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铜弹壳 之3（2/2）

“我长大后能当一枚弹头吗？”

“当然。要么你怎么会叫重云呢。”

“‘重云’是什么意思呀？干嘛叫‘重云’就能当弹头了呢？”

“这是我离开部队的时候，爸爸为你起的名字。因为爸爸战斗的地名带个‘云’字，我们的家乡也有个‘云’字，合起来不就是‘重云’了吗？‘重云’这个名字是有远大志向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叫‘贞娘’呢？”

“这也是爸爸送给妈妈的名字。”

“为什么呀？妈妈你说呀！”

“因为妈妈爱爸爸，爸爸也爱妈妈。”

贞娘只能这样敷衍着五岁的重云，其实名字的背后还藏着一段优美的故事。在贞娘长大chéng rén的时候，已出落得像一朵鲜花了，远近不知有多少含情的小子盯住了这只天鹅。有一天，家里来了一帮富裕得快流油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从城里来的。他们的托词是，城里的一家宾馆看上了贞娘，贞娘这身条子就适合做服务员，要不，这朵鲜花就像没有插进花瓶，而是插到了竹筒里。他们征求家父的意见，家父却努了努嘴，叫问问贞娘。为了显示非凡的体面，他们将贞娘请到城里一家饭店里。在酒席上，提出安排工作的条件是向贞娘求婚，求婚人是其中的一位亮堂的小伙子。贞娘将杯子往桌上一甩，说出了出人意料的看法，这顿饭菜你们要觉得可惜，我rì后会赔你们的，但求婚你们晚了，我早有自己的意中人，你们知道树上成对的小鸟为什么总不会分离吗？

贞娘从城里一回来，就将这段传奇式的故事讲给连长听，连长的眼眶浸渍出了亮晶晶的泪花。他说我送你一个名字，你该叫贞娘的。贞娘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贞娘从此百般喜欢这个带着文气的名字。

在医院一觉醒来，太阳已升起老高，东方红得仿佛一团火，看来又是一个好天气。贞娘总会在这种天气中制造无边无际的畅想，快十年了，她都是在畅想中度过的。她的脑海里又一次地出现丈夫的坟墓，那个远在天际的土堆如今长起新一茬狗尾巴草。小的时候，连长和她常拔下这种草变出各种戏法，有时是编织成一顶别致的皇冠，连长带在头上，贞娘就学着老戏里古代女子的媚态，向皇上一遍又一遍地行礼了。这时，连长必要从头上抽下两根，提议着用草尖尖撩拨对方的脚掌心，看谁先发出笑声。每次总是贞娘按捺不住，弄出满坡的笑声。那笑声似乎至今还在山凹里延续着。如今新草长起来了，连长就该醒了，连长又会用身边的那草编织出与贞娘共同的希冀，那就是重云的成长、chéng rén、成才。然而命根子重云却差一点招了大灾，贞娘为此后怕得心都快蹦出来了。但不管怎样，重云躲过了这一劫，英雄的后代是不会轻易死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重云还在香甜地熟睡，脸上已恢复了健康的颜sè。贞娘坐在重云身边抚摸了一会之后，去为她准备洗脸水。医生说重云醒来后，就可以带回家疗养了，她要让女儿干干净净地回家。贞娘走到路道上，有个护士交给她一个沉甸甸的提兜，里面装的全是营养品。护士说这是救重云的那个男人转交的。贞娘茫然地叹息了一声。贞娘提着东西回到病房里，重云却醒来了。重云问是谁送她好吃的？贞娘答是一个好心的叔叔，你的命也是他救的。重云又问他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救我却不来见我？那我可以见他么？贞娘又答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