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回(1/2)
二十七回严府尹改调汉城桓巡抚遇刺义州
布这一次重来义州见到的女真人比上回骤然多了许多街市中来来去去尽是剃垂辫之类。在明金之间以货易货的贸易眼下仍是占据大部分金人从本国运来牲畜、毛皮、人参、鹿茸等物来换取朝鲜的东珠中国的丝缎。严府尹听说天朝的巡抚兄弟驾到一早便令人洒扫街道大事铺张地搞了一个欢迎仪式列香亭、龙亭、仪仗、鼓乐百官城门外相对树了鳌山、彩棚山弄得如同迎接正式使节一般。
布桓震晓得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打从入城的时候心中便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应付。严愰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一味谈些朝鲜风土只不肯入正题好容易熬到晚间接风宴上酒过三巡这才开了口道:“敝府便要奉调回汉城去了往后义州事务当由新任府尹申景珍申大人与天使磋商。”桓震心中奇怪随口问道:“贵国外官不是如我国一般逢辰、戌、丑、未之期三年一考么?今年分明是庚午年贵府赶着回京却是为何?”严愰只是摇头道:“昨闻报申大人已经行至秦川大约后日可望抵境。敝府交割了府印即日便要回京听调往后不能再与大人把酒言欢今日且尽一醉。”说着举起杯来。
布桓震十分疑心这次人事调动背后有鬼明知严愰不肯说只推为了往后相处方便旁敲侧击地打探起申景珍的为人来。严愰口风却严一味说他好话没讲出半点有用处的东西来。桓震无法心想左右申景珍也快要到了但见过了面自然也就明白朝王壶卢里卖的甚么药。
布巡抚车驾照旧下在义顺馆这一回雪心仍然随行那馆吏上次吃了告诫此次却聪明许多替两人分别安排了房间。桓震心中总放着严愰的诡异言行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白日奔波一日到了晚间反睡不着起来。索性披衣坐起推开门来但觉寒风扑面令人精神为之一振。抬头瞧瞧天上一弯新月心想不知不觉之间又一年将要过去了屈指算算自己在明朝的日子正向第五年迈进五年来由一个甚么也不懂的外方来客一直做到如今的方面大员虽然其间也干过许多愚蠢无知的事情不过总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地走过来了。现下辽事总算暂且稳定可是皇太极绝不甘心就此臣服十年之盟定是定了在双方心中却都只不过是哄孩子的玩艺儿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战争要在甚么时候爆。朝鲜国王表面上恭谨顺从其实也是存了骑墙心思的严愰此次骤然奉调回去多半是因为彼国朝中对义州的事情起了甚么纷争若真如此显然亲明派是失利了新来府尹申景珍也多半是个不易相处的家伙。义州总归是人家地盘自己无兵无权事事都要缚手缚脚。
布他一面沉思一面在庭中信步走去冬夜寒冷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雪心在后叫道:“这样夜了桓哥哥怎么还不歇息?”桓震回头一瞧但见她手中挽着一领棉袍当下笑道:“我在想事情。”随手接过棉袍给她披上两人在亭中坐了下来。
布雪心兴趣盎然地道:“桓哥哥仰头望着天可是在瞧星星么?”她知道桓震有望星的嗜好只要夜空晴朗几乎每天必看自己也就跟着喜欢起来。桓震笑道:“是啊。我在想朝鲜的星空不晓得同咱们大明的有甚么不同?”雪心眨眨眼睛摇了摇头道:“雪心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桓震微微一笑道:“听说天上的一颗星星便是地上的一个人。那星落了人也就死了。不知是不是真的。”雪心仰望星空忽然伸手一指笑道:“雪心要做那颗星星那光彩好漂亮啊。”
布桓震随着她手指望去不由得脸色立刻变了。他于天文学所知不少一眼便认出那是一颗“新星”也就是寿命将到尽头作了最后一次大爆的恒星。虽然光芒万丈耀人眼目可是实际上却是白矮星表面生爆数次爆之后恒星便归于死亡。星星的光要几亿年才到达地球的也不稀奇此刻雪心瞧见的那颗星说不定早就变成黑洞了。旋又笑起自己多疑来星星与人怎么比得?〔按每年银河系都有数十次新星爆至于新星则少得多有记载的平均一个世纪只有一次。〕
布雪心见他出神只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安起来。桓震只要说个笑话逗她开心当下道:“我道这话多半是假的倘若当真死一个人便要落一颗星这几年来大明与鞑子打来打去死了多少人天上的星星还不落光了么?”却觉这笑话并不好笑喟然叹道:“打仗死人总是不好不论死的是明人还是鞑子还不都是父母生养都有妻子儿女的?只是你若不去杀他那就只有等着他来杀你。旁人丢了性命总比自己丢了性命好是不是?许多时候我真不明白为甚么无缘无故地老天要将我丢到这里来杀人?”举起自己双手摊在月光下面自嘲道:“这双手几年来拿枪也拿得出了茧子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我瞧我死之后定要下十八层地狱陪阎王喝茶去了。”
布他觉得对雪心谈这种话题似乎过于沉重当下深吁一口气笑道:“这一两个月跟着我东奔西跑累不累?我又没空时常陪你。”雪心连连摇头道:“不累还很好玩呢!我若闷了便自己做些针线桓哥哥不必担心。”桓震忽然异想天开起来拍手道:“我却有个好主意桓哥哥来教你读书认字何如?那么往后你闲得无聊也可以看书啦。”雪心自幼便给周士昌教训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对读书认字甚么的并没太大兴趣。只是桓震既然高兴她自然也就乐意去学。
布桓震随身带有炭条当下取了出来就着月光在石桌上写了两人名字一个个字教给她。过得一会雪心困了起来不住掩口呵欠。桓震也觉天色不早当下送她回房休息自己也回床上躺下想着诸般繁杂心思直到东方破晓之时才终于睡了过去。
布睡不到半个时辰黄得功便来叫门桓震迷迷糊糊之中记起今日是要与刘从祥、杜怀德议定今冬贸易方针的虽然仍未睡醒也只得叹口气爬起来洗漱。他起床之后先看昨日刘、杜两人送来的账目赵锦阳从金州跟了他来此时便在旁一一解说。桓震一面看一面听一面点头义州贸易形势尚好不过赚朝鲜人的钱要多过赚鞑子的钱并且后金人大多喜欢以物易物的交易换来的尽是牲口毛皮之属。皇太极似乎禁止向金州贩马是以马匹输入都是偷偷摸摸数量也不算大。时候快到辰时刘从祥与杜怀德才一同来见。桓震大略问了些情形便问杜怀德道:“严府尹给调回他们国都你可听说其中有何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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