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君子如怒,乱庶遄沮(1/2)
一柱香的时候未到平启、赵悦、蒙猎果然带了十多名大汉来了赵悦甚是机灵听说要带生得凶恶的人来便猜到伍封要大张声势是以一个个穿着革甲戴上铜盔腰挂铜剑手上还各拿了一支长长的夷矛。这一群人如狼似虎的颇有些骇人。
尤其是那平启他身高接近九尺只比伍封矮半个头却比伍封粗壮魁梧满脸是硬得如钢针一般的短须黑盔黑甲就像山中跑出来的一头巨熊一般恶狠狠地声势惊人。
伍封小声对平启道:“平兄想不想看看那欲杀害父兄妹妹的田政出丑呢?”
平启愣了愣笑道:“这是最好了哼这样的人一剑杀了最好。”
伍封对他小声吩咐了一阵命家将带他到厢房中去了。
伍封又对蒙猎道:“蒙兄带几个人去到淄水边上将一个叫迟迟的女子带了来免得去晚了她会走脱。拿到那女子之后再将长笑坊的老板许衡拿来最后去将临淄城的几个契约官一起叫了来。”按宅契上的地址告诉蒙猎迟迟所居之处。
蒙猎最善拿人此事由他办自是无虞蒙猎带人去后其余的人便由赵悦引着站在伍封身后。
过了一顿饭时楚月儿便带着子剑和恒素匆匆而来楚月儿向伍封使了个眼色伍封站起身来道:“子剑先生、少夫人惊动了二位的大驾了。”
伍封与楚月儿一起将子剑和恒素引进后室妙公主和鲍夫人便在堂上等那些医人。
四人进了厢房伍封请子剑与恒素坐下来楚月儿坐在了另一边伍封笑道:“子剑先生在下有几招功夫想请子剑先生指点。”
子剑吓了一跳手按剑柄长身而坐。
伍封随手使了七八招空手搏虎的技击招式子剑面色惊疑不定。
伍封走回席上坐下来微笑道:“子剑先生在下这几招功夫是否有些眼熟呢?”
子剑奇道:“大将军从何处学来?”
伍封笑道:“这是在下家传的功夫共分拳、脚、身三路每一路四十九式。”
子剑当日为王子庆忌的亲随听庆忌说过这一套空手搏虎的技击功夫见伍封说得准确无误大是疑惑心道:“王子庆忌的空手搏虎怎成了你们鲍家的功夫?”
伍封道:“先生无须疑惑这路功夫并非鲍家所传而是在下先舅父的得意功夫此中详情日后自会向先生说明。”
子剑心道:“莫非王子庆忌是你舅舅?”点了点头。
伍封道:“在下以前不知先生与先舅父是旧识是以多有得罪如今看着舅父之面将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先生以为如何?”
子剑此刻自然知道伍封是庆忌的外甥了只是不知道庆忌之妹怎嫁到了鲍家不过此刻也无暇细问。庆忌在他心中如同天人正后悔与庆忌之甥结仇听伍封这么一说笑道:“如此最好从此我鲍恒两家再无仇隙了日后大将军有用得上恒某之处尽管吩咐便是。”
时人最重信诺子剑话一说出来伍封便知与子剑的仇恨得以化解了。
恒素却不知道其中的原由不过她本就极反对与伍封结仇还曾责备过父亲和兄弟此刻也放下心来问道:“大将军请我们父女来是否小善又闯了什么大祸呢?”
伍封叹了口气道:“我们两家既是世交在下说话也就不必转弯抹角做些表面文章了。恒善的事可大可小但有一件事务必在相国到来之前先弄清楚。”
子剑和恒素见他神色凝重心中暗暗吃惊。
伍封道:“右司马从王城回来一入齐境便被人伏杀少夫人难道不觉此事有些奇怪么?”
恒素心中一凛。
伍封道:“若说是强人埋伏右司马与四小姐逃入林中前辎重尽数扔下了强人要是为了金帛财物大可以抢了辎车便走又何必赶尽杀绝?何况箭头染毒那可不是一般的强人而是有意要将右司马置诸死地了。”
恒素点头道:“妾身与夫君、相国也议过此事知道绝非强人所为只猜不出夫君与谁人有如此之大的仇口以致凶手非要杀他不可。”
伍封微笑道:“其实每一件出人意表之事用一种简单的法子去想便可知其大概一般这种猜测十有**都是准的。那就是说每件事生后谁是最大的得益者此人的嫌疑便是最大!右司马一死谁最得益呢?”
恒素与子剑对望了一眼脸上变色。其实他们与田盘也曾密议怀疑是田政所为只是无甚证据而已。
伍封道:“在下不喜作伪有话便直说了。相国还未立嗣若要立嗣右司马与政大夫二者只有其一此事临淄城中无人不知。按理说右司马的确实归期恐怕只有相府中人才知道若非相府中人如何能算计好了设伏?何况右司马曾先后派了三人回府求援这三人理应回相府报讯才是但相国与少夫人为何却不知道呢?那就是说这三人实际上已被人制住或者被杀了。这就有些疑问了三人单身在路上走着有谁认识他们是右司马的人呢?恐怕只有相府中人吧!”
恒素与子剑一起点头。
子剑道:“既然大将军不当我们父女是外人恒某也直肠直肚说了其实恒某早就疑心田政那小子了与素儿盘儿也曾商议过虽然都疑心是田政可惜并无证据。那日在林中伏杀盘儿留下的尸体都是莱夷的夫余族人和东屠族人也不能证明他们与田政有关只好暂忍下来。”
恒素叹道:“此事是田氏的家事说出来有些不大好听既然大将军并不见外妾身便直说好了。其实外子和那田政并非一母所生外子之母虽是正妻却颇为善妒相国甚不喜欢后来外子之母死后便立了一个小妾为正妻田政便是这小妾之子了。”
伍封心道:“怪不得那日田恒对公主不善妒甚是赞赏原来如此。”
恒素道:“按理说相国要立嗣自然是身为长子的外子。外人虽然人颇精明又会用兵但他太重感情说话又不会转弯偶尔还与相国有些争执。田政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却是最会油嘴卖乖常常将相国哄得十分开心田府上上下下除了貂儿和燕儿外都喜欢他一些再加上他母亲日日在相国耳边念叨以致相国暗暗有了立田政为嗣的心思私底下还曾问过貂儿和燕儿幸好貂儿和燕儿反对立田政才拖了下来至今未决。”
伍封叹道:“怪不得四小姐与右司马一起他也毫不在意仍能下得了毒手。”
恒素又道:“如今齐国并无战事是以外子的本事便不甚突出。最糟糕的是外子出使周室近一年来不在相国身边而田政三天两头往府里跑说尽好话弄得相国有些乱了方寸。”
伍封道:“家事最是难搞以相国之精明有时也免不了有偏心的时候。”
恒素道:“那日有人在临淄城外虚张声势相国在城头亲守城池。谁知那田政三言两语相国便将守城兵权交给了他。田政不谙军事那时逆叔叔与闾邱明又宿醉未醒大将军和妾身又远在画城城中真是无人了若真是有人攻城岂不糟糕?妾身一闻此讯便知相国心中已有决定那是要立田政为嗣了。”
伍封皱眉道:“既然相国有心要立他为嗣了他还何必大施杀手呢?”
恒素道:“只因貂儿说外子还未回府便瞒着他立嗣实在是取乱之道相国便说等外子回来再立嗣。恰好那时田政之母又一病不起田政多半是怕其母死后相国耳边少了个说话之人便索性下手杀人了。如今只要有确切证据定可拆穿田政的恶行。”
伍封缓缓道:“你们可知道阚止当日训练的三千死士后来由任公子和颜不疑引着先后要埋伏杀害相国和在下?那批死士自阚止事败后便一直躲在安平!”
子剑与恒素动容道:“什么?”
伍封道:“有一个董门中人那半年中一直与任公子一起藏身安平城中与田政也认识此人几乎死在了宋国是在下将他救了回来如今已投在下府中为客是以所知甚详。”
恒素忙道:“这人若能指证田政便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大将军若能在此事上相助外子妾身与恒氏一族日后便任大将军驱策。”
伍封见她一心为夫与田盘夫妻情深颇令他感动。
子剑道:“既然大将军说我两家是世家日后大将军便当恒某是一家人便是。”
伍封叹道:“本来相府的家事在下也懒得去理会但右司马与在下一见如故昨日到相府探视过四小姐见她仍然卧床不起思之恻然。这便罢了今日田政竟然当众打了在下的两个侄子霸占鲍氏之宅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以在下今日非将此事搞清楚不可因为在下不久前才知道与恒家其实是世家是以一早打算与恒家做朋友才预先给子剑先生和少夫人打个招呼免生误会。”
子剑与恒素脸露喜色心道:“幸好这田政奇蠢无比竟惹了你这最难惹的人物否则你怎会理会相国立谁为嗣卷入相府的家事?”
伍封道:“在下已经安排妥当田政过了今日恐怕再也无法与右司马争竟了。不过此事因在下的两个侄子而恒善不知就里竟与田政混在一起还动了手。”
子剑与恒素脸色甚是难看子剑怒道:“小善太不像话了与田政搞在一起去连鲍家的人也敢打?幸好他不知详情否则恐怕素儿和盘儿也要被他所累哩!”
伍封道:“恐怕是田政故意与令郎交好以打探先生与少夫人的虚实吧?”
子剑与恒素心想定是如此恒素皱眉道:“大将军心中欲如何处置小善呢?”
伍封笑道:“既然我们是世交在下这次便会放过他只要他乖乖地实话实说便了定会无事。”
子剑与恒素明白了他的用意知道他一言九鼎放心告辞走了。
伍封与楚月儿将他们送到门口再回到大堂上只见堂上高高矮矮站了二十多个医士以他们的身份自是不能设座与公主面前。
妙公主对伍封道:“华神医已先来了正在里面为二位贤侄瞧病。”向伍封使了个眼色自是说已吩咐好了。
众人故意都板着脸弄得气氛甚是紧张。
忽见田恒与田盘不等通报气急败坏地赶上大堂来。鲍府大派人手将城中医士请到府上这事早就惊动了临淄城上下田恒在城中耳目众多又怎会不知道呢?得知鲍琴与鲍笛竟是田政使人打伤的更是大惊失色了。如今鲍府请这么多医士多半鲍琴和鲍笛伤势严重生死不知万一有人伤势不治那就非同小可了。若是鲍息在家中这人稳健持重事情还好商量如今鲍家主事的人是伍封这人的心智剑术厉害无比少年气盛又不怕惹事后果难以预计。是以二人匆匆忙忙赶到鲍府上来。
还在大堂之外便见伍封沉着脸迎了出来进了堂中一眼便见赵悦带着一群家将顶盔贯甲手执长兵站成一排吓了一跳。
他们二人来得匆忙未带多少人来如今随他们入府的只有五六个人。若是一旦噩耗传出伍封贸然难难的话恐怕两人都会命丧鲍府之中了。
田恒与田盘对望了一眼左手不自主地按在剑柄之上。
二人向妙公主施礼后伍封请二人坐下来还未及说话却见华神医摇着头从后面转了出来。
伍封沉声问道:“华先生二位贤侄如何?有无大碍?”
田恒与田盘的眼光立时向华神医扫了过去。
华神医接过侍婢送上的淡酒饮了几口叹道:“从表面上看二位少爷似是些皮外伤无甚大碍。”
田恒父子立刻放下心来。
谁知华神医接着道:“不过老夫见他们二人眼带青色隐渗血汗恐怕还有内伤暂未现于脉象之中又细细检视才知二位少爷因伤血逆上不得越下不归经淤血留积于胸膈之间。这种淤血不与好血相合反与好血不相能或壅而成热或变而为痨或结瘕或刺痛日久变证如不及时医治恐怕有性命之忧。”
田恒与田盘的一颗心立刻又吊了起来脸色凝重。
鲍夫人听他说得严重暗自害怕问道:“如此可有得医治?”:
华神医摇头晃脑道:“颇有些难以措手。大凡一切不治之症总由不善去淤之故。淤者坏血也。凡治血者必先以去淤为要。血喜温而恶寒是以难以用药。若用寒药则冰凝其内若用热药则火载血中。”
妙公主大感兴趣问道:“先生用温药又如何呢?”
华神医大摇其头道:“这就是良医与庸医之别了。世间庸医遇此症多用温药使伤者服用。温药虽载血行却会蓄滞于中病从表面看来暂缓实则气血相脱血愈行之气则愈虚病日愈深致为窠囊病不治矣。”
妙公主又问道:“良医则如何呢?”
华神医道:“血之行者以气为要。若是老夫治之则暂不用药先以针通其经以灸活其络。经络通后才能用药此时用药又有讲究效有先后药必为温性。先用川芎、姜黄、莪术破血行气以化其淤再用地黄、当归、阿胶以补其血最后以孩儿参、重楼、黄芪以补其气。最后服三天肉糜以补脏腑。如此一来几可无虞矣。”
他这么一说后面站着的那些医士尽皆附和摇头晃脑地大赞华神医针药之妙一时间阿词如潮不一而足。
伍封脸色稍平和下来点头道:“华神医的确高明请略用淡酒。非是在下信不过你只因事关重大一时情急之下又请了这许多医士来也不好赶他们走便让他们也去看看。华神医可先去准备针灸药方一阵便可用了。”
华神医得过妙公主的叮嘱自去准备不提。
这时晏缺、田政、公子高、闾邱明等人都闻讯赶来子剑与恒素也揪了恒善再来招来和叶柔跟在后面见堂中兵甲屹立杀气森森暗暗心惊。
那些医士纷纷进去又6续出来一个个都是一脸严肃之色。他们并未诊出鲍琴和鲍笛有何严重内伤但华神医是临淄城的第一名医他断了出来自己断不出自然是因为医术不及了。他们口上自不会承认医术有欠纷纷依华神医之前说的话而表见解。
一人道:“这胸膈之间甚难措手若不用小人家传的一字针法恐怕难生通经之效小人这便与华神医去商议。”
另一人道:“初病肿痛无形久则形坚似梗是初为气结在经及则血伤入络。如今二位少爷身有青瘀脸有疙瘩那是经络均伤了。小人颇赞成华先生之诊断。”
又一人道:“内伤即是蓄血初受伤时不太有所察觉过至半日或一二日者有之十数日或半月、一月者也有之。二位少爷昏昏沉沉恐怕蓄血奇多以至作得快。”
还一人道:“这昏昏沉沉是大有讲究的小人见二位少爷两眼翻白恐怕蓄血之外连脑也跌伤了哩!人若伤了脑轻则痴呆重则丧命后果大是堪虞。”
接着一人又道:“依小人之见二位少爷的蓄血虽在胸膈却大有下坠之势若真是下而坠之必入膏肓之间。一旦病入膏肓即淤已入骨。腠理之间汤熨所及血脉之间针灸可治肠胃之间酒醪堪用。若入了骨神仙也难救。今日若不为二位少爷医治休怪小人医者直言恐怕二位少爷的性命就在这三日之间了。”
这班医士纷纷纭纭越说越是惊人。他们越到后面越是在想别人都能断出为何偏是自己断不出呢?自己想想也害怕是以将前面人说的话另加自己的见解再说出来自然就越说越严重了。
说到后来仿佛鲍琴与鲍笛此刻便是摔破的瓦盆再拼起来的一样稍稍手指触及便会散架似的好像顷刻之间这两人的命便会不保了。
鲍夫人听他们越说越严重早以分不出其中真假了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往鲍琴和鲍笛二人房中奔去。
田氏父子也未有疑惑这么多医士异口同声自然无人能想到其中有诈。
众人见伍封越听脸色越沉了下来最后变得脸色铁青众人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
伍封怒哼了一声手按案面霍地站起身来众人忽觉一缕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便如无数口剑从他身上长了出来越伸越长最后变成了长矛大戟向周围慢慢地刺了开去。只见他浑身上下精力弥漫如一头饥渴已久的豹子一样人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这时楚月儿也站了起来又一股气势漾开便如将一颗石子扔入了水中激起涟漪虽然柔和却让人心中寒。
他们二人在鲁国得到孔子的指点又练过吐纳术悟得如何自造气势之妙法是以气势惊人让人不自禁地生出惧意来。
那群医士吓得早闭了嘴大气也不敢出。
恒善虽然预先得了子剑和恒素的吩咐知道伍封不会对自己下手也还是吓得一张脸也变白了。
田政坐在父兄身旁早已是面无人色。他虽指使家人打了鲍琴和鲍笛但预先也吩咐不要下重手谁知这二人恁地不经打竟然伤重至此。偷眼向田恒和田盘瞧去却见二人正怒瞪着他忙低下头来。
忽听“喀喀喇喇”几声响伍封身边的那张木案缓缓裂开最后变成无数碎片跌落了一地显是伍封先前按着站起时手上的神力所至。
此时人人都明白伍封已是怒气勃心中生了杀机。
田氏父子更是心下惴惴不要说伍封就是楚月儿动起手来也是非同小可之事。临淄城中谁不知道这丫头最听伍封的话?万一哪天伍封说月亮是方的恐怕楚月儿也会说月亮不圆了。只要伍封向楚月儿使个眼色恐怕这丫头的剑便会如箭一般飞将出来。
伍封沉声道:“我鲍家兄弟二人仅鲍琴和鲍笛二子虽然他们不成器终是未犯死罪政大夫如此毒手相加是否想让我鲍家绝后呢?”
众人见他说得如此凶狠人人都吓了一大跳。
晏缺不知内情见田政不敢说话怕伍封一怒之下大开杀戒刺激了田氏连忙打圆场道:“大将军如今众医在府小琴和小笛暂时无事先勿着急此事慢慢再说。”
伍封道:“吾兄领兵在外为国效力二侄竟招人毒手吾兄不日回来见此情景在下有何面目去见吾兄?”
田恒道:“小儿无知竟伤了大将军之侄。大将军尽管放心如今公主和晏大司寇也在此当如何处置便由大司寇所决。本相绝不会偏袒因私而毁公。”
晏缺点头道:“此事要从长计议先等鲍琴和鲍笛伤势好转了再说。”
妙公主正色道:“相国和大将军都是国之柱石此事既然闹得如此之大自要认真处置。不过此事是二府后辈弄出来的相国与大将军作为长辈既不能因私毁公偏袒子侄也不能不问是非曲直处置过重。”
众人一向当这公主只会胡闹不料她竟说出这么一番在情在理的话来登时肃然起敬。
田氏父子见妙公女不因鲍琴与鲍笛是伍封之侄而失了分寸立时点头道:“公主言之有理但听公主吩咐便是。”
田政登时宽下心来心道:“若论是非言辞之辩我又怕谁来?如今宅契在迟迟手上用的又是迟迟之名大可以一辩。”
妙公主又道:“不如一起去看看小琴和小笛的伤势也好确定处置的法度。”她听众医说得严重不知这二人装出一副什么模样来极是好奇早就想去看一看了。
伍封与楚月儿自然也知道她心中所想其实他二人也大感有趣想看看鲍琴鲍笛是何要死的模样。
田恒点头道:“此议甚好。”
众人一齐到后院去了伍封、楚月儿、田恒、田盘、恒素是双方府中之人妙公主、晏缺、公子高、闾邱明是见证之人子剑因身份地位然自然也跟了去只留下恒善对着赵悦那一众恶狠狠的家将和一干不知所措的医士不免心惊肉跳幸好有招来和叶柔在旁恒善不至于屎尿迸流。
众人还未进后室便听鲍夫人正在房中哭着进房走到二人床边见二人满脸青瘀各有肿块。伍封分别揭开二人身上的狐皮大被便见二人先前由医士诊断时已解开了衣带只见他们肥肥的白肉上赫然有着数片大小不一的青黑瘀痕这自是他们用青齑在身上擦出来的了。
这两个小子偏又会作伪脸上不知弄了些什么搞得灰扑扑的面无人色两眼翻白嘴唇似合似闭鼻息时有时无完完全全是一副死气活样的神气十分吓人。
伍封与妙公主、楚月儿强忍住笑不免有些脸色古怪好在众人都低头看鲍琴和鲍笛不知他们心中有鬼。
伍封不敢让他们多看忙给鲍琴鲍笛盖上狐被免被人看出了破绽。众人却只道是因天寒他这二叔怕冻坏了两个侄子。
众人出了房来一个个脸色凝重。待走回大堂时田氏一家心神不定均觉此事大大不妙。
众人坐在堂上面面相觑也不知应如何开口。
伍封道:“公主你和月儿留在堂上招呼各位这些医士也辛苦了给他们赐坐送些果品点心来大家先胡乱用一点再作商议。”
他从腰间解下了那口“天照”宝剑众人心中不免一跳却见他将剑交在赵悦手上。
伍封道:“相国、右司马这是我们两家后辈闹出的事我们做长辈的先到厢房略作商议请随在下来。”
众人这才明白他解下了佩剑是表示他并无恶意。
田恒与田盘见他解了剑放心跟他到厢房之中。一进厢房便见房中早有一条大汉等着浑身黑色盔甲如一头黑熊似的二人吓了一跳不料伍封预先埋伏了人手在厢房之中仔细看时却见这人身上并无兵器一条大殳和一口佩剑远远地放在屋角。
伍封请田恒与田盘坐下田恒看了那人一阵忽地惊道:“你是平启?!”
平启赞道:“相国好记性小人的确是平启。”
伍封让平启坐在身边道:“平兄原是董门中人如今已投身在下的府中为客。”
田恒奇道:“原来平先生并未死于阚止之乱中。”
平启笑道:“这都是拜相国手下那犰委之所赐了小人受了伤被侍卫送到城中就医不在宫中是以次日能逃过了大乱。”
田恒问道:“平先生怎会投到封府中去呢?”
平启道:“那日在鱼口设伏小人便在设伏之人中。那日与公子交手几招公子不忍心杀了小人小人自是记此恩德。从董门出来后小人便投身公子府中以报此不杀之恩。”
田盘讶然道:“我听田力说过大将军在鱼口林中剑下留情饶了一人性命原来就是平先生!”
平启道:“就是小人了。”
田恒沉吟道:“这么说起来平先生自阚止之乱后一直留在齐国?”
平启道:“小人跟随着任公子一直与阚止的三千死士藏在安平城内。”
田恒与田盘大惊失色骇然道:“你们一直在安平?”
平启点头将所知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包括如何在安平训练、如何在鱼口设伏、如何在宋卫之境截杀赵鞅父子连他如何被任公子加害也说了出来还说了许多田政在安平的起居爱好。
田恒与田盘越听越是心惊对望了一眼。他们二人智虑过人平启所说事情的真假当然瞒不过他们尤其田政这人的生活习性是连伍封也想不出来的一听便知毫无虚言。
田恒恨恨地道:“这个畜生竟敢与外人一起串通弑害父兄真是该死!”
田盘皱眉道:“小政怎会这么做呢?他若与任公子串谋任公子所提出的条件定是惊人了。”
田恒摇头道:“任公子能找一个与公子高样貌相似的人自也能找人扮成你或者这畜生的模样到时他说不定将你们二人到杀了自己以假乱真先不动声色夺了田家再设法夺了齐国。这人的诡计好生厉害!”
伍封叹道:“那日在宫中议事他处处与右司马作对在下就觉得奇怪了。不论兄弟间有何不和之处也不能在宫中当着各位大臣表现出来啦!不过他连父亲也要加害还有何事做不出来?右司马一入齐境便被人加害恐怕也与他有关吧。”
田恒长叹道:“定是如此了。”
田盘忽地流泪道:“我们是嫡亲的兄弟姐妹他怎忍心用毒箭对付我们?燕儿几乎因此丧命至今还不能下床。他若是怕我继承田家对付我一人便是了怎会连燕儿也不放过?”
伍封看得出田盘其实是个颇重感情的人那日在林中田燕儿血流不止他就曾真情流露可不是假的。
田恒渐渐镇定下来道:“田政既然与任公子搅在一起自然与颜不疑也是一伙的了。那日蒙先生到府中察探后说被杀的那三人被人一剑洞穿偏又身手较弱事那几日田政便在府中。本相当时就有些疑心在他的身上他从小并不曾习武不谙剑术他的佩剑是本相给他的一口‘秋望’铁剑极为锋利是以背后杀人一剑致命。”
伍封想起一事问道:“蒙兄那日曾按墙上的足印做了一个模子乌荼当日随在下赶往宋国不知那模子交给相国没有?”
田恒点头道:“乌荼走时将那块用竹片刻出的模子交给了本相。本相看过那模子之后更生疑心了田政在本相眼皮底下长大他脚的大小本相又怎会不知呢?也是本相心软不敢追究下去恐怕真的查出是他不好自处便将那模子偷偷烧了。”他此刻直接称田政之名自是不认这个儿子了。
田盘恍然大悟拭泪道:“怪不得听府中人说前些时乌荼不在府时他房中常有人影出现后来乌荼死了别人便说那是闹鬼。”
田恒道:“定是这畜生也知道蒙先生做了足模见事未败露以为乌荼走得匆忙未将足模交给本相才常到他房中去找。乌荼不在家其房中常有人影自然奇怪了乌荼这一死别人便联想起来以为乌荼是撞鬼了。不消说定是田政找乌荼索要足模不得才杀了他灭口。”
田盘道:“阚止的三千人前往安平又移往鱼口人数也不少了。逆叔叔在城外四处都了哨探终日在临淄城附近四下巡视怎会不知呢?”
田恒哼了一声怒道:“你以为田逆是个好人了?那日送颜不疑出城是他代向国君告辞说颜不疑生病要回国医治又将马车驶入馆中将颜不疑直接放上马车用单盖住闾邱明连颜不疑之面也未见到哩!出了城又是田逆要喝酒从颜不疑车上拿出酒来结果两人都不醒人事弄得素儿等了一整日取不到兵符那兵符还是素儿偷出来了。他们这么做自是希望本相死在在鱼口罢!本相罢了他的兵权但对此事隐忍不说便是怕坏了田家的名声。”
田盘惊道:“原来田逆与田政早就是合谋好的!怪不得阚止三千死士的行踪连他也查不出来其实是故意为之。”
田盘问道:“今日之事大将军想如何处置田政呢?”
伍封道:“在下想过两种方法。若是要杀了田政只须让平启将全部事情说出来在下有办法让田政自己供出实情。不过这么做法恐怕会对田家的声誉有损。”
田恒忙问道:“大将军还有什么其它的办法?”
伍封知道他顾忌田家的声誉何况田政再不成器毕竟是他的儿子若真要杀了多半会心痛。便说道:“第二种方法便是就事论事从田政打了鲍家子侄为由依律处置这样一来既平复了鲍家之怨气也让其余的卿大夫不怕日后田家欺侮到头上。如何处置便由相国决定这样还可以向齐人作出表率让天下人知道相国和右司马是铁面无私对子侄并不偏袒。何况田政虽打伤了人毕竟说不上是死罪还可以留田政一命。”
田恒与田盘一起点头暗暗佩服伍封想得周到。
伍封正色道:“相国右司马既然话已说得如此透了在下还有一言要说。”
田恒与田盘见他神色凝重不知他要说什么也正色凝听。
伍封道:“其实齐国如今的形势国君、相府、晏家、鲍家以及公子高心中都明白得很只不过不好说出来罢了。国君与晏鲍两家如今联起手来非要建一支新军其实并非为了与田家为敌。如今田家有倾国之势执有全国之军政大权虽然相国和右司马并没有其它的心思但我们就象有猛虎在侧一般心中不免有些惊惧不安。”
田恒与田盘见他说得露骨脸上颇有些不自然起来。不过他们心中都明白若是换一个位置他们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伍封又道:“或者在下这番言语说得混帐了些但将话说清楚总比藏在心里好。若是心中互相猜忌最容易闹出误会来。就想今日田政与在下侄子之事在下就觉得甚是难办一个弄不好便容易弄成田鲍两家公然交兵之势后果恐怕极为严重。在下请相国与右司马先来商议便是为此。”
田恒与田盘都不住地点头知道今日之险。
伍封道:“在下与相国和右司马都是共过患难的人相国与右司马也应知道在下的为人。在下直肠直肚诡诡谲谲的事在下是不做的。只要国君和公主、鲍家、晏家和我家里人无伤在下绝不会与田家作对。若是有人害他们中间任一人在下就算追到天脚底也会将仇人一剑格杀了。哼在下的本事虽然未必很高但就算屠龙子支离益来在下打不过他相信躲还是能躲开的。”
田恒与田盘知道他的剑术计谋知道此人的厉害若是真的要杀一个人恐怕这人就只有准备好棺椁等死了不禁心中一凛。
田恒沉吟片刻点头道:“与大将军说话倒是痛快得紧。实不相瞒若非有大将军周旋与国君、本相、晏家、鲍家之间恐怕今日之势也并非如此。所谓一山不藏二虎田家虽然势大但也太过招人现眼正如目标越大越易成为箭靶。我田氏先祖本是陈君之后到齐国来后苦心经营才成今日局面。所谓创业难守业更难一方面怕它家妒忌暗中险害另一方面又怕招了国君之忌横下毒手。是以这田氏一族之长甚是难为!本相四十八岁始掌田家至今也才五年有余但这五年多来每日睡觉从未出两个时辰。本来依本相的谋划在本相死之前齐国将只有国君和我田家!”
伍封心中吓了一跳。
田恒道:“若非有大将军出现恐怕本相早已开始有所动作了。或是天意如此齐国竟出现了大将军这样的人物对我田家上下有几番救命之恩是以本相迟迟不忍下手。今日大将军将话说明了本相便冲着大将军的金面为大将军设誓:本相有生之年绝不会与国君和大将军为敌只要鲍家与晏家不害田家田家也绝不会向鲍晏两家下手有违此誓如同此珩。”他从腰间解下了玉珩“叮”的一声扳成两段。
他腰间革带上挂着左右两套杂玉用丝系着上面是弧形的玉珩珩两端各悬一枚半圆形的玉璜中间缀着玉琚和玉禹两璜之间还有一枚衡牙。
田恒解下玉珩后这套杂玉便散落下来抓着手里塞进了袖中。他将一截玉珩交给伍封以作日后见证。
伍封点了点头接过半截玉珩藏好自己也解下了玉珩依前言设誓也将玉珩折成了两截将一截交给了田恒。
田恒扭头对田盘道:“盘儿你也设一个誓吧!”他自知年纪大了日后他死后万一子辈不成器恐怕反会栽到伍封之手是以让田盘也设誓。
田盘愣了愣便知父亲心意以决要立他为嗣了否则他既非田氏之长与伍封设誓有什么用?当下也如田恒之言同样设誓解下了玉珩折成两截也将一截交给了伍封。
三人对望一眼微微一笑此时话都说透了时人又重誓言既已立誓互不加害便再无隔阂猜忌人人心中反而轻松下来。
平启在齐国近年齐国之势自然清楚得很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见伍封只不过与二人说些话便使齐国势力最大的田氏父子甘愿立誓对伍封的心计言辞和气度威势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田恒站起身来拍了拍平启得肩头道:“平先生是忠义之士便是我们三人今日立誓的见证了。”
时人立誓之时见证之人若是不多必定就是德高望重抑或是大有身份之人若有人违誓便由见证人追究。
平启初入伍封府中便见证了三个在齐国能左右形势要人的誓言立刻觉得任重责贵表情肃穆地重重点头。
这也是田恒因爱子心切此刻被伍封先声夺人以厉害的手段逼着田氏与他立下誓言无异于被人大军临城而立城下之盟。
伍封、田恒、田盘、平启四人走回大堂之时堂上众人立刻长吁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
他们见伍封与田氏父子入内之后良久未出不知在里面做些什么唯恐几人大打出手。他们都是齐国如今能左右形势的重要人物真的闹得僵了恐怕整个齐国也会因此而动荡不安。
也有细心的人见他们身上的佩玉都少了一边自是猜不透因为何故也没有人敢问。
待平启挂剑执殳走进赵悦一众人中时晏缺等人才现伍封他们出来时多了一人大为惊奇不知原由。
田政看着平启忽地脸色大变手中的铜觯坠在地上出了一声脆响。
这时蒙猎从赵悦手上接过了“天照”宝剑走上前为伍封恭恭敬敬地挂在腰间向伍封使了个眼色伍封便知不仅契约官被叫来那名叫迟迟的女子已被蒙猎拿来了顺手拍了拍蒙猎的肩头以示嘉许。
除了妙公主和楚月儿外其余人都有些摸头不知脑。先前蒙猎顶盔贯甲走进大堂时众人早就疑惑了此刻见平启出来田政连手中的铜觯也握不住了更是诧异。
伍封命人将鲍夫人请到堂上坐在妙公主与楚月儿中间然后又对晏缺悄悄说了几句话。
晏缺神情大定道:“田政打伤鲍琴鲍笛之事涉及田鲍两家虽是普通的打斗若不查清楚不免让百姓胡言乱语反生出事端来。今日既然两家均在又有诸位贵卿大夫和德高望重的子剑先生在此本大司寇便只好暂借这鲍府大堂审结此案。不知各位是否同意?”
田恒道:“正该如此大夫夫便依律而行便是。”
伍封命人抬了一张大的书案置于堂中又铺好两层厚筵再加上厚席扶晏缺坐在案后。
晏缺道:“此事既然是鲍琴鲍笛被打伤按我齐律自然由苦主先说。如今鲍琴鲍笛在床生死不知只好请鲍夫人将事情始末先说一遍了。”
鲍夫人便按二子之言将事情说了一遍。伍封待她说完将那份竹刻的宅契交给了蒙猎。
晏缺道:“让众位看看上面的签字。”
蒙猎上前接过先递在众人面前在堂中转了一圈让众人仔细看清楚“迟迟”二字之后才交给了晏缺。蒙猎任巡城司马多年常参与审案是以暂充了晏缺的官属。
众人见她慈眉善目风采雍容连鲍笛在长笑坊看中歌姬的不堪之事以及他并未伏案歪歪斜斜签字之细节也照说出来自然没有所言不实之处了。
众人一起向田政看去眼露鄙夷之色。
田恒和田盘这时才知道事情始末大为恼怒心道:“我田家之产几比国君这家伙竟然会为了占一点小便宜而打鲍家的人委实丢脸之极。”
晏缺又问田政道:“田政此事是否如此呢?”他因是在审案而田政又是当事人自然不能称他的官名只能直呼其名了。
田政强辩道:“事情大致是如此不过鲍夫人所述其中也有不实之处。这当然不是鲍夫人故作伪言定是鲍琴和鲍笛当着鲍夫人和大将军之面不敢实言相告。”
他这人的确口才了得众人一听也觉甚有道理。若真是鲍琴与鲍笛的不是在鲍夫人和伍封面前多半会说得不尽不实了。
晏缺点了点头问道:“不知有何处有不实之辞呢?”
田政道:“其实淄水边上的那座宅子是在下为迟迟姑娘所买下来的当时还立有宅契一式两份。一份由契约官留在府中备察另一份交给了迟迟姑娘。可惜那日迟迟随在下迁居之时鲍琴和鲍笛走了上来。也是在下不好一时忍不住气与他们大起争执。唉在下身为临淄的都大夫竟与他们争风吃醋确是有些不该。后来还是闾大司空的公子闾申经过才劝开了鲍琴和鲍笛。等在下与迟迟姑娘到了宅子时才现那份宅契丢失了。细想起来多半是鲍琴和鲍笛与迟迟姑娘拉拉扯扯时遗失了。只不知后来如何会到了鲍琴和鲍笛手中。”
晏缺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鲍琴和鲍笛手上有一份宅契?如何迟迟手上也会有一份呢?连上契约官备案的一份岂非有了三份?”
田政道:“的确是有三份。按我齐律若是宅主遗失了宅契可在契约官处照备案再出一份是以次日在下便代迟迟姑娘找契约官重制了一份。拿到新补的契约后迟迟姑娘才搬进了宅子中不算违律。”
晏缺点头道:“既然各执一词便将那名叫迟迟的女子带上来。”
田政脸色略变。
蒙猎走下堂去将五六个契约官与迟迟带了上来全部跪在堂中。
众人向那女子看去见她十七八岁年纪生得貌美如花风姿绰约的确是美艳之极其美色虽然比不上楚月儿和妙公主但有一种柔弱的楚楚动人之处让人一看便生爱护之心。
晏缺看了看众人对迟迟道:“你名叫迟迟?这名字何以如此古怪?”
迟迟道:“小女子正是叫迟迟。只因家母生小女子之时怀胎十一月才生下来是以起名叫迟迟。”
堂上众人立觉有趣起来坐在众人后面的那些医士能与公主和一众贵卿大夫同处一堂那是天大的荣耀早已是心花怒放此刻听迟迟这么说有人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忙用手掩嘴。
晏缺也微笑起来道:“你父母倒是有趣之人。迟迟你手上那份宅契是从何处而来?”
迟迟道:“禀大司寇在份宅契是政大夫给小女子的。政大夫说小女子无依无靠寄居于长笑坊中时间长了免不了会有**之虞是以特为小女子买了一处宅子还将宅契给了小女子是以搬了去住。”
晏缺奇道:“原来你不是长笑坊中的女子?”
迟迟道:“小女子其实是晋人父母亡故之后被人拐卖到鲁国以歌舞为生。后来被柳下惠大夫买回府中柳下惠大夫送了小女子一些金帛命小女子到齐国来投奔封大夫。”
伍封大吃了一惊道:“什么?”堂上众人也大感奇怪。
妙公主和楚月儿都大感好奇妙公主问道:“封大夫如今是大将军。柳大夫为何非要你投奔大将军呢?”
迟迟道:“柳大夫是有道理的。有一日叔孙氏到了柳府柳大夫命小女子为他唱曲第二天叔孙氏便派人来接我到他府上去柳大夫便让小女子到齐国来。他还说小女子没有别的本事但歌喉却是百无一见正配得上封大……噢正配得上大将军的萧声是以非让小女子来找大将军不可。”
晏缺笑道:“你认识大将军么?”
迟迟摇头道:“小女子到齐国后才知大将军去了宋国眼下不在齐国。”
晏缺奇道:“大将军的府第临淄城中无人不知你只须随便找人问一问便可找到大将军府上去为何要寄居长笑坊呢?”
迟迟叹了口气道:“小女子被人拐卖过一次吃了不少苦头也不知大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既然他不在府中小女子这么厚着脸皮找上去恐怕被人见笑以为小女子是不知羞耻的女人。在长笑坊去不同虽然那里皆是些风月声色小女子却最能一展所长以歌舞娱人。他人看我或是有些自甘堕落但对小女子来说却是靠自身的本事吃饭不必厚颜混在大将军府上。”
众人对她立刻生了几分敬意。
田政插口道:“大司寇休怪在下多口迟迟以歌舞娱人却能自守其贞长笑坊的老板许衡虽然曾逼过她却也被她拒绝。因她的歌声的确与众不同许衡也不敢得罪了她免得少了不少生意。迟迟连在下和鲍琴鲍笛的面子也不给也正因如此反而引我们喜欢以至于起了争执闹出事来。”
众人闻言心想多半是如此了。田政和鲍琴鲍笛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以他们的身份居然会为了迟迟公然争风吃醋正是因为未曾得手。男人对女人越难得手自然越是想得手是以许多失态之事常常由女人引。堂上大多都是男人自然深知其中道理。
晏缺点头道:“迟迟你可将这份宅契带了来?”
迟迟点头道:“今日两位鲍少爷被政大夫打了后小女子便知此事多半不会罢休便将这份宅契带在身上。”
晏缺道:“你将宅契拿给本大司寇看看。”
迟迟从大袖中取出了竹契蒙猎上前接过又在堂中转了一圈让人看清“迟迟”那两个字后再交给晏缺。众人都看出这份宅契与先前伍封所拿出来的宅契有些不同。
晏缺仔细看衲宅契又对照了伍封给他的那片宅契点了点头问迟迟道:“迟迟你是否认识契约官呢?”
迟迟道:“小女子并不认识立此契约时小女子也不在是以今日鲍少爷又拿一份出来时小女子还大感诧异。政大夫说他们是恶霸强人假做了一份来骗占宅子。小女觉得甚是奇怪不知何人竟然连政大夫的宅子也敢骗哩!政大夫说他们是大司马的儿子是临淄城中的两霸!”
伍封与鲍夫人立时大怒田政这么做显然是故意败坏鲍家的名声。鲍琴和鲍笛虽然不成器却也不过是花天酒地沉湎于声色犬马而已并非持强凌弱的人哪里说得上一个“霸”字?
妙公主娇叱道:“胡说!胡说!”将迟迟吓得一哆嗦。
楚月儿忙安慰道:“迟迟姑娘公主不是说你哩!”
公子高等人不禁莞尔觉得伍封身边这二女十分趣致一个娇纵得有趣一个却温柔得可爱。
晏缺摇头道:“田政这话说得过份些了。你可知道两位鲍少爷是大将军的侄子?”
迟迟愕然摇头。
晏缺问道:“迟迟这份宅契是田政何时交给你的?”
迟迟道:“好像是三日之前吧当天小女子就搬进了宅子。”
晏缺又问田政道:“田政你说早将宅契给了迟迟后来与鲍琴和鲍笛争执时遗失了。为何与迟迟所述不合呢?”
田政皱眉道:“这个……在下先前说得快了或是有误。其实这宅契那时还在我身上争执时遗失了。”
晏缺哼了一声又问迟迟道:“迟迟你既然坚守贞节为何会由得田政安排住进宅子呢?”
迟迟道:“政大夫对小女子说他跟封大……将军是好朋友。若将小女子带进大将军府中因大将军未回府而大将军府上的门客家将多是些粗人说不好会占小女子的便宜到时候大将军回来也不好做人是以先另派住所等大将军回来再说。”
平启与赵悦等人大是不悦赵悦重重地“呸”了一声。
迟迟颇有些惊惧续道:“政大夫还说了小女子既然是投奔大将军便是大将军的人他是大将军的朋友所谓‘朋友妻不可……’”说到这里脸上绯红。
伍封满脸尴尬之色妙公主大恼又叱道:“胡说!”
迟迟这次知道妙公主说的并不是她又续道:“政大夫说了好一阵小女子见他说得有理便答应先住下来等大将军回城。”
晏缺问道:“迟迟你可知大将军早就回来了?”
迟迟面露惊奇之色道:“政大夫说过大将军一回来就马上带小女子去找他是以小女子也未曾向人打听不知道大将军已经回来了。”
晏缺又问:“你与政大夫认识多久了?”
迟迟道:“怕有近两个月了吧!”
伍封心道:“柳大夫命她来找我这是我们从鲁国回来后的事了。”
公子高忍不住道:“这就是政大夫的不是了。政大夫与迟迟认识才几天大将军便已经回来了为何一直不说要瞒住迟迟呢?”
迟迟愕然偷偷看了田政一眼。
田政脸上甚是尴尬一时语塞。
晏缺点了点头道:“看来此事迟迟一直蒙在鼓里怪不得她。”让蒙猎带迟迟在一旁坐了下来。
晏缺喝了一声道:“将那长笑坊的老板许衡带了上来!”
蒙猎将那许衡带上堂跪了下来。那许衡生得肥肥胖胖的给人一种油乎乎的感觉。
晏缺喝道:“许衡迟迟在你这长笑坊寄居多久了?”
许衡战战兢兢地道:“回大司寇的话好象有一个多月吧?”
晏缺又问:“她为何要寄居在长笑坊呢?”
许衡道:“小人听她说过她是来投奔大将军的。”
晏缺哼了一声沉声道:“大将军的行踪临淄城中几乎人人都知道。既然大将军早已回府你为何不告诉迟迟呢?”
许衡道:“不干小人的事政大夫吩咐过小人不许将大将军回来的消息告诉迟迟姑娘。若是走露了风声便拆了小人这长笑坊。小人只好叮嘱坊中上下人等不许将消息告诉她。”
田盘大为不悦瞪了田政一眼。
晏缺又喝道:“将那一干契约官带上来。”
那一班契约官上来之后晏缺喝道:“迟迟这份宅契是谁制的?”
契约官中有两人答道:“回大司寇是小人制的。”
晏缺奇道:“为何有两个人呢?”
其中一人道:“禀大司寇是小人补制了一仿竹契。”他是个小小的契约官面对众多贵卿大夫却不卑不亢神色自若与那一班面无人色的契约官大不相同。
晏缺也觉此人与众不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忙答道:“小人名叫吴舟。”
晏缺喝道:“既然原契不是你制的你如何敢去补制?”
吴舟道:“那日政大夫拿了一份备案来说原来那份遗失了命小人补制了一份。他是临淄都大夫小人是他的属下不敢不听。”
晏缺对另一人道:“原来那两份是你制的吧?”
那人道:“是小人张平所制。”
晏缺喝道:“宅契究竟是谁的?”
张平偷偷看了田政一眼道:“是……是政大夫的。”
晏缺哼了一声道:“那份备案带来了没有?”
吴舟答道:“备案在小人这里政大夫那日让小人补制后忘了拿走被小人带了来。”
田政重重地哼了一声吴舟却不理他。
伍封见吴舟并不隐瞒田政是他上司他却毫不畏惧是条不畏强权的汉子对他心生好感。
晏缺道:“将宅契呈上来。”
吴舟从袖中拿出了刻着宅契的竹片交给蒙猎蒙猎依规矩拿给堂上人看。
晏缺道:“各位看清楚了这份备案上的笔迹与先前那两份相比与哪一份相同。”
田政面如死灰偷偷向父兄看去却见田恒和田盘对他毫不理睬。
众人都看得出来这一份备案上的“迟迟”二字与伍封先前拿出的那一块笔迹似是相同与后面迟迟拿出的一块是的字大异。
晏缺问吴舟道:“你补制的宅契上‘迟迟’两个字是谁写的?”
吴舟道:“禀大司寇是政大夫亲笔所写。”
晏缺又问张平道:“你说两份原契是政大夫所制上面签字自然是他的了?”
张平嗫嚅半晌口中也不知说些什么。
田政道:“大司寇多半是见签字有些不同吧?实不相瞒在下会写多种字体是以后补的和原件忘了用同样的字体所写。”
晏缺哼了一声道:“是么?”
伍封笑道:“大司寇不如就让田政如原件字体般再写‘迟迟’二字罢。”
晏缺点头道:“也好拿笔砚来。”
有鲍府家人拿来了笔研和竹简交给蒙猎蒙猎放在田政面前的案上。
田政沉吟摆晌在竹简上写了“迟迟”二字。
蒙猎拿着竹简又让大家看了一遍众人觉得这两个字与先前伍封拿出竹简上的字也略有些像。
竹简到伍封面前时伍封笑道:“田政你的记性倒不错哩!居然还写得有一点像不过有一件事你却不知道小笛这人善用左手用膳写字都是用左手。是以常人写字时笔划是从左到右小笛写字时笔划是从右到左。其中的分别当然是行家才能看出来。不过正因为小笛的笔划从右倒左是以先横后竖相连时便只得作两笔来写你用右手自然是一笔带过。嘿嘿你仿写得再象这一点终是露出破绽来。”
蒙猎又将备案的那份与竹简放在一齐给众人看过众人便看出其中的分别来。
那张平见事情败露忙叩头道:“启禀大司寇那两份原契确是鲍笛少爷的。”
晏缺喝道:“你先前如何要说是田政的呢?”
张平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道:“不干小人的事政大夫早就吩咐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他的。小人是他的手下……”。
晏缺喝道:“慢慢再同你算帐。恒善!”
恒善虽得过子剑与恒素的吩咐仍然吓得脸色青走到堂中跪下。
晏缺道:“恒善你与田政在一起此事究竟是如何呢?”
恒善忙道:“其实小将并未与他常在一起只是偶尔饮酒说话而已。”
晏缺道:“迟迟之事你是否知道?”
恒善道:“小人也知道一点只是不知道迟迟是大将军的人否则定会设法将迟迟送到大将军府上。”
晏缺冷笑道:“是么?”
恒善道:“其实大将军以前与小将有些仇隙小将因行事不慎犯了军令曾被大将军责打。本来人或以为小将会因此而计仇实则不然。小将常想若非大将军责打小将恐怕会闯出大祸来。何况向来无人敢责打小将大将军却敢打我小将反而觉得大将军与众不同。”
众人人尽皆愕然却见子剑和恒素含笑点头。
晏缺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那你今日为何和出手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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