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杀气空高万里情(2/2)
圣香笑眯眯地对容隐挥手“容容我们回来了。”
容隐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回来就好。”
“李陵宴你会为这家伙自杀吗?”圣香指指毕秋寒手里的唐天书。
李陵宴柔声说:“不会。”
“你还是赶快走吧。”圣香吐了吐舌头“像你这种全身长满刺的家伙我可不敢抓你也不敢和你动手。反正今天你已经输了我们要收拾伤兵败将你要回去卷土重来不如我们早点散了以免浪费时间如何?”
李陵宴笑得一双杏眼弯弯“久闻圣香少爷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早走、不送。”圣香笑吟吟地给他挥手“等我下次有把握抓你的时候可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
“下次我会给你留一条命的。”李陵宴很是温柔地说。
“啊客气客气我就笑纳了。”圣香摆了摆袖子不高兴地说“你还不走?”
李陵宴瞥了唐天书一眼突然一笑“下次我当救你。”说着他往黑暗林木深处掠去。掠去的刹那身后随上四道白影去也去得颇有声势。
容隐这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他缓缓收弓站好。
这时连毕秋寒都看出他脸上的倦色“白大侠受伤了?”
圣香把南歌往毕秋寒手里一塞“这家伙交给你。”说着他拉过容隐边往复真观里走去边问:“聿木头呢?”
“可能被困在第一层……”容隐进了复真观尚未说完就见聿修独手支撑着倾斜的梁柱满脸坚毅之色看见圣香和容隐进来淡淡一笑。
“你放手吧这道观倒下也无妨外边的人都已撤走了。”容隐淡淡地说。
聿修收手一双眼睛凝视着容隐“受伤了?”
容隐摇了摇头困倦之意不断上涌“我可能会突然睡去不过不要紧……”说话之间他已经有些神志模糊突然唇上泛起一层温暖润泽之意。他蓦地睁大眼睛只见圣香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正在他眼前还眨了眨结结实实地亲了他一口。
这下连聿修都怔了一怔本来无甚表情的脸上蓦然僵住。
圣香亲了容隐一口之后放开他看着容隐和聿修瞠目结舌的表情突然忍不住笑出来“我亲了容容一口哈哈哈……容容被我……”他占到了天大的便宜笑得直不起腰“哎呀你们的表情……给外面的人看见了一定笑死了……哈哈哈哎呀容容被我强吻……我要告诉他们……”他笑得呛到“咳咳咳实在太好笑了。”
“圣香!”容隐惊愕过一阵便即淡然他知道圣香是为他好这个弱点绝不能传扬出去但看圣香小人得志地笑成那样也不免心下不悦“事情过去了便不要再说了。”
聿修这才回过神来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李陵宴走了?”
“被我赶走了。”圣香得意洋洋地说。
如果没有容隐那一箭的杀气牵引了全局的注意唐天书会那么容易被毕秋寒手到擒来?更不必说李陵宴会屈居在圣香的小小威胁之下令他失去信心的不是唐天书被俘而是容隐一击必杀的气势。但容隐自不在意究竟算是谁的功劳冷冷一笑“你和毕秋寒干什么去了?”
“我们私会去了本来打算私奔但是最后还是决定回来拿钱。结果却现后院起火不得不回来救火。”圣吞笑嘻嘻地胡说八道。
容隐深沉地瞪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总是很不老实。”
“我哪有?我比容容老实多了我哪里病哪里痛都是立刻说的哪里像容容非要弄死自己才开心……”圣香不怕死地揭他疮疤。
“我出去了。”聿修不再理他们径自负手出去了。
唐天书被毕秋寒以剑刃架住脖子他全身软软地不能反抗但神态很是镇定并不惊慌失措。
“你是个瘫子?”毕秋寒冷冷地问。
“你有眼睛的何必问我。”唐天书含笑回答。
这位就是叶先愁的义子寻找到乐山宝藏的唐天书。毕秋寒看了他好一阵一字一字地说:“我听说不能动武的人身上总有些机关。”
唐天书微笑地眨眨眼“我身上如果有机关就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抓住了。我保证我身上什么都没有连一条铁线都没有。”
“我不信你如此信任李陵宴跟在他身边不做任何防备。”毕秋寒用剑刃架住唐天书的脖子他并不随便动手去检查唐天书是否真的全身瘫痪。此人和李陵宴一般狡诈多智绝非轻易能制得住的角色身上究竟有什么机关暗器实属难说。
“秋寒你把南公子送回房间去休息。他流血过多伤势并不严重休息两三天就无妨了。”一个人缓步向这边走来声音温和舒服得让人疲惫尽消“这位唐公子我来和他谈谈。”毕秋寒对宛郁月旦凛然而生一股敬意点了点头便径自离开。
“小兄弟便是碧落宫宛郁宫主?”唐天书却开口先问。
宛郁月旦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唐公子所练的是‘秋水为神玉为骨’……传闻功成可以开山辟道杀人于百步之外、化骨为无形的‘化骨神功’?”
唐天书一笑“小兄弟身罹‘视灭’之症这一双眼睛已经几乎看不见东西了吧?”
宛郁月旦微笑“看不见不打紧只要还听得见、闻得见唐公子呼吸绵密之处这一身‘玉骨’奇草之香还是分辨得出的。”他手上不知何时拿着一枚小小的银针含笑着说:“听说‘化骨神功’刀剑不伤穴道易位惟有在大功将成之前全身化骨为玉瘫痪难动。此时犹如破茧为蝶最是凶险若在印堂受激则前功尽弃终身瘫痪不知传言是否属实。”他竟然听声辨位缓缓拿那银针去刺唐天书的印堂。
唐天书大骇他不带护卫轻易被擒纯是对自己一身奇功极有信心。“化骨神功”刀剑不伤穴道易位他本不当毕秋寒的长剑是一回事但对宛郁月旦这有气无力的一枚银针畏如蛇蝎。这年轻人微笑如花温言细语却下手如此狠辣犹胜老江湖!“等等!你不想知道‘视灭’要如何化解吗?”
宛郁月旦充耳不闻那一枚小小的银针悬在唐天书印堂之上只差那么似有若无的一线“不想。但你若不想三十年苦功毁于一旦你要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唐天书脱口而出他自负聪明行事但用计谋极少与人动手此言一出他自己懊恼已极这便证明他全然处于宛郁月旦下风。
“乐山翁的宝藏之中是否藏有一种名叫‘麻贤’的奇药?”
唐天书这下是真的怔住了突然之间他哈哈大笑起来“原来——”
宛郁月旦的针尖直接刺到了他印堂的肌肤里刺入一丝“有还是没有?”
“原来碧落宫宫主行走江湖——不是为了江湖道义二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却居然是为了——女人。”唐天书突然明白自己获得了优势笑容顿时温和了许多“有。”
宛郁月旦笑得比他更温柔“你错了。”
他错了吗?唐天书含笑所谓“麻贤”是一种天下罕见的奇药传说可以起死回生但仅限于服药主人是女子才有这起死回生之效;另有一种奇药叫作“麻妃”却是男子服下才能起死回生的怪药。这两种药物都是传说之物世上是否真有长久以来颇具争议。
“江湖道义我要、游山玩水我要、麻贤我也要你明白吗?”宛郁月旦说得很轻柔但那一股霸气终于伶伶俐俐地流露出一点点“我是一个非常、非常霸道贪心的人。快乐我也要、道义我也要、幸福我也要……我什么都要你知道吗?如果可以争取的话为了我所爱的人……我什么都要。”
唐天书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是一种极具野心的人。
他要的不是权势不是金钱而是幸福。他见过许多**很浅淡很容易就放弃所有的人有些人只需要稍加诱惑他们便会陷入自我满足的悲情陷阱中自伤自怜过一世。但是宛郁月旦不同!
他什么都要而且他放手去争取——甚至不择手段。
他是个温柔的人却温柔得非常霸道。
他懂得如何遵从自己的心如何对自己好。
话说回来就是他是个自私的人却也是个自私得非常有勇气的人。
这世上……敢于放手去果断地追求自己幸福的人并不多而且他……即使不择手段也并不伤害别人。
这就是一个贤能英明的王者所能为自己做到的极限吗?唐天书竟然刹那间想起了李陵宴。
陵宴和他比起来是个笨蛋。
李陵宴什么都没有追求过他甚至不爱女人。
他所有的爱都给了他的家人:李侍御、李双鲤、李夫人和李成楼。
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过除了纵容他所爱的人的**他没有任何**。
其实和李陵宴比起来或者李陵宴更像个好人而宛郁月旦更像个坏人但他们惟一不同的是陵宴除了考虑他所在乎的那几个人他不在乎别人的死活而宛郁月旦却是在乎的。
唐天书那一刹那是羡慕宛郁月旦的作为一个王者能够为自己做到这种极限很是让人佩服“麻贤在我房里。”他居然回答了。
宛郁月旦的针尖缓缓离开了唐天书的印堂“我感激你。”
“不我欣赏你。”唐天书和宛郁月旦刹那间竟然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你是一个很坦白的人。”
宛郁月旦凝视了他一阵终于微微一笑“我也不是一个一直都很坦白的人直到遇见了一个天底下最不坦白的人我终于明白人应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快乐。”他甚至笑得很柔和“只有自己先快乐起来才能让爱你的人快乐对不对?”
唐天书居然被他感染也跟着微微一笑。无论如何宛郁月旦总是一个让人感觉到非常放松也非常舒服的人“那是因为你不必背负什么所以才有坦白的资格。”他含蓄地说。
宛郁月旦歪着头想了想承认:“我承认自私是需要资格的只是我既然没有背负什么就必须及时自私一下否则我一辈子都要后悔的。”他一双眼睛乌黑透亮“我不想只让别人快乐我自己也要快乐起来。”
“我一向瞧不起所谓的侠义道他们都太做作太恶心……但今天就凭你的坦白我把麻贤送给你。”唐天书一字一字地说“它在我房间书架第三排第九本书里它是一片薄薄的树叶。你最后若能到达那里那东西就是你的。”
“你在怂恿我调遣兵力攻打祭血会?”宛郁月旦有些似笑非笑。
“如果你能打到那里我想必早已死了。”唐天书含笑“所以必须事先送你以免食言。”
“多谢你了。”宛郁月旦微笑“你死了我会为你掉眼泪的。”
“两个人说什么说得要掉眼泪?真恶心。”旁边突然插进一句话圣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宛郁月旦的身后。非但唐天书没有觉连宛郁月旦也没有觉。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宛郁月旦“啊”地叫了一声笑道:“我给你吓了一跳。”
圣香看了唐天书两眼赞道:“你是唐天书?一副很聪明的模样这样好了。”他拍拍手掌突奇想“我们来下棋好不好?阿宛、你、我还有容容和聿木头我们来下棋看看谁最聪明。”
唐天书瞠目结舌“下棋?”他是毕秋寒这边的俘虏啊怎么圣香要拉他去下棋?
“我们不虐待战俘来来来反正很无聊啊别人都在修房子。”圣香所谓的“别人”正是辛辛苦苦灭火的武当道土们“我们来下棋本少爷一定比你聪明你信不信?”
这个人没有是非之分吗?唐天书荒唐可笑地看了宛郁月旦一眼见他见怪不怪地微微一笑“圣香说要下棋就下棋吧只是五个人怎么下棋?”
“五个人……呃……那就打牌吧。”圣香眼珠子亮“我们打牌好不好?”
“打牌?”唐天书愕然。
“容容、聿木头肯定不肯打牌阿宛你要陪我还有你唐天书是俘虏不得有意见三缺一还有一个……”圣香一拍手“叫铜头陀来打牌他肯定会。”
“圣香我看不见……”宛郁月旦对于“打牌”这等事还是有少许迟疑“你找别人好不好?”
“不好反正你很聪明肯定有办法知道是什么牌不知道也可以摸嘛。”圣香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我们要赌钱你和他最有钱怎么能不打?”
哦——敢情圣香硬生生拉了宛郁月旦和唐天书打牌就是因为他们很有钱?
宛郁月旦和唐天书面面相觑时圣香已经兴高采烈地找铜头陀去了。
“我看不见也就算了你现在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他根本是存心敲诈。”宛郁月旦喃喃自语。
“他就是天底下最不坦白的人吗?”唐天书苦笑“我看他坦白得很。”
这一场奇异的赌局立刻传遍了整个武当。
清静道长被人引走至今未归清和道长虽然解了毒却还昏迷不醒无人来开口说不得在武当山上开赌局。加上容隐和聿修各自闭门充耳不闻一场大战之后放松下来的众人只有越好奇的份。
最后的结果就是那一桌子麻将旁边密密麻麻围着几圈人在看。
“唐公子你要翻牌还是吃牌?”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的唐天书旁边站了两个赌性奇大的瘦小老头专门为他动手拿牌。
唐天书瞄了赌局一眼“翻牌。”
“宛郁公子你打错了。这三个牌一万、三万、五万叫作三剑客随便中间靠一个就成了你把一万打出去现在来了二万显然就打错了。”宛郁月旦旁边也有师傅在指点。
宛郁月旦不以为忤含笑“我对赌钱不太在行。”
“那是因为他太有钱了有钱到不知道没钱的痛苦”圣香插口“他只需要负责输就可以如果本少爷赢了请大家下山去喝酒。”
“好啊!”不少人纷纷笑了起来“那我还是站在圣香这一边。”
“八条——碰!”铜头陀聚精会神、无比认真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牌掀出一对牌。
圣香敲敲铜头陀的手背无辜地说:“铜头陀你把八万拿出来碰什么八条?赔钱!”
“啊——”铜头陀懊恼地猛抓头皮“我看错了。在这里。”他要拿出另一对牌。
“不可以赔钱——”圣香大乐“一局一两银子我看你穷得很很快就要卖掉月牙铲了。放心到时候我帮你找个行情好的当铺。”
周围轰然大笑。
房里。
容隐盘膝调息自死而复生之后他的精神一直不好。聿修虽在隔壁却是在替他护法。
容隐稍微调息了一阵就停了下来听着外边的笑声“圣香在干什么?”
聿修难得微笑“他在做土匪头子在武当山聚赌还呼朋引伴说过会儿要下山去喝酒。”
“他心脏不好最好不要喝酒。”容隐淡淡地说。
“自从遇到岐阳之后看似好得多了这么多天看来身体一直都不错。”聿修也淡淡地道“他总是有办法让大家都高兴得很。”
“那是他的本事。”容隐闭上眼睛“明天我们离开武当李陵宴的事最好早早解决。我看今天毕秋寒和圣香回来脸色有异他定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他如知道真相容隐你会杀了他吗?”聿修淡淡地问。
容隐不答过了一阵森然地说:“会。”
“嗯。”隔壁的聿修淡淡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对于容隐而言没有什么比全局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