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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大侯既抗,弓矢斯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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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各退齐平公将伍封留在宫中先让人安排铁卫就在宫中安居酒水美食决不可缺再带伍封到后宫说话。齐平公将寺人宫女尽皆逐走道:“封儿妙儿可好?”伍封点头道:“公主很好。”他将扶桑的情形向齐平公细细说了一遍道:“扶桑民风纯朴少有争战微臣那六百里地虽不算大民众也只有数万好就好是十分安心上下各安其位。”

齐平公道:“封儿以家为国远征海外实属难得。当年先祖子牙公初封齐国只有二三百里地后来展成东方大国。封儿如今有六百里地要平服整个扶桑也不难。”伍封点头道:“国君说得是不过眼下扶桑人少农耕低下得地无用。”齐平公叹道:“寡人天生疏懒便没这份本事眼下连祖宗之业也守不住委实惭愧。”他们是外父与女婿一家人说话是以齐平公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像平时要端个架子专说面子上的话。

伍封道:“国君是否要微臣在破越之后剿灭田氏?”齐平公摇了摇头道:“这事寡人也想过但齐国之事由景公始便变坏了。景公用严刑、多赋税而其时田氏大量出、小量进数代下来民心渐依田氏而不在公室。如今齐国被兵田氏数番开仓放粮又广设食场由流民就食齐国上下更是望风景从。寡人也曾放粮但齐民心中寡人放粮是理所当然不以为贵田氏放粮却是爱民如子并不相同。越人若真的退了田氏更杀不得如果封儿向田氏下手只怕百姓都会造反说寡人过河拆桥杀戮贤臣。你想田氏先后加害齐君孺子荼、悼公和简公依然安稳如山势力越来越大便知道齐人对田氏的爱戴。隶人庶子怎知道田氏笼络人心、威逼公室?”

伍封怔了怔也觉得甚是为难如不杀田氏早晚必成国君之害若杀了田氏又怕激怒百姓何况田氏势力极大自己就算杀了田恒也未必能尽数将田氏势力剿除叹道:“想不到这专权弑君之人反会被百姓爱戴这真是……”脸中忽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既然民心归附若是田氏为君齐国是否更好些?”此念一生立时按捺下去。

齐平公道:“寡人多番思索田氏既然勤政爱民重视名声便不会弑君为恶自坏了田氏这么多年的名声。”伍封道:“可先君简公……”齐平公点头道:“寡人与简公是不同的。简公宠信阚止而那阚止又作恶多端民皆怨之以致简公被齐人所恨。再加上简公与阚止又一心要除田氏当先乱乃至被杀。寡人怎会如此?要说寡人的宠臣便只有封儿了而封儿又爱民保国美名远播连天子也宠爱无比齐民对封儿十分敬爱何况封儿是寡人之婿谁敢说寡人宠爱错了?是以寡人在齐民心中并不算坏田氏要加害寡人多半会让齐人不悦。”

伍封道:“那么国君之意究竟如何?”齐平公叹了口气道:“只有过一日是一日寡人也不愿意对付田氏有封儿在外田氏也未必要对付寡人。封儿这次来能退越军最好若不能退越人齐国亡了寡人无非是带了积儿随封儿到扶桑去。”伍封愕然看着他良久心中暗叹自己这老丈人委实不是个雄才大略的人。以前自己在齐国又有晏缺、公子高、鲍息在旁那时齐平公还有些斗志如今晏缺、公子高和鲍息先后亡故自己又常年在外他身边没了个可倚仗的人再加上本性恬淡是以全无上进之心。他既然如此自己便有倾天之力又能如何?

齐平公苦笑道:“在封儿眼中寡人只怕是好无大志吧?”伍封长叹一声道:“微臣在成周之时遇见老子蒙他收为弟子学了些道。国君并非胸无大志而是颇合道者之清静无为。其实人生在世所求无非是日有数食、夜有软枕、身旁有妻室、膝下有子女无论是英雄毫杰还是凡夫庶子百年后终归一死生前金珠高爵又有何用?譬如那伯嚭贪佞无耻富贵数十年家积宝货百万还不是被微臣杀入府去一刀两断?国君这么想也是不错的虽然无桓公之业百姓却能安居却总好过夫差、勾践引军争霸以致天下百姓奔走流离、生死不知。”

齐平公听伍封之言正说在他的心底里去点头道:“能知寡人之心者天下间唯封儿和貂儿二人而已!”伍封早闻他这些年对田貂儿十分冷淡见他提起田貂儿问道:“君夫人……”齐平公摇手道:“别提她了这女人算是聪明之极也体贴人心然而总是偏向外家对寡人极不忠心。”

伍封大感愕然道:“以微臣所见君夫人可不是这样的人啊?”齐平公道:“封儿哪里知道!寡人在宫中所作所为每每传到田恒耳中去有些事生时只有貂儿知道。譬如上次那太史朴死了寡人饮了不少酒与积儿在后院玩以自身为马让积儿骑坐在颈上乐不可支当时只有貂儿在旁。谁知道这事第二天便被田恒和田盘知道了田恒还没怎么说话田盘却觅个机会悄悄向寡人说起说朝廷有臣属亡故寡人身为一国之君表面上还是要深表哀痛以安抚臣下之心如此云云。封儿你想这种事情都能传出去寡人还怎信得过她?诸如此类的事有好些寡人说出来也无趣。”

伍封沉吟道:“传出去的事是否都是国君痛饮、不理朝政之类的事呢?”齐平公愤然道:“就是这些子事哼好事又不说专挑寡人的毛病让臣属看笑话。那田恒老奸剧滑睁只眼闭只眼田盘却每每找寡人说话规劝似乎他这大舅子当得挺是过瘾一般!”齐平公说话向来文诌诌的今日气愤之下便随口这些民间俗语来其实他在夷维城时与百姓混在一起就是这么说话的只不过当上国君后说话便十分注意眼下在女婿面前便毫无顾忌了。

伍封忍不住笑道:“国君可误会了君夫人其实是想保护国君免国君被外家所害才会如此!”齐平公怔了怔问道:“这话怎么说?”伍封笑道:“假如君夫人常向田氏说起啊前日国君提及仓廪昨日问起三军晚间问政一夜诸如此类田恒会怎么想呢?田恒必然会想国君如此勤政又或如此有才干是否会对付我田氏?必然深为忌惮。他有了这心结早晚会生出加害之意。”

齐平公沉吟道:“嗯以田恒的为人这倒大有可能。”伍封道:“君夫人专挑些国君无伤大雅的荒唐事说出去时间长了田恒便觉得国君胸无大志得过且过对国君便全然放心了是以无论君夫人怎么说他也不会理会心里却高兴得紧。在田恒心中巴不得国君每日醉卧才好如此便保全了国君田恒便不会生出异心来。”

齐平公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是寡人错怪貂儿了?”伍封道:“自然是错怪了。不过由此可见田盘与乃父不同按理说国君越荒唐不理事田氏便越高兴耸恿还来不及怎会规劝?田盘数番规劝国君直谏得失那是因为视国君为君心中还未有谋逆之意才会如此。”

齐平公想了想笑道:“寡人以前可想错了每每思及此事便大为不悦。若非封儿提醒寡人只怕会耿耿于怀终身不乐。咦封儿对女人的心思了解之极怪不得连王姬也能娶到手这事寡人还得学学!是了那王姬生得很美貌么?”伍封见他说话全没个国君和老丈人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对齐平公一直放心不下但听他这一问便知道他生性豁达乐观笑看人生如此之人任何逆境也能承受笑道:“微臣终于知道公主这性子是由国君亲传的当真是乐天知命实在难得!”

二人相视大笑登时将田氏、越军之事抛在脑后。伍封与齐平公在一起说话时每每被政事所累旁边又有人在从未如今天般直抒胸臆今日这么说一说话双方均觉得从未如今日般了解对方。

此时已经是晚饭之际齐平公心情大好叫来宫女道:“去将君夫人和月公主都请来我们一家五口一起用饭。”回对伍封道:“说来惭愧寡人已经有两年多未与貂儿一起用饭了。”

一会儿田貂儿牵着姜积与楚月儿挽着手一起进来齐平公起身笑道:“貂儿寡人这几年错怪了你幸得封儿解说才知道你一番好意这些年让你大受委屈委实对不住。”田貂儿闻言眼圈一红道:“国君说哪里话都是貂儿不好。”

伍封见田貂儿消瘦了许多起身向田貂儿施礼道:“君夫人。”田貂儿道:“龙伯都是自己家里人无须多礼。”让姜积上来道:“积儿快叫师父!”伍封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个太傅的官儿这姜积算得上自己的徒弟连忙蹲下身来将姜积抱起来笑道:“这就有些难办了积儿是公主的亲弟若叫我师父恐怕不好吧?还是叫姊夫好些。”

姜积眼下有六岁左右并不太高捧着伍封的脸响亮地叫了声“姊夫”。伍封哈哈大笑由怀中取了一对绿色的玉璧挂在姜积腰带上道:“这对玉璧便送给小舅子当见面礼好了。”他早有准备这玉璧是他由伯嚭的家财中挑出来的大凡玉璧以白色为多绿玉也有不少但这对玉璧却与众不同夜间熄火时玉璧自身的莹光中能看出一对熊来。

田貂儿笑道:“龙伯有心了。”由伍封怀中接过姜积坐在齐平公身旁。齐平公又对楚月儿道:“月儿今日寡人无暇与你说话勿要见怪。”楚月儿嫣然笑道:“国君正事要紧月儿入宫本来是想看看君夫人。”

齐平公让二人坐下这时寺人奉上铜鼎木案摆上美酒佳肴五人用饭席间甚乐。伍封多年未在齐宫用饭今日十分开怀觉得菜肴极精样样皆好没口子称赞。他每赞一肴好齐平公便让人再烹一鼎送给铁卫对铁卫礼遇甚厚。

用过饭后伍封道:“微臣先得向国君和君夫人告罪田逆、田豹二人我早晚要杀了看在国君和君夫人面上田相我便暂且放过。”齐平公道:“田逆、田豹委实不像样子封儿怎么对付他们也无妨貂儿你说呢?”田貂儿怔了怔叹道:“龙伯是想为鲍息报仇?”伍封点头道:“正是。所谓鲍琴杀闾申之事纯粹是田豹的陷害。”齐平公愕然道:“原来闾申并非鲍琴所杀那凶手是谁?”伍封道:“死的并非闾申那闾申被微臣找到了眼下在我营中。”他将事情细说了一遍齐平公怒道:“原来如此!鲍息有功于社稷田逆和田豹竟然以卑鄙手段加害简直是罪无可恕!”

田貂儿默然良久问道:“龙伯对相国为何也有敌意?”伍封道:“这一点君夫人便不知道了。田豹和田逆二人这么做其实是逼田相与微臣为敌。田相见他们害了鲍大哥知道微臣日后必来报仇是以先下手为强收买微臣一个家臣展如悄悄用田氏的人将微臣大舟上的浆手换下来。展如将微臣、月儿、公主、王姬等人抛在大海上自行将大舟驶走了……”齐平公和田貂儿不知道这事大惊失色。

齐平公听说妙公主也在一起大怒道:“这展如当真该死了!妙儿如有失寡人宁愿割舍大邑以求展如之级!”楚月儿叹道:“我们自造木筏在海上遇了不少凶险狂风暴雨巨浪不说单是大鱼、鲨群便弄得我们极为狼狈好不容易飘到6地上也因此到了扶桑。”

齐平公道:“寡人先前听封儿说起还以为你们乘大舟到扶桑原来是海上飘过去。”伍封道:“是啊若非如此微臣早就回齐国了。当日微臣与田相、大司马立誓互不相害言犹在耳田相却趁心加害微臣要说不想杀之报仇那自然是假的。”田貂儿脸上变色寻思这仇可结得大了。

伍封道:“眼下国难当前微臣当以大局为重田相只要不再生恶念在下也无暇计较。田豹田逆二人于国有害无益杀之无妨。本来昨日在高唐杀了田豹但他是齐国重臣微臣未禀告国君不敢擅杀只是因他公然违国君之令责打百棍而已。”田貂儿咬着嘴唇低声道:“若只是找田豹田逆算帐貂儿怎敢阻拦?”

伍封道:“这就行了微臣也不会随随便便杀这二人自当公事公办。唉微臣总是不明微臣对田氏不说有啥功劳却从未有加害之举怎么田相便忍心加害微臣呢?要说权势微臣常年在外也没向田相分权。要说邑地田相多微臣十余倍。田相竟然这也不放过非得逼微臣与他为敌何苦来哉?这些年微臣周游列国经历的事也不少心下也懒了。如果换在五年之前的性子早就杀入田府来个鱼死网破。”

田貂儿听得心惊胆战不敢说话。齐平公叹道:“封儿这是越来越成熟之故要说杀人报仇单是你那四十铁卫便足以在临淄闹个天翻地覆了。何况你只用一千亲卫军便打败了文种如今有一万大军真要对付田氏也未必不能得手。”伍封心道这是传闻夸大了他破文种之时不止一千亲卫军还有镇莱关的数千人以及各族之兵只用一千人便破文种的大军只怕连孙武也做不到。

伍封道:“国君眼下越国大军在近国势紧张但我们可不能有丝毫慌乱微臣底下里运用兵革表面上大可以慢慢悠悠国君还是一如既往该醉就醉该卧就卧众臣见我们不甚在意也会安心如此方能群策群力免得如今日一般一提起越人便人人惊恐。唉微臣在镇莱关与越军交战虽然侥幸获胜但越人的确厉害得紧。”

齐平公笑道:“越人再厉害怎么也敌不过封儿。嗯封儿言之有理。貂儿今日封儿所说有关你外家的事可不能说过田相知道没的大生祸乱。”田貂儿不悦道:“貂儿怎会如此不知分寸?”伍封道:“这话君夫人还是向田相实话实说的好。今日微臣回来与国君长谈田相不免心里嘀咕明日定会向君夫人打听。君夫人要瞒他也不好不如照实说出让田相心里有数免得心下猜忌疑心到国君身上去。何况微臣这性子田相也知道君夫人如果说微臣没点牢骚怨气田相也不会相信。”齐平公想了想点头道:“这话也有道理貂儿便照实说吧。”

其实伍封是故意让田貂儿将话传出去暂安田恒之心免得他又行加害之举以致生出内乱让勾践有可乘之机。眼下大事还是破越为主报仇之事宜暂时放开。

当晚伍封与齐平公都饮得大醉。伍封在宫内醉卧一宿正睡得朦朦胧胧便觉有人在扯他耳朵先还以为是楚月儿旋又觉不对楚月儿从不吵他睡觉睁眼看时原来是姜积这小子正在床边捣乱。伍封哈哈大笑道:“积儿着实顽皮。”这时楚月儿进来见状抿嘴笑道:“这可对不住先前我教积儿练剑正好田盘来了月儿与他说几句话时被积儿溜了进来吵你安睡。”

伍封笑道:“我也该起来了。”看看天色问身边宫女原来已经是辰时伍封忙道:“这可糟糕只怕耽误了朝上军议。”楚月儿笑道:“无妨国君还睡着哩!田相和田盘来往后宫数次看视说群臣都在殿上等着但也没可奈何。就算他们敢请君夫人叫醒国君也没有敢来打扰你。夫君昨日一闹又有大军扎在城外齐臣谁不害怕?”

伍封笑道:“可积儿便敢吵我。”闻说齐平公仍在睡笑道:“田恒是否与君夫人谈了许久?”楚月儿道:“或是吧国君昨日宿在君夫人宫中月儿见田相将君夫人叫到侧宫大半个时辰方出来田盘在这儿探头探脑好一阵似乎想找你说话。”

宫女服侍伍封盥洗后拿上早饭伍封要楚月儿一道用饭楚月儿笑道:“先前我和积儿与君夫人一起用过饭了。”伍封问道:“鱼儿他们可用了饭?”楚月儿道:“先前我去看过国君和君夫人赐了他们许多东西他们已经用过饭正闲坐无事。”

伍封慢慢悠悠用过饭然后在院前使了路拳脚舒展一下筋骨这才让楚月儿替他穿上战神之甲外面罩上西施为他造的红色大氅。昨日他进城入宫并未着甲盔甲一直由楚月儿拿着今日既要军议盔甲整齐便合道理。

姜积见他极为威武吓得躲到楚月儿身后去伍封大笑蹲下身将姜积抱起来往上扔起丈余高又用手接住反复数次。初时姜积还觉害怕扔两次后便觉刺激有趣高兴得哇哇乱叫乐不可支。伍封与姜积闹了一会儿吩咐楚月儿去营中将鲍琴、鲍笛和闾申带来这才往前宫去。

伍封到了大殿后面由殿后之室穿过去本来这殿上许多人正七嘴八舌说话伍封猛地由殿后转出来如一座小山似地往那里一站挺拔不凡殿上立时鸦雀无声。

田盘迎上来道:“龙伯这盔甲甚是奇异似非凡品。”伍封道:“这是蚩尤着过的战神之甲在下于夷州遇到蚩尤的后人蒙他相送。”田盘羡慕道:“这真是难得之极。”

田恒上前道:“龙伯本相思索一夜想是龙伯与本相有些误会。”小声道:“展如加害龙伯之事是田逆和田豹所为本相的确不知道此事。”他见伍封不大相信又道:“我们田氏家业甚大本相和盘儿国事繁忙不能面面俱到。想不到田豹施下诡计田逆与展如勾结竟然用人换下龙伯大舟上的浆手暗下毒手。”他这话说得也似模似样伍封哪里肯信?皱眉道:“非是在下多心那展如在鄙府甚受器重如要害我必然有人许以重酬给他极大的好处。如果田相不开这口单是田逆或田豹展如怎会相信?”田恒道:“可本相问过田逆这节骨眼上他自然不会瞒我听说那展如无任何要求既不要官爵又不要金帛这一点本相便有些不解了说来似乎无甚道理但的确是如此。”

他这么一说伍封反而容易信些因为田恒想要瞒他便要说得合情合理大可随意说展如如何如何又什么天大的要求如今说展如毫无所求这自然是毫无道理然而田恒照样说出来反而觉得可信。

伍封大感愕然沉吟道:“展如这人倒不像为官爵金帛出卖在下的人难道说他私底下对在下有些难解之仇?这怎有可能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田恒叹了口气道:“如果龙伯不信本相也没什么办法说起来田豹田逆之所为终究也是田家的事本相脱不了干系。不过这事情盘儿更是蒙在鼓里丝毫不知。”伍封点头道:“这一点在下明白。在下与大司马交往不算太多却还是信得过大司马以他的性子怎会用这龌龊手段对付在下?就算真的要对付在下大司马也会明刀明枪公然而为。”田盘本来这是这么想闻言大喜便觉伍封这话正说进心上去赞道:“龙伯果然是在下的知己!”

田恒叹道:“这几年国君与貂儿又些误会幸好龙伯回来开解使国君与貂儿前嫌尽去其乐融融。唉本相年纪大了这些天每每想起貂儿、盘儿、政儿、燕儿心中便觉酸痛无比。政儿行事无端自己招祸而死便罢了燕儿远嫁晋国本以为赵无恤是其良配谁知道竟会……唉!”田盘道:“其实赵氏灭代与燕儿无甚相干。燕儿何以要自杀呢?”

伍封叹道:“燕儿自杀有三个缘由一是自觉对不住赵大小姐二是怕在下杀了赵无恤为赵大小姐和任公子报仇还有最要紧的一个便是以此举让赵无恤立其子赵浣为嗣。”心道:“还有一个原因自然是因我之故。”他见田恒和田盘有些不解道:“赵氏与田氏为晋齐两国的大家难保日后国政上不会有何冲突。万一晋齐有隙燕儿便不好做人只怕赵氏族人又会因此迁怒于赵浣。燕儿以身自殉迫在下立誓不杀赵无恤赵无恤感激其爱护之心立了赵浣为世子日后赵无恤不管有多少女人只怕在他心中无人能及燕儿万一是以赵浣的地位便稳如泰山。”

田恒和田盘不大了解女人心思此刻方才明白田恒长叹道:“原来如此!早知道会有今日之局本相还不如将燕儿嫁给龙伯就算当个小妾燕儿只怕也是快乐之极!”伍封心内猛地一痛眼中泪光涌上来。

田恒见一说起田燕儿立时便打动伍封又道:“其实本相并无加害国君、谋夺齐国的心思若真这么做列国怎会容忍如此谋逆篡位之举?再说国君是本相女婿、世子是本相外孙国君与田氏本是一家人我这做外父、外公的怎好意思夺女婿、外孙之位?”伍封心道:“列国兄弟相残、父子相争也不少你这外父、外公又算什么?”不过有一点田恒倒说得对眼下晋国四家分国鲁国三桓势大但无人敢逐国君而自立便因为如今列国之势暂不会容忍有此情形出现天子也不会授篡国者诸侯之位否则此例一开怎么得了?只怕天下大乱列国之君人人要提心吊胆。

伍封知道田恒恕恕叨叨说这许多话便是想宽解自己免得自己向田氏动手这也说明田氏对自己不仅是忌惮而且还有些惧怕。他与田恒交往这么多年彼此也联手过也暗斗过但田恒一直是高高在上从未如今日便低声下气可见这情势逆转非人力所能抗拒。

伍封点头道:“田相放心在下不会弃大局不顾眼下最要紧的是对付越人其余的事以后再论。不过田逆和田豹……”田盘道:“那田逆、田豹委实可恶田豹被龙伯责打后并未回来田逆昨晚带了百余亲随出城一直未回或是怕龙伯找他算帐是以弃家而逃。”田恒摇头道:“龙伯可不要见疑这田逆竟然会出逃本相并没有想到。”伍封也感有些愕然寻思田恒一力要与自己再修旧好以他的性子以田逆之性命换自己的信任大有可能犯不上为了个声名狼籍的田逆来得罪自己田逆想是也猜到这点才会弃家而逃。

伍封冷笑道:“他们想逃便由得他们等越军退后在下自会去找。哼就算他们逃到天脚底在下也能将他们揪出来一剑杀了!”他说得凶狠嗓门也大了些不仅是田恒父子、连周围众臣也听见人人脸上变色心中惊惧。

众臣见快至中午齐平公仍没有出来无不心急田盘忍不住道:“眼下大敌当前国君莫非还在高卧?”伍封笑道:“大司马勿急国君多睡睡也是好的虽然越军势大但他们长驱千里之外与人争胜士卒又非只是越人其中吴人、夷人占了大半未必无可趁之机。”

众臣见前些天齐平公还每日早朝宴罢与众臣商议军情自从伍封昨日赶来便一反常态变得如此悠闲莫非他与伍封有了破敌之策才会如此放心高卧?

伍封对众臣道:“这样好了微臣到后宫去瞧瞧如果国君醒来便请他来若仍是睡着便请君夫人赐宴我们在宫中用饭。诸公也许久没有轻闲过了今日轻松一下岂非更好?”田恒和田盘毕竟是精于用兵此刻明白伍封和国君这是故意好整以暇以宽众臣之心。田恒笑道:“如此最好不如让本相去看看龙伯与诸公久未见面正该多多亲近。”

田恒往后宫去后田盘小声对伍封道:“在下昨日回府与素儿说起龙伯回来的事素儿听说龙伯愿意收白儿为徒大为高兴今日在下将白儿带进宫来龙伯是否去瞧瞧?”伍封怔了怔旋想别人要带子入宫万不可能但田白是国君和君夫人的侄子其实应该是外甥田盘带田白入宫是正常不过的事。

伍封喜道:“在下便去瞧瞧。”这田白是他的儿子很难见上一面有此机会伍封怎会放过忙不迭跟田盘出去。到了殿前廊下两个宫女携了田白过来。这小孩儿只四岁许却十分壮实果然名如其人生得肌肤甚白蹦蹦跳跳过来。田盘道:“白儿这是你师父龙伯。”田白上下打量着伍封扑上来要伍封抱大声叫了声“师父”。

伍封心内大喜又略有些伤感寻思这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却要呼别人为父自己这生父却只能是师父。当下由怀中取出齐平公赐他的那块龙伯金牌挂在田白胸前道:“白儿这是师父给你的见面礼。日后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便拿这牌儿找我我必定为你出头。”

田盘在一旁大喜寻思田白挂着这金牌便如一道护身信物就算父亲田恒要责打这孙子见了这片金牌也会有所顾忌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田白看着伍封稚声问道:“听娘亲说师父是很厉害的你有什么本事?”伍封微笑道:“你说呢?”抱着他轻轻由地上飘起来离地丈余缓缓移开数丈落身下来。田白击掌叫好道:“原来师父会飞的!”其实伍封和楚月儿的飞行之术甚怪百余斤的大戟拿着无妨但只要带了人便不能飞起田白虽然极轻伍封也不能抱着他飞高只能纯借脚力弹跃而飞使不出真正的飞行本事。

田白却是从未有如此经历只觉极为有趣一迭声问道:“有趣师父还会什么本事?”伍封将他放下来顺手往一块垫脚石上抓去便听轰然一声大石碎裂石块四溅田盘在一旁看见大惊失色。便听身边也有人惊呼连声侧头看时原来殿上众人无聊踱出来看见伍封指力惊人都感惊惧。

田白大叫道:“这个好白儿要学!”伍封将他抱起来点头道:“便教你这个晚间你留在宫中我教你这法诀。日后每日勤练不仅能助力气还可延年益寿等你长大后学什么武技都要快。”

田盘见他对田白的确是乎内心的喜欢甚是感动。他还以为这是因为田燕儿之故哪知道这田白其实就是伍封的儿子伍封怎会不喜欢?

与田白玩了好一阵田恒出来说是君夫人在侧殿赐宴伍封这才将田白放下来交给宫女。

众臣到侧殿安坐用饭闾邱明定要坐在伍封身边伍封对这人虽然没甚么好声气但也不会避而移席。田貂儿还遣了宫中女乐来为众臣歌舞助兴众人酒觥交错言笑甚欢。

闾邱明借向伍封敬酒侧身道:“龙伯对在下似乎大有怨气这都是在下的不是得罪了龙伯。龙伯大人大量还请海涵。”伍封皱眉道:“司空并没有得罪在下但息大哥之事与司空有莫大的干系在下怎会不恨!”闾邱明道:“这事在下也是不得已申儿被鲍琴所杀在下……”伍封大怒斥道:“此刻你还要胡言乱语骗人!”

众臣正饮酒观舞忽听伍封斥喝闾邱明大为吃惊都转头看来。田恒挥手让歌舞退下问道:“龙伯何事动怒?”伍封哼了一声由怀中取出一块玉来拍放案上道:“司空请看此物。”闾邱明见这块玉质地甚差然而玉上有暇隐约是个“闾”字正是他闾家的宝物大惊失色道:“龙伯此玉……此玉由何而来?”

伍封道:“在下斩杀伯嚭在伯府上擒到一人不仅身上怀有此玉还用子剑一路的剑法他自称是令公子闾申在下见是司空之子遂由吴地将他带来。既然司空一口咬定闾申被鲍琴杀了那在下在吴地擒来的闾申便是假冒的这人骗在下许久。等在下回去将他杀了这块玉便还给司空。”

田恒原不知道闾邱明假说其子被鲍琴所杀之事以前还以为真有其事一早与田貂儿说话才知道闾申并没有死全是田豹与闾邱明串通好的。寻思闾邱明连他也敢骗委实可恶此刻见伍封怒便道:“龙伯言之有理闾申既然已经被鲍琴所杀这个闾申必是假冒!这人敢欺骗龙伯正该杀了按我齐律庶人假冒大夫之族者当处以烹刑。”伍封点头道:“那么在下便烹杀此人好了。”

闾邱明满头满脸大汗出案跪倒痛哭流涕道:“龙伯、相国手下留情这人既有此玉必是犬子闾申!”殿上一片哗然众臣都知道鲍琴杀了闾申、以至鲍家没落之事不料这中间竟然大有隐情。

伍封道:“你不是说闾申被鲍琴杀了么?怎么又出来一个闾申?”闾邱明迫不得已这才将他借修长城之际贪括金帛被鲍息现、自己与儿子闾申吵架、闾申离家出走而田豹又如何胁他嫁祸鲍琴的事一一说出来又说田豹借此要胁不仅逼他吐出所贪金帛连他闾家的祖业也被勒索了大半。

殿上众臣无不叱骂均道堂堂大臣竟然如此无耻居然用上嫁祸、勒索的卑鄙手段委实可恶。他们这一顿斥骂一来是为了巴结伍封二来是借此表示与闾邱明无甚关系反正这闾邱明今日说出这些事他闾家便算完蛋了得罪了也无妨。

宗楼叹道:“在下早觉鲍家世代清名鲍琴要真是杀了人鲍大司马肯定会绑缚上殿向国君和相国请罪怎会一力维护其子?”田成也点头道:“鲍家的确十分冤枉闾司空大有责任。”

一个侍卫走过来向伍封说了几句话伍封点头道:“带他们进来。”不一会儿鲍琴、鲍笛、闾申都进殿来。闾申见其父正跪在殿中叫道:“父亲!”抢了上前。闾申一把将他抱住父子二人抱头痛哭。鲍琴和鲍笛到了伍封身边气愤愤看着闾邱明。

正在这时侍卫来说国君升殿。众人立刻起身上殿田恒让侍卫将闾氏父子押上殿去又叫鲍琴鲍笛跟了上殿站在众臣之尾。齐平公正在殿中坐定田恒自然是赶忙上前奏知鲍家之冤、闾氏之贪、田豹之害群臣七嘴八舌无不显出义愤填膺的模样均道一定要为鲍家洗冤还要追擒田豹、重惩闾氏。

齐平公点头道:“各位所言均有道理相国和封儿以为如何?”鲍息原是大司马眼下这大司马已经由田盘当上了伍封怕田恒有所误会道:“鲍家自当洗冤正名但鲍大司马亡故二子鲍琴、鲍笛既不谙军事又无军功自不能继任大司马之职。依微臣之见国君还是另外赐爵以嘉奖鲍家数百年之忠义为国。”

田恒正合心意道:“田逆、田豹畏罪而逃右司马、左司马二职空缺眼下大敌当前军中除乏主将龙伯和鲍氏正好任右司马和左司马鲍琴为长子便由鲍琴任左司马吧。”眼下他是一力拉笼伍封又碍于情势是以甘心让出了左右司马来。

众臣均道:“相国所议极当。”伍封摇头道:“鲍家世代为国鲍琴可任左司马右司马暂可空缺微臣便不必任职了。微臣今日便向国君辞归将下卿之爵和征夷大将军这官职并皆辞去。”众臣大感愕然想不到这人年纪轻轻竟然甘心退隐虽然他是天子所封的龙伯但毕竟是个虚爵并无实地怎比得上在齐国为官?他们都以为伍封是谦让之辞纷纷道:“龙伯是齐国柱石年纪轻轻怎就能辞归?”伍封道:“诸公一番好意在下心里怎不明白?不过各位放心在下是国君之婿国中若真有事自然是万死不辞如今越人入寇在下自会等到退敌之后再走。”

齐平公却了解伍封的心意伍封唯有在外面才能牵制田氏若长年在国早晚与田氏冲突何况今日先辞了官爵田恒便不会耽心他与田氏争权能放心与伍封联手决战越军。齐平公这么想着点头道:“封儿是天子所赐的龙伯国之君再在齐国任职也不合适。不过那莱夷六百里地是妙儿的嫁妆也是封儿邑地封儿仍食齐粟还是我齐人当忠于齐事。”

众臣这才听明白原来伍封的确是辞去官职只在齐国保有六百里邑地算是个闲散贵族日后不再参与国政。其实伍封本想连莱夷之地也不要免得两地牵挂奔波后来想着莱夷之民好不容易才和平共处自己抽身一走不知道又成何结局才没说交还邑地的事。

田恒点头道:“这样也好龙伯身为伯爵与郑、秦等国之君相若何况龙伯在扶桑平定诸夷为天子创立了龙伯之国实则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再与我们站立殿上委实令吾等汗颜。眼下对越之战当以龙伯为主将吾等不论是大司马还是上卿都不如龙伯一国之君的身份高贵是以该奉龙伯之令。”他是个聪明人伍封摆明了说打完这仗齐国的事便不管了还怎会与田氏争斗。既然伍封话说到这份上自己投桃报李也该放手让他打这一仗。话说回来眼下越人厉害无比自己父子与勾践前后十仗左右尽数大败齐军伤亡惨重谁还有破越之策?伍封新破文种锐气正盛或者只有他才能破越退敌。自己此刻还斤斤计较的话齐国一灭田氏一家也就完了。勾践灭吴之后原来的吴臣无一被任用尽皆褫夺邑地贬为庶人又怎会善待田氏?是以出言将齐**权尽数交给伍封指挥。

众臣心道:“原来这人真的在海外创立了家国怪不得不在乎齐国右司马这样的高官了!”一时间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好奇有之、崇拜有之各有其不同的心态。不过还是以羡慕者居多须知伍封本来只是个虚爵不料真被他找了块地当上诸侯不管地域大小就算只有数十里也是一国之君好过在任一大国当臣属。

田恒又道:“闾邱明父子太不像话理当尽灭其家。”这也是世间常事虽然闾申无甚罪责但其父罪责甚大做子女的也跟着受过不灭其三族、九族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惠了。伍封忙道:“这事情得分清楚些闾邱明为恶在后闾申离家出走在先是以闾邱明之罪算不到闾申头上。闾家怎么说也是齐国大夫之家为国效力多年闾邱明也算是为国征战过的尽灭其家也不好。”

连齐平公也想不到伍封还会为闾家说好话奇道:“封儿以为该如何处置?”伍封道:“眼下大战在即军前需要人手。以微臣之见闾邱明罪不可恕念他为将出身便罚在军前为一小卒为国效力。如果有功便视其功减其罪责立了大功便免了其罪罚。闾申出身大夫之家多少学过兵战又向子剑学过剑术可继承闾氏。然而闾氏没落闾申如果想重兴闾家便随微臣到军中去任一伍长如果有功国君便因功授职。”本来闾氏因此便没了伍封此议实则给了闾氏一条重兴的出路。

众人见伍封不计私仇连闾氏父子也放过尽皆感叹。齐平公问田恒道:“相国以为如何?”田恒也觉得伍封仁厚心道:“此人表面霸道实则宽厚怎能在朝堂之上长盛不衰?以他的性子就算我不算计他早晚必被他人所害怪不得他要退避海外了。”点头道:“龙伯言之有理。”

齐平公道:“既然如此寡人便赐鲍琴为左司马鲍氏邑地尽皆赐还令市中诸吏传言百姓为鲍氏洗冤。闾邱明贬为小卒闾申任军中伍长由封儿安排军中差事。”鲍琴、鲍笛、闾邱明和闾申都叩头谢恩鲍笛和闾氏父子退了出去鲍琴是新任的左司马便留在殿上议事。

齐平公道:“眼下越军入寇战事避免不了便由封儿任齐国三军主帅相国和大司马田盘、左司马鲍琴同参军机田成、宗楼任军中之将各位务要奋勇破敌击退越人保我大齐社稷。一切以战事为先其余众臣或负责粮草调度或负责兵甲武具俱听候封儿调用。”众人齐声领命。

伍封又请齐平公封赏镇莱关之役立功的将士其余临淄的将士几番苦战虽然战败了但杀敌立功的仍须奖赏。齐平公让伍封和田恒各呈上立功者的名单一一封赏譬如公冶长、冉雍封城大夫鲍兴、赵悦、蒙猎封为城司马鲍宁立功最著可惜夫妇阵亡追赐为大夫由其子伯乐继承其余阵亡的将士如公输问、墨爱、慕元也都追赐司马赏金无算。田恒所报之人也都有封赏大致与公冶长等人相同。

齐平公道:“越人大举入寇泗上诸国尽降寡人见数战不利分派使者前往宋、卫、鲁、郑、燕国、中山求援又派使往楚国去望楚王能守旧约共破越军晋国与齐国向来不睦寡人仍派了使者去求援。按理说列国如派援军也该赶到齐国了然而至今无一兵一卒前来不知何故。”田恒道:“鲁国自顾不暇困守曲阜一时来不了便罢卫国出公得齐之力甚多竟然也不派援军来委实可恶。”

伍封道:“当年卫庄公死了卫人立般师我们攻卫执般师却不等卫出公回来另立了卫君起。其后卫国石圃逐起自立卫出公回国逐石圃复位。卫出公定是恨我们不迎他回国而立了卫君起是以不愿意派援军助齐。”田恒道:“或是如此那郑国与我们也有旧约此约还是龙伯从中周旋为何郑君也不怕援军来?”伍封苦笑道:“郑君与齐立约是鉴于晋国势大我们又与楚国有约才会如此。它是想借齐国来助它眼下越国势大郑国地小兵少轻易怎敢前来?”

齐平公道:“那么宋国、楚国、晋国呢?”伍封道:“宋国有桓魋之事得罪了赵氏晋人不动宋国必不敢出;晋国四家争权情势极为敏感;楚国是此战最大的变数楚若助越情势便有些不妙楚能助齐越人必败无疑。然而越国却不理会楚在其后起倾国之兵北上或是与楚国有何约定。”

众人脸上变色均觉不妙。田恒皱眉道:“是了中山之王受龙伯大恩如果龙伯派使相求当会派援军来吧?”伍封叹道:“最麻烦的便是剑中圣人支离益在越营中中山王的丈夫是柳下跖这柳下跖是支离益的弟子怎敢与乃师交战?”田恒长叹一声道:“如此说来列国都眼巴巴瞧着我们与越人决一死战了?”伍封摇头道:“不然齐越大战于列国都是可趁之机秦国、巴蜀远不可及自然不会在意其余各国必定心下盘算都想着如何从中取利。是以就算我们没有援军越国未必没有。勾践以得胜之师久驻盖城想必是无一举灭齐的把握待其援军。这列国之事十分复杂我们能够派使者出去勾践未必不会说不定他会以齐地与诸国交易约伐齐国。”

这一次连田恒也脸色大变:“越人还有援军?”伍封道:“以在下之见列国不动则已真有大军出动中山、卫国必助越人燕国、郑国当助我齐国。”田恒道:“可燕国、郑国的援军并没有来。”

伍封道:“这并非使者不力而是未得其法之故。燕国向来依仗齐国齐国有事一般会南下相助。燕国之政世子克最能说得上话。他与在下交好原知道有人欲加害在下一直未得在下消息是以疑心齐国内政不睦就算引军相助只怕齐国也败是以不敢来援以免越国破齐之后北上燕国。在下回莱夷之际立刻派人往燕国找世子克只要他得知在下平安便会说动燕君派遣援军。”齐平公喜道:“幸亏封儿与燕世子交好!”

伍封苦笑道:“国君将微臣看得太重要了燕国怎会因微臣与世子克的私交而决定兵革之事?其实燕国上下一定十分矛盾它并不愿意得罪齐国。如果派兵南下又怕齐败后被越国相攻不派兵来又怕齐国胜了追问其不救之责。燕国的世子克对微臣还算有点信心只要得知微臣回了齐国便能助他下这个决心。”

田恒点头道:“这就好了龙伯又怎么知道郑国一定会派军来援?”伍封道:“其实越国能否灭齐郑国并不在意只因齐国、越国与郑国相距颇远中间有鲁、卫、宋、楚之地隔绝。只要不得罪晋楚郑人对其它各国并不怎么在意。是以无论是齐国还是越国派使去他都不会出兵。在下也派了使者往郑国去不过这使者不是求见郑君而是求见郑国的君夫人。郑君夫人是胡姬她被立为君夫人在下算是少有绵力另外在下与她外家也有交情。各位试想胡姬能使得郑君立她为夫人想必是十分有手段在政事上能说动郑君。在下派使向她求援她必定会说动郑君派援军前来助齐。就算此战齐国败了郑国也不怕越国会攻伐一来隔了鲁、宋、卫等国二来他处在楚、晋之间这两个大国怎也不会容忍越国灭了郑国去勾践也不会蠢笨至此为一郑国而得罪楚晋。再加上郑宋旧仇甚深郑弱于宋宋人助越郑人正好借齐人之人报仇。在下派人向郑君夫人细说此中利害是以必能成功。”

齐平公问道:“为何中山、卫国会相助越国?”伍封道:“中山向来与齐国交好中山王夫妇颇重情义未必愿意与齐国和微臣为敌。可惜中山王夫中山君柳下跖是剑中圣支离益的弟子只要支离益派了人去中山便会起兵相助他们助的是支离益实则也助了越国。卫国本来不欲对付齐国然而那卫君起被石圃逐走养于齐国卫出公心有猜忌总以为齐国会派兵助卫君起是以会派兵助越。”

田恒沉吟道:“如果我们杀了卫君起是否能退卫国之兵?”伍封摇头道:“大军动就算我们杀了卫君起卫出公也不会退兵。何况这么一来齐国失信于卫君起连一个人也保不住传出去日后便没有人信得过齐国了。”

齐平公道:“其余之国如何?”伍封道:“其余之国全看晋楚二国的态度或随晋、或依楚。晋国多半会助越是以宋国也会看晋人脸色随晋伐齐。”田恒吃了一惊道:“本相专派了人去说动晋国赵氏按赵氏与齐国之亲就算不助齐国也不必助越国去。”伍封摇头道:“晋齐之间并不相睦常有战事晋事又在于四卿而非赵氏一家。赵氏灭代仍不及智氏势大。事情也坏在赵氏灭代之举上眼下赵氏实力大增智、韩、魏必定不悦如今齐越有战事智、韩、魏三家多半会以晋师助越借此使赵氏与齐国交恶减赵氏之外援。赵氏一家怎敌三家?晋定公亡有三年晋人三年未动眼下便可派士卒攻伐。晋师一出定会派人往宋约宋同进。宋国与晋国结盟以抗楚国自然是唯晋之命是从也会派兵跟随。”

众臣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其余各国尚好这晋人委实势大有他们助越齐国便大为凶险了。

伍封看了一下众臣道:“齐国还有一个外援便是楚国。在下也派使者往楚国因齐楚有约在先楚王与在下又有亲当能说动楚国助齐何况楚晋向来敌对晋若助越楚人便会助齐。唯可虑者楚王年轻战事多委于叶公子高想必会让叶公为将。这叶公是个极狡猾之人行事不尚信义全在实利。这人有些尾大不掉如果是他引军多半会引大军观望就算是楚王相催他不会轻易参战。如果这人死了楚王便会另使人为将如此楚师参战便容易得多。”田恒愕然道:“莫非龙伯有刺杀叶公之意?”伍封点头道:“在下原有此意但就怕这么一来激起楚人之怒反助越国。只盼楚王亲自领兵在下才有把握说动楚师相助。在下也派人往成周求见天子请天子派使斡旋勾践如果想争霸主之名便请天子赐他衮冕、彤弓、圭璧、弧矢如果能用个虚名而缓其兵革天子固然有面子齐越两国之民也因此少了骨肉离别之苦。”

众人听他分析列国之情头头是道寻思此人这些年游遍诸国对列国之事十分了解又与列国有些交情如此推断大有道理。又见他甫回齐国便自出金帛派了若干使者往各国去忠君爱国之心委实令人叹服。

伍封道:“援军这些日或会来不过齐军当先作防备在下一路上盘算过越军占据盖城深入沂淄使齐国呈分裂之势便如人的手掌心被刺穿了再难握拳。越人深知此地之要是以决不会另寻它为驻兵。我们要与越人作战当先占要地逼迫盖城使越人与我们决战。”

田恒道:“眼下国中有二议一说尽早与越军决战一说死守临淄各有其理悬而未决。龙伯赞成何议?”伍封道:“出城决战!”

田恒皱眉道:“临淄城高墙厚池深濠阔又有牛山、淄水为凭我们如果死守临淄越军未必能攻下为何定要出城迎战?”伍封心道:“原来你赞成死守临淄。”叹道:“勾践伐吴夫差便是死守吴都越军在吴都之南建一越城再四下掠地吴人守城三年终于城破国亡是以守城之举甚是被动。越军如果大军围城派人四下夺取齐地就食于齐齐国就算支持十年终也会城破国亡。越军迁都琅琊本就不怕齐人据险死守。”

田盘道:“既然如此我们大军出城越军又怎会出城决战呢?在下也觉得尽早决战为好就怕勾践会以灭吴之法慢慢相攻作为长久之计。”

伍封点头道:“大司马所言极有道理。不过越军人多齐军人少是以勾践此刻决不会着意一城一地他虽不怕我们据险坚守但早一日灭齐总是好的。何况他灭吴而来连战皆胜锐气正盛不免视齐人如无物就算他以前有围城之意如今也不想旷日持久拖下去了。而且鲁在其背楚在其后勾践多少也有些顾忌只要楚人一动他非要觅我们决战不可以在下之见楚人必然早就动了只是还未及来勾践在楚国必有细作怎会不知?我们预先出城他正合心意。越人与齐国决战他们如果一战而胜齐国亡之有日反之他们败了我们再夺盖城便可列境收兵集大军将越人尽数逐离齐境。”

众人都不住点头伍封道:“不论我们是决战还是死守于双方各有利弊久拖之下最受损失的便是齐国。我们士卒虽少也必须尽快将越人逐走才是。”齐平公点头道:“寡人以为尽早决战最好田相以为如何?”田恒沉吟良久点了点头。齐平公道:“既然如此诸公便不必再有争执一切以决战为虑。”

伍封道:“越人兵驻盖城大有地利。我们要迫他交战唯有大军南下夺取徐州。”田盘击掌道:“龙伯此议极合兵法!徐州被越人所夺齐国南线尽归越人。如今勾践大军在盖城徐州必然空虚我们若是夺下徐州再得长城之利越人便断了后路。”田恒点头道:“越军比齐军人多我们若能夺下徐州便有两城之利大军由临淄到徐州不过半日行程人少也足以破敌。”

伍封道:“勾践、范蠡、文种精通兵法就怕这徐州不易拿下我们需得有个照应。临淄、徐州和盖城之间其要害之地莫过于龙口此地离临淄只五十里形如咽喉左依山、右傍水进可攻、退可守便于用兵。何况此处是在下昔日之居伍堡构建甚奇在下当年新立都辅军将都辅军大营设在伍堡四周将伍堡包了进去。这座大营是在下设计、闾邱明所建一直未能用上如今便可驻扎大军。越人要由盖城而上龙口的伍堡和都辅大营是其必经之地。国君微臣想与鲍琴率万人前往龙口策应临淄、徐州二城勾践如果回军救徐州臣便在背后邀击。更要紧的是怕勾践东退琅琊臣在龙口正是东往莱夷琅琊的大道之旁只要勾践东退臣便能赶上击之受他不能安然进琅琊之城。”

齐平公点头道:“这伍堡是令堂依伍子胥遗法所建寡人曾经去过果然是坚固无比。封儿居此多年周围地形熟悉无比大占便宜。”伍封道:“在下想请国君移驾伍堡勾践亲率大军前来国君亦当亲临前阵以振齐人之心。”齐平公怔了怔点头道:“封儿既为主将寡人便遵令往伍堡。寡人是否可带貂儿和积儿去呢?”

众人不禁微笑伍封笑道:“这是自然。微臣之所以要请国君移驾便因为越营中支离益、颜不疑二人之故这二人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刺客万一战事紧张勾践说不定会使他们行刺国君。国君如有闪失齐军士气急堕此役不战而败。”齐平公与众臣都大吃一惊伍封道:“伍堡中构建颇奇不熟悉堡中情形决难闯入就算支离益进去也难得手是以国君非得暂居此堡不可田相也可将令孙田白移居堡中一来与世子积为伴二来可安大司马之心。诸公也可将幼小移入以防支离益、颜不疑到临淄偷取小儿要胁诸公逼各位效仿伯嚭。”

田恒点头道:“龙伯果然仔细本相倒忘了支离益和颜不疑二人便让白儿到伍堡去本相才能放心。”伍封又道:“微臣由高唐带来的一万士卒可使鲍琴为将列为中军随我往龙口。临淄三万余人可分为三军每军万余人请田相引一军守住临淄大司马田盘领其余人为左右二军南下夺徐州。”

齐平公怔了怔道:“越军人数比我们多我们分兵为四岂非犯了兵家之忌?”田恒笑道:“在勾践眼中我们是犯了兵家大忌须不知我们大军分扎三处看似为三实则为一。有龙伯的中军在龙口、盘儿的左右二军在徐州三军互相照应再有本相的万人在临淄为外援便如三支长矛指住了越人勾践非惊不可。”田盘点头道:“有我们四军在勾践若想在半日内攻破临淄、龙口或徐州任一地都不可能任一地半日不下接应便至越人自不能得手。”

伍封笑道:“微臣正是想四军来往接应环环相扣一击而四动等闲不可攻破。造成勾践三面受敌之势进退两难。”

田恒、田盘、鲍琴尽皆领命。众臣见这三人之间以鲍琴最弱他并无战阵经验胆气也弱不过他领的是中军有伍封在侧这中军实由伍封亲领自然无妨。这是伍封故意为之须知这鲍琴虽任左司马并非因为他是军中宿将而是看在鲍息之面才获此职。日后鲍氏要在齐国兴盛除了伍封交给他的这支人马外鲍琴也要立些战功才行。到时伍封巧作安排让鲍琴立几个功劳鲍氏这左司马方能长久当下去。

伍封又安排其余诸臣何人负责兵甲器具、何人负责粮草转运、何人准备犒援之金帛、何人专事列国外交又道:“齐军人手不足微臣有个主意想请国君和田相下一道令由国中死囚中挑一些精壮之人依闾邱明父子的方法往中军帐前论功减罪。这些人奋进则生退则受死或能奋勇。”田恒点头道:“龙伯此计甚好便这么办。眼下莱夷一带打通了本相派人往各地收兵或者还可以招集些士卒往阵前供龙伯使用。”

众人依伍封之令准备一日当晚伍封仍宿宫中教田白巫氏秘技口诀这口诀甚短伍封逼他背得烂熟方让他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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