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疑神(2/2)
连烟也是灰绿色的。
无情很留意这股浓烟。
但他总不忘问话。
——问话向来是他的专业。
“为什么恨他?”
“他害死了我的朋友。”
“你要为朋友报仇?”
“不替他报仇那还是朋友?”
“你朋友是谁?”
“庄怀飞。”
“陕西名捕‘扫兴打神腿’庄捕头?”
“正是‘打神腿’庄怀飞。”
无情微吁了一口气。
庄怀飞他记得。
多年前庄怀飞还替代一位杀手前来杀他。
他不明白庄怀飞何以要这样做:他可跟庄怀飞无仇无怨庄怀飞要杀他不是为了恨他而是为了要帮人。
结果庄怀飞是功败垂成失手了。
但他却很欣赏这“杀手”事先扬声再动手的气概。
一一一而且一击不中即走是高手行事风范。
他无意要穷追猛打赶尽杀绝。
他是把追拿这杀手的案子通过刑部交予吏部的一位大员他本意也不过是“姑且追查酌情处置”而已。
当时那位官场上的大员正是“虎威通判”吴铁翼!
当时吴铁翼作好犯科贿事蔡京交结阉寺结党营私的等等佞行尚未揭平时他道貌岸然处事严明果决颇为人所称道无情当然也未知此人心计深沉一向假公济私。
吴铁翼便故意以“放一马”的手段来结纳庄怀飞。
庄怀飞心怀感激吴虎威趁机示恩令庄怀飞对他铭感心中。以致后来在太白山之役中吴铁翼巧施“明修太白。暗渡疑神”之计庄怀飞却为他身死。
无情当日姑念庄怀飞“有侠名而无大恶”除狙击自己外并无大过有意不严加追究却成就了吴铁翼的私心反而在送了庄怀飞的性命对此无情十分难辞其咎。
是以这次在“疑神峰”拦截吴虎威的行动他要亲自出动。
而今这人竟提到了庄怀飞。
一一一而且竟然还是庄怀飞的朋友:
他要为庄怀飞报仇。
一一一杀吴铁翼!
疑惑就像夜里的荒山就算不是草木皆兵也遍地危机。
“你怎么知道是吴铁翼害死庄怀飞的尸无情问“庄怀飞死在太白山的时候吴铁翼只找他女儿跟部将呼年也去冒充他渡渭水把追兵吸引在大白武功一带他本人却躲在山西疑神峰下。”
“小庄当然不是他亲手杀的而是间接由他害死的。”那人青着脸连微仰着的下巴长满了的胡碴子也是惨青色的“如果小庄不救他不维护他便不会死了。”
有道理。
无情唇角己有一丝微笑:
只要是来对付吴铁翼的都是自己人——
不是敌人便好。
“你是……”
“我姓聂。”
那人笑他的笑容也是青色的。
“我是小庄的好友。我们曾一起在轩辕一失手下任事。我太嗜杀又好声色不合当捕役故尔辞职不干自由自在我行我素为所欲为无拘无羁但与他曾为同僚。又在喜参军事帐下共事时他救过我一命我对他自有一份情义只可惜他到底放不下不能像我一样可以任性妄为痛快自在!”这人的眼色也是惨绿色的在月下更隐隐的以褂的泛着青金:“原先他命死党‘千刀万里追’梁失调把他母亲先送来…西便是托我保护她老人家日后再接应他过来——”
说到这里他手上的裙子也完全烧着了他等整件裙子布满了惨绿色的火焰后他才松了手:
火裙落人火堆里。
一一一这是最后一件了。
他手上再也没有了裙子。
这时他才叹了一声说了下去:“可惜梁失调早已给谢梦山收买了。”
仿佛他的叹息也薄喷着绿雾。
“我知道你”无情的脸色出奇的白白得有点像月色美得也有点像月色教人怎么看也难以相信一个男儿怎么会比女儿家还美而且还有隐隐淡淡的一股幽香冷冷在
目、在耳。在衣“你是‘慑青’”。
“对我是‘慑青’。”那人宛然笑道:
“我姓聂名青但江湖上人管叫我‘慑青。”
此语一出众皆为之震动。
刚才只是动容而今确是身心震撼。
“慑青!”老鱼饱经世故久历江湖也不禁吃了一惊:
“你是鬼王慑青广
连“三剑一刀憧”也听说过聂青。
一一一鬼王聂青。
他们是从大人们讲故事(当然是鬼故事)的时候听说过的。
——据说但凡“鬼王”出现之处群鬼必现!
老鱼所知道的“慑青”却来自江湖流言:
鬼王聂青是一个极有名的人。
——有人索性叫他做“慑青鬼”因为他全身青。
他极有名是因为他武功极高出手极辣心肠极狠性情极怪行事极偏杀人极多脸色极青常不分青红皂白率性而为故尔难分黑白正邪一号异人。
更有传说他本来是一株植物终于修成了精吸收日月精华出来到处害人;也有说他杀人后嗜剖腹取胆久而全身绿他也因而练成惊世骇俗的慑青奇功。
传言真假不得而知但看他样貌的确比青竹蛇还青只怕也真的比青竹蛇还毒!
“他们喜欢叫我做鬼王”慑青青治檐的诡笑道“但我是人不是鬼。”
他一面说着三剑一刀憧留意到:
他的胡碴子一直在长着须脚迅变长用肉眼已几乎可以察觉他胡子在长的度。
“我们还是在同一道上打老虎的人。”
他笑得像是个惨绿少年。
他的样子其实长得很好看、就是脸太青也太长。
“就算我们都是打老虎的”无情道“我们也不在同一道上。”
“为什么?”
“不为什么。”无情在看他的手“总之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老虎。”
“我跟你们在一起有你们的好处。”
“好处?”
“因为我认得吴铁翼你们却不认得。”慑青逍“在这种行动里认得敌人要比不认得占上风。”
“你呢?”
无情仍在看他的手指只淡淡的问。
“我?”
慑青青着眼不明白。
“你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是”慑青笑了回答很但白“我怕朱杀家和唐化。”
铁剑叶告冷笑:“你怕朱杀家?”
铜剑陈日月晒然:“你也怕唐化?”
小孩子本来就好胜一听聂青也有所俱反而不大怕他了。
“错。”聂青纠正“我不是怕唐化也不是怕朱杀家……”
银剑何梵不服气:“可是刚寸你明明说一一”
“我是说怕朱杀家和破烂王两个人加起来联手。”聂青徐徐的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服饰。
他的衣衫像流动着青色的孔液在月下青得亮还有点刺眼。
但他的确是人。
不是鬼。
一一一而且是个须都“长”得很快。也很怪的人。
“一对一我谁也不怕;可是朱唐联手天下间没有人可以不怕!”聂青有点客舍青青柳色新的笑了起来笑的很懦雅“所以我们既然志同道合何不合作无情加我。便谁也不怕了。”
大家明白了。
“只不过谁也不怕?”可是无情却好像有点不明白问他:“为什么你不说:天下无敌?”
聂青倒怔了一怔:“你加我天下无敌?”
“你嫁给我”无情脸上没有笑容;“敌人都吓跑光了一一一哪里还有敌人?”
他还是一点笑容也没有。
荒月满山越照越荒凉。
虽然多了一个人但三剑一刀憧还是越走越心慌。
一一可况多了的那名“战友”是青色的连他的影子也是绿色的。
看多了也教人心凉。
相处更令人心寒。
路上老鱼偷偷问无情:“你认为他真的是慑青?”
无情道:“他不是聂青是谁?”
老鱼哺哺自语道:“他总不会是吴铁翼。”
小余忽然插嘴“说不定他是王飞。…
老鱼那张大嘴巴马上喷出了反对的话:“他是王飞?他全身都是青色的他会是王飞?”
“那王飞是什么颜色的?你说。”无情反问:“聂青是青色的那么照推论冷血应该是红色的白愁飞应该是白色的。王飞至少也该长一对翅膀才是。”
小余笑道:“吴铁翼也该有一对翅膀但应该是铁色的。”
“你余大目有一双鱼眼我老鱼有一张鱼口;”老鱼向来不认错犟脾气坚持到底如今亦然:“一点也不错。”
“那未”小余就爱跟他闹着玩“朱杀家呢?”
“朱杀家?”老鱼沉吟片刻即道:“他应该骑着头猪一路吆喝杀着他的家人前来。”
话一说完他就双眼直。张大了偌大的一张口。
因为他真的看到一个古怪的人骑着一头离奇的动物。自后面赶了上来。
他骑的虽然很像但绝对不是猪。
如无意外这怪人骑着的竟然是一头:
龙。
——一头脸貌很像猪但有啄有角有鳞且长着甲骨的长尾龙!
龙是一种古怪的动物。
人人都自认是“龙的传人”仿佛很自豪光宗耀祖似的但“龙”到底是什么?
谁也没真的见过。
它像蛇可是有鹿的角。它有一张马脸但又有蛇的身子。它有狮子的威严但却有一双鸡爪。它似鹿但他的脸又长得像马。它如鹰但鹰不像它长满了鳞。它既似牛也像麒麟但决不是麒麟也不是牛;它又似虎又似龟鳖但决不是龟鳖也不是虎。
你说它好看它其实非常丑陋你认为它丑陋但它又有好看之处。
它有时能行雷闪电呼风唤雨有时能翻江汉海。惊天动地有时却身在虚无风渺间见不见尾世间到底有没有这种动物都很存疑。
它的脾气。性情?
坏。
凶暴。
一一但又令人觉得它尊贵无比。
龙到底是好还是坏?值得骄做还是令人畏惧?应该崇仰还是鄙夷?理应珍惜还是遗弃?
它是暴食懒惰。残酷贪婪的象征还是尊贵仁厚、德高慈悲的化身?
你说呢?
很难说。
因为谁也没见过真的龙。
可是三剑一刀憧而今却可以说。
难看!
因为他们现在真的看到一条龙。
这条龙很难看!
这头龙前脚幼细缩于胸前胸膛粗大满身厚茧嘴巴大如一窟洞穴胡吼连声后腿粗大强壮有力尾长而肥且有鳍角行走快动作颤顶山摇地动却长了一张。
猪脸!
一一一猪脸的龙!
它就像马匹一样鬃脖上缠着经绳有一个人额突鼻人以口衔辔一手抄着把凹凸多棱。状如竹节、沉重锋锐的塔铜右手托着一口铜钵头戴铁冠全身戴披八卦太极图刺绣的宽袍左腕戴三条蜜腊右手戴四条水晶颈串玛瑞碎藻链——他就骑在那头猪脸的龙上自后头赶了上来。
这人可不只是一个人来的。
那头龙的尾巴后面还附了一大堆的“小童”每一个人的样子都像羊:
虽都像羊但都是不一样的“羊”:有的瘦有的胖;有的长着山羊胡子有的尖耳如羊角有的似羚羊跳跃着前进;有的像绵羊和驯的匍匐而行。
大约有十六七个。
前面的人这样看来倒像是“牧羊人”:
骑着头肥龙的“牧羊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驾御着头猪头尤的领导着一群羊脸人的古怪道袍牧人。
——难怪刚才他们一直听闻背后有异响了听来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步履摩掌声原来就是这一条长尾连鳍拖地走动和这一干似人像羊的小怪物疾奔的声响!
三剑一刀憧看得怔怔呆。
一一这是什么怪物!
足令大开眼界。
但聂青却为之气结。
——气得几乎气绝。
当真是脸都青了——更青得像草——如果像草那么。就算不是在这荒原里唯一株草至少也是这荒凉的月夜里唯一棵仍绿得这样劲的草。
他的手在抖敕指那骑龙怪人忿而叱道:“五裂神君你也敢来踩这一路!?”
怪人咬牙一勒那头龙就辄然止步张开血盆大口翻着怪眼看着他们模样就像一个鸡皮鹤的醉翁。
骑在它上面的道人却反吼道:“就你来得我来不得!?”
聂青道:“你来干啥!?”
五裂神君道:“关你屁事!”
言罢便待就此鞭龙而去把聂青。无情等人置之不理。
聂青怒喊:“若你来夺宝掠财便关我事!”
五裂神君马上停止推进回只见他鼻子大得像具烟囱占了脸的三分之一鼻翼和鼻毛就像老树盘根。芳草妻妻只听他鼻孔呼嘶呼嘶的喷了一回烟斜包着一只怪眼居然低声下气的问了一句:
“财宝?”
聂青马上改了口风:“你要是去杀人还是救人的便与我们有关。”
五裂神君用手扣了剂他乱一般的须根乱置一般的脚闷哼道:
“杀谁?救谁?”
聂青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既不是去杀人救人的又来冒这趟浑水干啥!?”
怪道人给他引动了好奇心:“怎么?客栈里很热闹么?”
聂青一句就吼了过去:“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你家里小猫小狗的广五裂神君吹须瞪眼喷烟喷人的大骂道“我再贪你厨房王八蛋锅里荷包蛋的!孙绩梦是我的老婆旖梦客栈原来就是‘四分半坛’的地盘而今三年期满独孤一味那老崽子还有颜面霸占下去我便一口咬掉他鸟蛋!”
说罢打龙而去。
——原来猪龙的后面还跟了一只小马般大的小龙模样儿像一条光头的乖巧的小虫可爱好玩也跟着大龙和怪人走临行时还偏望了望他们很是好奇的样子。
后面跟着的一大堆“人羊”也匍匐着。蚊蜒的、乖乖地。虱蚤般的尾随去片刻间走得一干二净像一群羔羊。
然而那难听的尾巴磨地声依然害害传来久久不休。
无情仿佛仍在细听那种古怪而原始的声响良久才问:“他就是‘四分半坛’的五裂神君?”
“是。他便是‘五裂神君’陈觅欢。”
“你们是好朋友?”
“是的。”
这次到老鱼忍不住质疑:“好朋友怎会这样说话?”
聂青眼色一青:“怎么说话?——哪儿不对头了?”
老鱼索性明说:“你们讲话就像在冲着对骂。”
聂青道:“我们每次见面就是这样对骂——非如此不显我们交情深厚。‘四分半坛’有‘三个半神君’半个我交不上另一个我不说还有一个跟我客客气气的但其实是死敌。”
无情忽然问:“你对他客客气气的是不是‘四白神君’詹解愁?”
聂青望了无情一眼:“果然是名捕。”
无情双眉又皱了起来。
皱眉的他气质很好。
“孙崎梦是他的老婆?”
“孙绩梦也是客栈的老板娘。”
“老板是独孤一味?”
“是独孤一味曾跟五裂神君共娶一个老婆。”
“什么!?”老鱼叫了起来:“共用一个老婆!?”
“一人三年三年合约一满不管老婆地盘都得换班。这叫一女二夫又叫一栈两主。”
“独孤一味就是当年的‘一味霸悍’独孤怕夜?他现在居然当了荒山野岭小客栈的老板?”
“一点也不错。”
“还有一个问题。”
无情仍在看他的手指。
“你问”聂青说“我答。”
“你为什么要这么坦白诚实回答我的话?”
无情问他在看他的手指。
“因为我想跟你做朋友。”:聂青轻而坚定的回答:“要交朋友先得要坦诚。”
无情在看他的指头:“为什么要交我这个朋友?”
“这也要回答?”
无情点头。
“是不是要说实话?”
无情颔。
“可能我佩服你才要交你这个朋友。”聂青吃吃地笑道:“可能我想杀你故要挣得你的信任。”
无情也不惊讶只淡淡的问:
“你是哪一种?”
聂青轻轻的笑:
“你说呢?”
无情没有说。
他挥手起轿往前也向上走。
一路上都是龙尾和羊足的痕迹。
山高月大。
峰近风劲。
他们正翻越过一座红岩土岗。
到了中途那尤足和羊印像走岔了路往疑神峰顶一路迄通而上且似奔走得极为急促。
他们登上一块宛似凭空飞来的红色大岩上眺望:
他们终于看到了市镇。
那是一片废墟。
他们终于见到了客栈。
那好比是一处破窑。
——连客栈的酒旗都像一面招魂幡。
魂兮归来它在召谁的魂?
——路人来客还是召他自己的?
——如果“旖梦客栈”就在山谷那么五裂神君和他那一伙兄弟却往山峰走却是为了什么?
他们终于找到了“崎梦客栈”但却没有现“野金镇”——“崎梦客栈”不是坐落在古山城“野金镇”中的吗?而今偌大的一个野集山城去了哪里?
无情看了看聂青。
他没有问什么。
可是聂青已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聂青耸耸肩摊摊手说:
“我也没来过这里。”
这里到底曾生过什么变故?
“野金镇”是这儿最后一座城镇平时市集热闹商贾云集出产矿石钢铁也有不少销金窝。买卖场所而今怎么都萧条荒凉零星落索?
只剩一轮冷月照在残垣败墙上仅远处破旧城垛处还有三四顶营帐给回魂似的急风吹得七残八废仅留了个营堡篷壳。
这儿是边塞沤界原有藩兵一旅镇守约八至十二人设正副各旅长一名自畜牧、绪修恐边防有事。
而今营帐还在却空荡荡的残破破的军士一个不见。
无情俯瞰若有所思。
他的眼神有说不出的漂亮形容不出的好看哪怕他在对敌问话的时候这一点特色依然不改。
聂青对这一点仿佛很好奇。
他在偷看无情的眼。
无情马上就警觉了。
“嗯?”
“什么?”
聂青先制人反问。
“你在看我?”无情问“有事?”
“不。”聂青说“是你在看我。”
无情这回怔了怔没想到在这么芝麻绿豆的一件小事情上聂青会恶人先告状。
“哦?”
“你不看我又怎知道我在看你?”聂青得理不饶人“何况我就算看你也不一定有事一一你也不一定要有事才准许人家看的。对不对?”
“你对。”无情不想在这话题缠战下去又俯视苍凉大地郁滇山峰“我错。”
聂青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阴阳剑陈日月这时刚好靠近他便问:“怎么了?”
“好漂亮。”
聂青目光绿喃喃地道。
“什么漂亮?”
“那眼光徽像月魂尽慑在眼里而梦魂又浮现在眼中。”聂青仍在小声感叹:“梦是遗忘的记忆月是寒夜的心。”
“你说什么?”陈日月听得一些。听不清楚大半“梦……遗?……寒……心?”
“嘿。”聂青只觉索然无味只道:“没事。幸好我不是女孩身要不然光是这一双眼——”
“他的眼?”白骨阴阳剑陈日月向他的公子左望望。右望望。侧面端详一下。正面又偷窥一下然后跟聂青说:“没事呀!他没生眼挑针也没长疮疽儿。”
聂青为之气结:“你——你这孩子怎地连一点诗意也没有!”
“……屎…诗!?”陈日月忽然用鼻子在夜凤中大力的吸索了几下突然现一位神词蹲在大路上似的叫道:
“的确有屎味!”
“三剑一刀憧”中以他的嗅觉最为敏锐。
然后他很快的更正他的说法:“不不是屎味……是尸味一一一死尸的味道!”
无情脸色一寒伸手一指疾道:
“去!”
聂青这时才开了眼界。
他亲眼看到老鱼和小余怎么抬着顶桥子既轻若无物又健步如飞一下子就俯冲下层层叠叠的砾岩和土丘直掠的度比鹰还快但轿子在苏察哈尔鱼及余大目的肩上眼看倾斜忽尔又平平托稳看来里面就算是置放了个敞口的水缸也一样不会把水倒得出来。
顷刻即至。
那里残垣废堡有许多堆叠起来的灶佰大概是作烧饭。烤暖用还贮有一些狼粪、枯秆。敢情是必要时施放狼烟传达军情。
很荒凉。
荒凉得有点凄凉。
没有人。
一个军士也没有。
三刀一剑憧突然采取了行动。
那儿大约有三四个倒塌、败破的营帐三剑一刀憧几乎是同时分头窜了过去拔剑抽刀。猛地扯、掀、推。划破。开、倒、烂了营帐!
聂青马上就生起了一种感觉:
无情已传达了讯息:
那是一个命令。
命令是:行动!
可是这讯息是怎么、怎样。怎能传达开去的聂育虽然身在当前却一点也观察、现不出来。
帐篷内果然是死人。
看他们身上的服饰无疑都是驻守这儿的军士而且还死了不多时。
他们看来死得很恐怖:不是眼睛突了出来就是舌头伸出嘴外。
蛆虫就在眼球和舌根进进出出以一种异常的欢快活动着。
木权子上还有煮熟的汤有的手里辽捏着半只硬馍桌上还有些残骨刀在鞘里挂在架上。
看来他们死得也甚为突然。
简直是粹不及防。
尸味——臭味便是从这儿传来。
陈日月的嗅觉果然灵敏。
——也许他有问题的是对诗的触角而不是嗅觉。
这些戍守边防的藩兵何以会死?怎么死的?谁杀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何他们会死得这般不及提防。如此恐怖?是什么人能使这些边防将士一夜空营?
一一一难道吴铁翼和他的杀手们已早一步来了此地!?
荒山寂寂。
夜袅嗷于天外。
狼哭千里。
一刀三剑憧都不觉惊然。
孤峰绝顶大地苍茫幢幢的不知是人影还是鬼影?绰绰的不知是神迹还是天意?
就在毛骨惊然之际他们摹然听见一声尖叫.竟从那破落的客栈内传来。
那是女子的呼叫。
很危急。
很凄厉。
三剑一刀憧互觑一眼只听无情在轿里迸出一个字:
“快!”
老鱼、小余立即扛着轿子像腾云驾雾一般飞快而去几乎是足踏飞轮膝下弯屈就已越过砾石、巨岩飞扑向那所残破的客栈。
这时候一刀三剑憧各显本领四人各如飞矢。弹九。流星、烟火分四个方向同时飞投那所在荒野中的客店身法虽快却又不离轿子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
但在聂青眼中却有另一奇景:
最快的既不是老鱼或小余也不是一刀三剑憧而是
“嗖”的一声一人早在说“快”字之时已疾弹出轿内身子腾空双足决不沾地人像一头飞燕己越过众人
当先如电掣垦飞飞射向“绔梦客栈”!
这人没有用脚但身法竟然比谁都急行动比谁都快!
“旖梦客栈”自上丘俯瞰下去至少有前后两扇门。
门都破旧。
半掩。
风吹得格楞作响。
于是聂青又看到另一奇景:
轿内的人飞射向客栈的前门;但在客栈的后方也有一人身段窈窕身法娇美身手极手上有寒芒闪烁也自大地的阴影间探了出来直扑向客栈的另一道门:
后门!
这人离“旖梦客栈”比较近许或是一直都“匿伏”在附近所以一现身就逼近了客栈的后门:
所以几乎是与轿中人同时踢击破客栈的前后二扇门一前一后抢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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