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节(1/2)
谭啸点了点头暗惊于这个姑娘伶俐的口齿。他用铁钳把炭火翻了一下那姑娘本能地伸出手在火上烤着她瞟了谭啸一下:
“先生!你来到这里很久了?”
“不没有多久。”
谭啸这么答着显得很不自然因为他觉得问的应该是自己而不应是她。
那姑娘听他这么回答又天真地笑了她那种直直盯视的眼光几乎今谭啸不敢逼视她笑道:“怪不得呢!我从来没见过你。”
“从来?”
谭啸惊奇地问:
“莫非你时常来这里么?”
这姑娘害羞地笑了笑:
“也不是时常来只是有时候……先生!那晏老头儿是你什么人?”
谭啸顾视了左右一下确信这附近不再有任何人。才回答道:“他不是我什么人我只是这家的一个客人。”
他爽朗地笑了笑认为自己该问她了:
“好了!你先不要打听我了我应该先问问你你一个大姑娘家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还有……那晏夫人又为什么要追你?”
姑娘的脸红了一下低下了头。
“不要紧你告诉我我相信你绝不会真的是一个贼吧?”
谭啸微微笑着这么说他知道对一个少女是不能不留些余地的。
“我……我……”
“不要紧你说。”
“你不会告诉人家?”
“绝不会姑娘!”
“好吧!”
这姑娘叹息了一声才探手到那束在腰上的鹿皮囊内摸出了一个小口袋还有一双绣花鞋她讪讪道:“我只是拿了这么一点点东西而且我还送了那女人一小袋沙金……”
她翻了一下眸子羞涩地道:“先生我不是贼!”
谭啸本以为她偷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此时见状不由噗地一笑那姑娘羞涩地翻着长长的睫毛。
“先生你笑了?”
谭啸收敛了笑容摇了摇头道:“你要一双鞋干嘛呀?”
他一面说着遂把那另一个小袋打开这一次他却怔住了原来那袋中是满满一袋着金光的小弹丸每一枚都有一道血红的红线印槽绕着。
这种奇异狠毒的暗器谭啸虽是第一次见着可是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楚枫娘仗以成名的“红线金丸”。他笑了笑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那姑娘含着笑以二指自袋中捏了一枚俏皮地笑道:“先生你看!”
她微微弯曲二指谭啸会意正要阻止“哧”的一声一缕金光接着“波”的一声那一边几头上的一个杯子已粉碎了。
谭啸口中“哦”了一声倒不是为那杯子的破碎而惊异而是为这姑娘熟练的暗器打法而震惊。因为她这种曲指、弹法一切都太美了想不到边疆一个哈萨克姑娘竟会有此绝技怎不令他惊异呢?
那姑娘嘻嘻笑了笑又要伸手去拿第二枚谭啸吓得后退了一步。
“啊!不要再打了我已经看见了。”
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姑娘心中充满了迷惑那姑娘也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笑了笑睨着他道:“你可看见了多好玩!”
谭啸笑着点了点头:
“这种打法是谁教你的?”
“咦!没有谁教我呀!”
那姑娘这么说着嘴角微微上翘显得很是得意。谭啸淡淡一笑道:“那我知道了你是常常来偷看她们练功夫的是不是?”
谭啸果然猜对了少女娇羞地笑了。她点了点头目光微微朝着他转了一瞬显得很不好意思。
谭啸追问道:“所以你就偷了这东西……”
“不是!我留下了沙金这不是偷!”
谭啸微微一笑他认为有纠正她错误观念的必要:
“姑娘!这种行为在我们汉人还是认为偷的……”
他接下去说:
“没有得到人家的允许拿人家的东西那就是偷……”他举了一下手制止了那姑娘急于想话的动作:
“……虽然你留下了钱可是你怎么知道人家愿意卖呢?”
那姑娘头低下去了。谭啸见她不好意思了也不便再说什么咳了一声:“你也许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姑娘抬头惊奇地看着他谭啸脸色微红道:“因为我们总算有一面之缘。”
哈萨克的大妞儿羞涩地扭着裙角虽然她一度是那么大方天真可是当人家问到她名字或是年龄的时候她显然是很不自然了。
在这一方面姑娘家大都是如此的并不仅限于这些哈萨克或维吾尔的姑娘。
她扭动身子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你答应不要告诉人家我才告诉你……好不好?先生!”
先生这两个字常常令谭啸很不自然可是在礼貌上却又没有纠正的必要。
他不知如何竟觉得脸很热也不知怎么竟又点了点头。这姑娘妩媚地笑了笑道:“因为拔荡和西里加告诉我叫我不要把名字随便告诉人……可是先生你是好人……”
谭啸尴尬地笑了笑:
“拔荡和西里加是你什么人?”
年轻姑娘瞟着他笑道:“先生!拔荡就是爸爸西里加……”
她笑了笑秀眉微颦道:“怎么说呢?西里加……哦是老师!”
谭啸笑着点头道:“我明白了是你父亲和你老师说的那么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好了。”
“不!”
年轻的姑娘说:
“你是个好人我可以告诉你只是你不许对人说好不好?先生!”
谭啸现在已觉得和这个陌生的哈萨克姑娘谈话非但不觉得困难并且很有兴趣。
自从他来到了晏府之后整天都是独自呆着看书、画画和写字这只能暂时给他一些精神上的安慰但人们对这种安慰显然是不会满足的。
那么在这愁苦的雨夜能和这个年轻的不矫揉造作的异族姑娘谈谈话那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矜持的谭啸不再矜持了他怀着喜悦好奇的心重新坐下来微笑道:“好!请你坐下来慢慢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我很乐意听。”
那姑娘甜甜地一笑又坐回到原来的位子上眼睛微微眯了眯:
“先生你的名字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
“当然可以。”
谭啸微微皱了一下眉半笑道:“不过是我先问你的!”
那姑娘又笑了张开樱口用很小的声音道:“依——一梨——华——”
说完后红着脸笑了笑瞟着他:
“你听到了没有?我可不说两次!”
谭啸总算听清楚了他欠了欠身:
“依姑娘!”
依梨华不由抿着嘴笑了:
“那么你呢?先生!”
谭啸微微皱了皱眉笑道:“我名叫谭啸今夜能和你见面感到很高兴!依姑娘你家就住在附近是不是?”
依梨华仍在重复念着“谭啸”这两个字好像觉得很有趣她抬起头谦虚地道:“那么我该叫你谭先生了?拔荡说有学问的汉人就是先生。”
谭啸微微一笑对她这种称呼倒也并不反对。她只管用一双黑亮的眸子在谭啸身上转着。谭啸忽然觉和这个陌生的姑娘已经谈得很多了可是又不便下逐客令他便道:“姑娘你住在……”
依梨华笑道:“衣马兔!”
谭啸怔了一下想不出会有这么一个地名。依梨华眨着那双美丽的眸子道:“我们家本来是在乌鲁木齐河的后来那里被缠回占了拔荡就带着我们搬到了甘肃。”
“于是就住在了一个叫衣马兔的地方?”
“是的离这里不太远。”
谭啸微微一笑。
“你回去太晚没有关系吗?”
“啊!谭失生那是没有关系的你可以放心。”
依梨华率直地笑着说。谭啸反倒微微有些愁了。因为现在外面雨声已小了通常这个时候是常常有人来为自己送点心来的;要是这个场面被雪雁或是别人现那就不知会如何谣传出去了。
他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动了一下。
这时依梨华正在试穿那双绣花鞋。
那双鞋可能是晏小真的所以她觉得小了一点可是仍然穿进去了。
她含着极其喜悦的神色低头看着脚上的这双鞋不时地翘起放下玩了一会儿之后她才问谭啸道:“这双鞋我可以带回去么?”
谭啸皱了一下眉他想也只有如此了否则自己是没有办法处理这双鞋的于是点了点头:
“不过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这样。因为你是一个美丽的姑娘要是被人家捉到了那是很难为情的人家会叫你贼一个女贼。”
依梨华微微一笑遂低下了头当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谭啸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一刹那之前这姑娘还是满脸笑容的可是这时她的眸子内却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姑娘你……哦!”
谭啸笑了笑:
“我只是给你说着玩的你不要伤心。其实每一个人都会作一些错事的何况你这种事算不得……”
依梨华打断了他的话颤抖着:“不要说了……”
水晶似的眼泪由她那美丽的眸子里落下来这使谭啸不禁更惊诧了。
依梨华站起来:
“我本来以为你很喜欢我……可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先生!你很生我的气吗?”
她弯腰鞠了一躬黑长的辫子如一条长蛇似的垂荡了下来然后她吸了一下鼻子:“谭……先生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拿人家的东西。今天……”
她把已经放在袋中的那一小袋暗器摸出来放在桌子上一只手用力地去脱脚上的那双鞋。
“依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实在没有责骂你的意思更不会生你的气。”
依梨华已脱下了鞋子重新穿上她自己的翻毛短靴用白莹如玉的手揉了一下眼睛。
“谢谢你谭先生!这两件东西你为我代还给她们吧我走了。”
她说着转过了身子慢慢往门边走去谭啸长叹了一声:
“依姑娘……”
依梨华回过身来答应了一声一面仍吸着鼻子。谭啸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勉强地微笑着道:
“没有什么……不过这两件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好了因为我也不知怎么处置它才好!”
他说着回过身来把两件东西又拿过来微笑道:“只要以后你不再如此就是了我很相信你你拿去吧!”
依梨华还是摇头可是她看着谭啸那沉着的目光却感到有点怕他。谭啸再一劝她她也就收下了。她低头问:
“那么你不会怪我了?”
“不会的我很相信你尤其是你年纪轻轻有这么一身好武功更令我钦佩。”
依梨华听到以后情不自禁地笑了:
“真的?”眼泪还垂在睫毛上呢!
谭啸轻叹道:“真的我很佩服你。”
哈萨克姑娘感激地微笑着。
“那么我……我走了!”
说着娇躯微扭已腾身纵起轻轻向前一抄一起已点足在屋角尖上回眸一笑伸出玉手招了招谭啸不自禁地举手挥了挥就见那姑娘一哈腰直向前院飞纵而去转瞬之间已失去踪影。
谭啸怔了一下心中感叹不已他轻轻念着:“唉!真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啊!”
今夜真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想不到会有如此一番遇合方才还在为晏小真而伤感的谭啸此刻却又带着一番别样的心情在为自己作安排了。
对于这个哈萨克姑娘虽还是一个谜不过凡是由她口中说出的话都还是真的他确信她是一个诚实的姑娘。可是——也可能就到此为止了这姑娘来得是那么突然走得又是那么干脆今后……
谭啸对自己笑了笑道:“睡吧!天下怪事多的是……她永远不会再来了……”
谭啸这么想着一个人转回到卧室之内经过长时间的独处他的感情已如同是一口古井再不会轻易泛起波纹来了;除非是有人往里面扔石头不过那井口常常是盖着盖子的。
一连过了三天这三天全是平静的日子他现自己对于晏小真的态度果然有效。因为这三天她没有再来请教自己画画他内心微微感到些轻松却也有一点内疚。
他以为自己已完全摆脱干净了另一面复仇的火焰也更猛烈地在他内心燃烧着。
自从那晚上他目睹了晏星寒的功力之后他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只是眼巴巴地守望着一个机会一个能一网打尽四个元凶的机会。
这个机会不久果然来了。
五天之后的一个傍晚他正在伏案看书忽然雪雁在门口轻轻叩门道:“相公!相公!”
自从那天得罪了晏小真也就等于得罪了这个丫鬟。这几天谭啸很少看见她此刻闻声不由惊奇地走下座来开了门。
雪雁匆匆道:“老先生请相公即刻去一趟!”
谭啸怔了一下:
“有事么?”
雪雁淡淡地道:“大概有事吧!在客厅里。”
说完请了个安转身就走。谭啸忙唤道:“雪雁!”
雪雁回过了身子挺不耐烦地皱着眉毛:
“相公!小姐那边还有事情呢!”
谭啸见她竟变得如此冷淡知道那天的气还没消当时很不好意思地窘笑了笑:
“既如此你去吧!”
雪雁皱着眉毛看着他也显得不大好意思半天才道:“你有事么?”
谭啸怔了一下突有所悟似的摇了摇头:
“哦!没有什么。”
雪雁白了他一眼就转过身子走了。谭啸等她走后暗暗自责道:“唉!你怎么啦?这段情是没办法谈的呀!”
想着就进到房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戴上方巾还拿了两张宣纸一支画笔因为他想晏星寒八成又是要他去画画的。
可是当他匆匆走到客厅门前时他仿佛觉得客厅里有人在谈话晏星寒宏亮的嗓门不时出喜悦的笑声。使他奇怪的是这宏亮的笑声里还夹着一种极为刺耳的笑声听起来很不顺耳。
他微微犹豫了一下遂举步入内只见晏星寒正和一白衣老人对面坐着当时不及细看那白衣人只朝晏星寒微微欠身道:“东翁相召有何见教?”
晏星寒含笑站起道:“相公不必多礼快请坐我为你介绍一个老朋友。”
说着用手向那白衣老人指了一下笑道:“这位是朱老先生!”
这时谭啸才有机会看清这位朱老先生的样子他不由惊得打了一个寒颤。
这位朱老先生身高不过三尺四五大概高矮不及自己胸部银眼眉一双眸子微微眯着上眼皮过于下垂看来是一对标准的小三角眼只是开合之间锋芒毕露令人只看一眼已可判定此老有一身惊人的功夫尤其是内功方面。
他身上穿着一袭白袍长短只及膝头膝盖以下是高筒白袜白履一白如雪不染纤尘配合着他那瘦小的身材看来倒是满相称;只是这种老人童相看来很是好笑。
谭啸忍着心中的惊疑欠身施礼这矮小的老人尖笑了一声声如童音道:“谭相公不要客气。”
他伸了一下手:
“请坐!”
好像这是他的家一样。晏星寒微笑着点头附和道:“相公不要客气我和朱兄是六十年的老朋友了。”
他脸上带着兴奋的颜色这句话显然是真的了。谭啸遂坐下来那白衣老人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谭相公老夫方才正在和晏老哥谈到足下呢!足下这一手画真令老夫叹为观止!”
他站起身来背过身打量着墙壁上的“吴王后宫”背着手叹息道:“画得太好了……太好了!”
谭啸浅笑道:“幸蒙谬赏实在是不值一笑!”
白衣老人回过身来眨了一下三角眼:
“相公你太客气了……”
他一面说着目光在谭啸身上上下转着他龇牙一笑道:“小兄弟!你的功夫也很不错吧?”
谭啸不由心中大吃一惊可是他近来的生活已能令他顺应突然的惊变他假作不懂地怔了一下:
“什么功夫?”
晏星寒却在一边呵呵笑了他代答道:“老朱!这一次你照子可空了谭相公是标准的读书人他可从来不知道我们这一行……哈哈……”
说着仰天打了个哈哈。白衣老人后退了一步闪着那双三角眼:
“不可能吧?”
谭啸心中暗暗佩服他的眼力只是表情愈装得漠然了只张着一双眸子不时在二人身上看着。
晏星寒拍了他肩膀一下:
“请坐吧!哈哈!”
他又对那姓朱的小老人道:“你看你把他吓住了。”
白衣老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坐了下来。晏星寒笑看着谭啸点道:“在我初见他时看法也和你一样可是后来我才现那完全是错了。”
他说:“只是凭双瞳和太阳穴去评断一个人是靠不住的。”
白衣老人仍带着些惊疑的神色。他耸肩一笑道:“我确是不行了尤其是这两年这双照子已不如当年锐利了!”
他笑着点了点头对谭啸道:“相公既是读书人出身我们老粗说话你可不要见笑。”
谭啸欠身道:“岂敢还未请教朱老先生台甫……”
晏星寒呵呵一笑道:“谭相公这位朱兄正是数十年前名噪三浙的白雀翁朱……”
白衣老人哈哈一笑一摆手道:
“得了!老哥哥还提那干嘛呀!”
可是这几个字就如同是十几支钢针似的猛然地刺进了谭啸的心里。他脸色猛然一青打了一下寒战所幸二老没有注意到他这种表情否则也定会大吃一惊的。谭啸倏地一抱拳:
“原来是朱蚕老先生晚生真是失敬了!”
他这几个字说得很勉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听着怪不舒服。
白衣老人怔了一下用双眼乜斜了晏星寒一下。晏星寒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半笑道:“咦!谭相公原来你知道朱兄的大名?”
谭啸暗责自己太冒失了他随机应变地一笑道:“东翁你太健忘了不是你老人家那天亲口告诉我的竟忘记了?”
晏星寒张着大嘴啊了一声遂自大笑了起来他频频点头道:“是的!是的!是我告诉你的我都忘了那天我喝得太多了!”
白雀翁朱蚕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他尖声笑着道:“这么说老哥哥你倒是真心记挂着我这个老朋友了?唉!”
他摇了摇头不胜感慨地道:“小弟哪有你这种清福好享?这多少年虽退隐深山日夕仍不得不为着生活打算盘哪里像你老哥这么坐享清福唉!我是太羡慕你了。”
晏星寒微微一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朋友你羡慕我我何尝不羡慕你!你知道在这种穷地方呆久了连人味都没有了一些旧日的老友也都疏远了!”
他翻了一下眼皮看着他的老朋友说:
“譬方说你若非是我亲自下帖子你会来这鬼地方么?所以老朋友你不要再羡慕我了!”
朱蚕冷笑了一声用他惯于刻薄人的一张嘴哼道:“得啦老哥哥!你是怕我们这些穷朋友找上你的。其实说真话这一次要不是看在你八十整寿的份上兄弟还真不想来呢!”
晏星寒微微一笑:
“老朋友!那是为什么?我并没有得罪你呀!”
朱蚕嘻嘻笑了一声:
“十五年没有音信只一张帖子却令小弟跋涉千里老哥哥你算算由衡山到你住的这肃州要走多少路?”
他说着哈哈笑了一声那声音真像是小孩啼哭一样地难听。他接道:“老哥哥!若非是你我真不知谁有这么大面子!”
晏星寒红着脸哈哈一笑:
“所以这才显得我们交情不浅呀!”
朱蚕小眼一翻看了一边的谭啸一眼龇牙笑道:“好了!不要提这些了。老哥哥我想老尼姑和裘胡子也快来了吧?”
天马行空晏星寒微笑着点头道:“应该是快来了。唉!老朋友们快二十年没有见了朱兄你这些年可好?”
白雀翁朱蚕苦笑频频他看了一边的谭啸一眼道:“你是知道的岳家祠堂事后……”
晏星寒脸红了一下很快地打断他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啥……唉!老朋友我已经把那件事忘了。”
谭啸心中不由大大地震动了一下愈注意地往下听。这时只见朱蚕一只小眼往上翻了一翻冷冷一笑:
“我可没有那么健忘这事情我一直牢牢地记挂在心里。”
晏星寒不由皱了一下眉突然问道:“那么你莫非有什么现么?”
朱蚕龇牙一笑:
“那倒没有。不过我内心总好像有个预感似的尤其是每当我看到一个年轻的孩子时我总会去加以注意……”
他笑了一下用手一指谭啸:
“就好像这位谭相公他的岁数不是和那孩子很接近么?要是他有一身本事那就不得不令我们注意了。”
晏星寒睨着谭啸微微笑了。谭啸尽管心中紧张万分表面却丝毫也不敢带出来。尤其是朱蚕的话更不能不令他特别小心只要有一丝异态恐怕就逃不开这个危险人物的眼睛。因为他现到白雀翁朱蚕始终很注意着自己。这时朱蚕又转过脸微笑道:“谭相公府上也在甘肃么?”
谭啸摇了摇头。
晏星寒叹了一声。
“谭相公身世可悲现在已没有亲人了。”
白雀翁灰白的眉毛敛了一下口中嗯了一声细目半瞟着谭啸微笑道:“是么?”
谭啸不得不小心地掩饰自己因为他现这个老儿太多疑可怕了他苦笑道:“晚生身世可怜晏老先生所言非虚。”
晏星寒叹了一声:
“他一个读书的孩子漂落到这荒僻的地方虽有一身抱负一手文章却也无用武之地。”
朱蚕耸眉笑了笑:
“不过谭相公恕老夫多话足下如此人才中原地大人多莫非还不能一展抱负么?如何要跑到这荒凉的地方?先前听晏老哥说足下还是一个举人呢!这是……嘻嘻!谭相公莫非还别有企图么?”
谭啸心中暗骂好个奸猾的老儿你休想套出我半句真话来;于是表面上愈装得一片茫然低头叹息了一声。
“晚生来甘肃本是想投奔凉州城的一个表叔的可是来此以后我那表叔却不知去向了晚生盘缠用尽寸步难移落得冻倒街头若非……”
他深沉地看了晏星寒二眼说:
“若非晏老加以援手此刻……”
言下颇有唏嘘之意只是那眸子里的眼泪却始终也落不下来。但如此已经颇能引起晏星寒的同情了他苦笑道:“那是不错的相公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朱蚕睁着一双小眼却是很注意地听着他听到这里淡淡一笑道:“可怜!”
谭啸自忖着这样盘问下去可难免就要露马脚了当时窘笑了一下对晏星寒道:“东翁见召是否还有别的事呢?否则晚生想告退了!”
朱蚕尖笑了一声:
“谭相公也不是外人何妨多聊一会儿是嫌我这野老头子太失礼了是不是?”
谭啸欠身道:“晚生怎敢!只是老先生与晏老久别重逢我这局外人颇不宜置身其内。”
他说着不待晏星寒同意自行站了起来双手朝着晏老一揖。当他正预备向朱蚕抱拳为礼时料不到白雀翁朱蚕忽然由位子上跳起口中嘻笑道:“相公不必多礼老夫不敢当!”
他口中这么说着却猛然伸出双手直往谭啸双腕上推去看来似乎是要阻止谭啸下揖一般。殊不料他这一双手方一触及谭啸双手谭啸就觉得有一股极大的内力由对方双掌掌心内传出他不由大吃了一惊方一提气忽然想到了此老用意不禁往后一连退了七八步口中“啊哟”一声扑通一跤坐在地下。
白雀翁朱蚕不由怔了一下他没有料到对方竟是如此不济。
当时老脸一红忙上前双手扶起他来连连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唉老夫真太冒失了。相公摔着了没有?”
谭啸装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半天才苦笑道:“还好还好!老先生你好大的力气呀!”
白雀翁怪笑了一声一只手摸着脖子那一边的天马行空晏星寒似乎颇不以为然他冷笑了一声:
“老朋友你也太多心了你应该知道他如是你我心中之敌又怎会逃开我这一双眸子我还会容他到今日么?”
朱蚕更加羞惭地红着脸直笑。这时晏星寒才含着微笑对着谭啸一揖道:“谭相公请不要见怪我这位朋友想是老酒多吃了几杯我看他真有些糊涂了。”
他很关切地皱眉道:“怎么样摔着了没有?要是摔坏了老夫可真是罪不可恕了。”
谭啸一面拍打着身上的衣服连连苦笑道:“东翁放心晚生没有摔着……晚生还有一篇文章没有写好不得不告退了。”
说着又朝朱蚕揖了一揖。这一次老头子可不敢再冒失了。二老目送这位文雅的相公。一拐一跛地走出了客厅。
晏星寒在目送他走出以后看着他这位老朋友微微一笑:
“你太冒失了这地上若非铺有地毡这一下岂不要把他摔伤了!你不想想我这主人如何下台呢?”
朱蚕在他说话之时却只管睁着一双小眼看着墙壁呆。晏星寒皱了一下眉道:“咦!你怎么啦?”
朱蚕这才惊觉微微笑了笑:
“没什么也许我太多心了。不过……”
他皱了一下眉:
“老哥哥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你可知方才我出手的用意么?”
晏星寒微微一笑:
“这怎么会不知呢?你试他有没有功夫。哼!你这一手我早试过了不过我可比你高明多了。”
朱蚕嘿嘿一笑一面点头道:“不错!我承认看走了眼只是有一点我方才出手是想拿他手腕子的却被他后退着避开了两腕穴门这……”
他挤了一下一双秃眉:
“他虽是跌了一交可是避得倒是真巧我总认为有一点蹊跷。”
晏星寒呵呵一笑:
“算了吧你大可放心这小子是一个读书的人手无缚鸡之力你别把他看得太高了。”
朱蚕眨了一下小眼叹了一口气:
“唉!就算我多疑了吧!不过凡事小心点好……尤其是这人分明来得奇特对这种人是应该特别加以调查考验的。”
晏星寒付之一笑不再答理他。二人遂又畅谈起别后的情形不再把那少年书生放在心上。
谭啸带着一身冷汗出了客厅暗暗庆幸自己方才总算没有露出马脚。那白雀翁老儿真是太厉害了他怎会如此留意自己呢?
想着他紧紧地互捏着双手又恨又凉尤其是目睹着杀害自己祖父的两个元凶大恶却是莫可奈何;非但如此还要极尽谦卑他内心的愤怒火焰几乎要从一双眸子里喷射出来。他暗暗地嘱咐自己道:“快了再忍耐一会儿吧!没有多久那个尼姑和道士也快来了振作一下吧!”
他当然知道这四个对手是如何棘手的人物当初祖父铜冠叟尚且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若不用智巧胜他们他就不用想报这个仇了。
想着他紧皱着眉毛内心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似的难受。
他匆匆回到了自己房中把灯光拨亮了些才坐下来就听见房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娇脆的声音道:
“先生!我可以进来么?”
无疑那个哈萨克姑娘又来了这个声音他已很熟悉。他由位子上一跳而起:
“是依姑娘么?请进来。”
一个亭亭玉立的影子进来了她穿着一身雪白的怪异衣裳那是她们族人的衣服看来是那么美丽合体。尤其是在她美玉似的娇躯陪衬之下就像是画上的月里嫦娥。
谭啸心中本在为方才的事而烦恼这姑娘的到来却给他带来了一些清新的快感他含笑道:“姑娘请坐!”
可是这时依梨华脸上却丝毫没有笑容她那密密的睫毛上似还挂着一粒晶莹的泪珠。谭啸不禁心中一动他由位子上站起来剑眉微轩:
“姑娘你哭了为什么?”
依梨华秀眉微皱讷讷道:“先生我来了很久了……”
“哦!对不起因为晏老先生找我有点事情……”
他随即一笑:
“就为此使你不快么?”
依梨华摇了摇头低下了头:
“哦!先生!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人到你房子里来了……”
谭啸微惊道:“谁?谁来了?”
依梨华抬起了头蠕动着嘴唇:
“是晏小姐!”
她目光直直地看着谭啸像似要探测些什么秘密似的。谭啸先是一怔随即淡淡一笑:“她到我房子里来了?”
“是的……”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
这个看来似乎很失意的姑娘接下去说:
“我看见她坐在你位子上……先生她很美是不是?”
谭啸不禁恍然大悟现在他晓得这个姑娘伤心的原因了。他不由脸色微微一红眸子里闪出异样的光彩那是综合着惊喜、忧愁、新奇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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