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恰会巧逢两际遇(1/2)
() 玄苍子进了卧房,仍在想着楼入云刚才的话,他虽然聪明,却仍是年少无知,自幼在昆仑潜心修道,尽是什么‘清心静念,直聆万籁。淡泊则远,天地澎湃。’实在与他的活沷xìng子不大合拍。因此虽然师父喜爱,青睐有加,他自己却没什么建树。这两年虽然得以下山行走,时尔行侠为义,斩jiān除恶,听得他人称颂,简直不亦乐乎。但若要真与这等大jiān巨邪相斗,自己这两手三角猫的功夫,多半是无甚用处,连对付几个邪教喽罗都力有不逮,想到此处不禁意兴索然。倒伏床上,被褥扑鼻一阵幽香,又觉这云中君着实好笑,困乏来袭,昏昏睡去。
不知怎地玄苍子眼中却一片光亮,越来越近,似是几处灯火,跳跃闪动。待更近一些,才看清了些,这些光亮竟是有序排列,中间三大光有一光不动,两大光绕其而转,周围七个小光却如轮一般又围绕三大光转动。甚感亲熟,再近一些之时,光亮却尽皆不见,现出一张面孔来,不由得大惊失sè,正是自己。
忽如一股气流自涌泉而生,沿足yīn诸经而上,直汇于膻中,却又散入心腑,遍浸而过,再沉归丹田。如是良久,丹田真气积存不少,便如一个漩涡一般将所有真气混搅。继尔缓缓流入任督二脉。此时他却不知道,他门前正有一人站立。
真气循二脉而上,再汇于膻中,立时一阵无可比拟的剧痛传入脑海,如一只野兽在他体内肆行无忌,剧痛忽停,一阵热乎乎的感觉直从胸腔涌上,由喉嘴流出,无比舒泰。刚得以缓歇,这两脉真气却又同至百汇,起初似是一阵巨大的轰鸣,接下来又变得极细而刺耳,渐渐没了声息,猛然间恢复了知觉,只觉自己这颗头颅便要就此裂开,忽见到先前那十点光亮,清晰无比,脑海中不由得涌现出两个字‘元神’,又是一阵温热,直贯双眼,**之极,这双眼睛再也闭不住,忽地张开,却发现自己正倒立大头朝下,双手倒立。却是听见窗外瓦檐轻轻一响,有人踏足。立时稳了稳心神,正过身来。黑暗中屋中事物竟看得分明,探手拿剑,侧耳再听,知是贼人向上而去,推窗一跃而出。
楼顶传来一阵呼啸之声,当下不及多想,纵跃而上。待到了楼顶,才惊奇地发现自己不但功力尽复,抑且犹有过之。他还没来得及欢喜,便已看见楼顶二人动起手来,一蒙面男子身穿夜行衣,却与一个持剑的白衣女子斗在一处,心下不禁紧张,难道竟是安师妹或白师妹?仔细观看却又发现不是,此女武功之高,实乃生平仅见,招式繁复灵转,看似一招交手,竟能瞬发数剑。黑衣男子身材高大却也灵巧洒然,但显然不是女子对手,已被逼得左支右拙,身上虽有两处伤口,还丝毫不见有退败之意,手中一支长铁萧虎虎生风,仍是以攻对攻,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白衣女子却是杀招连连,迅速把黑衣人逼到了檐边。
玄苍子见她出手狠辣,也不禁骇然,眼见得黑衣人便要死在她剑下,开口大叫:“这位姑娘,莫伤人命。”
打斗中二人忽听到此话,都是愕然停手,女子伸手一扬,两道指气直袭玄苍子要穴,疾快无伦。玄苍子挥剑横扫,两股大力直震得手臂发麻,却见白衣女子继续向黑衣人攻去。但是就在这一松一停,黑衣蒙面人已直往远纵,跃在空中,背上忽地生出一对极大的翅膀,竟然是云雾而化成,瞬时飞出几十丈远。长笑高声说道:“来rì方长,在下告辞。”消失在夜幕里。
白衣女子盯着黑衣人飞的不见了踪影,大喝一声:“追。”声如宏钟,竟是个男子声音。楼底数百人齐声应是,如洒网般散在黑夜之中。玄苍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觉自己适才出剑大不同以往,正待琢磨,女子已是极快地来到身前,出手如风,连封了他四大穴道。拎着他纵身跃下,依旧从窗户回到玄苍子房中。
玄苍子被扔在床上,烛光亮起,正恰与白衣女子相对,却听她开口说道:“小道士,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
玄苍子动弹不得,细观此女,身材曼妙,灵珑有致,脸庞极美,恶狠狠地咬着一口小白牙瞪着他。要说他本也是天生伶俐之人,只不过这一rì来,头脑便时尔混乱,奇思异想纷杂。比如此时,他脑中居然在想,这女子容貌比之莫师妹虽然差那么一些,可是若比安白两位师妹,好像又强一些,只因她自有一种风韵是两位师妹没有的,想到最后一句居然脱口说了出来:“世上能凶的这么美丽的女子怕也不多。”
女子闻言大怒,一大嘴巴便抽在他脸上。这一个巴掌却把他打清醒了许多,连忙改口:“姑娘息怒,姑娘息怒,在下是无心之失。”
女子又看了看他,竟似比他还要迷茫。玄苍子却想道,这女人武功之高,只怕比师父还要强上许多,云中门下弟子竟听她驱策,必与云中君关系非同一般,我这般得罪于她,可是大大的不该,真不知该如何托辞谢罪。
正想间,女子大袖在身前一拂,已变了一幅模样,玄苍子目瞪口呆,呼吸也是极难,口吃说道:“姑娘...你...楼前辈...我...”
赫然是楼入云站在面前,楼入云笑呵呵道:“小兄弟,我阅人无数,没想到却在你身上走了眼,我这穿云指你全不当一回事,那也罢了,连我的迷云障你也能看破,你昆仑门下真能高明至此么?”却回复了男声。
陡然知道名闻天下的云中君竟然是个女人,偏又如此美艳,玄苍子立时头脑又是一阵糊涂。
突然间楼入云又将他穴道解开,说道:“快把你这张花狗脸洗洗吧。”
玄苍子对镜一看,吓了一跳。自己脸上满是血迹,嘴角、额头、眼眶血渍都已干涸,连忙到一旁用湿巾擦拭,心中惊奇仍是翻来覆去,见她不出手伤人,却不敢开口发问。
楼入云叹息一声道:“不错,我本是个女子,抛头露面多有不便,所以才出此策。我时时小心,却算不到今rì竟被你看穿。”
玄苍子见她语气平和,胆子立时大了,接口说道:“小子误打误撞,冒犯了前辈,实在该打。”
楼入云摇身一变,又回复了女子,说道:“这化形之法太也不舒服,每天紧绷着筋骨。”
玄苍子却沉思说道:“那我又为何能看透前辈的法术?”
楼入云讶道:“难道你自己竟不知道么?那你小子的麻烦可就大了。你体内真气,乃炼jīng所化,虽循经脉而行,却不循经脉而发。能破我迷云障,已成照神之眼。神宫常开,必是吸取天地灵气所致。”说着拉他到镜前一照,指着他眉心一点青黑说道:“这玉虚道德之证不假,却不是你昆仑的路数吧,此乃是灵气yīn极之象。”
玄苍子听罢额头冷汗直流,口中念叨:“道德之证,这可怎生是好,完了...”
这道德之证本是正道中人修为迈入仙途的第一道坎。人成灵降世,受浊气,真神塞闭沉睡,而以五识相辨。居常之感观五识之外,时常亦有灵识涌现,那便是元神之感,元感可识乾坤之本,能感应天地灵气,所谓炼气明神,便是指此而言。昆仑派中弟子,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便会由先辈观其德行而商准,辅之以法力开启。此乃是修道之人梦昧以求之事。过了此关,便可以元神感应吸纳天地灵气,再加以火候积累,才可领悟乾坤玄妙,炼神还虚,至乎更高境界,以窥天道。能炼jīng化气,而御气归神而后才能得的道德之证,竟被他稀里糊涂的冲破。若是天分机缘都差一些的人,穷此一生也难窥此门。以往有神识自醒者,多入魔道。所以派中对此等事极是严厉,以为禁制。违者轻辄废去修为逐出师门,重者便缉拿而回,明证法典,形神皆灭。
楼入云笑道:“你私开道德之证,只这一条,你这昆仑弟子恐怕就要做不成了。再加上这一身yīn极灵气,哈哈,假以时rì,这世上便多了一个新魔头了。”
玄苍子呆呆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这劳什子自己便开了。”
楼入云说道:“为什么?无疑便是你那救命恩人岳大侠做的手脚了。”
楼入云说的不假,rì前玄苍子中了红妆素裹之毒,恰遇岳中流。岳中流为他驱毒之时,用的便不是什么内功,而是引天地灵气灌入他体内,将毒素尽行挤出体外,本来他并无存蓄灵气之能,灵气慢慢便会自行散出体外。但未待灵气消散,上丹田天窍未合,他便强使无常剑式,体内真气亏输,身体便将这些灵气自化为真气,一来二去灵气越来越多,化做真气的却是十之一二,灵气却尽行藏入了地窍,他强行吸纳灵气入体,不加控制,真气逐渐也盈溢,以他的经脉如何能够承受,全身真气便在那一啸之中尽行释放,却已威力奇大,将许氏兄弟尽数震死。这一啸声闻十数里,否则又怎能招来天云弟子。岳中流虽知此中缘由,却不愿再管,任他自己折腾。夜间睡梦之中,地窍中积藏灵气重又回充遍体,真灵相继,将玄关神门尽数冲破,就连任督间断脉中之淤血也冲出体外,豁然贯通。以往他所练虽也是大周天功法,却因经脉多不通畅进境极慢,不知何年何月方才炼气明神?却一夜之间被体内灵气筑就了通神之基。神识既醒,楼入云的障眼法自然一瞧而破,见了真身,他一叫之下,吓了楼入云一跳不说,那黑衣人眼中又哪来的‘姑娘’,都是错愕相对。便连那无形无影的穿云指气,也已能看得一清二楚,挥剑抵挡。
楼入云当下把此中缘由分析一遍,基本上说了个仈jiǔ不离十。却也差了不少,那岳中流即为当世奇人,功法自然也与众不同。玄苍子听的明白,却也不答话,他反来复去想的也只不过是那‘道德之证’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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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倾语恍惚之中只觉得一阵红光于身边错过,便陷入了无穷的黑暗之中,身上心里,无处不是极寒彻体,昏昏沉沉,似是片刻之间,又似千年万年。不知怎地忽觉被敲打了一下,接连又是一下,竟似是一滴水,直滴在身上,滴在心里,一股暖意升起,慢慢遍散开来,仿如自己似一块坚冰逐渐融化。一滴一滴,不停不息,也不知过了多久,竟再也感不到半点寒冷。暖洋洋地,极是舒服。忽尔又是一滴,才觉是滴在唇上,果然便是一滴水。
睁开眼睛,rì光朗照,自己正倚在一棵树下,眼前郁郁葱葱,树影斜投,枝叶上露水滴滴而下,不由得面露微笑。触手之处,岳中流所赠之秘笈仍在掌握,渐想起前番境况,心中又是一阵悲戚。
忽然一个闷雷也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师父,师父,这女施主醒来了。”不由得侧首观瞧。
一个足有丈余高、身体庞壮直如山岳一般的光头和尚正站在侧后,正用铜铃样的眼睛看着她。和尚被她这么一瞧,倒似有点不好意思样地挠挠光头,却从他身后又走出来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和尚,想来就是他口中喊的师父了。
老和尚长眉飘动,上前施礼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醒了。”
莫倾语当即起身还礼,说道:“请问大师,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和尚微笑答道:“果不其然,老衲见女施主遁于天火之中,直奔金顶而去,唯恐施主不知彼处情状,所以自做主张,将施主摄了来。请施主勿怪。”
莫倾语奇道:“金顶?我这是...到了哪里了?”难道是峨眉山?回想起自己在那剑阵之中而出,不知为何竟被阵眼送出这万里之远。
老和尚回答道:“此处已是峨眉山界,前方二十里,便是金顶了。眼下金顶已被不少左道中人围住,布下了极为凶邪的阵法,施主虽然灵慧,若贸然而去,只怕凶多吉少。只不知施主从何而来,去金顶何事。”
莫倾语听得真切,果不其然。但自己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倒真难说得明白了。难道是那岳中流有意将自己送来此处?总是难以明白,又不知如何做答,只是摇了摇头。
那丈二金刚大是不忿,向她大声问道:“你这女施主,我师父问话你怎么不理?”他天生便声大嗓粗,这一提音,更是震得小树都颤颤发抖。老和尚却止道:“参恒,不得无礼。”又转向莫倾语说道:“施主,老僧自三知禅院而来,法号不痴,你可曾听过?”
莫倾语依旧摇头道:“大师莫怪,小女子见识浅薄,未闻大师之名。我...我不知从哪来,也不知道要往哪去。”
不痴听她之答,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既不愿见告,老衲便不叨扰了。”说罢似要离去。
莫倾语连忙解释,当下便如何打广寒而来,如何得遇强敌,又如何巧遇岳中流,随他入阵而被阵眼送到此处,娓娓相告。
当她说到岳中流将与阵同归,不痴登时脸sè急变,高喧了一声佛号。对她说道:“施主你手持芙蓉妙法,神种天兵莲魄,老衲早就该想到你是岳居士的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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