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茅房蹲坑遇老表――奔丧(1/2)
我们的条件不仅仅是办公条件艰苦,吃穿条件艰苦,就连每天要做的大事也是很艰苦的。一般的情况下,我们有了便感,都是能忍一会就再忍一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才跑到厕所里去解手。原来,我们宣传科并没有专门的卫生设备,方便要到宣传科后面有的那条背巷子,背巷子的尾端有座厕所。
淮海战役结束了,又开始打渡江战役。我们是地方部队,没有上前线,只在后方为前方准备军粮,支援渡江战役。战事紧张。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有时甚至还饥一顿饱一顿的。有一天,邓未来从老乡那儿搞来了几只山芋,埋在锅底下烧。烧熟的山芋格外的甜,就跟烤红薯一样的味。邓未来就扒出来,给蔡平一个,又给我一个。我接过灼手的山芋正准备吃,忽觉得肚子直叫,很急,就顾不得吃山芋,先去排肚子。
那土所厕里,只有四个位子,战争年代,地广人稀,竟也空无一人,厕所也很干净。打扫厕所的老丁专门在那蹲位旁放一些干泥块。那时候人都穷,买不起草纸,只能用这个清理便后的卫生。这是一种因贫穷造成的落后习惯,其实是很不卫生的。在部队里,这个不好的习惯巳经改掉了。部队里有许多南方人,他们最瞧不起有些北方战士这个坏习惯的。当然也包括不刷牙、不洗脚等坏习惯。既是习惯,当然就有一定的顽固性。我虽说参加了革命,却没有正正规规地接受过军队的严格训练,包括改掉那些不讲卫生的坏习惯。就说这解手用手纸,我就嫌浪费。队伍里每个月才发给我五毛钱的洗涮费,我哪舍得买手纸,基本上都是用旧报纸。可那一段时间,我的旧报纸用完了,等到我如厕的时候,也未来得及向邓未来、蔡平去讨,就跑向了厕所。
当我进来蹲坑的时候,发现那干泥块就剩下一块了,等我解好了手,正准备要拿那块干泥块使用,却听见咳嗽一声,吓得我不由自主地又将手蜷了回来。用泥块儿擦拭屁股,土的掉渣不说,还不卫生,我要是一位农民也没啥,可我现在是一位革命干部了哇,虽说没转正,那也是早晚的事,最少是位准干部对不对?我一位革命准干部连这擦屁股的事都那么原始,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丢自己的人也就算了,连队伍上的人也给丢了,这简直就是破坏革命者的形象。于是,我就收敛了起来,也咳嗽了一声,装做没事的样子,蹲在那里装作继续解手。
可是,谁能想到那位老乡竟然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呢?我等了他好长时间,忍耐着那一时间的痛苦与尴尬,先是听他放屁的声音,然后听他毫不顾忌地拉一串串的黄货,再次听他放屁,最后,他咳嗽了一下,吐了一口浓痰,算是划上了本次出贡的句号。此时,我想他该掏手纸了吧。可他没有掏,眼睛盯着我座坑前的那块干土块,看来,他就是想用这个干土块处理最后的一道程序。
这下坏了,我也想,他也想,都想占有那个擦屁股的干土块。
我盯了那位老乡一眼,他其实跟我一样年轻。我想那位老乡为啥不走,也不去拿那干土泥块。我想那位老乡也可能是位死要面子的货,他看出我象个干革命的,以为我一定有草纸,想等我走后再去捡那块泥块。这样,我们两人就想到了一块,便缥上了劲儿。
此时,我们两人的肚子都巳排空了,也都剩下最后一道程序,没想到最后一道程序就此搁浅了。于是,我们二人都心照不宣,都希望对方让一步,先走,好捡那块泥块。可我们都没有先走的意思,心里也就有了怨,接着就有了气,于是,就下决心要缥到底了。
就在这时候,墙外传来邓未来的脚步声,他在墙外喊道:“汪有志,你的山芋吃不吃了,你不吃我就让小蔡替你吃了?”
我正与这位老乡缥着劲,心里很是不痛快,听邓未来这一喊,便发火道:“你将那山芋从墙头上递过来,我就在这里吃!娘,咱看谁能缥过谁。”
我这个回答让邓未来莫明其妙。可那位老乡听到有人喊汪有志的名字,便大吃一惊,脸一下子红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屁股也不擦,很不好意思地提上了裤子,就疾步走出了厕所。
此时,我迈着胜利的脚步走出了厕所,心中充满了快感,太爽了。
我笑咪咪地来至邓未来面前,接过他递给我的山芋,望着那位老乡的背影得意地说:“能得不轻呢,咋不跟我缥了?”。
“咋回事?你跟谁缥?你念的是哪国的经?俺听不懂。”邓未来感到莫明其妙。
我吃了一口山芋说:“瞧,就那位,他也想占我的上风,我是谁?”说罢,我脸上再次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我与邓未来边走边说着,邓未来还是没有听懂我刚刚说的不明不白的话是啥意思,也不知厕所里发生了什么事,正要再问,却见刚刚从厕所里出来的那位小伙子老乡又折头回来,满脸怒容地向我们走来。
我只顾得吃山芋,没有发现这一幕,邓未来见状,问我:“咦?你看、、、、”
我也吃了一惊,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想,难道他为争那一个揩屁股的泥块生气了吗?来与我理论来了吗?我心里便有点紧张。
那老乡走到我跟前,问道:
“你叫汪有志?”
“是、、、是、、、你、、、、你想干什么?”
我以为那小伙子要跟我干架,本能地直往邓未来身后躲藏。
谁知那小伙子便不由分说,往我面前一跪,“叭”地一声,给我磕了一个头,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咦?噫,你哭啥?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咋对我行这么大的礼?你有啥冤屈你就说,咱**不兴这个。”
我此时虽然不紧张了,却又弄了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呀?怎么也有人给我磕头呢?真是受用不起,于是我连忙将他拉起。
将那位老乡拉起,那位老乡才说:“有志,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哥呀。”那小伙子老乡突然说。
“哥?”我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了,我是俺家的老大,我咋没听俺爹俺娘说我啥时还有个哥哩?再说了,既然我叫你哥,咋能轮到你给我磕头呢?
“我是你表哥,我叫欠收,”那位自称叫欠收的小伙子说,“小时候你到你姥姥家拜年,我跟你一块玩过,你二舅的妹夫就是俺爹。”
此时,我脑海里倒海翻江,怎么就想不起我二舅的妹夫呢?至于欠收,我想了想,也许小时候是跟他一块玩过,也可能没玩过,就是真的是他,又该如何?于是我说:“噢,这我知道了,可那也轮不着你给我磕头哇。”
说到磕头的事,欠收哭了,哭得好象很伤心。他说:“你不知道,有志,昨天晚上,你表舅也就是俺爹,他、、、他、、、他走了。”
“走了?还能走多远?找找就是了。你们没惹他生气吧?”我好奇地问。
此时,邓未来一把将我拉到一边,悄声对我说:“你是真憨还是装憨?”
“啥真憨装憨的?好模好样的走啥?”我十分严肃,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与一个陌生人开玩笑呢?
“走了就是死了你懂不懂?他这一跪就是来给你报丧的。”邓未来解释给我听后,我才恍然大悟。
这亲戚,八杆子也打不着啊,可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却叫我赶上了。在我的家乡,家里死了人可是件天大的事,就是这样天大的事,作为小门小户,穷苦百姓,办起这样的丧事,也只是限于亲邻之间,至于那远门的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一般就不打扰他们了。象欠收这样的表之又表的表哥,就是要我们汪家的人去,也应该找我爹去报丧,怎么找到我了呢?
邓未来说,这事很好解释。我不明白,问怎么说?他说,这就是因为你汪有志被县委使用了,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当官了。有个当官的表亲来参加他们的丧礼,那就在周边的邻居里脸上有光。啥叫“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呢?这就是当地人的习惯。
我要留欠收吃饭,欠收说来不及,他还要继续跑几家亲戚,就又给我磕了个头,就走了。
回到宣传科那个破屋里,我却犯愁了。
邓未来笑着说,你还不赶快准备准备上路,请假的事我替你办。
我哪里是为请假发愁呢?愁的是口袋里空空如也啊。我说:“虽是远亲,奔丧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邓未来说:“是的,是的,不要紧,我这里还有二块钱,我去给你拿。”
蔡平也说:“我这儿还有五块哩,拿去用吧。”
我说:“用不了那么多,一块钱就可以了,水过地皮湿,不丢人就行了。”
有了钱,奔丧就不用发愁了。我对两位战友很感激。接过邓未来递过来的钱,二话不说就往地下一跪,也学着欠收的模样要给他俩磕头。可邓未来一把将我拉住了,说:
“你这个汪有志,你这是在干啥?”
“我给二位磕头呀?”
“你凭啥给我二位磕头?”
“刚才我表哥不也给我磕头来了吗?”
“那不一样。”
“咋个不一样?”
“欠收家死了人,你家死了人了吗?”
这一说,我才明白,这种俗礼,弄不清楚还真出大洋象呢。
邓未来说:“看来你对淮北的规矩一点儿也不懂。”
我说:“我是不太懂。为什么孝子都要磕头呢?”
邓未来说:“欠收人家是孝子,人家是在替他爹行孝。就是说他爹死了,下葬需要求助于四邻八乡,死人不能起来磕头相求,只有儿女们代替,这也就是子替父来行孝,这是淮北人的规矩。你这一磕头,人家还以为你家爹娘死了呢!”
他这一说,蔡平大笑,我一脸苦笑,那模样象屙到裤子里一样难看。
欠收的家住在王土楼,离卧龙镇十八里路程,我赶到时天还大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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