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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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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啸听了斯特巴这句话怔了一下正想问什么斯特巴已经出去了。

谭啸怔怔地望着窗户心说:天下事莫非真有这么巧他们也会在此……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坐下了他把革囊中的被褥找出来铺在炕上;然后把那盏羊脂灯芯拨亮了些。那个牵马的孩子这时端进来一盆水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谭啸问:“后面住了几个客人?”

这孩子傻里呱叽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谭啸这才想起他不懂汉语挥了挥手说:“算了!算了!你出去吧!”

小孩子又翻了一下眼才转身而去。谭啸脱下上衣好好擦了擦身上找出一件宽松的府绸马褂穿上然后慢慢踱到门口。

这家“留客老店”也实在够破的了院子里堆着一堆堆的破瓦残砖东边砖墙倒了一半另一半用柱子支着几棵老槐树枝叶倒是挺茂盛弥漫了半边天麻雀躲在树上叽叽喳喳叫得烦人。

谭啸住的这房子是前院后面还有一进院子他忽然想起了方才掌柜说的话想踱到里面看看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斯特巴的声音:

“相公你的面来啦!快趁热吃吧!”

谭啸转身随他走进房内见是一大碗黑糊糊的东西不由吓了一跳说:

“这是什么?我要的是面呀!”

斯特巴点头笑道:“我知道这是本地产的燕麦我给和上些青棵粉相公你尝尝就知道了准保比小麦磨的面粉好吃得多。”

谭啸不大乐意地用筷子挑了挑见里面肉倒是不少;而且冒出阵阵的香味也就不再挑剔坐下来尝了一口笑道:“还真不错!”

斯特巴在一边眯着眼嘻嘻笑道:

“怎么我不骗你吧?后面那几个客人也都吃这个那个罗师父吃得最多他一顿能吃三碗!”

谭啸放下筷子回头问他道:

“你说的那位罗师傅可是头上缠着布使铜锤的?”

斯特巴皱了一下眉说:

“使锤是不错不过他却不是回回头上没缠布听口音像是陕西人。”

谭啸突地一惊问:“是个矮矮的个子光头的人是不是?”

斯特巴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就是他相公你们认识呀?”

谭啸不由呼啦一下站了起来转念一想他又慢慢坐了下来可是他的脸色可就没有方才那么沉着了。他勉强地笑了笑说:“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并不认识!”

说着低头又吃了几口面佯作无意地问:“他们是几个人呀?”

斯特巴笑了笑说:“起先是三个后来来了个断胳膊的……”

说到此停了停因为他看见这位谭爷正在冷笑像是跟谁生气似的一只手用力地握着拳。

“相公你……”

“哦!没什么!你说下去这么说他们现在是四个人?”谭啸又恢复微笑慢慢地问。

斯特巴摇了摇头:“不!前天那个断胳膊的同一个老尼姑又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大概不会回来了。他们一个人骑马一个人骑骆驼。”

谭啸心中一惊断定那个老尼姑就是剑芒大师这不会错!

他气愤的是西风居然不知悔改竟又和他们拉在了一块儿!

“哼!这次见了面我可不会饶他了……”他心里这么想着目光仍是很平静地看着斯特巴问:“那么现在剩下的还有谁呢?”

斯特巴心中有些奇怪可是人家既问却没有隐瞒的理由于是笑道:

“现在只剩下那位罗爷和一个白胡子老头了……相公你问这干嘛呀?”

谭啸端起碗又大口地吃了几筷子摇了摇头说:“随便问问!”

斯特巴难得遇上一个客人尤其是他所钦佩的镖师这一聊起来可就不想走了。他在一边看着谭啸把一大碗面吃完了又拧了毛巾给谭啸擦脸笑着说:

“谭爷你保镖在这一带定是平安没事可是一进了沙漠咳!那可就讨厌了!”

“为什么?”谭啸顺口问了一句。

“爷!你不清楚这沙漠、大戈壁……”斯特巴那橘子皮似的老脸上变幻着奇妙的色彩道:“大戈壁里可有能人在南天山听说有一位……狼……啊!天狼仙又叫呼可图这位老人家可是厉害着咧!谁要是碰上了他那准没命!”

随着他的话谭啸不自禁地想到了袁菊辰——那高大黑健的青年一只手不由紧紧抓住了胸前所悬的短剑。

“这是一个还有咧!”斯特巴倒真清楚他指手画脚地说:

“往北走还有一个怪人外号叫老猴王这人是一个刀客听说手段比天狼仙更辣碰上他也别想活!”

然后他眨了一下眼说:“我说爷!你要是走沙漠可千万小心这两个主儿!”

谭啸点了点头笑了笑说:“多谢你了我记住就是了!”

斯特巴看看话也差不多说完了对方那种阴沉的脸色也像似不愿再多聊了。他是做生意的人哪能看不出客人的神色当时站起来干笑了两声道:

“谭爷要是有事只管招呼我一声就行了我叫斯特巴你要是嫌绕口叫我汉人名字也行我汉人名字叫二熊!”

谭啸不耐烦地连连点着头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斯特巴龇着牙端着面碗出去了。

天下事可就是这么奇怪要不来都不来要来可就都来了!

斯特巴刚回到房里搁下碗就见他那个宝贝儿子二楞子飞也似地跑来了一面回头指着一面口沫横飞地连说带叫。斯特巴一听提起灯笼就往门口跑。

在大门口一个窈窕的细腰小伙子正牵着马往里面看月亮照着他的脸又白又嫩尤其是那两道柳叶眉一双剪水的眸子乍看起来就是小娘们也没他长得帅!

斯特巴连心眼都乐开了想不到这穷乡僻壤一下来了这么多客人;而且还都是汉人。不用说这又是个汉人要住自己的店。

他老远笑着弯着腰叫道:

“相公你老是要住店不是?房子多得是!”

这漂亮小伙子用那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往门里瞅着却把身子往墙根里靠了二下小声道:“轻一点!轻一点!”

斯特巴心中一怔回头看了一眼:“怎……么?还有谁来啦?”

这小伙子摇了摇头嗲声嗲气地说:

“我问你有一位姓晏的老先生是不是住在你们店里?”

斯特巴摸了一下脖子道:“老先生是有一位不过姓不姓晏我可就不清楚了!怎么你老……”

小相公咬了一下嘴唇道:“我问你他是留着白胡子是不是?”

“不错!”斯特巴说:“现在是一位姓罗的爷跟他住在一块儿。”

“铜锤罗……”小伙子不觉溜出了这么一句却马上闭住了口。

斯特巴嘿嘿一笑奇怪地说:

“不错他是有一对铜锤相公你是他们一块儿的呀?”

这位锦衣公子摇了摇头又小声问:

“还有刚才有一个骑黑马的公子爷是不是也住在这里?”

斯特巴更奇怪了翻着眼说:

“刚住下相公我带你找他去!”

锦衣少年后退了一步面色惨变可是瞬息又恢复了自然讷讷地说:

“刚才我问的话你不许对他们走漏一句知道吧?”

斯特巴还在翻着眼却见这漂亮的少年由囊中拿出了一个小皮袋打开袋口倒出了三四块小金锭子。

“呶!这个赏给你只是你不要把我问你的话对他们说也不要说我住在这里!”

斯特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连连点头说:“行!行!你老是贩卖珠宝的少东家吧?”

少年摇了摇头斯特巴接过了金锭子只觉得全身抖两眼直冒金星他只知道了一笔小财可是这些金子到底值多少钱他却不清楚。当时把它掖在怀里猴头猴脑地说:“来吧!我给你找间房子叫他们看不见你!”

少年点了点头随着他进了门。斯特巴走了几步回头说:

“干脆把我那间房腾出来让给相公你吧我住到后头去!”

少年紧紧皱着眉闻言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斯特巴把马交给他儿子把灯笼插在门口。这时由后面天井里传来脚步声斯特巴说:“相公不好!人来啦!”

他忙用身子去挡着少年少年似乎面色一变忙把头低了下来。只见铜锤罗大步走过去瞪着眼道:“妈的你开店都管些什么事?叫了半天连个人毛都没有!到这个时候你不给我们弄饭想饿死我们呀?”

斯特巴连忙赔笑道:

“得啦!罗大爷多包涵些吧面已经下锅了马上就来!”

铜锤罗腰里插着一对亮光光的锤闻言瞪着眼凶:

“这些日子是事情把我给磨着了要在早先妈拉巴子就凭叫你不答应我也得用锤砸死你!”

斯特巴连连弯腰笑道:

“得啦!你老大人不见小人过快请回去吧!饭马上就来!”

铜锤罗眼睛往一边少年人身上看了看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伙子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感到有些奇怪。可是那少年头低得很低天又黑他只模模糊糊地看了个大概到底什么个模样他可没看清楚当时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斯特巴这才开门把少年让进去直着眼说:“他许是没看见你!”

少年淡淡一笑笑得是那么美。斯特巴有些着迷就灯下这么一看这小相公简直就像是个大姑娘他一下怔住了!

少年似乎现不对咳了一声:“没你的事了你把你被子东西拿出去我不叫你别进来!”

说话的声音也像是憋着嗓门。可是斯特巴一眼看见少年背后那口长剑先前的疑心一下扫了个干净。

“哪有姑娘家耍宝剑的?别多疑心了!”他心里对自己这么说着。

当时应了声“是”把炕上的竹席子一卷又问:“相公你要什么东西不要?”

少年想了想说:“把我马上的行李拿进来就行啦!别的什么都不要!”

斯特巴答应着退出去了少年坐下来以手支着头出神地想着。

一会儿斯特巴送来了行李还想说什么少年连连挥手:

“不叫你不许进来也不许在外面走来走去我讨厌!知道吧?”

斯特巴只好转身出去了。他这里一出门少年就把门关上窗户关上脱下了帽子解开了上衣前胸缠得紧紧的绸子现在一股脑儿的都解了开来。长长吁了一口气才算舒服了些只是脚还痛原来大靴子前后都衬着棉花走路光磨脚怎会不痛呢!

她确实是个女的是晏星寒的女儿晏小真。

晏小真坐着歇了一会儿天热蚊子又多要不是为着……这鬼地方她一辈子也不会来的呀!

少女的任性和不安的情绪冲动着她这几个月虽说在江湖上已经历了不少事可是“天性”这玩意儿并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由于对情人的难舍和对父亲的孝心她又回来了。

真是连她自己也想不懂想不通一切的行动都是矛盾矛盾透了!她真有点迷糊自己对谭啸到底是爱还是恨?恨起来恨得手痒爱起来更是整夜的睡不着!

“无论如何!”她对自己说“我绝不能看着爹爹死在他的手里或者他死在爹爹手下!”

她痴痴地看着灯芯忽然心中一动暗忖:“我可真糊涂谭啸既然来此必定存有深心我何不先去窥探一下以定虚实却在此愣作甚?”

想着她顿时忘了身上疲劳重新穿好衣服换了一双便于穿房越脊的小巧弓鞋把宝剑紧紧系在背后找出一块青绸子把头包扎好。她轻轻把窗户推开一扇见院中一片黑暗静静的连狗叫也没有一声。

晏小真回身把灯灭了一拱身子“嗖”一声窜了出去。

这客栈总共没有多大就这么几间破房子小真顺着破瓦堆往里走了几步见是一个四合院堂室和左面厢房一片漆黑只北屋窗上透出一点光来。

晏小真一拧腰扑到了窗下正想向里面窥探就见里面灯倏地灭了她不禁吓了一跳忙向一边一隐身子。她身子刚刚藏好窗户倏地开了由里面燕子似的射出了一条人影。

这身形简直太快了向下一落已站在天井正中石阶子上迎着天上的月光现出那人俊逸的面相猿臂蜂腰的身材他不是别人正是一心策划着复仇的谭啸!

晏小真一眼认出他真有些心惊肉跳了因为从谭啸外表上已可以看出他那种潜埋在内心的愤怒和决心。

自从从甘肃入边疆之后晏小真就沿途探询着父亲和谭啸的下落仗着她会说几句维吾尔语方便了不少。因为这附近汉人极少谭啸又不会外族语言很易打听出来当她证实谭啸下落之后就一路尾随而来。想不到皇天不负苦心人果然在大泉这个地方找到了他非但如此竟又意外地现了父亲的踪迹。

现在当她看到谭啸脸上的怒容时她就意识到不幸的事情来临了!

这个愤怒的少年立定身形之后辨别了一下方向便直向后面天井院中扑去。晏小真暗暗吃惊一颗心几乎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她忙尾随了进去!

可是就在此时她已现虽只是数月不见谭啸的轻身功夫竟有了极大的长进起落之间快如闪电。

当她第三次腾身的当儿谭啸已经立在一间亮着灯光的窗前。

这一刹那晏小真可吓呆了落身之后她借着一棵树遮着自己的身子。她已经感觉出在这间房子里住的是什么人了!

她想上前叫住他可是不知怎么又感到有些心虚。就在这时谭啸已经话了。

“晏星寒你出来!你想找的人来看你了!”那冰冷的声音自无情的喉咙。

谭啸说完话后退了一步态度是那么的从容。

果然在他的声音方一出口那间房中的灯光忽然熄灭了。

紧接着窗户像是受了极大的震力只听见喀嚓的一声震了个粉碎由内中先飞出了一团黑影“叭”地一声摔了个粉碎原来是一把茶壶!跟着白影一晃一个清癯长须的老人已经出现在院中。

谭啸身形丝毫不动他拱了拱手冷冷地说:“晏星寒别来无恙?今夜我们可以把那笔旧账好好地结一结了!”

天马行空晏星寒定睛朝对方看了看忽然仰天狂笑了一声:

“好极啦!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工夫。谭啸!”

他顿了顿道:“我很佩服你的奸诈不过今夜你可是飞蛾扑火我倒要看看你再怎么逃得活命!”

“晏星寒!”谭啸叫道他的身子瑟瑟颤:

“你不要太自信了今夜我们来决一死活。我知道老尼姑和裘海粟都不在此我们两个正好先解决一下!”

晏星寒咬牙道:

“你以为我们一直是以多为胜么?哈!你可是大大地错了现在废话少说了让我取了你的性命再说吧!”

“来吧!”他冷笑了一声身形倏地拔起掠过了屋脊真是翩翩如凌霄大雁。

晏星寒身形方自站定正要回身招呼只觉头顶轻风掠过谭啸已由他头上掠了过去。

天马行空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心说如今这孩子武功已大非昔日可比此时看来其果然言之非虚。嘿嘿!今夜我如果连一个后生小辈也拿不下来那可真是丢大人了。

他这么想着愤怒已化成了一团火焰顿时烧遍全身他再也不愿在口舌上多浪费时间了。

谭啸身方落地只觉后心逼来一股极大劲风其势有如排山倒海一般。他冷冷一笑左足向前一跨上身猛地向前一伏。

“小畜生!”晏星寒口中叱着一团灰影自谭啸背上掠过。

他已存心不让谭啸再逃出手去身子向下一落如影随形地贴在谭啸身边大袖向外一拂用“翻天掌”直击对方心口。

谭啸对付天马行空自一上手已存了十二分的戒备不敢丝毫大意。此刻见他来势如风更是不敢少缓须臾他默念着雪山老人传授自己的那套黑鹰掌他要以这一套世间绝无仅有的奇技来制服对方。

当时双掌一合如同星移斗转已经把身子从容地转了出去。以晏星寒这么见闻广阔的人竟然看不出来他这一招是怎么施展的不禁大吃一惊!可是谭啸这黑鹰掌一经展开其势有如密贯联珠晏星寒即使心存罢休到了此时也是欲罢不能了。

就在晏星寒心存怪异的当儿谭啸已经展开了这奇异绝伦的怪招式两掌向外一分掌式下勾天马行空只当他是以“大鹏展翅”的招式来伤自己双肩不由向后一闪同时用拿穴手去叨谭啸双腕。

二人对掌可说是都够快的了。晏星寒双掌方自递出忽觉眼前一花见谭啸整个身子竟缩下了尺许那分出的双手从上而下像是两道弯曲的闪电似的直向自己两肋上插划而来由他指尖上逼透而出的内劲之力几乎透进了晏星寒的肌肤。这一惊顿使这位一向自狂自大的武林名宿出了一身冷汗。

他口中叱了声:“好!”

这老儿果然有些真功夫虽然是在如此情形之下却仍能化险为夷。只见他整个身子向后霍地一倒身形一平如水仅仅借着一双云履顶尖支点着地面偌大的身子就像是转风车似的“呼噜噜”一个疾转已经扭在了谭啸左侧。

天马行空晏星寒在愤恨急怒之下把他数十年浸淫的一种极厉害的功夫施出来了。就见他蛇形的进式下双掌一前一后直逼着谭啸小腹击去。

这种“龙形乙式穿身掌”暗附着晏星寒所练的“三尸神功”掌式一出谭啸全身可说是全在他这双掌控制之下了。

倏地当空一声尖叫:“哦!爹爹……”

一条纤细的人影如海燕似的自瓦脊上猛地拔起向下一落直落向二人之间。

可是她仍是落得太慢了只听得一人出了“吭”的一声一团黑影侧滚出十步之外。这时小真已落下地来大叫道:“爹!饶……了他吧!”

忽然她瞪大了眼几乎呆住了因为站在她面前昂然不动微带冷笑的竟是谭啸。而以手代足正死命地在地上爬行的却是她父亲晏星寒。

晏小真不禁尖叫了一声直向父亲猛扑过去。可是身后的谭啸却出无情的叱声:“晏小真你闪开!”

随着这无情的声音晏小真直觉得背后劲风袭到她想不到谭啸竟然会对自己下毒手!她吃了一惊猛地旋过身来“排山运掌”向外一推正迎上了谭啸的来势。

四掌相贴之下晏小真直被撞出了丈许之外一时双臂仿佛齐根折断了一般痛得她花容失色惊叫了一声。

惊慌之下她看见谭啸向父亲再次扑去似乎试图再下毒手。晏小真看到此不禁大声叱道:“谭啸!”

这声尖叫果然生了效力使得这疯狂的少年蓦地驻足木立。

“谭啸!”晏小真尖叫着扑上:“你好狠的心呀!”

她伸出双手像鬼似的直向谭啸脸上抓去!这倒令谭啸大出意料之外急忙向外划步闪开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晏小真你不能阻止我为祖父复仇任何人阻止我我都会杀死他!”

这时晏小真已哭了起来她抹着脸上的泪:

“你好没良心你忘了你这条命是谁救的了?我真是瞎了眼了……会爱你……会……”

谭啸一跺脚又猛地朝伏在地上的晏星寒扑去!晏小真这时也像疯了一般竟倏地掣出了剑尖声叫道:“你……闪开!”

这口剑带起一片白光直向谭啸双腿上绕去!

谭啸显然被她激怒了他口中冷哼了一声像一缕青烟似地腾身而起向下一落已到了晏小真背后他此刻真像失去了理性变得像一头野兽一般。

“你是找死!”他口中这么叱着双掌已搭在了晏小真双胯之上随着向外一振腕子晏小真就如同一个球似的被摔了出去。

“噗”一声摔了出去晏小真惨叫着她的帽子摔掉了宝剑也脱了手头技散开来。谭啸那沉实的掌力虽伤在无关紧要之处却已令她感到骨骸欲碎几乎为之窒息。

她一眼看见父亲正在身边不远处爬行着雪白的胡须上沾满了血她忘了自己的伤痛狂喊了一声:“爹!啊!爹爹……”

她猛地扑了上去抱住这个老人用自己的身子遮着他一面回头哭叫着:

“谭啸你杀吧!你……无情无义的东西……”她断断续续地说:

“我知道当初若不是我爹爹你哪会活到今天想不到你……”

她哭着喘着骂着叫着用手搂着地上的老人。这情景令心如铁石的谭啸心软了他木然地站立在一边。

他手中虽已抽出了那口精光四射的短剑但见到这种情景竟再也举不起来忽然他流泪了。

他倏地收剑入匣重重地在地上跺着脚泪如雨下大声喊道:“爷爷……爷爷……我……我……下不了手啊……”

“小真!你走开……”地上的晏星寒说话了“叫他下手吧!”

“啊!爹爹……不行!不行啊!”她痛哭道:“要死我们一块死!”

她回过脸大骂道:“谭啸!你下手呀!把我们都杀了呀!你这伪君子!”

谭啸此刻心如刀割似的他紧紧地咬着牙怒目看着这父女两个忽地面色惨变长叹了一声骤然回身腾纵而去。

现在只剩下当空一片黯淡的月光晏小真断肠般地啼哭之声仍在断断续续地响着。

“孩子!不要哭了……”晏星寒哑声说。

“啊爹爹!你老人家伤得重不重呀?”她跳起来弯下身子仔细地察看着父亲的伤因为没有灯她看不清楚只看见满脸都是血。看到此小真又忍不住哭了。

她在一边拾起了剑插回匣内双手把父亲抱起来这时才觉得自己两边大腿骨疼痛不堪几乎连走都走不动了。

她死命地支撑着咬着牙慢慢地往回走绕过了那堵破墙来到先前的天井里。

晏星寒出气之声很重而且不停地咳着:“这都是当年……当年……一念之仁……”他用沙哑的声音说:“我谁也不恨只恨我……自己!”

“爹!你不要再这么说了……唉!怎么连一盏灯也没有?”她摸着黑往前走全身都痛尤其是一双膝盖大概流血了。

而她那淌不完的泪仍不停地顺着脸往下落着。这一刻她的心可真是乱透了伤心透了!

“谁?”忽然有人叱了一声又说“不答应我我可……可要用镖打你了!”

晏小真不由怔了一下晏星寒苦笑道:“不要紧是铜锤罗!”

他说着叫道:“罗广!”

铜锤罗由一边跑了出来吃惊地道:“啊!老爷子是你呀!你老这是……”

晏小真泣道:“你就别问了快抱着爹爹我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啦?”

铜锤罗忙由小真手中把晏星寒接过来同时凑近了去看晏小真奇怪道:“咦!小姐!是你呀!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这是跟谁打架了?”

晏小真哪有心跟他噜嗦只叹道:“到房里再说吧……啊!”她身子向旁一歪铜锤罗忙用膀子倚着她算是没有倒下去。

这一来铜锤罗可吓坏了口中大声叫:“来……来人哪!”

晏小真一挺腰道:“不要叫人!”

三个人总算回到房子里。铜锤罗把晏星寒小心地扶上床找着火把灯燃上吓得他瞪大了眼道:“你老这是伤在哪儿啦?好家伙这血!”

说着又回头去看晏小真小真抖颤颤地站起来紧紧咬着牙说:

“我不要紧伤不重一两天就能好的只是父亲……”

说着她的泪又淌下来了一下扑到床边哭道:

“爹!你自己说个方子吧叫铜锤罗给你抓药去。”

“不要哭!”晏星寒忽然睁大了眼道:“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哭!”

小真慢慢地抬起了头注视着父亲。铜锤罗在一边直搓手:

“这是谁干的?小姐你告诉我我去拿铜锤去!”

小真冷冷笑道:

“你不要多说是谭啸他已经走了!”

一听到是谭啸铜锤罗吓得“通”一声就坐在椅子上了一个劲地翻着白眼。

这时候晏星寒喘得很厉害他对女儿说:

“谭啸竟学成了这么一身好功夫。唉!我们竟不知道!我好恨!好恨!”

他用力地咬着牙眼睛瞪得像鸡蛋一样大衬着他满脸的血看来真是吓人之极。

“爹……”小真一面抽搐着一面抹着泪说:

“你总得先开个方子叫铜锤罗去抓药呀!”

“没有用了……”这个一向倔强的老人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屋顶苦笑道:“这地方哪里会有药店?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爹!你快说呀?”

“除非你剑芒师伯在她可以用雷火金针救我一命可是……她却不在此……”

小真怔怔地道:“我可以背着你我们找她去。”

晏星寒闭上眸子苦笑了笑。小真回头问铜锤罗道:“剑芒大师去哪里了你知道吧?”

铜锤罗呆呆地道:“往西走了和西风一块去的!”

小真不清楚西风是谁可是她已没时间多问了虽然她身上带着伤可是想到父亲的性命她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忽然由位子上站起来咬着牙说:

“铜锤罗你去叫店家备马我们这就带着爹爹走!”

铜锤罗一愣哧哧地道:

“大师也许就要回来了她老人家回来没人怎么办?”

小真冷冷一笑:

“父亲的伤怎么能拖?你可以留在这里如果剑芒师伯回来你就叫她往西追我们去!”

铜锤罗又挤了一下眼虽然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办法可是晏老爷子的伤势也真是不能拖。他只得慌慌张张地往前院赶去准备马匹。

“孩子!没有什么用了!”晏星寒在铜锤罗走了之后叹息道:

“我们找不到他们的……”

晏小真坐在位子上撕破了衣服包扎着膝上的伤她不哭了显得很有勇气的样子说:“不论如何我们追下去总比在这里等死好!”

她站起来挺了挺腰虽是酸痛难当可是勇气给她带来了力量她一定要挣这一口气一定要救活父亲。她在一边找了一块毛巾先把脸擦了一下把晏星寒脸上的血也擦干净又找了一块绸子把头扎紧。

晏星寒在床上看着她不禁一阵心酸咽哽地道:

“姑娘!爹过去对不起你你是个有志气的好女儿……我错待了你……”

晏小真红着眼圈难受地说:

“你老干吗还说这些?过去女儿也……也不对……不该对他……”

说到此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她噙着泪用力地跺了一脚道:

“女儿一辈子也不再理他了……他的心真比狼还狠!”

停了一会儿又黯然道:“等爹爹伤好了咱们回肃州去女儿一辈子跟妈吃斋念佛……”她擦了一下泪说:“我哪里也不去了!”

晏星寒长叹了一声悲声道:

“孩子话……吃斋念佛是老妈妈的事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行?”

可笑他虽是纵横南北的大英雄对于儿女之间的私情却了解得那么少。他以为感情也像一般东西一样是可以随便丢掉的因此对女儿内心的创伤悲痛他不十分清楚即使有他也认为那是暂时的不消多久就会淡忘了。

晏小真这个女孩子个性偏偏强硬得很凡是她认定的事她必定要达到。有时候她的意志和力量令人惊异当她认为伤心无济于事时她就再也不流一滴眼泪而且真正做得到。

现在她痴痴地坐在一边没有哭也没有流泪看着自己那一双弓鞋衬着一身男人的衣服显得太不伦不类了她站起来说:

“爹爹你等一等我换了衣服就来我们连夜赶下去。”

“那是没有什么用的孩子!”晏星寒叹了一声。

晏小真没有答话匆匆出去了她忍着两腿的酸痛回到了自己房内干脆也不伪装了。伪装的目的原本是不想令父亲和谭啸现自己现在既然到了这步田地还装个什么劲?

她换上了一套紫色的紧身绸衣把宝剑系在背后把头扎了一下提着行李往外走去。

一出门就看见铜锤罗和店主斯特巴打着灯笼走过来。

铜锤罗扯着嗓子道:“小姐马已备好了这就走么?”

晏小真点了点头说:“马上就走!”

斯特巴睁着一双火眼上下打量着小真满脸纳罕地道:“你……原来是……”

铜锤罗一巴掌把他推得向前一跄说:“少问!快走!”

斯特巴可真弄不清这几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先前后院里打架他已知道把他吓得了不得连看也不敢看;再被铜锤罗一阵吓唬他更害怕了。这时一肚子狐疑打着灯笼颤抖抖地领着二人来到了后院一进晏星寒的房门他吓得脸都白了“啊呀”叫了一声:

“啊!老太爷这是……是怎么啦?”

“少问!”

铜锤罗又叱了一声指挥着他说:“你在前面照路快走!”

斯特巴怔了一下讷讷道:“钱……店钱还没有给呢。”

铜锤罗又一瞪眼小真放下一小块金子道:“这是店钱我们只走两个人……”用手一指铜锤罗道:“他不走。”

斯特巴收下了钱心里才算一块石头落下地他干笑着连连弯腰打着灯笼在前面带路铜锤罗小心地把天马行空搀起来。

这一近看晏小真可真吓了一跳只见老善人面如金纸胡子上挂着鲜红的血。他苦笑道:

“不要费事了我不行了叫我死在这里吧!”

“爹你不要这么说……你老人家不会死。”晏小真安慰他说一面分出一只手搀着他。晏星寒口中兀自喃喃地说:“不行了叫我死在这里吧!哎!”

一边说着一边大声地咳嗽可是他哪能真的这么甘心死去呢?

到了门口斯特巴把简单的行李拴在马鞍子上小真要背着晏星寒;可是这老头子很倔强说什么也不要非要坚持自己上马不可。小真没办法只好扶他上了那匹枣红色的大马。

晏星寒在马背上还硬挺着腰干说:“行就这么走吧!”

晏小真怜惜地道:

“爹爹!你老人家可不要勉强要是路上不得劲咱们就停下来歇一会儿。”

老善人眼睛瞪得大极了忽然大叫道:

“谭啸小辈你出来咱们再战个死活……”

说到此忍不住一阵咳嗽又低下了头。铜锤罗在一边重重地叹道:

“老爷子你老这是干嘛?你老是金玉的身子犯得着与他那穷小子拼吗?”

他又皱着眉说:

“还是那句话身子要紧你老往开处想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

晏小真也噙着泪说:“谭啸不会在这里了他一定走了。”

晏星寒嘿嘿冷笑着身子在马上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铜锤罗赶忙伸一只手扶着他老善人大声道:“他没有真功夫……不知在哪里偷学的几手怪招式……我不服气……”

铜锤罗在心里说:“不服气?再不服气你的老命也保不住了。”

可是表面上却装成很附和的表情连连骂道:“这还用说吗?要是讲真功夫他简直是鸡子儿往石头上砸嘛!还是那句话你老是金子宝石的身子犯不着跟他斗等见着剑芒大师父再拿个主意还怕制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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