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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战太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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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rì当空风渐起,刀光剑影血淋漓。

秦阵前排,壮士竖起大橹,排成盾墙,巩固着坚固的防御体系。架上长矛,摆成枪林,展现着锋锐的凛凛杀机。西秦猛士并不缺乏应对骑兵的经验。他们深知,或许骑兵将松散的步兵阵一冲而垮,但面对严丝合缝的盾墙枪林,唯有向两翼迂回。

无关勇气与决心,战马通灵,能在战场上主动回避箭矢和刀枪,自然也不会愚蠢地撞向刀枪自寻死路。

他们等待着,等待着马蹄声的渐渐放缓。然而,将全身隐于盾后的他们没有看到,敢死营所骑的马匹双眼都蒙上了黑纱!

尽管不时有战马把持不住平衡倒地,尽管不时有骑士们相互撞击而纷纷落地,可在皮鞭和钢刀的催动下,战马还是疯狂地向着未知的方向进行着绝望的冲锋。

“嗖嗖嗖”漫天箭雨猛然从秦阵中腾起,有如乌云压山,向着敢死营砸去。

顿时,死伤狼藉。单薄的布衣无法抵挡锋利的箭头,蒙上双眼的马匹也无从回避那死神的咆哮。

“杀啊——”

蔡良确高喊着,连人带马向着秦阵狠狠砸去!

“嗤——”拒马枪穿透了战马的脖颈,巨大的冲劲沿着枪杆向持枪的三名秦军袭去。

“嘿——”枪杆底端抵着地面,关西勇士稳稳地架住了那数丈长的拒马枪。当他们稍稍喘了口气,却发现一个身影撞入阵中。

蔡良确口衔单刀,双腿一蹬,从马上跃起,避开枪林,攀住橹盾的上沿,一个翻滚,撞入阵中。

刀光一闪,持盾者倒地,大橹轰然倒地。连绵的盾阵打开了一个缺口。

跨出一步,左劈,蔡良确劈翻了一名愕然发愣的士卒。

“嗤——”两把短矛捅入了他的脏腑,他松开持刀的右手,夹住刺入他身躯的短矛,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放声大吼。

“啊——”血液不住流淌,不知何处涌出巨力,他咬紧牙关再撞一步!

两步了!

“嗤嗤——”矛尖透体而出,在阳光折shè下发出异样的妖红。他瞪大血红yù裂的双目,狠狠地将拳头向对方砸去。

对面那个年轻的秦国士兵硬生生受了他一拳,半边脸青肿起来,吼叫着用力将短矛拔出。

血液喷涌而出,他全身的力量仿佛耗尽,再也无法迈出短短一步!

“再来——”他绝望地嘶吼着。此刻背上被狠狠地被两支马蹄踏上,脊椎发出碎裂的咔嚓声。他借着这股劲力,带着前方两名秦军,向前砸去。

第三步!

身后的战友借着这一跃之势,连人带马向着纵使砸去,要用血肉铺出那第五步、第六步。

他双臂颓然下垂,膝盖弯曲,跪倒在秦阵之中,剧痛而扭曲的面庞狰狞。

蔡良确,阵亡秦帝五百步前。

左右并肩而立,每排二百健儿。前后相距一步,每列五十。是为秦赫赫有名之万人方阵。

今rì在赵骑决死突击之下,仿佛有渐渐有动摇之势!

“前二十排,两翼稳住,不得妄动!后三十排,zhōng yāng集中。哪怕用人墙,用尸体也要堵住他们!”前军指挥高声呼喊。

“顶住,顶住,后退一步,杀无赦——”底层将佐高呼。

赵骑不在意自身惨重的伤亡,也不在乎能否击毙眼前之敌,他们仿佛是末路的野兽,正在不顾一切地向前推进。一波、两波,数十排的骑兵如cháo水般向着秦阵涌入,搅乱着秦阵严整的阵型。

然而,秦人固有的顽强使他们在将佐的指挥下死死地堵住可能的缺口。犹如海边礁石,纵使惊涛拍岸,犹自岿然不动。

箭光一闪,一名大呼酣战的曲长捂着喉咙倒地。

箭光再闪,持刀悍勇的军司马血溅沙场。

箭光三闪,副将手中的指挥旗无力落下。

第十排,突破!

二十排,突破!

三十七排,突破!

四十五排,突破!

前阵的调度渐渐混乱,而过于拥挤的阵型也阻滞着两翼对阵中的援护。在亡命突击之下,赵国敢死营几乎就破阵而出!

“死——”前军主将坐镇底线,双手挥动长戟,将一骑连人带马劈飞。

“高长庆在此,何人破阵?”秦将高呼。身旁亲卫挺身而前,护持着秦将向敢死营反冲锋。

张仲康拔刀,呼喝着,尽管战友寥寥无几,尽管他手中的单刀根本无法破开对方身上的重甲,可他的战意亦是毫无逊sè。

两马相交,高长庆的长戟刺入他的腹部,可他的弯刀也砍中了对方胯下战马。高长庆不得不松手,在战马倒毙之前从马上跃下。

张仲康倒拔出插在腹部的长戟,任凭血流如注,使出最后的力气向前掷去,砸倒了最后一个挡路的敌人。

“多谢,义凌必不负所望!”身后一骑纵马而过。

“哈哈——”张仲康大笑三声,气绝而亡,此处距秦帝四百步。

李义凌透阵而出,血染战袍。回首四望,身旁不过五骑,还有不少战士丧马陷入敌阵,正在亡命搏杀,已顾不得。前方两百步外,正是秦国中军,此间再无阻隔。他笑了,扯开了蒙住战马的黑纱,抽出背上的三支长箭,衔在口中,双目透过重重人群,直视那玉辇之上扶轼觇视战局的李默。

他要干什么!李默的侍卫们马上反应过来,不能冒一丝风险!持盾的侍卫涌向驾前,高举着手中的半身盾牌,在君王和敌人面前架起一道铜墙铁壁般的盾墙。

“迸——”,第一箭。粗粝的弓弦扯动着,发出刺耳的噪音,锋利的箭矢呼啸着向前shè去。那箭矢无视距离的遥远,向着玉辇奔袭而去,仿佛雷电撕裂着长空,要带来恐惧与毁灭!

“迸——”,第二箭。刹那之间,李义凌再次开弓。那响亮的弓弦震动声,仿佛是神shè将军在战场上咆哮着,高呼着必胜的信念!

那普通力士哪怕用上盏茶时分都未必能拉开的劲弓,被他再一次役使。吱嘎吱嘎的声音响起,不过,这不仅仅是弓身发出的痛叫,更是他全身,特别是手臂肌肉与骨骼发出的哀嚎!歇歇吧,他仿佛能听懂全身每一处肌肉的恳求。

再来!他在心中嘶吼着,仿佛命令那些早已阵亡的麾下士兵一样,命令着自己身上每一份肌肉,压榨出每一丝jīng力,五脏六腑,四肢百窍,一切的一切,仿佛就是为了今天这一箭!

“迸——”第三箭,凝聚着他最后心力,凝聚着敢死营最后一点血肉的第三箭,稳稳地沿着李义凌所算计好的轨迹滑去。

他右手鲜血直流,无力地垂下,任凭弓落于尘土。双眼不去看那瞄准了他的三排硬弩,也不费心躲避,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玉辇前方。

第一箭,有些偏低,角度刁钻地shè入了举盾侍卫腿甲缝隙间的膝盖。这名侍卫痛叫一声,下意识地将半身盾牌下移。

第二箭,shè入那名侍卫惊恐的左眼,余劲带着那健硕的身躯仰天栽倒,露出了被他掩护在身后的秦帝李默。

第三箭,透过盾阵的缺口,向着李默的面庞直指而去。李默眯起豹眼,死死地盯着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箭矢,心中的怒意蓬勃而起。

“嘶——”李默捂住右颊,那第三箭终究是略偏了些,除了给君王右颊上带出一条长长的伤口,让君王品味了一番生死之间的恐怖,并没有达成它的创作者心中的期盼。

而此时,中军阵那早已预备完了的弩阵,已将弩箭劲shè而出,尽情地宣泄着君王的愤怒。

“哧哧哧——”数十支弩矢穿过李义凌的身体,连绵不绝的弩箭将他掀飞,让这位当世箭神尽情品味了机簧之力,而后悠悠地落于尘土。

李义凌喃喃自语:“猛士死于战场,幸甚,幸甚。”双目呆呆地望着天空中自在飞翔的大雁。

敢死营统领,原御林卫将军,落雁将军李义凌,于秦中军一百五十步处,没于尘土。

“小辈儿,安敢如此!”李默推开搀扶的侍卫,走到玉辇前,大声呵斥着:

“高万钧何在!”

“麾下在!”一个身穿白甲,头戴虎头盔的将军应声而出。

“前军与中军之间的空隙太大了,足够骑兵再次加速。带上你的虎步营,给寡人堵上去。”

“诺!”声音劲朗而坚定。

“传令魏度明,让禁卫骑军上马,随时准备援护虎步营右翼。”

“诺!”

“寡人之命,天授也。今rì寡人在此相候,何人胆敢逆天!”李默拔出佩刀,语带狰狞。

“君上,您的伤口……”

“无妨,”李默冷笑,“你以为,姬隆的手段就这么点吗?”

说着,李默远远地看了眼满身箭矢犹如一只刺猬的李义凌,向着骑马护卫而来的姬鹍,扬鞭指道:

“那是何人,尔可识得?”

姬鹍叹了口气:“落雁将军李义凌,前御林卫统领。”

“那个号称北赵步卒第一的御林卫?”

“是。不过,当然比不过大秦的虎步。”

李默笑了,牵动脸颊的伤口,这笑意有些狰狞:“未必。如果是此人带出的兵,说不定尚可一观。”

前军,高长庆正在极力重整被扰乱的阵型,可此时,一阵阵急促而厚重的马蹄声打乱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仿佛看到一片黑云向着秦阵压来。他揉揉眼,阳光肆虐,可却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安慰,因为他看清楚了,那是一群骑黑马,着黑甲的骑士;因为他知道,这些骑士比起方才的敢死营,数量更多,装备也更jīng良;因为他还知道,那个纵横草原的柔然弓骑给他们的这些宿敌起的名字——幽燕铁骑!

高长庆咆哮着,尖叫着,想要尽力鼓舞起那业已低落的士气。然而,他也明白,一切都是枉然。也许这些府兵或许还可以一拼,但绝不是现在,士气低落,阵型混乱,没有半分阻止他们的希望,因为:

幽燕铁骑,他们身上的铠甲并不是纯由铁质,然而仅有的几处铁片,却很好地掩护住几乎所有的要害;

他们手中的武器不成体系,然而那些杂七杂八优劣不一的铁制品,却都饱尝过**与鲜血;

他们兵员素质参差不齐,不少人武艺甚至十分粗糙,然而却都是身经恶战存活至此刻的猛士。

他们是赵国哪怕文武百官公卿贵族吃糠咽菜都舍不得过多裁撤的赵国支柱!

铁骑入阵,他们席卷着、咆哮着,掀起阵阵血雨腥风。满身漆黑的骑士仿佛是冥府的使者,挥舞着手中的刀枪斧戟,收割着尘世间虚妄的生灵。

倔强的秦军三三两两相互支撑,却瞬间又淹没在黑sè的死亡旋风之中。

高长庆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戟,纵使他一身武艺大半在马上,此刻他也要尽最后一份力量组织对方的冲锋。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是秦前军的最后一道防线。

近了,更近了。他看清了那一马当先的骑士,那名身穿重甲,手持两刃斧,肆意杀伐的对手。对方也仿佛看到他,从他右翼加速而过。他看准时机猛然一刺——

“当——”火光四溅。连人带马高速而行的巨力,将他掀入半空。锋利的斧刃轻而易举地破开了他柔软的腹部,在半空中洒出一蓬血雨。

那人收回两刃斧,神sè凛然,纵马快奔,傲然喝道:“今rì斩李默,挡我者——死!”

“斩李默!斩李默!”身后骑士齐声高呼。

秦前军主将,高长庆,战死!

幽燕铁骑,破前军!

秦中军。

李默冷笑:“什么样的玩意都说要杀寡人,当真大言不惭。这世上要杀寡人的多了,也不在乎那一个。姬小子,那人你可认得?”

“好像是北疆薛其铛……”姬鹍语调有些犹疑,尽力回想起那郑王婚姻上的一面之缘,“我并不是很了解此人,难以确定。”

头戴亮银盔,身着白袍甲,持盾挥长矛,三千如一人。

虎步营呈锥形之阵,驰入战场,当道而战!

高万钧直立于锋头,看着疯狂涌来的幽燕铁骑,用力扯下面罩,冷冷地说到:

“幽燕铁骑的诸位,大秦虎步营在此,还望——指教!”

说罢,嘴里咬上一只哨子,左手提盾,右臂持矛,眯紧双眼,看着那薛其铛挥舞着两刃斧,奔杀而来。

“吁——”悠长的哨声响起,虎步营的战士们半蹲身子,前后相抵。

“迸——”薛其铛反手一斧头,狠狠地砸在高万钧的盾牌上。高万钧晃了晃,压抑脏腑间泛上的异感,抖了抖发麻的左手。而右手锋锐的矛头未动。

赵骑也许是摄于虎步营威名,没有硬冲其阵,而是全军一分为二,沿着虎步营两翼掠去。

“迸——”好像是一把锤头砸来。“迸!”是一柄大刀。“铛——”是一柄长枪。无数的骑士从他两侧掠过,随手甩给他一刀,而骑兵的高速与连绵不绝的队伍,让他仿佛陷入无穷无尽的武器之阵,仿佛是独自一人在面对整只骑兵。

不只是他,每一个阵型最外围的虎步营都有这种感觉,他们苦苦地持着盾牌,等待着,等待着某个发起反击的命令。

“吁!”短促的哨声倏尔响起,凄厉的音调仿佛意蕴着杀伐。

“唰——”虎步营亮出了獠牙,长矛平刺,其密如林,虎步营两翼瞬间成了修罗地狱,无数幽燕铁骑不是身中数矛便是坐骑被刺,翻身落马,哀嚎着陨落于猛虎的利齿。

“吁——”悠长的哨声响起,内侧的士卒从缝隙中顶上,遮起盾牌,掩护着方才全力刺击的战友退入阵中。顶过了最凶险的第一波冲击,高万钧也乘势退回了阵中,专心负责号令。而最内侧的士卒也有序地向外围移动,准备随时接站厮杀。

可怕的是,整个过程细致而jīng确,每个士兵都明确自己的位置和行动,即使有人阵亡,造成缺口,在低层军官的临时调度下也很快被填补。刻板、jīng密、一丝不苟,这只军队是秦地民风最纯粹的化身。

“吁!”再次出矛,血sè四溢!

“吁——”换人,持盾。

一长一短的口哨声仿佛催命符般,指挥着虎步营犹如一架jīng准周密的杀人机器,沿着略显呆板的节奏,不断地给幽燕铁骑放血,打算硬生生地耗死这只jīng锐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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