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2)
说到这里她们突然住嘴了谢泽勒太太进来了她身后跟着一群小伙子。她出神地看着屋里的一切悄声赞叹道:
“啊!真漂亮!……多么精致!……真有审美观点!”
接着她远远地对身后那群青年人说道:
“我不是说过嘛!这些古老的破房子一经装修可真没话说了……你们觉得很漂亮是吗?简直像十七世纪的古建筑……萨比娜终于能在里面接待客人了。”
两个老太太又坐下来压低嗓门谈论这门令许多人惊讶的婚事。爱丝泰勒刚走过去她身着玫瑰红绸裙子还是那样干瘪那副处*女的面孔上毫无表情她平心静气地接受了达盖内做自己的丈夫既不显得欢乐也不显得悲伤依然像那年冬天向炉子里添木柴时那样表情冷冰冰的脸色那样苍白。面对这次为她举行的庆祝活动面对这灯光这些鲜花这音乐她依然无动于衷。
“他是个冒险家”杜·荣古瓦夫人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他。”
“注意他来了。”尚特罗夫人低声说道。
达盖内瞥见于贡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子连忙走上去挽起于贡夫人的胳膊;他笑吟吟的对她显得很热情好像他这次交了好运也有她一份功劳似的。
“谢谢你”她一边说一边坐到壁炉旁边“瞧这是我原来坐的地方。”
“你认识他吗?”达盖内走后杜·荣古瓦夫人问道。
“当然认识罗他是个很有魅力的小伙子。乔治很喜欢他……他出身于一个有门第的家庭。”
好心肠的老太太觉得有人对他怀有敌意便为他辩护。小伙子的父亲当年很受路易—菲利普的赏识担任省长一直到逝世为止。小伙子呢生活上有些挥霍有人说他是败家子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有一个叔父是个富翁有朝一日会把财产留给他的。几位老太太听了直摇头于贡太太自己也觉得尴尬总是不断回到他家庭门第的话题上来。她觉得很疲倦埋怨自己腿疼。她在黎塞留街住了一个月了据她自己说那里她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说到这里她那慈祥母爱的笑脸上飘过一阵忧郁的阴影。
“不管怎样”尚特罗夫人最后说道“爱丝泰勒本来可以结一门比这好得多的亲事。”
铜管乐奏起来了奏的是四对舞舞曲人们都拥向客厅的两边让出中间地方来。女人们的浅色裙子在摆动着中间夹杂着男人们的黑色礼服;明亮的灯光照在波涛般的人头上只见珠宝饰熠熠光白色翎毛瑟瑟颤抖丁香花和玫瑰花竞相开放。天气已经热了在轻快的乐曲声中妇女们裸露出洁白的肩膀从她们穿着的罗纱服和弄皱了的绸缎中散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从一扇扇敞开的门望进去客厅里的一个个房间里坐着一排排妇女她们暗暗微笑着眸子里闪着光芒撅着嘴手里摇着扇子扇出的风吹到她们的嘴上。客人们还在不断到来一个仆人专门通报新到客人的姓名男人们在人群里慢慢走着竭力为女伴寻找位置;女人们挽着男人们的胳膊心里惴惴不安踮起脚尖向远处望去看是否有空椅子。公馆里挤满了客人裙子碰在一起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角落里一大片花边、裙结、裙撑挡住了通道。女人们习惯于令人眼花缭乱的拥挤场合很有礼貌能够容忍仍然不失其风度。这时一对对男女离开了令人窒息的客厅跑到花园的深处。那里威尼斯彩灯出微弱的粉红色光芒妇女们的裙子的暗影在草地边上飘拂着好像伴随着四对舞舞曲的节奏乐曲声飘到树丛后面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悦耳的乐曲。
斯泰内刚刚遇到富卡蒙和拉法卢瓦兹他俩在酒菜台子前喝香槟酒。
“漂亮极啦”拉法卢瓦兹一边察看着用金色长矛撑着的紫金色帐篷一边说道“我们还以为是在香料蜜糖面包集市里……嗯?确实如此到了香料蜜糖面包集市!”
现在他总是装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似乎是一个什么都经历过的青年当今没有什么值得自己严肃对待的了。
“如果旺德夫尔还活着他会感到惊讶的。”富卡蒙咕哝道“你还记得吧他过去在壁炉前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真没想到!别嘲笑这里的变化了。”
“旺德夫尔甭提他了他是一个失败者!”拉法卢瓦兹轻蔑地说道“他以为**可以令我们震惊这是大错特错!现在没有人再提他了。旺德夫尔被勾销了完蛋了被埋葬了!还是谈谈其他人吧!”
随后斯泰内走过来同他握手他又说道:
“你们知道娜娜刚才来了……啊!伙伴们看她进来时的样子简直惊人!她先拥抱伯爵夫人然后新郎新娘走过来她向他们祝福并向达盖内说道:‘你听着保尔今后你如果去追求别的女人我可饶不了你……’怎么?当时你们没有看见这情景!啊!漂亮极了!她装得真像!”
两个男人听得目瞪口呆。最后他们一起笑了。拉法卢瓦兹很开心觉得自己很有一套。
“怎么?你们相信真有其事……老天爷!这桩婚事还是娜娜促成的呢。况且她还是这个家中的一员呢。”
于贡兄弟走进来菲利普叫他不要再说了。这时几个男人谈论起这件婚事。拉法卢瓦兹信口开河胡说一通乔治很恼火。娜娜确实把自己过去的一个情人介绍给缪法做女婿不过说她昨天晚上还同达盖内睡觉这是无稽之谈。富卡蒙竟然耸耸肩膀意思是谁能知道娜娜何时同何人睡觉。乔治盛怒之下回答道:“我先生我知道!”他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最后大家都认为像斯泰内所说的这是一件永远搞不清楚的事。
酒菜台前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让出一些地方但几个人还呆在一起。拉法卢瓦兹放肆地盯着女人们看以为自己是在马比耶舞厅里。他们现韦诺先生同达盖内坐在一条小路的尽头正在那儿谈话感到很惊讶。他们信口说了一些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韦诺先生叫他们忏悔呢韦诺先生教他们如何度过新婚之夜呢。然后他们回到客厅的一扇门口。客厅里一对对男女在波尔卡舞曲声中翩翩起舞他们摇摆着在站着的男人中间留下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的微风把蜡烛的火焰吹得直蹿。每当一条长裙随着舞曲的轻快旋律飘忽而过时就卷起一阵风把水晶吊灯上散出来的热气驱散了。
“哎!他们在里面不冷!”拉法卢瓦兹嘟哝道。
他们从花园的神秘阴影中走出来眨着眼睛。他们看见德·舒阿尔侯爵一个人站在一群妇女当中他身材高大俯视着周围裸露的肩膀他脸色苍白神态严肃在稀疏的银下面露出一副高傲而尊严的神态。他对缪法伯爵的行为很气愤已经公开宣布与他断绝关系并声称不再到这座公馆来了。今天晚上他所以同意来这里是因为他外孙女执意要他来。他是不赞成这件婚事的并用愤怒的言词攻击统治阶级对现代荒淫生活的可耻迁就认为这样做会导致统治阶级的垮台。
“啊!完蛋了”杜·荣古瓦夫人对尚特罗夫人耳语道“那个婊子把这个可怜的伯爵迷住了从前我们知道他是那样虔诚那样高贵!”
“他似乎快要倾家荡产了”尚特罗夫人接着说道“我丈夫手里有过他一张借据……他现在住在维里埃大街的那座公馆里。全巴黎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我的天哪!我不能原谅萨比娜;不过你也得承认是他给她留下许多话柄哎!如果萨比娜也任意挥霍钱财……”
“她何止只挥霍钱财!”杜·荣古瓦夫人打断她的话说道“总之两个人一起挥霍他们就破产得更快些……他们陷进泥潭里了亲爱的。”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原来是韦诺先生他就坐在她们后面他好像要把自己隐藏起来他向她们探过头来嘟哝道:
“为什么要说泄气话呢?一切都要毁灭时上帝就会显灵的。”
过去他曾管理过这个家现在他看着它衰败下去却无动于衷。自从他住过丰岱特庄园以后他就听任邪恶行为展他明白自己无能为力。他什么都能接受伯爵对娜娜的迷恋福什利呆在伯爵夫人身边甚至爱丝泰勒同达盖内的结合。这些事情无关紧要!他表现得更加灵活更加神秘现在他有一个想法希望控制这对新婚夫妇能像控制已经关系破裂的夫妻一样。他知道大乱会带来对宗教的虔诚到时天主会显灵的。
“我们的朋友缪法伯爵”他继续低声说道“他总是对宗教怀着美好的感情……他向我提供了最好的证据。”
“那么”杜·荣古瓦夫人说道“他应该先和他的妻子和好。”
“当然罗……正是这样我希望他们早日和解。”
于是两位太太就诘问他。但他又变得谦逊起来这得由上天来安排。他想让伯爵与伯爵夫人和解是为了避免一件丑闻张扬到公众中去只要人们按照礼仪行事宗教是会宽恕他们很多过错的。
“总之”杜·荣古瓦太太又说“你应当阻止这位冒险家的婚姻。”
矮老头子脸上露出异常惊讶的神色。
“你错了达盖内先生是一位有很大长处的青年……我很了解他的想法他希望人家忘掉他青年时代的错误。你尽可放心爱丝泰勒会引导他走上正路的。”
“嘿!爱丝泰勒!”尚特罗夫人轻蔑地说道“我觉得这个小姑娘意志薄弱她是无能为力的!”
韦诺先生听了这种意见莞尔一笑。他不想对新娘子的事多作解释。他闭上眼睛似乎对此事毫无兴趣他又走到他的角落里消失在许多裙子后面。于贡太太虽然有些疲劳心不在焉却也听见了几句。德·舒阿尔侯爵向她打招呼她带着宽容的神态以下结论的口气对他说道:
“这两位太太也太苛求了。大家的生活太苦了……对吗我的朋友?一个人想得到别人的宽容就应该宽容别人。”
侯爵尴尬了一阵生怕于贡太太的话是指桑骂槐。但是他看见善良的老太太露出了忧郁的笑容便恢复了常态对她说道:
“不有些错误是不能宽容的……社会就因为迁就错误才在走向深渊。”
舞会进行得正热闹。又开始跳一轮四对舞客厅的地板在微微颤动这座古老的住宅在这欢乐的震撼下似乎要塌陷了。在一片模糊、攒动的人头中不时看到一张女人的面孔她随着舞曲旋转目光炯炯有神嘴唇微微张开水晶吊灯照亮了她白皙的皮肤。杜·荣古瓦夫人说真是丧失了理智在一座勉强容纳两百人的屋子里却请来五百客人简直疯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到卡鲁塞广场上去举行订婚仪式呢?尚特罗夫人说这是受新风俗的影响从前这样的隆重仪式只有家里人参加可是现在呢一些不相干的人都要来一条街上的人都可以随便来不挤成这样子似乎晚会就显得冷冷清清。现在的人总是摆阔气把巴黎的社会渣滓都请到家里来来的人如此混杂日后家风败坏不是很自然的事吗?这些太太埋怨道她们认识的客人不过五十人。那么多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一些年轻姑娘穿得袒胸露肩。一个女人在她的髻上插了一把金匕身着一件镶黑珠子的上衣颇像一件锁子甲。大家微笑着瞧着另一个女人她大胆得出奇裙子紧紧裹在身上样子很古怪。冬末的豪华服装都在这里展现了。出席者有的是声色犬马圈子里的人物凡是女主人有一面之交的人都被邀请来了大家聚集一堂有大名鼎鼎之士也有声名狼藉之徒他们的共同兴趣就是尽情享乐。屋子里越来越热在挤满人的客厅中间四对舞的舞步既有节奏又对称。
“伯爵夫人真漂亮!”站在花园门口的拉法卢瓦兹说道“她仿佛比她的女儿小十岁……对了富卡蒙旺德夫尔打过赌说她没有屁股你说呢。”
这种下流的话使在场的男人们大为反感。富卡蒙只回答道:
“还是去问你的表哥吧亲爱的他正好来了。”
“哟!我有一个好主意”拉法卢瓦兹叫道“我用十个金路易打赌她有屁股。”
福什利果然来了。他是这里的常客他怕各道门口人挤便从饭厅绕个圈子进来。初冬时候他又被罗丝勾引上了他同时与那个女演员和伯爵夫人相好搞得疲乏不堪不知道甩掉哪一个为好。萨比娜能满足他的虚荣心罗丝则更讨他的欢心。何况罗丝真情爱他对他像妻子对待丈夫那样温柔这使米尼翁大伤脑筋。
“你听着向你打听一个情况”拉法卢瓦兹一边紧紧抓住表哥的胳膊一边说“你看见那个穿白绸衣服的太太了吗?”
拉法卢瓦兹自从继承了那笔遗产后便变得傲慢而放肆经常故意奚落福什利因为他从外省初来巴黎时受尽福什利的嘲弄现在他想报复一下以解心中宿怨。
“是的就是那个衣服上镶着花边的太太。”
新闻记者踮起脚尖张望还弄不清他的话的含义。
“她是伯爵夫人。”福什利终于说道。
“正是她我的好表哥……我曾经用十个金路易与人家打赌赌她究竟有没有屁股?”
说完他哈哈大笑心里很高兴终于教训了福什利这家伙福什利以前问过他伯爵夫人是不是不与任何人睡觉把他问得目瞪口呆。可是这一次福什利丝毫不感到惊讶只是眼睛盯着他看。
“滚开吧你这蠢货!”福什利耸耸肩膀终于说道。
随后福什利同在场的几位先生一一握手这时拉法卢瓦兹显得很狼狈他不再觉得自己说过的话有风趣味道了。大家闲聊起来。自从那次赛马以后银行家斯泰内和富卡蒙也加入了维里埃大街的那一伙。娜娜的病渐渐好了伯爵每天晚上都要来向她问长问短。福什利在听别人谈话时好像忧心忡忡。今天早上他同罗丝生了口角罗丝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把那封信寄出去了;是的他可以到他的那个上流社会的夫人家里去了他会受到很好的接待。他迟疑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鼓足勇气来了。但是拉法卢瓦兹同他开了一个愚蠢的玩笑使他心里忐忑不安尽管他表面上好像若无其事。
“你怎么啦?”菲利普问他道“你好像不舒服嘛。”
“我吗一点没有不舒服……我因为有事所以来迟了。”
然后他带着一种勇气冷静地说道这种勇气往往被人忽视却能化解生活中的常见悲剧:
“我还没有向男女主人问候呢……一个人应该懂礼貌嘛。”
他甚至对着拉法卢瓦兹大胆同他开玩笑:
“笨蛋你说对吧?”
说完他就从人群中挤出去。听差不再撕破嗓门通报客人的姓名了。不过伯爵和伯爵夫人被刚进来的几个妇女拉住站在门口同她们交谈。福什利终于走到她们那里几位先生仍然站在花园的石阶上个个伸长脑袋想看看他们见面时的这一幕情景。娜娜大概搬弄了是非。
“伯爵没有看见他”乔治悄悄说道“注意!他转身了……
看到了。”
乐队又奏起了《金爱神》中的华尔兹乐曲。福什利先向伯爵夫人行了礼她满面笑容神态显得平静而快乐。接着他一动不动地在伯爵身后呆了一阵子静静地等待着。这天晚上伯爵保持高傲庄重的神态高昂着头显出一副高官显贵的派头。当他低下眼睛瞧着新闻记者时摆出一副更加庄严的神态。两个男人互相瞧了一阵子。福什利先伸出手来随后缪法也伸出手来。他们的手握在一起了萨比娜伯爵夫人在他俩面前嫣然一笑睫毛低垂着那支华尔兹舞曲继续奏出嘲讽、放荡的旋律。
“他们自动和解啦。”斯泰内说道。
“他们的手粘在一起了吗?”富卡蒙问道他见他们握手时间那么长觉得挺奇怪。
福什利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件往事这使他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了红晕。他仿佛又看见了那间道具仓库那暗绿色的光线杂乱无章的道具上都积满了灰尘;缪法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蛋杯满腹疑虑。可是此时此刻缪法不再疑虑了他的尊严的最后一个角落也崩溃了。福什利松了口气不再惧怕了他见伯爵夫人那样爽朗快乐真想大笑一阵。这个场面在他看来很滑稽。
“啊!这次她真的来了!”拉法卢瓦兹嚷道凡是他觉得逗趣的话就会脱口而出“娜娜在那儿你们看见她了吗?”
“住嘴!笨蛋!”菲利普低声说。
“我不是对你们说过吗!那支华尔兹乐曲就是为她而演奏的她当然来了!……怎么!你们没有看见!她把我表哥、我表嫂和伯爵夫人的丈夫都搂在怀里还把他们称为她的小猫儿这样家人团聚的场面真令我作呕。”
爱丝泰勒走过来了。福什利向她说了几句恭维话。她穿着一件粉红色裙子身子直挺挺的像个沉默寡言的孩子用惊讶的目光瞅着福什利同时瞧她的父母亲。达盖内也同新闻记者热情握手。他们聚集在一起脸上堆满微笑韦诺先生悄悄走到他们后面用愉快的目光看着他们对他们充满虔诚而温情的爱为他们终于互相信任而高兴认为这就为实现天意铺平了道路。
在华尔兹舞曲声中人们继续欢乐地跳着。越来越高的欢乐气氛像上涨的潮水冲击着这座古老的公馆。乐队里的短笛奏出颤音小提琴像在低声叹息;在热亚娜丝绒帷幔下金碧辉煌的彩绘和水晶吊灯散出腾腾热气宛如阳光中的灰尘。成群的客人照映在镜子里像多了几倍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仿佛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在客厅四周一对对男女搂着腰肢在坐着观看的面带笑容的妇女前面旋转着把地板震动得更厉害了。在花园里威尼斯彩灯出红红的灯光犹如远处一场大火的反光照亮了在小路尽头呼吸新鲜空气的散步者的身影。墙壁在震动灯光似红云仿佛最后一场大火在公馆的每个角落熊熊燃烧着古老家族的荣誉在大火中被烧得噼噼啪啪作响。四月的一个晚上福什利在这里听到水晶玻璃摔破的声音这种破碎声越来越厉害简直达到疯狂的程度进而展到举行今天的欢庆会。现在裂缝变大裂缝遍及整个公馆预示它即将倒塌。那些住在郊区的酒鬼是因为他们嗜酒成性把大笔钱财挥霍殆尽弄得一贫如洗连面包也吃不上被他们糟蹋的家庭才最后完蛋的。而在这里则是华尔兹舞曲敲响了这个古老家族的丧钟把积聚起来的财富付之一炬。大家没有见到的娜娜把她柔软的四肢伸展在舞会的上空使他们腐烂解体她身上的香味飘逸在热空气中随着音乐的放荡的旋律像酵素一样渗透到他们的肌体中。
在教堂举行婚礼的那天晚上缪法伯爵进了他妻子的卧室他已经两年没有跨进这间房间了。伯爵夫人起初很惊讶向后退了一下。但是她仍然微笑着这种如痴如醉的微笑一直挂在她的脸上。伯爵觉得尴尬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于是伯爵夫人教训了他几句。不过他们两人谁也不敢把话说得明白。这种互相谅解是出于宗教上的考虑他们认为彼此心照不宣各人保持自己的自由为好。到了要上床睡觉时伯爵夫人还犹豫不决便谈到卖房地产的事情。伯爵先开口他说要把博尔德庄园卖掉伯爵夫人马上欣然同意了。他们都迫切需要钱卖的钱两人平分。这件事使他们终于和解了。缪法本来心里很内疚现在感到真正轻松了。
就在这一天约摸下午两点钟娜娜正在睡觉佐爱竟冒昧地敲她卧室的门。窗帘垂落着一股暖风吹进凉爽、静悄悄的卧室室内的光线若明若暗。娜娜现在已能起床了身体还有点虚弱。她睁开眼睛问道:
“是谁?”
佐爱正要回答达盖内强行进来了他报了自己的姓名。娜娜立刻把身子支在枕头上接着把女仆打走并说道:
“怎么原来是你!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你来干什么?”
他刚进黑暗的房间还很不适应只好站在屋子中央。不过他很快就适应了并向娜娜走过去。他身穿礼服打着领带戴着白手套。他连连说道:
“是呀对是我……怎么你想不起来啦?”
是的娜娜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他只好用开玩笑的神情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是来答谢你给我当媒人的……我把我的童贞初夜带给你。”
达盖内走到床边时娜娜伸出**的胳膊搂住他她笑得浑身抖差点流出泪来她觉得达盖内太可爱了。
“啊!这个咪味真滑稽!……他还想得到我倒忘得干干净净了!那么你出了教堂就溜掉了。一点不错你身上还有一股圣香味呢……吻我吧!啊!使点劲我的咪咪!吻吧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光线幽暗的卧室里还可隐约闻到一股乙醚气味他们温情的笑声停止了一股热风吹拂着窗帘他们听见街上孩子们的喧闹声。随后由于时间急迫他们笑闹了一会就分手了。达盖内在冷餐酒会后立即同妻子出旅行去了——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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