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万里起拔(1)(1/2)
随着豪情万丈一声吼,大地都沉闷地震动起来,夹着牲口高亢的嘶鸣,伙计们“啾啾”、“喔喔”的驾驭着,拥挤的驼队缓缓转动,按着秩序排列开来。
放眼望去,光是驼队就占了一条街。体型如山的骆驼,温和地噘着舌头,挪着沉着强劲的步子,井然有序地调换着方向;队伍继续拉长,守护犬在骡马的肚皮下兴奋地穿来穿去,装在笼子里的镖鸽也咕咕咕咕叫唤不停。
本镇的女人们争相观望,在高大拥挤的驼队里寻找自家男人或者相好男人的身影,期盼着他们能平安到站。也有一些顽固的老东家,在亲友的拉扯中死坠着身子嚎哭:“我死也不走,三十年前我就扎根在这了,我一根杆棒走生意,赊店就是我的家……”
这边哭诉着,又有相与来劝说余下的亲友,实在劝说不走的,相与们也只要依依不舍地回到队伍。
袁镜仪随着长虹走马寻找,见到张家骠跟一个猿臂龟背的头领站在一处,正在有模有样地指挥镖师分配火药。
鬼五插着空子跑过来,告诉说那位头领便是寨主戴广兴,按老当家的交代,就不让大少爷远行了,随后马领东会亲自来接。
各商家驮着钱财一走,捻子也就给引走了,余下一座空城反而安全了许多。张家骠虽然心眼有点慢,但在杀伐之事上却极有天赋,只要不遭暗害,还真没人擒得住他。
想他留下来混个脸面不是坏事,袁镜仪便没往近前赶,隔着老远招了招手,而后带着长虹回了驼队。转过身后,还听张家骠喊道:“弟弟!路上小心!”
听到张家骠一声呼喊,袁镜仪心头一热,强忍着入了镖队。
袁镜仪随着队伍前前后后地走着,看到盛昌镖旗下,尚燕虎趾高气昂地横着长刀,下巴都翘到了天上。他没有搭理这些,得赖于身份的方便,还有这次走镖的特殊,主要目的还是长些真本事。袁镜仪已经决定了,就随着戴老镖师去晋中,这一路必定会有许多的事情发生,或许还能打探到一点瑞昌悬案的线索。袁镜仪把心思更多地放在了驼队之中。
“那是谁家这么有能耐?”一个推着独轮车的精瘦老汉似是自言自语地问道。
“叔儿,怕是常家的吧?”一位年轻俊俏的挑夫将两腿一蹬,耸得担子颤悠了一下。
“不能,常家的骆驼驮子不一样。他们家是帽盒茶,装在柳条筐子里满满当当。驼也是统一的好驼,能驮几个驮子都是有数的,一路下来一点不浪费。”老汉抻着脖子又看了一阵,“马帮不北上,驼帮不南下。”
“那就是临时调的呗。”
袁镜仪听着有意思,高脚帮非常讲究线路规矩,镖路都是分段分配的。山西商号托付的驼帮通常不往南下,集结在黄河北岸等着货来。晋城有着许多大驼场,但也各有各自的路线,这个叫做吃一线。
赊旗镇骡马店大街也有驼场,那里的长驼帮不走晋中镖途,是呈辐射状同往周口、洛阳等地集散货物,往北转了船也不过河,这个叫吃一片。
像今天遭了兵乱走驮子的,不是关系靠得住,或者翻番的佣金,通常没有驼队愿意出驮子。
“是晋南帮的,走风陵渡!”
“叔儿,咱走哪?”
“孟津渡!你记着啊,咱是一直往北,直冲晋中。平阳帮走风陵渡,咱若是走那就绕远了,那都到了潼关了。”
“那不是到了陕帮的地界了么?”
“秦晋一家。平阳帮走吕梁山,货聚碛口、吴堡,往银川、兰州散。咱上府帮依太行山出口外,往蒙古散。”
“看、看,多好的驼啊,看那屉子,一驮得有四百多斤。”
“那里头是甚?”
“青灰大包跟柳条筐子的是砖茶,蒙着苫布的是生丝。”
“银子嘞?”
“哪有用骆驼装银鞘的?后边骡车上。”
“三叔,这一队是不是不到周口?出了赊旗镇就往西了?”
“说不准,生丝一般是走潞州的,这是哪家下了血本了。自长毛占了江南,这生丝就过不来,现在能存这么多生丝,定是哪家大字号铤而走险,临时收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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