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壮士一去(1/2)
三月九rì,太行山麓,两军对垒。
赵军步卒在先,竖举长戟,锋利的刃面密密麻麻,如林之多,摆开一字长蛇的阵势,遮蔽着后阵动向。
秦军步卒居中,重盾大橹,防御严密。两翼铁骑护持,士卒立身,轻抚着战马,舒缓着大战前紧张的心绪。
秦阵
姬鹍身处中军,随侍秦君,面sè不善地看着缓缓纵马而来的李松。
“姬鹍兄昨夜安好?”李松悠然说道。
“托长孙之福,安好。”姬鹍语带嘲讽,“嫌疑之人,复得生机,喜不自甚。”低头看了看自身装束,“又何敢抱怨敝马残甲,手无寸铁?赤手空拳犹能与刀剑相搏,不是吗?”
“哈哈,姬鹍兄怨气十足啊。昨夜戏弄,着实是在下之过。至于今rì安排,还望兄台体谅,毕竟无人敢让赵国皇子全副武装于秦君之侧。”李松一脸惫懒神情,说道。
姬鹍苦笑,转移话题,指着远方赵阵说道:“赵国如此阵势,骑卒不知所处,引而不发。我军当如何处之?”
李松顿时面sè肃然:“我亦未解其意。步兵重阵,以密集为佳,而赵步卒阵势绵延,看似浩大,纵深实薄,一处破之,自可包围穿插,是无步卒也。”
顿了顿,继续说,“骑卒重速,马匹亦需足够之路程使之缓缓提速。而现今赵步卒全其前阵,自阻赵骑冲锋之径。一阵而弊两军,以姬隆之明,奈何出此不智之阵?”
姬鹍也来了兴趣,说道:“若是以步卒为饵,待我军与之激战正酣之际,突然杀出,以逸待劳,如何?”
李松冷笑:“姬鹍兄恐怕是没有上过战场吧。两军相交,兵多者自会向两翼延展,包围孤军,同时斥候四散,彻查地形,敌军如何突袭?兵锐者自会zhōng yāng突破,乱敌阵势,纵有敌军后至,如之奈何?再者我军已占太行高处,觇观战局。”说着,指向后方山上挂着的旌旗,“有怎会让出此大纰漏,自限绝地?”
姬鹍追问:“若是事先遁于百里之外,算好时间,由远处驰援,纵使是发现,也来不及撤退。骑卒往来如风,正应此策。”
李松摇头:“世间诸事难料,如何能一一算得准?若有延误,岂不是被人各个击破。此皆兵法旁门,拥胜势者所不为。劣势者甘冒奇险,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非圣贤孰敢言必胜?若是圣贤又岂会沦为劣势一方?”
“如今之势,我军只要两翼铁骑相击,迫使赵卒zhōng yāng集中,我中军复击之,其势必溃;步卒即溃,赵骑卒失其依傍,有能玩出什么花样!此战我军五万,步卒三万,骑兵两万。而估量赵国此刻所能调集于此之兵力,至多不过三万,大半还是步卒。”李松话语高昂,难掩自豪之sè。
果然,昨夜赞赵之语,不过故意探我虚实。姬鹍暗道。
“咚——咚——咚——”
秦国骑士翻身上马,踩着鼓点徐徐提速。
“左翼一万骑兵,铠甲jīng良,阵型严整,是关中羯汉jīng骑。君上倡导溶羯入汉,习武强军,混编两族军士,择其善者为骑卒。人马俱甲,破阵穿插无往不利。”
“右翼一万骑卒,身着皮甲,部伍松散,是雍凉羌骑,素习骑shè。君上招抚其首领,收纳其猛士,自相统御,以安其心。尤擅扰敌军心,追亡逐北。”
李松目光扫视着这渐渐提速的骑士,说道:“洛河一役,君上汲取教训,以为步骑俱重,不可偏废,数十年经营,方有此等规模。此两部骑卒,俱不逊于赵骑,二者合力更是远胜之。我大秦不仅步卒为天下之冠,骑卒亦不逊之。不过是与赵相较,步卒的优势更为明显而已。”
左翼羯汉jīng骑犹如猛虎下山,当先一将高喝一声,手持大刀,拨开刺向他的长戟,人马一体,冲入了赵步卒松散的阵中。身后骑士纷纷抽出弯刀,刀光闪处,头颅纷飞,血sè四溢。
右翼雍凉羌骑弯弓搭箭,“嗖——嗖——嗖——”箭矢破空之声连绵不绝,前排持戟士纷纷中箭倒地。骑士们从侧翼掠过,骑马来回冲刺,避开步卒的反击,远远地持续放箭。
“长孙殿下,试问为何我方骑兵只是两翼盘旋,击其薄弱。既然未知赵骑动向,当先破尽步卒,以防万一。愚钝之处,还望赐教。”姬鹍恭敬地询问着,自知自己对于军略所知甚少,还是寄希望与对方解答。
李松笑道:“zhōng yāng阵容严整,两翼相救较易,骑卒若有不利,陷入阵中折损过多,不免可惜。两翼士卒薄弱,阵型稀松,正适合骑卒破之。骑兵虽利,然兵法有云,勿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阵。折损过多,纵使破阵又有何益?羯汉二族素习农耕,训之骑术耗rì持久,难以补充;羌族虽人皆善马,然丁口稀少,亦是折损不得。”
说着,意犹未尽,望向敌阵。只见赵国中军士卒正向两翼移动,章法全无,显得有些混乱。李松指着那些士卒说道:“赵国步卒,不过临时征发之农夫而已,战力疲弱,纪律松散。使之固守其阵尚可,若要变阵,则是自乱其军,你看,不需我军复击,敌军中军已然混乱不堪。中军竟然露出如此大的空隙……”
话语戛然而止。苍凉悠远的号角声猛然间想起,那悲壮之声,仿佛在刹那之间慑人心魄。姬鹍与李松同时望向前方,看着渐起的烟尘,对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四个字——
赵骑冲阵!
赵阵
他跪在地上,手中抓着一把黄土,闭目细细揉捻,久久不语。
“李义凌——”
“冲锋之号未响,大将军何事唤罪囚之名?”他并不回头。
“敢死营士气低下,你身为主官,当激励军心。”
“敢死营,顾名思义,士兵已无生还之理,谈何士气?必死之局,若非刀刃在后,又如何逼得了他们上战场?李义凌纵有千般本领,尚且自顾不暇,有如何能给他们希望?”
沉默良久,坚毅的声音再度响起:
“军令:猛士当死于战场——;李义凌,你好自为之。”拨马而去。
“哈哈。”李义凌睁开眼,低声嗤笑,“猛士死于战场,猛士?战场!好吧,也算最后一战。”
说着,牵着马,赶回敢死营众人暂且歇息之处。望着众人空洞的眼神,他高吼:“诸军,敢死营何在!”
“在。”三三两两的士卒应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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