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何当重订三生约 只是难堪七载爵(2/2)
杨炎接下去便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要说的是这几句话对不对?但我不相信像段剑青这样的人他能够真心改悔。”
孟华说道:“你没看出他的叔父已经捏碎了他的琵琶骨废掉他的武功吗?即使他死不悔改也无能为恶了。他既已落到这份田地我相信你的冷姊姊也会饶恕他的。你还是赶快去鲁特安旗找回你的冷姊姊吧。”
杨炎兼程赶路不到一个月已经踏入鲁特安旗地界。出乎他的意外他未曾找到冷冰儿却先碰上了冷冰儿的好朋友——桑达儿和罗曼娜这对夫妻。
桑达儿伤势已经痊愈他是从故乡出来的。罗曼娜由于记挂丈夫特地从鲁特安旗带领一队女兵回乡接他出来。
意外相逢皆大欢喜。桑达儿再次向扬炎道谢他那日救命之恩问道:“杨少侠你被奸人陷害之事想必已经分辩得直了吧?”
杨炎说道:“多谢关心新掌门已经许我重列门墙了。”
罗曼娜道:“那么冷姊姊呢怎的不是和你一起回来?”
杨炎吃了一惊说道:“我正要问你呢她还没有来到鲁特安旗吗?”
罗曼娜道:“三天前我离开鲁特安旗的时候尚未见她来到。刚刚我问过一个今日从城中出来的哨兵他说了几个前来助战的朋友的名字也没冷姊妹在内。”冷冰儿是罗曼娜的好朋友要是她已经来到的话那哨兵一定会对她说的。
杨炎大为失望再问:“那么齐世杰呢?听说他上个月已从柴达木前往鲁特安旗——”
罗曼娜道:“不错他是来了鲁特安旗。但亦已走了。我还以为他可能在途中碰上你呢。”
杨炎道:“他是前往天山吗?”
罗曼娜道:“不错他来到我们这儿一听说你已经为冷妹妹回转天山的消息他也就立即赶着去了。咦你这把剑不就是冷妹妹那把冰魄寒光剑吗?”杨炎说道。“正是冷姊姊托我把剑赠送他的可惜又碰不上。”心里想道:“世杰表哥对冷妹妹本来也是一片真情要不是当年他的母亲强加干预他们本来可以成为一对佳偶的。唉都是我的不好把什么事情都弄糟了。”蓦地心头一震:“为什么我有后悔不能成全他们的念头我不是坚信只有我才能给予冷妹妹幸福的吗?难道我的信心动摇了?”抚剑思人不禁心乱如麻。
罗曼娜忽地问道:“那位龙姑娘呢?”
杨炎茫然说道:“我也不知她去了那儿。”
罗曼娜摇了摇头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一句话?”杨炎说道:“是那句把锁匙比喻爱情的哈萨克格言吗?”
罗曼娜道:“不错那句格言是一把锁匙只能开一把锁!”桑达儿见杨炎神魂不定的样子不禁也摇了摇头说道:“这里就快要打大仗了你们还在谈什么锁匙?依我说目前最紧要的事情应该是怎样打开清兵对咱们的包围!”
杨炎霍然一省说道:“你们不是已经打了一个大胜仗么?”桑达儿道:“战争的胜负不是打一两次胜仗就可以决定的清兵已经从西宁调来援军只怕不日就要大举进攻。”
罗曼娜道:“你猜我是因何向你问起龙姑娘的?那是因为有一位朋友也在打听她的消息。”
杨炎道:“是谁?”罗曼娜道“这人你也认识的他就是柴达木的义军头领邵鹤年。”去年邵鹤年曾受孟华之托将杨炎押往柴达木中途被龙灵珠所劫。杨炎说道:“他还在恼恨我和龙姑娘吗?”
罗曼娜道:“刚刚相反他已经知道你们都是帮我们抗清的朋友了。他是义军派来和我们联络的现在还在我们那儿。听说孟元大侠即将率领一支义军来援。”
杨炎道:“真的吗?”心情激荡声音都变了。罗曼娜道:“当然是真的。咦你怎么啦?”
就在此时忽见四面山头都有浓烟升起这是山上的了望哨现敌人的讯号。桑达儿哼了一声说道:“清兵来得比我们预料还快!”罗曼娜笑道:“对现在不是长嘘短叹的时候咱们必须赶回去准备作战了!”
一座座的营帐布满山头每座营帐前面的空地都竖有一枝旗竿白天挂着该队的军旗晚上则挂出风灯。
这是清军主帅所在的“大营”营地。时间正是午夜时分地点是在鲁特安旗府正东面的彭古拉山。
军令森严虽然是有几万大军驻扎的山头只闻刁斗声声(刁斗是古代行军的用具夜间用来报时犹如更鼓。在碰上意外事件时也可用作警报)和风过处吹得帐篷摇动的沙沙作响声。千万盏风灯好像黑夜繁星忽明忽灭把荒山点缀得一片绚灿好像贫家女突然变成了满身都是珠光宝气的贵妇。遗憾的是却没人欣赏在营地上穿梭来往的只有轮值守夜的卫兵。
情兵的主帅早已换了人儿子不行换了老子。由官拜抚远大将军的陕甘总督丁兆庸亲自挂帅接替他的儿子那个名实不相符的儿子——丁显武。
但更大的权力则在监军卫长青手中。卫长青是以御林军副统领的身分手持上方宝剑代表皇帝在作监军的。
此时卫长青正在他自己的帐幕里和一个军官说话。这个军官来头也很不小他有两重身分一重身分是保定武学世家杨家六阳手的衣钵传人;一重身分是大内一等卫士。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炎的父亲杨牧。
但这两个显赫的人物此时正在相对叹气。
清兵围攻鲁特安旗已经有一个月了虽然占据了四面山头且业已兵临城下把这座回疆的名城围困得水泄不通但兀是未能攻下。
卫长青叹口气道:“这座城池其实不能算是很坚固的城墙不过三丈高而已。想不到这些哈萨克人不但能攻而且擅守竟然把它变成好像金城汤池了。
“听说柴达木那股贼人已经倾巢而出还有几个部落的援军也将来到。要是咱们在这几天未能攻下恐怕就要背腹受敌了。”
杨牧勉强给他打气说道:“回疆那几个部落的援军虽然擅于各自为战但未经兵法部勒只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咱们真正的对手只是柴达木那股匪军但从柴达木来到此地。要冲破咱们七重防线谈何容易。而且四面山头都在咱们掌握之中他们想与城中的守军会师最少也得伤亡一半!”
卫长青苦笑道:“你知道他们的主帅是谁?”
杨牧说道:“大概不是冷铁樵就是萧志远吧?”冷萧二人是柴达木义军的正副领他这一猜自是合乎常理的猜测。但其实他却是明知猜错故意装作不知的。
卫长青摇头说道:“你猜错了不是冷铁樵也不是萧志远是你的对头孟元!”
杨牧装作大吃一惊的模样失声叫道:“哦是他?”
卫长青郑重说道:“不错是他!他在柴达木虽然只是第五号人物但说到用兵打仗比冷铁樵和萧志远都强。冷萧二人年纪已老在匪军中名位虽高实权则早已交付与盂元与宋腾霄这一辈较为年轻的人了。宋腾霄是秀才出身熟读兵书懂得行军布阵当然是个扎手人物;但盂元善用奇兵有勇有谋他的兵法简直是无师自通出神入化比宋腾霄更难对付。咱们的七重防线只怕也未必拦得住他。”
杨牧唯有苦笑道:“大人未免太过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孟元纵然厉害也未必就有这么厉害。何况他劳师千里兵力也远比咱们薄弱即使他能够抵达鲁特安旗咱们以逸待劳以众敌寡也无须惧怕他们。”
卫长青道:“咱们是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怕当然是不怕他们的但添多这股强敌总是麻烦。”
说至此处他看了看杨牧忽地冷冷说道:“你可有令郎的消息?”
杨牧正是怕他提起此事讷讷说道:“没没有。”杨炎回转天山的消息他确实不知这话倒并非说谎。
卫长青冷冷说道:“你不是差遣令郎去行刺孟元的吗?看来你这个宝贝儿子恐怕是非但不听你的话反而认贼作父了!”
杨牧自知他目前之所以仍然受到重用一大半原因就是因为他的上司还在希望能够通过他而利用他的儿子杨炎之故只好为儿子分辨:“我这不肖子虽然行为乖谬认贼作父那是绝不至于的。他曾在我的面前失誓要杀孟元或许是因时机未到之故。”
卫长青面色稍微缓和问道:“他是否还在柴达木你知不知道?”
杨牧说道:“他一去柴达木我就无法与他再通音讯了。不敢胡猜。”
卫长青道:“好待我派人打听要是令郎这次是和孟元一起而来今后恐怕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杨牧抹了冷汗说道:“大人只要有用得着卑职之处卑职敢不遵命。”
卫长青道:“你对我忠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杨牧道:“多谢大人栽培。”
卫长青笑道:“我知道你有乌总管做靠山但他的亲情也多有好差事只怕未必会轮到你。”原来卫长青本是大内总管乌苏台的副手几个月前才调任御林军副统领的。此人野心颇大一直以屈居副手而心中不忿。故此他想多笼络些人为他所用杨牧就是他的目标之一。
杨牧老于官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笑道:“乌苏管的差事我可不敢领教我倒巴不得他忘记了我这个人。如今他最看重的是白驼山主上个月派出八名大内侍卫去帮白驼山主听说是要帮白驼山主消灭天山派的。这些人到现在还没消息回来我说句不利的话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你说像这佯的差事是不是宁可没有的好。”
卫长青道:“你知道你是怎样才能免掉这趟苦差事的么?你本来己列上名单的是我把你要来我说我要你来对付孟元。他没有理由拒绝这才不能不放人的。”
杨牧装作更加感激涕零的样子说道“大人恩重如山杨某赴汤蹈火不足为报。”心里则在想道“要是炎儿当真已经‘认贼作父’只怕我这次是求荣反辱帮白驼山主去和天山派为敌固然危险这个差事也不见就会好些!”
他正在患得患失之际有个卫士进来向卫长青禀报:“丁大帅请统领大人过去有事相商。”这个卫士是统帅丁兆庸的亲信名叫骆宏在军中是兼任替统帅传达命令的旗牌官的。
卫长青道:“好杨兄请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还有话要和你说。今晚你可以在我这帐篷过夜。”原来杨牧的驻地是在前山一来一回要一个多时辰甚是不便故此卫长青留客。
监军和统帅的地位平行帅帐和监军帐都是刁备森严防备周密。统帅的旗牌官来到监军的营帐也须经过审查通报等等手续出去也是一样。
卫长青先起骆宏按照手续到监军营帐的签押处取回腰牌。签押处那个值夜官不是别人正是杨牧的大弟子闵成龙。卫长青因为要笼络杨牧特别提拔他作自己的亲信卫士的。
闵成龙很会奉承当然不会留难骆宏笑道:“你的差事已了咱们哥儿俩喝一钟酒如何?我叫他们烤两只山鸡下酒。”
骆宏道:“闵兄盛傅我心领了。我的差事虽了也还要回去伺候大帅的改日咱们再喝个痛快。”
他走出监军的营帐还未走得多远忽地有人喝问:“口令!”
骆宏一看只见是个穿着小兵服饰的人年纪很轻似乎还未到二十岁模样。
骆宏只道他是夜间巡逻的卫兵虽然有点起疑但也不敢怀疑他是敌人。当下冷笑一声反问那个卫兵:“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那卫兵道:“我奉命巡逻不管是谁也要盘问口令!莫说我不认识你就是认识你我也不能徇私!”
骆宏道:“你不见我刚刚从监军大人的营帐中出来吗我的身分若非早已查明闵成龙焉能放我出来?哼凭你也配盘问我?”
那少年心里暗暗欢喜:原来这里就是卫长青的监军帐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他还有一个疑团未释于是仍然问道:“闵成龙为什么会在监军的营帐里?”
骆宏疑心大起说道:“闵成龙是监军大人的旗牌官你竟然不知道吗?哼莫非你是奸……”
“奸细”二字尚未说得出来那少年出手如电已是点了骆宏的穴道。少年笑道:“你猜得一点不错对你们来说我的的确确是奸细!”说罢把骆宏抛入乱草丛中。
这少年刚刚来到没看见卫长青已经离开帐慕只道他还在里面。他心中凝团已解想道:“原来闵成龙已经爬上高枝当了卫长青的心腹了哼刚才倒害得我惊疑不定。”原来他盘问骆宏的目的乃是为了避免碰上一个和闵成龙有关系的人的。此时疑团已解他便即施展卓已极的轻功偷入监军营帐。
杨牧在帐中正自神思不定心乱如麻。忽觉微风飒然似是有人掀帐进来。
他本是低沉思的帐中烛光微弱那少年看不见他的面貌已是拔剑向他刺来。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杨牧抬起头来问道:“是成龙吗?……”陡然看见亮晶晶的剑尖指着他的咽喉这一惊非同小可!
剑尖已经指到他的咽喉只轻轻一刺就可取他性命。但说也奇怪那人在这关键时刻竟然呆了一呆、剑尖颤抖就是刺不出去。
杨牧虽然不是一流高手功夫也甚老辣。在这生死关头一见有机可乘如何还能放过。立即反手一指点着那人的肩井穴。咕咚一声那人跌了个仰八叉。
杨牧定神一瞧登时也呆住了。
烛光虽然不很明亮那人的面貌还是看得相当清楚的。你道是谁?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杨炎。
原来杨炎帮助罗海守城日子一天天过去形势一无比一天危急不知不觉他困处围城已是将近一个月了救兵尚未来到城中的粮草已是所剩无多了。
杨炎左思右想终于得了一个主意。拼着牺牲自己刺杀清军主帅。
他瞒着罗海换了被俘的清兵服饰这天晚上偷入清军大营仗着绝顶轻功居然并没给人现。
一座座的营帐布满山头他不知道海军帅统丁兆庸的营帐是那一座正自茫无头绪瞎摸乱闯之际说来也巧正巧给他碰见了闵成龙送骆宏出来。他埋伏暗处待骆宏经过突然出来盘问他的口供这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正巧来到了监军的营帐了主帅丁兆庸和监军卫长青都是他要刺杀的目标于是在处置了骆宏之后随即进入监军帐中点了闵成龙的穴道跟着按照计划行刺。
哪知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端坐帐中的不是卫长青竟是他的父亲杨牧。
也是杨牧命不该绝先出了声。杨炎听出了是父亲的声音这一剑如何还能刺出?
本来杨炎的武功已是比他的父亲高出许多若在平时杨炎纵然不忍伤害父亲他的父亲无论如何也点不着他的穴道。但在此际杨炎骤吃一惊的情形底下杨牧不费吹灰之力就点着他的穴道。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固然是大出杨炎意料之外杨牧亦是始料之所不及。
杨牧只有这个亲生儿子这个儿子刚才又是手下留情不忍伤害他的他能够把儿子换取更大的富贵功名吗?
但他又怕冒着前程毁灭、甚至生命也将不保的危险放走儿子。
他转了无效次念头在功名利禄与亲生儿子之间兀是难以取舍了最后想道:“还是先稳住了闵成龙再说吧。只盼卫长青迟些回来我若劝得炎儿归顺那就最好不过。”
他走出外面不出他的所料只见闵成龙果然是给点了穴道躺在地上。
杨牧解开徒弟的穴道说道:“成龙我一向待你怎样?”
闵成龙心里忐忑不安说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若没有你老人家提拔那有今日?”
杨牧说道:“好那么我有一事求你你肯答应吗?”
闵成龙道:“师父但请吩咐徒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牧说道:“用不着你赴汤蹈火只须你为我隐瞒刚才生的事。卫大人回来你千万别说出曾有刺客来过。”
闵成龙低声道:“徒儿懂得。师父你准备怎样放师弟?”
杨牧说道:“我还没有好主意。我先劝他一劝如果他不听劝告你设法将他送到我的营帐。”
杨炎给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但还是可以说话的杨牧回去劝他说的无非是自己目前不能不忍辱负重的苦衷望儿子谅解。
“我知道你是不肯投降朝廷的但你不肯真投降假投降总可以吧。咱们借助清军之力只要杀了盂元之后我仍然答应与你归隐田园。”
杨炎并没给点了哑穴但他却是一言不。
“炎儿你不答应的话为父固然性命不保你也绝计难逃!难道你忍心咱们父子同归于尽?”也不知道是真的动了感情还是想用眼泪软化儿子杨牧说到最后竟然挤出了几滴眼泪。
杨炎这时才忍不住开口说话:“我的父亲早已死了至于我呢我若打算生还我也不敢来此行刺了。”
杨牧苦笑正想再劝忽听得人声不是别人正是卫长青回来了。
杨牧大吃一惊连忙补点杨炎的哑穴。把杨炎塞在炕下。“炕”是睡觉的地方北国苦寒一般人家都是以炕作床的。炕上睡人炕下堆着烧过的马粪或者煤球的灰烬灰烬还是热的。
卫长青是监军身份睡的土炕比一般人家讲究得多。炕底空阔有半个人高中间堆着热灰两旁还有空放煤球。也幸而炕底下有多余的地方杨牧才能够把儿子塞进去。
杨牧刚刚弄好卫长青就进入帐幕了。杨牧心里好像悬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上前请安。
卫长青忽地冷冷说道:“杨牧你好!”杨牧吃了一惊颤声道:“卑职没、没什么不好。”话犹未了卫长青已是一声冷笑点了他的穴道。
杨牧被点的穴道是麻穴就像他的儿子刚才那样身躯不能动弹但还可以说话。他吓得魂飞魄散颤声说道:“卑职一向对大人忠心耿耿不知什么地方得罪大人请大人明示卑职死了也心甘。”
卫长青冷笑道:“你很好但我却给你连累得很不好了。”
杨牧道:“恕我不懂大人的意思请大人明示?”
卫长青道:“你知道丁兆庸找我去做什么吗?”半响自问自答:“不是商量紧要军情是告诉我你那个好儿子干的好事!”
杨牧越吃惊心想莫非杨炎来时已给丁兆庸的人现?但再一想:倘若卫长青已经知道杨炎来过此处他一进来必定先向闵成龙查个明白断不敢就进入帐幕的。于是力待镇定说道:“那小畜生干了什么事情卑职实在不知。”
卫长青冷笑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告诉你吧你说你这宝贝儿子不至于认贼作父但事实却刚好相反他早已认贼作父了。”
“他非但没有听你的话去行刺孟元反而和孟元走上一路。破坏了我们的重大计划。”
“哼我还可以相信你相信你不是父子同谋但丁兆庸可是信不过你呢。要不是我极力保你此刻你早已人头落地了。”
杨牧当然大呼冤枉说道:“多谢大人恩庇那小畜生做的事委实与我无关我也不知他做了何事。”
卫长青道:“你真的不知杨炎如今是在何处?”杨牧心头大震硬着头皮说道:“真的不知。”
卫长青道:“他不是在柴达木也不是在孟元军中他如今是在天山!”杨牧松了口气说道:“这小畜生跑到天山去做什么?据我所知他已是给天山派逐出门墙的他竟敢回去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卫长青哼了一声说道:“你还蒙在鼓里呢!你这宝贝儿子已经为天山派立了大功唐嘉源亦早已准许他重回师门了!”、
杨牧越吃惊要知杨炎为天山派所立的“大功”对他们而言实即杨炎的“大罪”。他为免受株连颤声问道:“这小畜生闯了什么大祸?”
卫长青道:“据武毅和贺铸陶炼他们三人回来说他们这次与白驼山主联手偷袭天山派计划得本来十分周密的想不到天山派不知怎的竟然有了防备结果一败涂地。天山派之所以取得胜利得力在两个人。一个是孟华另一个就是令郎杨炎!孟华打败了白驼山主杨炎亦曾在山下一斗白驼山主在山上二斗段剑青。他们而且亲耳听见杨炎叫孟华做哥哥。他能够叫孟华哥哥当然也能够叫孟元做爹爹了。你说这是不是认贼作父?”
杨牧不敢回答只能破口大骂:“这小畜生真是气煞我也!”
卫长青冷笑道:“若他只是认贼作父那还罢了。只怕这次计划也是毁在他的手里!武毅已经向丁兆庸禀报详情要求追究谁是通风报讯的人!”
武毅是丁兆庸的客卿贺铸、陶炼是大内一等卫士、大内总管乌苏台的心腹。亦即是那日在天一阁的官道上被丹丘生以一招“胡茄十八拍”刺伤的那两个人。武毅只是被唐嘉源摔下蹬道的唐嘉源因念在他是丐帮弟子的分上手下留情并没将他摔伤。
这三个人是刚刚回到清军大营的他们捺羽而归自是要找个“藉口”来掩饰这次一败涂地之耻。因此他们把战败的主因说成了是有人向天山派通风报讯这么一说最受嫌疑的人当然就是杨牧了。杨牧也是大内一等卫士知道这个偷袭天山派的计划的。由他把这个计划泄露给儿子杨炎知道杨炎因此立即赶回天山报讯这是“顺理成章”的推断!杨牧听出口风吓得面如死灰连忙叫起撞天屈来说道:“自从去年我在京城见过这小畜生之后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那次见他也是奉了乌总管之命指使他去行刺孟元的却怎知他会如此倒行逆施!”
杨炎对父亲本已不存幻想但此际亲耳听见杨牧供出行刺孟元这个阴谋的真相仍是不禁气愤心伤他心伤未已只听得卫长青正在冷冷说道:“我早已说过我可以相信你但丁大帅可不能相信你!。
杨牧哀求道:“请大人在丁帅面前替卑职说几句好话。”
卫长青摇了摇头说道:“武毅和贺铸他们一口咬定是你通风报讯丁兆庸要提你亲自审问。除非你保证可以立功赎罪否则我也不能救你!”
杨牧忙不迭道:“卑职保证……”
卫长青冷笑道:“别说得这样轻松立功赎罪必须有切实可行的办法才能使人相信。你想好了再对我说不迟。”
杨牧心中七上八落暗自思量“要是我把炎儿献出来我的性命自可保全。但炎儿绝计不可活了。”
他正自踌躇不决闵成龙忽然不请自来。
卫长青喝道:“你管你分内的事我没有叫你你进来做什么?”
闵成龙道:“是有关小人师父的事!”
卫长青怒道:“国法无私凭你也配替杨牧说情!”
杨牧不知闵成龙是何居心但已隐隐感觉不妙赶忙也喝他出去。
闵成龙“扑通”跪了下来说道:“请师父原谅。我不说就对不住卫大人!”
杨牧大吃一惊喝道:“你休得胡………‘胡说”二字尚未说得完全他自己先就不能说话了卫长青何等老练一见如此神情已知杨牧是害怕徒弟告密了立即就补点了他的哑穴。
“你不用害怕你的师父好好对我说吧。是不是他有什么事情瞒住我?”工长青温言对闵成龙道。
闵成龙道:“本来师恩深重我是不该告师父的。但此事关系重大正如大人所说国法无私……”
卫长青喝道:“别罗唆赶快说!”
闵成龙道:“大人料事如神小人的师父正是有事瞒着大人。”
卫长青道:“何事?”
闵成龙道:“杨炎刚才进来行刺大人碰上师父。师父将杨炎藏在帐中。小人一直没见他出去恐怕现在还在这里!”
卫长青大吃一惊;说道:“什么?杨炎就在这里?”
闵成龙道:“大人请仔细搜查!”
卫长青立即抓着杨牧说道:“好你替我搜!若敢动你我立即杀他父亲!”
原来卫长青并不知杨炎已经给父亲点了穴道为策万全所以一面拿杨牧当作盾牌一面叫闵成龙替他搜索。
卫长青不知道闵成龙是知道的。他知道只要找得到杨炎的藏身之所就可以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心中暗暗喜欢只道这是个可以给他“丑表功”的机会。
为了把这出戏“演”得更加卖力他装模作样如履薄冰的四处搜查。却不知他故意拖延了一点时间正给了杨炎“死里逃生”的机会。
帐幕里没有几处可以藏身的地方终于他找到了炕底了。
他俯腰一看看见了缩作一团的杨炎他哈哈笑道:“在这里了!”那知他笑声未了身躯突然就像皮球一样给抛了起来倒飞出去。
原来杨炎刚好在此际运气冲关解开了穴道。他的内功本来早已胜过父亲杨牧用的又不是重手法点穴。故此他穴道一解功力便即恢复如常。闵成龙弯下腰来抓他给他一脚撑中小腹。
无巧不巧闵成龙的身躯倒飞出去方向刚好是对着卫长青扑去。
这一变化来得太过突然卫长青只道是他们师徒串通了来暗算自己。百忙中无暇思索猝然“遇袭”。立即反击。反手一拳把闵成龙打翻本来给他抓着的杨牧则给他摔了出去。
闵成龙伤上加伤一声惨叫当场气绝。
说时迟那时快杨炎已是犹如猛虎出笼的向他扑来了。
他们两人的武功本是各有所长上一次在京师交手也是未分胜败的。但一来由于杨炎在这半年中进境甚二来由于卫长青猝然遇袭惊魂未定。这次在杨炎暴风骤雨般的急攻之下。三十招一过渐渐连招架亦已为难。卫长青拼命抵挡叫道:“来人哪!”他力竭声嘶声音不能及远但料想在帐篷外面巡逻的卫士还是应该听得见的。
果然立即就有人说道:“卫大人你莫慌我来啦!”奇怪却是女子的声音!
杨炎喜出望外失声叫道:“灵珠是你吗?”这刹那间他和卫长青都不觉呆了一呆。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经闯进帐墓把手一扬。
这人穿着清兵服饰但她虽是男装却怎能瞒过杨炎的眼睛一看就看出她果然是龙灵珠了!
杨炎大喜之下登时也就醒觉尚未脱险立即又向卫长青掌。
卫长青虽然亦已醒觉但已迟了一步。只觉微风飒然膝盖的环跳穴中了一枚梅花针。
龙灵珠早已取出银丝软鞭一招“风卷落花”向卫长青下三路扫去。
两人配合得恰到好处卫长青接得了杨炎正面劈来的一掌避不开下盘的软鞭缠打膝盖又刚刚中了梅花钉登时给杨炎扣着他的肩井穴。就这样两人合力将他擒了。
杨炎无暇问龙灵珠赶忙先去给父亲解开穴道。
杨炎不禁心肠软了下来想道:“他没有出卖我总算还有一点天良。”一时之间也不知对父亲说什么话好掏出了一颗药丸塞入杨牧口中说道:“这是少林寺的小还丹你先服下。咱们想法再逃。”
杨牧苦笑道:“天地之间无我可以容身之地。你们快走吧别顾我了。”他自知心脉受伤纵有小还丹之力恐怕也活不久长何况他心上的创伤比身上的创伤更重他还有什么颜面倚靠儿子保护逃生?
杨龙二人却不知他受伤如此重龙灵珠劝道:“老伯你别这样想只要你肯从此离开清兵营帐永不回来亲人总是亲人。我和炎哥盼望的就是有这一天虽然时间等待得长如今也还不算太迟。炎哥你说是吗?”
杨炎喉头哽咽默默点了点头。
龙灵珠道:“外面巡逻的几个卫兵都已给我点了穴道。趁着天还未亮赶快走吧。老伯你走得动吗?”
杨炎正待不顾一切背起父亲逃跑忽听得轰轰隆隆的炮声似是凶雷一样从远处传来。接着金鼓之声大作。马嘶人叫整个营地听得出都已是乱哄哄的了!正是:
边塞传烽火父子了恩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