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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开始微弱小的光晕一折一折地镂穿了雕花窗子在漫长的昏暗里泻了一地。
蓝青一直被安排在偏房之内等着即便心焦如焚也不敢出声。只能侧耳细听除去风啸雪声什么声响也没有。
晨曦料峭。
蓝青不禁微微缩了下身子畏惧寒冷本就是一种本能而他不知为何加倍的恐惧。
恍惚时房门已骤然被推开漫天风雪如早春的杏花吹到了蓝青的衣领中似花非花寒入骨似将唯一一点仅存的温暖消逝所踪。
可蓝青只看见了香墨就起身对着她粲然一笑。笑时已没有了一丝焦虑恐惧的神色炫目的明亮温暖。
落在香墨眼中便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句“如芝兰玉树,王谢佳子弟也。”
当真名副其实。
蓝青见香墨神色恍惚面容憔悴就伸出手去眼不期然的看见香墨身后的一对黑眸眼角总是有意无意飘扬起有毒的锋利仿若能把人腐蚀一般。
蓝青一时少许怔然地凝视陈瑞手僵在了半空。
“你要跟我离开东都不是她。”陈瑞唇畔不觉勾起一抹舒畅的淡笑:“她不能走也走不了。”
蓝青惊到了极处反倒不能言语香墨转头对着陈瑞缓缓仰起面陈瑞又是一笑才转身退出门。
门阖上的刹那香墨面上终于现出了痛楚地神色侧身跪在蓝青脚下。
蓝青大惊失色忙弯身搀扶:“你这是做什么?”
她并不起身只微仰起头轻笑了下语意凄凉:“这是我欠你的。以后或许有那么一天你会恨透了我。”
蓝青慌了神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执拗的要拉起她。
香墨仰面那样孩子一样的执拗的神色忽然泪流满面。
“如果真有那时那日请想想今时今日……东都水深波谲你本不该来……我只在水边行本无意下水。可而今……衣衫尽湿无力回头……”
香墨垂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泪水愈流愈多自麦色的面颊淋漓而下聚在下颌上颗颗滴下宛若蜜脂。间簪花上一颗黄金花蕊流苏随着她的哭泣剧烈颤动丝丝细细狭长的影子落在蓝青的掌上而逐渐丧失了生气消沉下去。
“你在说什么?!”
蓝青依旧不懂她的话可眼中不由自主的就带着绝望的狰狞。
香墨睁大了眼睛一霎间她仿佛看见当日被推进碧液池的孩子碧绿的眼中的狰狞和哀求交织。
胸膛里心心念念都是这个只觉得火焰里全是火焰扑灭不了熊熊燃烧烧得魂魄都在业火里辗转呻吟不得生。
事到如今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她惊、而且怕连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最后无法抑制的用力一挣力气大的将蓝青推了一个趔趄。
香墨也被自己的力气惯的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跌伏在地上手扶胸口不断地惊喘道:“你走吧回去6国再也别回来了……”
蓝青呆呆站在那里半晌他慢慢弯身抓住香墨的手合在掌心紧紧的握住。
“6国是女皇当政民风淳朴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官政廉洁。不似这里……不似这里……”
连蓝青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语不成语。眼中渐渐滚烫仿佛血一样的灼热在眼睛里聚集只用力抓住她。
香墨借着力起身始终不看蓝青慢慢转过脸眸子轻轻挪低睫毛的些微闪嘴唇微启时出几乎没有的声音:“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放眼陈国能保你平安的只有他。”
说罢用力一甩衣袖转身就待推门。然而手指刚落在门上蓝青就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蓝青一语不香墨静止在那里。
不动动不了。
香墨凝视那乌漆卷曲的花纹然后用力。
门到底还是被推开一时间房中就有了一种流水浸没的错觉而他们俱被卷进了冰凉的河流里。
身前的香墨稀薄像潺潺河流下的阳光倒影。
手那样用力的抱着香墨还是缓缓抽出身。蓝青的手用力再用力到了最后却只能攥住一方衣袖。
锦缎的凉滑仿佛一捧雪在手心以为抓住最终又什么都抓不住。
那人站在如水波流泻的雪色中转过头来看他笑容甚淡却极美。
“除非死……”香墨笑着说字如飞雪即清且薄:“否则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说罢眸子里仿佛点染了霜看着冷洌得让人害怕。衣袖陡的一抽“嘶啦”一声断裂了半幅。
松花色刺绣深红隐花蝴蝶的袖依旧光润还在手中而人却渐行渐远。
“香墨!”
蓝青双手掩面喘息着咬住了唇把哭泣的声音吞进肚子里千言万语只抑成了一声短促的低呼。
香墨本已走远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蓝青匍匐在门槛上微微起伏的背……
隔着遮天的雪焚成灰烬的思和念就也被隔住了。
可痛苦的滋味象拔不出来的刺在骨头里面辗转折磨。
封旭对不起。
可终究无法说出只能埋在心里。最后只得一句除非死他们再无可能。
造物弄人她的人生向来如此。
仰头雪云遮蔽天空无日近的好似要塌下来。
陈国历二百三十四年腊月初十。
将近晌午时雪仍然下的很大密密覆在东都北城巍峨的玄德门城楼上映着猩红的墙砖耀人眼目的白。
东都的九门在辰时初到申时末虽都有官兵把守但并不限制人的出入。而此时官兵开始疏散进出人等按规制这是封疆一级的大吏进出东都了。因陈国历法载有明文只有皇室仪仗和一品以上大员进出时才会禁止出入待仪仗或官驾过去后方解禁。
玄德门前一排马车慢慢驶来车窗外沿的铜铃沿路出轻微而连绵的叮当声响提醒着被侍卫拦在两旁的百姓车内人的尊贵身份。
蓝青坐在车中呆木的不言不语他的身旁坐的就是陈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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