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似曾相识荒山路(2/2)
贺雁声脸sè数变,原来贺雁声在江湖之中侠名极著,但却极少有人识得庐山真面目。哪知这一面之相,就被玉微仙子认了出来,心中对这女子好不佩服。今rì此来,正是因为九州神兵会在即,天下名器都是纷纷向圣贤庄聚齐。偶然的机会,贺雁声得知广寒派居然也派出了门下,参加此次大会,而其参会的名剑,正是广寒传世第二名剑‘别亦难’。得讯心痒难搔,很想知道此剑究竟是何模样。于是便扮做了强盗,想在这荒凉无人之处迫其出手。
哪知道yīn差阳错,不但广寒派诸人豪无相斗之意,还半路杀出了一位‘正主’,叫他如何能够不气。但是这个绿林强人,非但理直气壮地骂自己不守道义‘越界夺财’,而且还想把自己宰了吃肉。若是换了别人,他醉刀仙早就将其一刀结果。可是面前这个家伙,似乎能将自己看个通透,自己真气行致何处,他的目光就跟到哪里。若是真打起来,那可不妙。况且他居然被玉微仙子误会,以为他醉刀仙想要抢夺人家的宝剑,这更是何苦来由。心中憋闷之情,尽数地写在了一张国字脸上。
要不是靠了这般神妙的灵觉,萧苍然绝对无法避过如此之快的一刀。这一刀虽然看似毫无先兆,但萧苍然却已先于贺雁声知道此刀何时会发出,贺雁声此刀之所以能如此之快,其奥妙尽在于真气的运转。这一刀中内劲之运用,实在像极了流云剑法中的‘涛云式’,但涛云式只是一连数道内劲蕴于一剑之中,剑势平缓但后力越来越强。而贺雁声的刀却是将这数道内劲尽数抑住,直到自己的极限之后,再一并发出。这才能拥有如此之快的速度,而且这数道劲力同样化在这一刀之中。
萧苍然自然知道凭自己手中这根烂木头,想要和此刀正面相对是自寻死路。而且此刀发出之时,另一股气劲又已在贺雁声经脉之中运转。
萧苍然成竹在胸,大叫一声‘来的好’,抡动木棍,以毫厘之差错过刀锋,直打向贺雁声持刀右手。贺雁声大讶之下,刀锋微转,木棍正打在刀柄护手之上,直震得手臂生疼。萧苍然棍势不停,借力一转,又打向贺雁声脚腕。贺雁声腾身而起,身体翻转一周避过棍子。催转内力,又是一道凛冽的刀气划出,怎知道对手竟然如此大胆,竟然在自己翻身之际如影随行,这一刀刚好从他身后偏开,可人家的木棍却已经打到了腰眼。只好回刀相格,可是木棍一偏,刚刚好好又打在刀尾护手之上,这次却是撩到了大拇指,一股疼痛钻心而传。
身形落地,两人分开,交手不过两招,便已挂彩。他贺雁声行走江湖十几年,也未曾如此狼狈,今rì还是伤在一个小小的山贼手下。不知为何,对手总似能未卜先知地将自己的刀法抑制。而对方棍法之怪,自己竟然从未见过。若要退走,广寒派三个小妞自然要逢人便说,我贺雁声不但徒有侠名,图谋她们的宝剑。更是三招两式便被一个小小毛贼打败,这人可就丢大了。若要再斗,只怕不能留手,那么自己的老底可要被这三个广寒派的小妞知道了,再想一见这‘别亦难’也不知办不办得到。
想到此处,一张脸涨的越发的红,摘下腰间的酒壶,咕嘟嘟的喝了好大一口,再打了个酒隔。却听得玉微仙子淡淡说道:“你们仔细看着,下面就是名传天下的醉仙刀法。普天之下,这刀法仅此一家,很有独到之处。”
白裳却出口问道:“师叔,你看那个人的棍法?”
玉微仙子却向她点了点头道:“恩,不像棍法,像剑法。”
贺雁声与萧苍然听了玉微仙子这短短几句话,都是头皮发麻。饶他们二人都觉得自己颇有过人之处,可是似乎在这个女子眼中,他们非旦毫不出奇,而且虚实已尽被人家看清。
贺雁声只觉这一趟来的果然不虚,不但广寒派传人高明至此,就连这个‘强盗’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想到此处,不禁开怀大笑,其实江湖中人,武功练到高处,想找一位相当的对手何其容易。今天既然这么巧,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先打他个痛快再说。再喝下一大口酒,这才开口向萧苍然说道:“这位老兄,这事你也听明白了。老子本来是想要找个缘由跟这几个女子练练,却想不到触了你老兄的忌讳。见过老兄的身手,贺某的瘾虫可就止不住了,咱们这就好好的打上一架。若是不慎伤了你,贺某这可是先跟你赔不是了。”
又转向三女说道:“贺某堂堂男儿,架要打,话可也要说明。我一不要你广寒派的宝剑,二不要圣贤庄那天人武卷。只是闻得‘别亦难’之名,想要看上一看。信不信由得你们,待我胜了他,再胜了你们,那时一切自有分晓。”
玉微仙子也是惊奇,须知广寒派不但苦寒剑诀名震天下。而且三仙剑阵的威力更是无人不晓,是以广寒派门人在外行走,大都是以三为伍,是以逐渐极少敢有人来招惹。此人既对广寒派知道的清楚,何以还能做此狂言。但是看他的神sè,又不像是胡言乱语,不由得暗暗在心中思索此中缘由。
萧苍然知道,自打贺雁声喝下这两口酒,体内真气乱窜,犹如脱缰的野马,已和走火入魔有九分相像。只是,他终究凝聚了一股真元,牢牢地护住了心脉。但体内乱窜的真气时有碰撞,虽然碰撞之后乱的更乱,但护心的元气却毕竟微有削减。
‘哧!’刀气破风,萧苍然大感不妙。这一刀虽然已无先前那般之快,但刀势已将自己的身形紧紧锁住,再想取巧,恐怕不能得逞。只得厚凝内劲,木棍迎刀而上。两劲相交,刀锋虽然也略微一滞,但终究将木棍斩断数寸。刀身反手一撩,又直向萧苍然颈下袭来,萧苍然刚想以棍梢点打刀身,却被贺雁声左掌斜劈在棍上,又将木棍打去了一截。萧苍然若是不弃棍后退,便有xìng命之忧。急中生智,右手撒棍,却以左脚一踢,棍子正打向贺雁声前心。贺雁声形如疯癫醉汉,上身一仰,右脚正点在棍子弱端,那棍子直向上飞,如螺旋般在贺雁声头上飞转。贺雁声身形再转,一拳直出,又快又劲。
萧苍然一声断喝,也是全力一掌推出。哪知贺雁声的拳劲竟然突然凝于半空,竟似等着萧苍然的掌力撞上来。砰的一声,劲力四溢。贺雁声身子向后便倒,后背一贴地面,身体却又笔直地弹起。随手向萧苍然抓来。
萧苍然于拳掌上的造诣,其实只不过是昆仑派的一路基本拳法‘怡心掌’。但昆仑武学虽然分门别类,实则息息相关,许多招式都是同理而来,只不过为将其长处最大化,这才分开到兵刃或是拳脚。他既然已领悟无常剑法之奥妙,再回想这路掌法,其实已是驾轻就熟。可是此时一来有广寒三人在旁观看,唯恐露出了破绽,怕人认了出来,只好将好好的招式故意用的似是而非。再者贺雁声招式之怪异又是前所未见,所以颇有点缚手缚脚之感。若不是灵觉过人,时时占得先机,撑不了几招,便要败落。
在贺雁声看来,此人的武功之古怪,比他贺某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醉仙刀法乃是以酒力为助,似半醉半醒之间,不论气行招术,皆取其乱,教对手防不胜防。虽然有些招术行功发力都有悖于常理,正因如此,其力道与巧妙,更兼出奇不意,往往于克敌时能奏奇效。可是他虽是借了酒劲,终究未醉。刀意初时酣畅,便大占上风。因见对方手无寸铁,他便不愿以刀法取胜,可是拳脚相向,又拿他不下。这几十招一过,心中求胜之yù越强,醉意便越弱。招式慢慢也就着了痕迹,便连些许上风,也都逐渐失去。
萧苍然自然也明白,贺雁声不愿欺自己赤手空拳,所以才放着宝刀不用,不由对他心生好感。自己的拳脚根本不成套路,能撑过这几十招实在是仗了昆仑jīng妙剑法之益。
“萧大哥,接剑!”白裳的话音随着宝剑风声传进耳来,萧苍然心中好不震惊。难道被她认了出来?不应该呀,自己非但容颜大改,面上还蒙了一块袍布。就连身形嗓音武功,都是jīng心掩饰,应该并未露出什么马脚才是。
白裳这一举动,就连在她身旁的玉微仙子与安宁也未曾想到,见她解剑抛出,神sè都是急变。但却没人能明白,白裳rì思夜念的,便是眼前这个人,纵然此人与他先前已天差地远,身上依稀却仍是这个影子。一是盼他在这一唤之间有所反应,更盼他能使上几招剑法,也好再行定论。
萧苍然虚晃一招,避开贺雁声的拳。心念急转,顺手正好将宝剑抄在手中,微风之中,似乎还带着一缕熟悉的幽香。‘嗡’的一声,宝剑出鞘,此剑之光芒竟然如此耀眼。斜阳仅剩的些许红光,竟然被这剑芒的光辉映得黯然失sè。萧苍然强运目力,终看清剑上所镌的名字‘相见难’,却被这剑芒耀得止不住闭上了眼,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寒冷的灵气似是瞬时封闭了七魄灵力,直侵本魂,却勉强被真虚二魂的
灵力化去。
一股极为怪异之觉映入灵识,非但是他萧苍然。就连他面对的贺雁声也是紧闭着双眼,心中正自叹道:“原来这就是广寒第一镇派神剑,想不到此次神兵会广寒派不但破天荒地前来参与,更是一出手便展出了两把神兵。我老贺的眼福可是不浅。”
而白裳心里却是在想:“我真是糊涂,即便真的是他,不明白此剑的玄妙,又怎能用这把剑对敌呢。”心中一股无可言喻的愁怅。
安宁更是暗忖:“白师姐这是怎么了,这么轻易将师祖传给她的镇派神剑借给了生人,要是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萧苍然懵懵懂懂的觉见了诸人的心意,一时间大惑不解。而再行转探玉微仙子的心思,更加骇人之事发生了。
玉微仙子脑中一个声音响起:“阁下侵我元神,想要知道何事?”却似正是对他而言。
萧苍然不知如何能答,连忙‘铿’的一声,还剑入鞘。甩手又抛回给白裳,大怒道:“什么鸟剑,老子不用了,快快拿走。”随即拉下蒙面之巾,擦拭眼睛。
白裳接回宝剑,眼见着他的面容,失望之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玉微仙子拍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咱们走吧。”
萧苍然与贺雁声齐声喝道:“且慢。”
萧苍然心念一转,与贺雁声对望了一眼,问道:“小丫头,你如何知道老夫的姓氏?”其实他面容虽老,却只不过是四十上下许人,但他
自称老夫,别人还真不好测度他老人家贵庚了。他这么一问,白裳心里唯一的疑惑也不复存在。只好答道:“前辈也是姓萧么?晚辈刚才见您像极了一位朋友。这才有所唐突,还望前辈莫怪。”
贺雁声哈哈大笑道:“你老兄也不要再装啦,放着价值连城的广寒第一名剑‘别亦难’不要,难道会来拦路抢上几两银子?又何必再吓唬个女娃儿。世上哪有你这号的强盗。”
萧苍然呸的吐了一口口水,道:“少管闲事,咱们接着打。”说罢肚子却又咕咕地叫了起来。
贺雁声拱手道:“贺某出此下策,只不过是想一观贵派的宝剑,若早知广寒派如此大度,镇派之宝都可以借人,我老贺倒不用干这蹩脚事了,这就请借‘别亦难’一观,然后咱们各自上路,如何?”
玉微仙子说道:“贺先生之言虽然有理,但此剑却是不便观看。咱们还是就此别过的好。”
贺雁声好大不乐意,问道:“为啥?”
玉微仙子答道:“此剑凶戾,出鞘必然杀生,不死不休,这才被名为‘别亦难’,贺先生还请见谅。”说罢纵马便走,白裳和安宁也是打马跟上。萧贺二人眼看着三人离去,只是干瞪眼,却没有再加阻拦。
三骑行出二里有余,安宁突然开口说道:“白师姐,你说刚才那个人有些像玄苍师兄。”
白裳正想心事,听她说话。漫不经心的答道:“哪里像了,那是个老人家。”
安宁一嘟嘴,说道:“他的手可不像是个老人家,我就是觉得他有些像玄苍师兄。”
白裳听得心中一凛,若有所思。这才转向玉微仙子问道:“师叔,刚才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
玉微仙子轻舒了一口气,柔声道:“醉刀仙贺雁声是一位隐世高手,久有侠名。但他却身负一身魔门神功,不知从何学来。你们要牢牢记住,旦凡与魔门有染者,即使常有善名,遇上了也要多加小心。”
安宁奇道:“难道魔门中就一个好人都没有么?”
玉微仙子叹道:“即使是好人,练了魔功之后,也会逐渐丧失心xìng。当年天下第一奇侠‘雷隐神君’萧空竹何等英雄了得,名闻天下,誉满九州。却偏偏要去夺取魔门的秘典,强行修炼之下,只落得走火入魔,满手血腥,正道中人这才忍痛将其围而击杀。他的家人随后也被魔门中人一屠而尽。”
安白二人同时‘啊’了一声,想不到萧苍然家门之不幸,竟然是由此而起。想起萧苍然,不知他身在何处,都是各有心思。
玉微仙子接着说道:“另外一个人,动手之时刻意隐藏家数,但掌上似乎有真龙之力,掌法又有些像道家武功。‘相见难’出鞘之时,贺雁声有一刹心智皆失,但此人却在那时灵气更盛,不但直侵我的元神,更想不到我镇派神剑居然制不得他。只怕此人所学,不仅止于此。”
安宁追问道:“他们二人哪个厉害一些?要是当真动手,咱们能胜得过么?”
玉微仙子笑道:“傻孩子,便是不用这两把神剑。谅他们也敌不住三仙剑阵。再有几十里就是我们与你莫师姐约定的地方,天sè不早了,咱们加紧赶路。”心下却是暗想,贺雁声既敢出狂言,想必对我三仙阵已经有所准备,当真xìng命相搏,恐怕胜负也只在五五之间。那姓萧的若与他联手,只怕多半就要败落。若不是我们身怀这两件神兵,能否走脱还是未知之数。但那姓萧的好像并非冲着宝剑而来,那他假扮强人拦路又是为何?这可真教人猜想不透了。他若是为了找贺雁声的麻烦,动起手来为何总是有所保留。若不是,难道是特为我们脱困才出手?想起刚才白裳的举动,再回想她曾所述萧苍然之事,心念一动。侧头却看见白裳眼神迷离,容sè憔悴,这才yù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