。

皮膜防风里边透出的烛光竟淬青带蓝很有点森寒的感觉。

本来夜色里的火光总令人温暖但这一点微明却反照令入觉得夜色分外暗心头难免有点惨然。

龙舌兰见了用纤纤十指去围着那一点火光呵着气笑说:

“哎这一点冰冻的火。”

铁手也用手护着那点小火光感到那实实在在的一点暖意(虽只一点点一些些一微微的)道:“无论多微未的火有光明总是好的总教人愉快的。”

只见周围上下的四桌客人也都给端上了这一点小火此际夜色更浓水声更响那数条白练也似的瀑布给夜色反衬得似银链似的像有九刀七千个小人在那儿同声暄嚷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烛火一盛出来蚊蝇蛾虫围绕飞舞不己只见各人头上都有蚊虫绕飞多寡不一但头顶都各成一圈龙舌兰就笑着指道。

“哈!大家都立地成佛了头上都有了一围佛光哩。”

铁手就把先头的话和龙舌兰的这句话接着说下去:

“我们处于这时势是黑暗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当一名小捕快为维持这一点小火。这一点微光而尽力。我想两位也是此意。立地成佛像我这种造孽多的人愧不敢当;但只要有一天像查叫天这种人不肯放下屠刀那我们也成不了佛而就算这一丁点光未尝上小火只怕也快熄灭保不住了。”

言下不胜感慨。

陈风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但还是进一步问:

“铁二哥的意思是说……”

铁手哨然道:“查叫天所作的孽那还少吗?用得着我说吗?他麾下十名徒弟各有各的恶也不用我来置掾了。为啥这年头武林多事大下有的是亡命之徒、夺命杀手?实际上像查叫天这种堂而皇之、杀不偿命、罪不容诛的魔星一天仍大摸似样的活着你教那些小杀手小恶棍能不有样学样不以为恶行好报么?小罪犯抓一百个杀一千个都没用真正御封赐官的大混球还在横行肆虐教人怎不以为这天下老是道消魔长、正不胜邪?”

陈风听后就说:“钦二哥也这般想法就好。他在前四天已入三阳.就住衙里摆明了是相爷的阵仗试问有谁敢惹?他也打明了是硬要立诛杀孙青霞这个大功的了我们这些小喽小卒的也只是秉承上意行事罢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这就所以铁二哥说要知道此案详情时我就引来了这儿至少还可以畅所欲言都是为了这事此人之故。”

铁手听了沉重的道:“反正我们此来的目的是一致的:是要抓拿孙青霞归案。他要做什么那是他的事反正咱们只做咱们的。”

这时可能因四人的桌子当风还涧之故晃摇更甚若明若灭远处几声猿啼直似人在受刑濒死的恶号厉嘶一般听者莫不恻然。

龙舌兰眼波流转逐一看去忽哈声笑道:“别说立地成佛了咱们头上的飞虫还朝生暮死呢!你看一下子已散了那么多死得一地都是。连流水也鬼哭神号的咱一生能做几件事?还是不如喝酒吧!”

铁手看了一阵也似有感触沉着脸不说什么。

麻三斤对眼前的女子已不敢小觑他原以为这女捕头顶多是仗家世余荫成名起家而今看来却倏忽多变能屈能伸喜怒元常难以测估知道是不可轻忽且对这样一个难惹的女子更生了莫大的兴趣便道:

“龙女侠说的好来我敬你一大碗!”

龙舌兰也欣然举碗两人一口饮尽这回点滴不漏还各自“崩”地咬破了一角碗。

龙舌兰嚼了瓷渣吐在地上以手背抹唇道:“那人说的不错这样喝酒带血滚刺的有味道得紧。”

麻三斤用大袖抹唇嘿声道:“那也没什么敢不情他能把碗也吞下肚里去……”

忽见铁手往前一凑示意大家赴前于桌上聚议。

龙舌兰第一个就把头伸了过去。

她一向信任铁手。

铁手说什么她信什么。

她跟铁手在一起就是要学东西。

不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她跟铁手在一起目的就是为了要和他在一起。

她伸出了脖子就算在惨绿色的灯光映照下她的颈子还是那么细那么长、那么匀、那么柔、那般美、那样好看……

颈根上还浮有细柔的毛令人有想亲吻一口的冲动。

麻三斤就压抑了这种冲动由于压抑得那么困和难使他为这想法付出几乎全身冷和哆嗦的代价。

铁手确是跟他们密议但说的并不多更不长之后他们又开始饮酒、吃茶、咬崩了香炉大的酒碗。

并且商议如何捉拿、诱捕、诛杀孙青霞的方法。

铁手认为应该设法找小欠引路认人。

龙舌兰居然说了一句:“我那未漂亮要是那孙**有眼光看上我了我就大可色诱他误他一个大意闪神嘿嘿嘿他就落在本姑娘手里了教她喝本女侠的洗脚水!”

她这么一说众皆哗然。

铁手还笑着喝止她:“你把话撑大了。小心姓孙的听着找上你了你可追悔莫及。”

龙舌兰只说:“我只怕他不来。”

陈风的看法是:“我把这魔君的案子办成了就退隐了。这些日子在官场上也看够了、看怕了在六扇门里也混得多七扇了不想再糟塌残生了。”

他充满疲惫的自嘲道:“不过每说干了这一次就收山的人总会遇上祸事的不是教他收不了手就是丢了性命但愿我是个例外吧。”

说着又敬众人一碗。

大家也陪他喝这微带感伤的一碗酒。

至于麻三斤倒表示他气度大能容人所以说:

“带着陈心欠一道去好了看他性急意切的咱就成全他个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大家又为了勉励(或者替他掩饰)他的好意和气量又各敬一大碗。

这样你喝一碗我喝一碗他咬一碗她咬一碗的好像这入暮里、飞涧旁。山崖上这一点绿磷磷的小火予人的情怀竟是愉快的、浓情的……”

直至那一刀竟就往龙舌兰那白生生的、匀匀的美美的柔柔的细长脖子上飞所下去之后——

——在铁手大喝了一声:“好久不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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