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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日光正好仿佛熔化了的金液照拂而下。封荣玩的倦了就在书斋窗下本有的软榻上小睡了起来。香墨并无倦意只坐在榻旁。倒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封荣一手紧紧攥住她腰间的攒芙蓉花宫绦无法脱身。
到底是二月里风还微寒书斋的窗子便关了起来。遮不住的阳光自窗下的鱼缸折射到窗棂透进来时便轻漾起了流光的水波散入寂寂室内。书斋的内的炭炉烧是上用的红罗炭雕为憨态可掬的十二生肖兽形无烟无尘大部分已化为白色的灰烬只余下融融暖意。
只是太暖了呆的久了便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的气力。封荣最不耐热转身的功夫就踹掉了身上的锦被香墨弯身拾起刚轻轻盖在他身上就又被封荣反手挥落了下来。香墨不由蹙眉沉吟了片刻对侍婢吩咐道:“去找柄扇子来。”
侍婢虽不解其意但是还是转身去找不消片刻就呈上了一柄薄绡团扇。
香墨接在手中却微微出起了神。
手中是一柄白扇其色如月并无一丝精绣繁巧有的只是淡淡的一抹龙脑香味——正是当时那把香雪扇。
侍婢见香墨神色不对忙轻声道:“因这日子还寒扇子便都收起来了。夫人如不喜欢奴婢这就去再找一柄来。”
香墨垂眉只略略挥手侍婢不敢再言福身退下。
香墨闲淡摇着一柄香雪扇若有似无的微风拂动姿态雍容雅静。熟睡中的封荣不再挥开身上的锦被唇畔渐渐含了一缕笑。香墨看在眼里唇边也浮起一丝淡薄的笑意好似含着龙脑的风是拂在自己的身上拂去如薄罗卷在身上的一层暖意。
正巧德保掀了帘子进来看在眼中便忍不住叹道:“宫里的娘娘们对万岁爷好谁不都放在明面上生怕别人不知道生怕万岁爷不知道偏万岁爷知道也当作不知道。倒只有夫人对万岁爷的心都藏在暗处躲在万岁爷看不到的地方!万岁爷想知道也知不道!”
香墨缓缓敛了笑意侧脸道:“什么知道知不道的?你这做人家奴才久了的人越老越伶牙俐齿且真是越来越多嘴了。”
话里已不禁隐隐带了一丝羞怒。
搁下了扇子又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早就备下了。”
德保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无人在书斋内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青花小瓶。
香墨忙起身刚站起却觉得腰间一紧低头看去那十二彩虹色的攒芙蓉花宫绦竟是缠在了封荣一截欺霜赛雪的腕子上绦上的玲珑坠角的如意荷包紧握在封荣手中荷包上的流苏绕在他的指间。香墨有意轻轻一扯可霞色雪色纠缠竟无法分离。
香墨虽没有回头但扔听见德保轻轻的一声笑。她暗自一咬牙索性伸手解了腰上的十二色攒芙蓉花宫绦。待回过头来时神色已一如既往的淡漠说一声:“跟我来。”
“是!”德保向来机警忙将手中的的青花小瓶又揣了起来捧了新沏了雨前龙井的紫砂茶盏随香墨来到了外室——这样随侍在外室的侍婢便知道香墨要慢慢细品一盏茶用不着随伺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香墨坐在外室的紫藤长炕上指着下说道:“你也坐吧!”
德保不再推辞半侧着身子坐着又从怀里掏出那瓶子药放在炕几上低声说:“这药到底是毒夫人常年这么服用终归是不好。”
香墨慢慢伸出手去自瓶子里倒出的颗颗皆是赤红如血的药丸。书斋外室的窗亦折着射入鱼缸的阳光含着水纹的光顺着香墨的高挽的滴淌流过麦色的肌肤从指尖落下荡漾起一**的光纹最后落在赤红珍珠似的药丸之上。那气味极是幽香只是闻着心就跳的急促起来。
香墨黑亮的眸子现出一点寒光幽邃而凛冽:“我要是不服怕是早死在那碗玫瑰露上了。”
仰吞了几丸下去从袖拢里抽出手帕掩唇咳了几声半晌才缓过一口气:“只是她们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我自己在服毒更何况他不也是……”
不等香墨说完德保便压低了声接了过去:“万岁爷不一样那是御医们定时把脉调配着来的。夫人到底是暗地里偷着服用……”
香墨忽然轻笑起来笑声虽压得极低但她的宫妆髻上的一支凤形的金步摇衔的一串足金流苏随着她的笑声剧烈地晃动浮凸现出细密金丝上原本鲜明精巧的刻纹便有了一种惊心的缭乱德保慌忙垂下眼不敢再去看。
笑着笑着药力就悄然而上心脉急促跃动的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听着自己越来越狂烈的心跳像是瞬间开了个空洞……她竟不觉得难熬每至此时胸臆中一直出了濒临断裂的呻吟的那根弦方才得以缓歇。
蓦然门外一声低咳德保慌忙起身道:“怎么了?”
一绎色纱盘银丝帘子后面的侍婢回禀道:“夫人坤泰宫里来人了。”
香墨这才渐渐止住笑抬眼和德保对视一眼轻轻撸了撸鬓角凌乱的足金流苏方才起身而出。
候在绿萼轩的是皇后杜子溪的贴身女官。
女官本姓杜是杜氏族人自十六岁入宫起已整整二十五年如今因姓氏犯了皇后的名讳宫里人就都称一声丽女官。
香墨刚坐定丽女官便自绣墩上起身却并不行礼只直视香墨道:“皇后娘娘叫奴婢转告夫人她病的久了脏腑沸腾难熬的紧。所幸最近知道一味药引子能治愈她的病还望夫人替娘娘取来。”
香墨自椅背上稍一欠身眉尖微蹙问:“什么东西那么稀罕宫里的御药房竟没有?”
丽女官望住香墨唇际凝出薄薄笑意答:“并不稀罕只不过是一味紫河车罢了。”
香墨眉头似是不经意微微一挑过了片刻方道:“谁的?”
那目光渐渐凌厉仿佛明角窗外愈来愈紧的风爆出骇人的寒意。丽女只是静静地看着香墨的脸既不惊也不惧仿佛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话:“范婕妤的。”
听到丽女官这么说的瞬间香墨本擎着茶盏的手僵硬了一下随即就仿佛没什么事似的继续细细抿了一口。
指甲叩在了茶托上轻轻一声脆响。
薄瓷在日色里闪耀着剔透的光修剪修长的指尖一点点因为用力而白。
茶盏缓缓放回黄梨桌上丽女官已不耐带着一丝讥诮的味道问道:“夫人可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了?”
香墨不置可否的笑着只是闲散的坐着半个身子斜倚着宝蓝的袖拢在黄梨扶手上微微抬起下颚从眯起的细密睫毛间看着丽女官。道:“我自然是明白。”
说罢起身宝蓝色的袖上用蔚蓝滚了精致的镶边只是不经意便拂过茶水上好的丝绸很快吃了一点茶渍洇痕她仿佛不觉得。自绿萼轩拾阶而下只见天色已将傍晚风啸促急。她微仰起面渐渐的就恍惚了心神……
只是想他在大漠已经如何……
可还未想完封荣就光着一只脚奔了过来扑在香墨身上含着睡意呢哝道:“你去了哪里?朕睡不着……”
香墨叹了一口自内侍手中接过鞋子一边弯身替封荣穿上一边说:“风还硬当心着了凉。”
泱渀沙漠里的夜愈深寒就愈入骨。蓝青却不觉得冷只觉得体内即便是有着一股火熊熊燃烧烧得入骨入心。狼皮袍子紧裹在身上可一丝汗也不出已经半昏迷的蓝青此时知道自己即便不是病死也会被冻死在这漫漫不见尽头的长夜。
恍惚里蓝青突地听见加尔根一声低呼:“你干什么?”
然后就是戈登蓄意压得极低的沙哑声音:“你没听见吗?这狼嚎有多近?我们即便熬过了今晚没水没粮你以为我们会走出这沙漠?白天陈瑞说过我们必须得有一个死不然都得死。也就是说只要死一个另两个人就可以活下去!我上有高堂你还有孙子等着你回去我们都不能死不是吗?”
篝火依旧熊熊燃烧干燥的木头偶尔会出呻吟一般的爆裂声蓝青双目虽然合着可感觉着那一丝暖意熨贴着触及肌肤温暖着却也带起一点烧着般的疼痛。
“他生病了病的很严重你没看到吗?!这样的沙漠这样的天气即便是我们不杀他他也熬不过三天!我们……我们并不是杀他只是提前解除他的痛苦而已……”
停了片刻戈登又道:“我不会勉强你你大可以让那你的孙子孤苦伶仃的乞讨度日好了!”
“他们还那么小在这个世道里又能活多久……我不能扔下他们……”
加尔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音说到最后已蹲在地上小声抽泣起来。
不远处的两人明明说着他熟悉的语言可是恍如陌生的语言篝火里那一点呻吟似的声音终于被夜风撕碎周围连狼也不再嚎叫了完全沉寂下来了。
蓝青骇然但不敢动作微微眯着眼看去只见戈登正走向自己幽暗里的峡谷内手中映着的一点精光犹如巨狼饱食过血肉的齿细看才觉正是戈登悉心磨砺过的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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