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遁世（1/2）

严格说来我绝对不会是个好人，这从我十一岁不到的时候就可以看出。葬好老师的那夜月黑风高，我一把火点燃了医生家的几间茅草房。

不同于点火前的战战兢兢乃至汗流浃背，看到火光四起时我如释重负，最后一屁股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开始兴高采烈的欣赏这一幕人间惨剧。医生全家老小在映天火光中号哭挣扎，相对的富裕让他家拥有连成一片的几间房屋，一般人家或许还点不起这么大的火。

只是我很快再次汗流浃背，因为眼前的一切又开始让我惶恐不安。在打着呼啸掠过的夜风推波助澜之下，医生家的火迅速变成了燎原的熊熊大火，须臾间小半个村落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更多拔高的火苗映衬着迥然惊醒的村民们惶急的汗脸，疯狂的跳跃着吞噬更多的房屋。由于医生家地处村落中心的集市，这把火给全村带来的肯定是一场灭顶之灾。

当我口干舌躁的恢复了思考能力后，我很快决定好了逃跑。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如果一无所有的村民们想要寻找让他们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时，大火首先从医生家燃起这铁一般的事实足以让我万劫不复。

等我懂得了很多以后，我经常会怀疑是否真有上苍在冥冥中铁面无私的维护着公正。这个村落因为父亲的牺牲而存在，却又因为我的冲动而毁灭，这种迷惘的感觉很容易让我举目茫然。

黑夜中我不知道方向，我只知道跌倒了再爬起，挣扎着继续远离越来越模糊的火光，直到天蒙蒙亮时又惊又累的我才胡里胡涂的倒地不起。虽然我较同龄小孩要高大强壮一些，这种惊恐和长时间的奔跑并不是我幼小的身躯所能承受的，奔跑中睡去应该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ri上三竿。说起来我的运气算是很好的，在尚属寒冷的chun天带着一身冷汗沉沉睡倒在野外没有得病本身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没被觅食的野兽吃掉同样需要感谢上苍的恩德。

连夜遁逃后我已经来到了离村数十里处的绵延大青山边。

去除不了那种被村民追及的恐惧，我一头扎进了吐着无数嫩芽的从林。脚掌所及处，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那些立在和风中的嫩草摇晃着我的双脚，sè彩缤纷的花儿肆无忌惮的绽放着，这会是我可爱和光明的家园吗。恍惚中我仿若有父亲伴在身边，直到森森的兽嚎让我不寒而栗，光影斑驳的透过稀疏的树干投shè在我孤独的身影上，原来我已经步入了密林深处。

从做坏事的恐惧中解脱出来后，空空如也的肚子为我带来了更直接的问题。如果是果食累累的秋天，或许我可以轻松的果腹，但是chun天绝对不能。父亲打猎的技术很高，可惜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学会。我吃过花儿，吃过绿草，也吃过腐烂动物的尸体，而那些sè彩眩目的蘑菇经常让我腹如刀绞。我能活下来还得归功于带入山中的唯一工具，纵火的火折帮我赶跑了大青山中出没的许多猛兽。

穿入山中的破衣早就被嶙峋的山石和带刺的树木割破在ri晒雨淋中变成了片片缕缕，身上无数划出的伤口慢慢开始化脓，无数的蚊蝇闻臭而来。唯一能够摆脱苦恼的地方惟有小溪边，可惜我不敢在那呆很久，因为猛兽最喜欢在那里出没。浑身湿透的我根本打不开火折，所幸那次我遇到的是只巨熊，动作缓慢的它还不足以在我爬上枝头前追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