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1/2)
沐国公生怕她真是于谦之女一拿下了问出口供只怕自己的儿子也受干连所以口口声声指她冒认恨不得早早将她送走故此叫她“快滚”这实是给她指明一条“生路”好让她自己“落台”;阳宗海明知她是于谦之女但碍于沐国公的面子却也不敢即时动粗顺着沐国公的口气骂她冒认哪知于承珠绝不领会这个情只见她柳眉一竖朗声说道:“我爹爹扶持明室独挽狂澜赤胆忠心天人同仰。我有这样的爹爹正是极足夸耀的事情!何用羞惭?何须怕认?只有你们不理苍生疾苦但知途君之恶那才真是愧对我的爹爹!”这几句话说得正气凛然沐琮心底里其实甚是仰慕于谦听了这话做声不得。阳宗海诸人勃然变色。于承珠傲然不惧“哼”了一声又道:“其实在座诸人谁不知道城隍庙中的神像乃是我的爹爹?你看此信!”将王镇南奏禀皇帝的密信倏地掏了出来递给沐琮。
王镇南面无人色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影一闪咕咚一声王镇南刚刚站起便给于承珠摔倒在地上。于承珠“嗖”的一声拔出青冥宝剑站在沐国公的身边冷笑斥道:“你们敢不让沐国公看这信么?”
洪岩道人与阳宗海的武功均足以制止于承珠但被于承珠先用说话迫住竟是不敢动手!霎时间气氛紧张之极筵席前剑拔弩张大家都在偷偷地瞧着沐国公的面色。
沐国公把信看完心中又惊又怒惊者是皇帝竟然对自己不放心原来这个王副将军竟是皇帝派来暗中监视自己的!怒者是王镇南竟想暗中陷害想削掉他沐家在云南的权柄!但他究竟是老于官场饱经世故的人物看了之后神色不变淡淡说道:“王副将军你看此信居然有人敢冒你的笔迹信中所说荒唐之极!”
此言一出王镇南、阳宗海等为之大喜知道沐国公有所顾忌不敢破面决裂。王镇南这时早已爬了起来胸脯一挺大声说道:“蒙公爹推心置腹不信澜言小将感恩戴德。这信不必看了撕毁便是。只是这小妖女胆敢冒小将的笔迹兴波作浪背后必定有人还请公爹追究!”王镇南说这番话的意思言外之意也是为沐国公掩饰将于承珠骂作“妖女”大家都不敢指明她是于谦的女儿。
于承珠怒气上冲冷然傲笑紧握剑柄只听得沐国公轻轻说道:“不错是要追究!”阳宗海等候多时就是要沐国公说出此话立刻一跃而前大声喝道:“小妖女快从实招来是谁人指使你的!”搂头一抓用擒拿手的绝招突施猛袭于承珠早已豁出性命阳宗海身形一动她的宝剑已抢先出招只见寒光疾闪电射奔去。三朵金花亦同时出手!
忽见洪岩道人身形骤起拦在阳宗海的面前大袖一拂金光一闪即灭于承珠所的三朵金花全部被他卷入袖中无声无息。洪岩遣人哈哈笑道:“好剑法!”随手抓起一只象牙筷子将于承珠的宝剑一拨只听得“侧”的一声宝剑插到擅木桌上深入数寸于承珠紧握剑柄用力一拔洪岩道人的象牙筷压在她的剑上也不见怎么用力于承珠竟是拔不出来!洪岩道人有意在沐国公面前显露惊人的武功暗用内家真力将于承珠的宝剑压住却并不即动手伤她哈哈笑道:“小妖女叫你开开眼界你服了吗快快说出你背后究有何人?”
忽听得水榭外面也有人纵声长笑声如龙吟虎啸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洪岩道人心中一凛只见一个书生已走了进来朗声吟道:“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焚骨碎身都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是于谦最出名的一诗传诵全国经这书生一唱更显得声情沉烈气纵横!听到耳中令人依然自惭凛然生惧!
洪岩道人喝道:“你是谁?”那书生笑道:“我就是你所要追究的背后之人!”洪岩道人的筷子不由得一松于承珠拔剑而起欢声叫道:“师父!”这书生竟然是四海闻名被武林公认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张丹枫!
这一下当真是变出意外顿时间水榭中静得连一根针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沐国公面色大变拱手说道:“张先生到来有何指教!”张丹枫道:“听说你要责骂公子我看他给于谦建庙造像做得很对啊那是我叫他做的所以特来为他向公爹求情公爹若要责备责备我好啦。”
沐国公强笑道:“张先生说笑了!”急忙面向刘公公说道:“这位张先生曾任过小儿西席虽然为时不过一月但他的博学才情我是无限钦佩的。张先生名士风流喜欢说笑还望刘公公包涵。”于承珠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沐小姐的闺中挂有自己师父的手书原来师父竟然做起沐公子的先生想起师父做事的出人意表心中暗暗好笑。
张丹枫在路过昆明之时偶然见到沐磷觉得他是一个可造之才谈话投机便收了他做记名弟子。张丹枫其时已知道大理白族与朝廷之间的纠纷因此他收沐磷为记名弟子其中还另有一番深意沐国公哪知道他是天下闻名的张丹枫大侠但觉他博雅融通确实对他钦佩。张丹枫在公府中只留了一个月便匆匆走了。当时沐国公还非常惋惜呢。
而今沐国公见了阳宗海给他看的画像这才知道是张丹枫这一惊端的非同小可!霎时间转了好几遍念头初时想装作不认识张丹枫但又怕张丹枫被阳宗海所擒供出和他的儿子的关系想来想去只好替张丹枫掩饰。但望张丹枫不要自己说出名字。阳宗海这些人要给自己面子料他们不敢公然叫破!
张丹枫弯指一弹侧目腕视微笑说道:“刘公公别来无恙啊。昆明四季如春在此赏花饮酒比起胡疆雪地那真是天渊之别了。”原来这个姓刘的太监就是在土木堡之役时与皇帝祈镇同时被也先俘虏过去的因他曾与皇帝同受灾难故此如今才被重用。那刘公公讷讷说道:“张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张丹枫道:“皇上善忘想不到刘公公也一样善忘刘公公回到京中请问问皇上还记不记得我在瓦刺和他说过的话那件狐皮裘子。想来皇上也早已抛掉了。”当年祈镇被囚张丹枫去探望他曾送一件白狐外套给他御寒这个刘太监正是当场目击之人听了这话做声不得。
沐国公道:“张先生喝醉啦!”张丹枫端起大杯一饮而尽仰天大笑道:“离猿屈子幽兰怨岂是:举世沉迷我独醒?哈哈只怕醉的不是我而是当今皇上和你们这一班人!”此言一出举座失色!张丹枫毫不理会侃侃说道:“只怕皇上扣刘公公都忘记了!旧事本来不该重提但这件旧事提一提却有极大好处!想当年于阁老派云状元和我恭迎皇上回国皇上曾信誓旦旦说是若能重登大宝必当做个尧舜之君。想不到皇上复位不到十天就把于阁老杀了这样的自毁长城岂能保没有第二次土木堡之役!岂不令天下的忠臣义士寒心!哈哈沐国公我可不是说笑!小公爹替于阁老建庙造像之事虽然不是我代他筹划但他确是听我说过于阁老的忠烈事迹才起了心意的。请你们扪心自问像于阁老这样的忠心赤胆重造乾坤朝大志臣死后难道不配为神?你们若敢毁他的庙焚他的像只怕天地不容人神共愤!
这番话义正辞严沐琮禁不住手颤脚震惊惶之极加又兴奋之极!贾知皇帝冤杀于谦之事稍微正派的大臣都是心心不愤只是这股冤郁之气在**皇权之下却不敢有半点出来。而今经张丹枫痛快淋漓地一说说到了沐琮的心里无异替他吐出了一口郁气他不知是被张丹枫吓住还是有意让他尽情倾吐竟然没有制止他的言。
好半晌刘公公才定了心神讷讷说道:“妖言惑众!”沐国公忙叫道:“快扶张先生出去给他请医生看!”张丹枫冷笑道:“妖言惑众哼今日你们若不容我把话说清谁敢碰我一下就休怪我不留情面!”洪岩道人嗔目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怎敢如此放肆!”张丹枫大笑道:“你是什么东西?皇上也不敢如此问我你胆敢放肆!我张丹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你待怎地?”沐国公一听他自报姓名吓得面无人色心中暗叫“糟了。糟了!”一时间没了主意忽听得阳宗海哈哈大笑起来!
沐国公一怔道:“阳总管何事好笑?”阳宗海道:“天时不正这位张先生大约是患了失心疯了。想那张丹枫与小弟并称天下四大剑客武功何等了得?这位张先生分明是一位文弱书生哈哈他竟敢冒张丹枫的名头此事岂不大为可笑!”阳宗海明明知道是张丹枫但却口口声声说他假冒目的就是替沐国公掩饰。正与刚才指斥于承珠冒名的用意相同。
张丹枫双服一翻冷冷说道:“你就是阳宗海吗?”沐国公忙道:“这位正是大内总管阳大人。”张丹枫道:“我不管什么总管不总管?阳宗海我来问你是谁封你做剑客的?”阳宗海道:“嗯那是江湖朋友在小弟面上贴金。张先生话说只该张丹枫才能问我。”张丹枫大笑道:“不错我就是要问你你有什么本领凭你也配与我并称四大剑客?哈哈!我看你才是假冒剑客之名!”阳宗海道:“你还要冒认是张丹枫?好你既然自从是张丹枫总得露出一两手剑术。”洪宕道人接口说道:“不错你若赢得我手中的长剑我就认你是张丹枫!”
张丹枫笑道:“别忙别忙我得先教训教训这冒名剑客的无耻之徒!阳宗海你若能在我手内接上十招我就由得你名列四大剑客。”阳宗海恃着有师叔在座故此敢公然叫阵他本意是一上场就请师叔出手不料却给张丹枫用说话挤得下不了台不由得心中恐惧。但随即想道:“张丹枫纵然厉害我岂不能接他十招?”硬着头皮答道:“好那就请张先生亮剑!张先生是国公的西席兄弟又累来敬重读书的人张先生既然有此雅兴小弟理当奉陪咱们彼此点到为止免得叫公爹不安心。”此话听来似乎是阳宗海暗示有意让他仍然把他当作教书先生看待其实却是向张丹枫套交情。
张丹枫喝道:“废话多说什么?亮剑!”阳宗海拔剑跳出场心于承珠拔出青冥宝剑道:“师父你的剑。”张丹枫哈哈笑道:“对付这颗何须用剑?”岸上垂柳覆盖荷塘有几枝直伸到水檄外边张丹枫随手折下一枝柳枝缓缓走出道:“阳大总管这是你成名的好机会了。你只要在我的柳枝之下能接十招你这四大剑客之一的座位就算稳了。”
这一下合座皆惊尤其是国公府中的那几个武士都睁大了眼睛觉得张丹枫未免太过狂妄。沐国公见阳宗海满面杀气手中长剑抖动嗡嗡作声心中想道:“张丹枫这岂不是自己送死么?”心中爱惜张丹枫的才学大是不忍。但随即想到阳宗海不肯叫破那已经是给了自己面子张丹枫不死固好死了对自己也没有什么一场与叛逆有关连的事情倒可以完全遮盖。因此沐国公踌躇再三终于没有出声拦阻。
这时张丹枫已与阳宗海面面相对张丹枫轻举柳枝拂一拂身上的风尘笑道:“承珠你给我数清楚了。”
阳宗海至不济也是个大内总管四大剑客的称号也享了十多年如今竟受张丹枫这样地蔑视这一气非同小可对张丹枫的畏惧顿时化为怒火!即算张丹枫手中使的是青冥宝剑他也要豁出性命一拼何况张丹枫手中握的只是一根一折即断的柳枝!
只见剑光一闪阳宗海一招“排云驶电”震得嗡嗡作响这一剑他使尽内家真力端的是势挟风雷迅猛无伦。张丹枫笑道:“虚有其表失之凝练。”脚步不移阳宗海那一剑却掷了个空张丹枫柳枝一举只听得“唰”的一声一根柔枝竟然抖得笔直居然带着宝剑出鞘的啸声柳枝一晃已点到阳宗海的面门。阳宗海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张丹枫的确名不虚传内功的精纯确是到了通玄之境。逸柳枝一刺劲退不亚利剑若给他剁中面皮势必戮穿。
于承珠盈盈笑道:“第一招!”阳宗海一招“横流在揖”长剑一架以攻为守好不容易才将张丹枫的攻势化开张丹枫柳枝一拂似左似右虚实不定来势变幻无方阳宗海连用几种身法刚刚摆脱张丹枫第三招又到阳宗海吓得魂飞魄散但他到底是一流高手临危不乱百忙中使出帅门绝技的救命神招反手一削长剑一个盘旋守中有攻居然把张丹枫连授两招的攻势一齐消解而且还刺了一剑张丹枫微微一笑柳枝侧地在他剑背一击阳宗海震得虎口麻痛长剑荡开只听得张丹风笑道:“这两下子的剑法尚可一观但封闭虽严破绽还是有的这还算不得上乘的剑法你再看我这连接的三招!”这时于承珠已数到第五招了。
只听得张丹枫说道:“我这接连三招第一招分花拂柳连刺你左右两肩井穴第二招冯夷击鼓戮你的咽喉要害第三招白虹贯日直刺你的胸膛!”张丹枫边说边做直似老师教学生一样。阳宗海幸得有他的指点。使尽平生所学第一招“用虚式分金”的阴柔剑术卸开张丹枫的攻势第二招用“铁门闩”拦挡胸前第三招想尽方法却无可抵挡只好用一招“雷电交轰”以最刚猛的剑势反击希望凭着手中利剑削断他的柳枝心中想道:“我以这样凶猛的反击之势拼着与你两败俱伤料你也不敢放肆抢攻。”依剑学的道理他这三招还真算得是解拆得宜中规中矩。
于承珠一口气数道:“第六招第七招第八招!”心中想道:“呀可惜可惜我师父若不将招数说破这三招他焉能抵挡了?现在只有两招了阳宗海拼了性命全力反击十招之内只怕未必能将他打败。”心念未已忽听得“轰”的一声一个人影从窗口飞出那水榭四面临水窗上都镶着玻璃这一下直撞得碎片纷飞人人走避!
随即听得扑通一声浪花四溅阳宗海那庞大的身躯已跌下荷塘!原来阳宗海使到最后那一招“雷电交轰”用尽全力忽觉敌人攻来的劲道儿完全消失长剑被张丹枫的柳枝轻轻一带这一下正是内家的“四两拨千斤”的绝技高手比拼最忌的就是“无的放失”攻势突然无着阳宗海这一下猛冲之势被张丹枫趁势一牵等如大石滚下斜坡更有人在后面推了一把哪里还能煞住因而身躯飞了起来直跌下荷塘才止。
张丹枫笑道:“能放能收方近道武功处世一般同承珠这是第几招了?”于承珠吁了口气叫道:“第九招!”张丹枫临窗叫道:“阳宗海听着从今之后不准你再用四大剑客的名头!”
洪岩道人面似寒水跳出来道:“待我来领教你的玄机剑法!”伸出一双象牙筷子往张丹枫的柳枝上一挟洪岩道人是赤城子的师弟年晓虽然比玄机逸士小了二十年论起辈份却是和玄机逸士一辈比张丹枫高出两辈张丹枫只使柳枝他焉能用剑这筷子一挟正是他想与张丹枫赌斗内力输赢。
张丹枫笑道:“小的不行老的也来了么?”身形略一晃柳枝倏地移开洪岩道人还道是他避战一双筷子运足内劲再挟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张丹枫的柳枝一卷喝道:“换过剑来!”连于承珠也看不清楚她师父用什么手法洪宕道人那双筷子又已脱手飞去射出窗口跌下湖心。
以张丹枫的内功而论其实和洪岩道人乃是伯仲之间。但他修习的是正宗心法却比洪岩道人较为精纯更兼他和阳宗海交手在前知道了赤城道人这一派武功的路子又故意骄敌趁着洪宕道人狂攻猛袭之际轻轻一个以逸待劳立刻奏功。
阳宗海这时己爬了上来**地走到师叔跟前手捧长剑递给洪岩道人道:“师叔请用剑!”阳宗海跌下荷塘长剑居然还未曾脱手也算难得了。洪岩道人辈份太高近年亦已不用剑与人对敌。这时他筷子脱手尴尬之极阳宗海又道:“请师叔用剑!”洪岩道人“哼”了一声终于把长剑拿起张丹枫侧目斜睨柳枝轻拂衣裳意态悠闲之极!洪岩道人面上火辣辣的叫道:“张丹枫你也换过剑!”自张丹枫来到水榭这是他们第一次直呼其名。沐国公听了面色大变。
张丹枫笑道:“好你现在不说我是假冒了吧?承珠你给我再折一技柳枝来。”张丹枫双手各执柳枝微微笑道:“洪岩道人你是赤城子的师弟我若只用一根柳枝大是不敬。现在我用两根柳枝对你一柄长剑咱们彼此都不吃亏!”其实两根柳枝如何能抵得住一柄长剑?张丹枫这话固是自高身份但亦是给洪岩道人圆了面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