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5(2/2)
“公主殿下!”男孩看了看身边的夏冕,依旧重复着之前的话。
“啪——”又是一下,男孩的脸颊两侧都印上了清晰的指印。牡丹这两下使出了全力,手指有些胀痛。
“公主殿下!”这次说话的是夏冕,“成业已经是您的亲随了,等到了长治,或许那里就只有你们两个卫国人了,所以你们要相亲相近!”
“阿爹!”牡丹委屈的叫了夏冕一声,“他总是说些让人生气的话,要不就不说话,我怎么能和木头——”
牡丹话音未落,夏冕扑通跪倒在她面前:“公主殿下千万不要妄语,公主的父亲卫公安崇厚现正在秋叶城目送公主离开,而臣只是护送殿下前往长治的!”
“阿爹你——”牡丹愣住了,她不明白前一天还陪着她在后院翻石头捉虫子的爹爹怎么突然变成了陌生人,更不明白好端端的自己怎么成了公主,还多出一个爹来。
“公主殿下千万不要由着性子胡乱讲话,臣万万消受不起!”夏冕头挨着车辇底的木板,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看到阿爹这样,牡丹气的有些想哭,眼泪突然一下涌到了眼眶里。不过她觉得自己不能哭,虽然自己是女孩,但一想到身边还有一个让她讨厌的木头,还是将那种哭的念头强压了下去。
牡丹转过头,掀起了车上的帘子,看着街道两边的屋舍像风一样的从眼前吹过,想起了三天前爷爷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忽然明白了她曾经熟悉的一切,喜欢的一切在今天之后都将离她远去。家中堂屋前的那排长廊,屋角处被自己视为宝贝放着捉来的虫子的瓶瓶罐罐,父亲卧房中自己多次偷偷取下来玩耍的宝剑,院子里随意散落的牡丹花,还有自己最喜欢的秋天的落叶,这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想着这些,她不由自主的放下了帘子,转过头就看到了伏在地上的阿爹抬起了头,有些发红的眼睛里滚动着一种透明的液体。
像牡丹这个年纪,十三岁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伤感,但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想哭,刚才压下去的那种感觉又再次的涌了上来,从心底一下涌到了鼻尖,眼眶,之后她再也压不住自己的眼泪,像三天前从爷爷口中得到去长治的消息时的那场雨一样,淅淅沥沥的滴答在自己玄红色的衣服上。
牡丹哭声不大,只是在微微的啜泣,但泪珠却很快打湿了衣服。夏冕不说话,只是怔怔的望着牡丹,他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想要让牡丹能在长治好好的活下去,卫国免受其他诸侯的讨伐,就只能这样不言不语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一只拿着绸绢的手伸了过来,挡住了夏冕的视线,之前跪在一边的安成业向前了一小步,将擦泪的手绢递到了牡丹面前。夏冕扭头看他,男孩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瑰红色的眸子却闪出了一丝怜悯。
夏冕记得自清扬夫子救起这个孩子,自己带着他回到秋叶城,这一路上他都没有任何表情。夏冕只当是他知道邺城的事情心里难过,可现在看来似乎他永远不会再有什么表情出现在脸上了。不知是天生就是这样,还是拘魂大阵的遗症,但夏冕清晰的记着自己从小楼里将他放在院子时他脸上全是笑意。
夏冕叹了口气,将目光再次移到牡丹身上,发现牡丹正拿着手绢擦泪。察觉到阿爹看自己,牡丹置气的将手绢扔到一边,瞪着夏冕喊道:“要你管,死木头!”
“请公主——”夏冕只说出了三个字,便再也忍不住一把将牡丹揽入了怀中:“阿爹知道你难过,可阿爹何尝不是呢?为了卫国,我们夏氏一族自古都是将自己奉献了出去,你身上流着的是夏氏的血,所以阿爹希望你能明白阿爹,还有爷爷的苦衷。去了长治就以卫国公主的身份待下去,等红叶铺满了秋叶城的大街小巷时,阿爹就去接你!”
“什么时候?是今年的秋天吗?”牡丹瞪大了眼睛,希望父亲答应自己。
“或许是今年的秋天,也或许是明年的秋天,记住阿爹说的话,等红叶铺满了秋叶城的大街小巷时,阿爹就去接你!”
“记着了。”牡丹乖巧的点了点,“阿爹放心吧,在长治我就是卫国安宁公主了,我也会对木头好的。”
感觉着牡丹紧紧的抱着自己,夏冕看向了一边面无表情的男孩,然后重重的点下了头。
玄红色的车辇放佛历史巨大的车轮,载着改变时代的少年们走向未知的世界。在这一刻起,有着瑰红色眸子的少年,内心被一种他从未有过的东西牵动了,尽管他的表情木然,可在心里却牢牢记住了眼前这一幕——张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