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泪痕上的月牙湾(上)(1/2)
人如蝼蚁,在这个传奇比戈壁沙粒还要多的地方,在这本无字的天书上,在这篇华藻千古的骊文里,人,何异于蝼蚁?不过都是以一己之身来丈量生死之间的长度罢了。然而,竟还有一人,那个不知挑剑几回的大化舞者,竟然,探息到漠漠黄沙那丝微弱呼吸。
如果没有在楼兰见到审判之殿,没有217窟那个冤魂不息的梦境,没有出土的驼队以及那个古怪字谜,龙羽歌又怎会如此荒谬的孤身来到月牙湾,等待证明一个不会醒来的梦?如果今晚,真的出现了,究竟应该怎么办?龙羽歌独自一人靠着营帐自问。
眼前这片澄黄沙海,不久将在风雪飘摇中洗去它的烦躁,月牙湾它只管闭上轻柔的眼,任霜纨覆睫,稳坐禅台,但龙羽歌不能,她已嗅到空气中山雨yù来的动荡。
青龙反首,飞鸟跌穴,三奇开合,九宫归一……龙羽歌默默背诵着这些难以理解的口诀。“龙符”是什么不紧要,至少她已肯定沿父亲的雪履,她必定能见到另一个非假非真的世界以证明父亲那个密如线团的手绘球仪模型不是设想,而是真正的时空轨迹。龙羽歌不时会想,或许明白其间原理,并不是她个人智慧,而是冥冥中的大化之神借她之口而说,否则,凭她如何天才也不可能在极短时间中明白如此复杂的计算。
童年,父亲曾说在爱因斯坦一场关于时间的演讲结束后,会场最后一排,一个耄耋老妇缓缓站起来说道,时间是一只驼一只,一共叠了九层的大乌龟。她想,那场世界顶尖的科学峰会,老妇凭什么如此有自信的说出来?她是时空之神?还是外星人?众人飞向她的目光有没有把她钉死?然而,世事总是出乎人的意料,或者说,历史总是在轮回,父亲竟把埃及亡灵书中审判灵魂的“审判之殿”标注在楼兰位置上,那么则否能说明人类信仰有同一的起源?
龙羽歌不能够解释父亲的任何注解,她只能用自己的参与来证明。父亲那些不明不白的符号及数值被她一一剖析,逐层分解,渐渐,她发现无论球仪中谜宫式连线如何混乱,但当转动球仪外层几圈数值,那些连线便会自动分解,最终都是以三角形的形式出现。她突发奇想,将父亲失踪时间换算成当rì北斗七星的运行轨迹,然后分别将α、β、γ、δ、ε、ζ、η七星符号对照球仪上标注,发现勺端指向了楼兰。她继续尝试,竟找出规律,勺端再次指向楼兰就是当下。所以她毫不犹豫马上出发以印证自己测算的准确xìng。没错,她在计算范畴里真的见到“审判之殿”,而且龙羽歌肯定,那个不是蜃楼。什么叫蜃楼,那是大气的镜子,将一方景物折shè到一方。如果是折shè,那折shè出的就是千年以前的时空,是楼兰的盛世。
莫高窟,父亲又于手绘图中标注“鸟跌龙返”,不正是217窟吗?那龙鹏之战从盛唐起便一直在窟中等候解谜人。龙羽歌渐渐感到自己脚印已渐渐与父亲的重迭在一起。但到此为止,父亲的步履嘎然而止。“星符每逐十干转,三奇若合开休生。”梦回楼兰,那手绘球仪竟自己转动。北斗七星在宇宙的罗盘中飞转,她以一己之身作赌注,赢了得一剂安魂药,输,负一生不解谜。北斗不停转,天地星宿随北斗之轴或左或右转动不停,最终,斗勺缓缓象不倒翁般晃动,最终指向一弯月牙。但月牙并不悬挂天际,它枕眠于干燥沙漠上,水光潋滟映着天上北斗。月牙湾。龙羽歌惊醒,她继续尝试转动自制球仪模型,果然,rì月星同在一横轴时,斗勺指向敦煌,恰巧对应父亲标注——“天池地门”。她反推时间,十月初一。故她毫不考虑要亲历这幕,于是扎营在月牙湾。但rì月星是否指“三奇”?rì月星又怎会同时出现?此刻,龙羽歌陷入深深的思考中,以致她根本不为意营帐后的灌木丛在风神敛翼的时候仍有些蟀蟀响动。
极目,天地岑寂,万籁止息,在极静极远的不可触不可及处,一轮煊赫炎rì被亘古泼上月华冷霜,如同千炼刚上喷洒琵琶玉液,澹澹然,带着对人宇不解的遗言,缓缓坠下。金戈铁铠里火热的心呀,在熄灭前以鲜血温热凝冷的沙,漫天光华敛息一并退下。如利刃般的寒光原来是等晨曦比剑的星,西风故道,这晚孤衾人难眠。
龙羽歌,曾几何时也认为自己是那么那么的强,是天上最最耀眼的星,但在漠漠红尘,她以裸足涉水,未及许愿,便如转瞬即逝的流星,在轻轻的一声叹息中被冲击得支离破碎;然而,她也是真的强,强大到竟然想与命运分庭抗礼,于是她束起发,收起泪,乔装起天地不仁万事不沾身的淡漠。今晚,她仰望的不是星,是忘却了的自己,是被大化剪翎的一颗心。
风越来越大,龙羽歌紧一紧领口,身后隐隐有悉悉啐啐的杂音,她也无心理会,恐怕是觅食小虫。她在想白桦,她想一个曾那么热烈的爱着你的人,怎么突然冷若冰霜?她想起那个她今生今世恐怕都没有能力忘记的那一瞬——
那天下午,连空气都嫩得可以拧出水。一犁chūn雨耕绿了小叶榕新抽的芽,风在枝头荡逸而歌,用娇声柔语撕开酣美的斜阳,金光碎碎地铺满一路。南国的初夏,澄明得让人掉泪!
他们坐在车里,等那个让人永久怀念的红灯。停泊枝头的露珠乘风随缘而至,籁籁一阵打在车窗,打在心上。白桦正定定地看着交通灯,眼里闪烁着的神采象一束阳光照shè在教堂彩窗上,龙羽歌不由抿唇而笑,白桦问有什么好笑?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生命中最清澈的一次闪耀已被定格,被收藏,以后恐惧不会再有懂得他的人了。
CD里,女孩唱出稀微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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