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山篇 第四十一章 监控者（2/2）

少年冷声分析道：“所以阁下想要用死亡来确定自己是否存在么？”

“不清楚。或许你的想法很正确，我无法反驳。要不然，你杀了我吧。”

少年收了剑，已经从它的自叙中得出答案说道：“你是确实存在着的。你是凶灵缺失了的部分灵魂，我杀了你，也就抹杀了yīn灵的本质，把它彻底策反为一介凶灵了。”

“你舍不得让那个守山人头疼，还是舍不得动用你拥有的权利？你本该铲平逆坤陵，杀了我，杀了凶灵的。”

少年看着外面缓慢到暂停动作的场景道：“他是我们的少当家，拥有最纯正的老林家嫡系血液，从他点睛那天起，坤山的资源就已经向他倾斜了，这其中自然包括坤山的意志、坤气和人力。他拥有我们不敢匹配的特权，在那之下，任何的权利都要让步。在他的领域里，得不到他的允许，我只能自保，而不能伤害任何存在。即便你拥有了他未知的领域，既然存在了，便也是他的。”

“那我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了。你是要让这墓中的一切存在都知晓，我们仰他鼻息生存着，你是秩序的监控者。”

“不敢当，也许只是出于私心的仰慕。总之，我不想让任何我能左右的可能淹没他的必然。”

“这个墓，是你能左右的可能；而他的必然，是成为真正的守山人。是这样的么。”

少年没有说话，没有否定便是他的回答。

“嗯，你的“可能”没有淹没他的“必然”。他完全靠着自己的力量凌驾于凶灵了。而我，也许在被承认存在的片刻之后，就要消失了。”它微笑着说起自己的归宿，无关态度，只是平铺直叙。

少年对它欠了欠身，悄然遁隐身形，是彻底地离开了。

“哎……真是有趣又无趣的守山少年……明明魂魄里有着佛xìng的慈悲，却又熟稔于制造杀戮，也许杀戮才是佛祖对这个必将毁灭的世界的慈悲吧。哈，监控者？与其说佛的力量是用力量编织六道的秩序，不如说是用来威慑六道自生出一种平衡。是说我这样的存在，竟只能受你慈悲却无被杀的资格么？反正活不长，不如被你杀了还觉得有意思点。”

它感慨良多，把毫无表情的目光聚焦在守山人和yīn灵身上，毫无瓜葛地目测别人的结局。

林律的剑已经横在凶灵的脖子上了，而他知道自己不能杀了它，只说道：“把卷轴拿出来吧。如果你还要打，我可以奉陪。”

凶灵表情狰狞地笑着，把左眼显出来。林律惊讶地发现，那里依旧是绿sè的眼！手抖了一下的林律努力稳住自己，而凶灵已经抬起眼，对上了林律。

林律看到，绿眼虽然还在，但是却没有了眸子，那整颗眼真如一枚剔透无垢的绿宝石，倒影着自己吃惊的表情。

“这颗石，是他兄弟亲自塞入他眼里的，石内嵌入了一根厌胜的金丝，为的是让他永世不得轮回。”

“染yīn的，竟然是那厌胜的金丝？”感到讽刺的林律没有说出来，只是想着要是鲁小榫家的厌胜物，才不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件，绝对在使用的时候就决定了灵魂永远的悲惨宿命。

林律问道：“那颗石，已经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了，对么。”

“哈哈。”凶灵悲哀地笑了两声，说道：“本该是厌胜之物，却为我所用；本该是仇恨之人的东西，却和这身子融合一体。”

“啊，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林律收回剑，走到瓮棺处，一剑刺破了瓮棺，凶灵的身体也随之一颤。附着在瓮棺上的白光立即消散在剑气的命令下。破碎的瓮棺之内，已无它物，仅有一颗绿sè的石头，晶莹剔透，一遇到外面的空气便迅速灰化成齑粉，被剑气吹走。而来自隐秘空间的一道目光，也在看到这颗绿石时有了认命的笑容，身体已经开始缓慢地剥离，滞留的白光绵软无力地贴在身上，收不住形体，只剩温柔的璀璨。

“这就是你成为凶灵的原因吧。我以为，本来在坤气的滋养下，yīn灵都不会留恋过多人间的情仇的。然而这和墓主人一起被烧烤的绿宝石却积聚了死者怨气，转而附着在你身上，成为你的一部分，你也因此变得恨世和反叛。事实上，你确实有点像一个有着人情世故的鬼，而不像个yīn灵。你少了yīn灵的某种灵魂属xìng，它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林律又持剑折回到凶灵的身旁，用手托起它的下巴，让那只绿眼睛和自己相望，然后说道：“所以啊！不是你的东西，不能要。”

林律抬起剑，重重地挥舞下去，剑尖带着一串红sè的血，凶灵颓然扑地。那颗沾着红sè血液的绿宝石，滚落到林律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