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不可休思(三)(2/2)
阿欢的手插入他的黑发,望入他的眼睛深处,道:“就这样,别停————别停————”
外面雨打窗户,急促却富有节奏,似是帮他们打着拍子,一阵急似一阵,里面,一拨高过一拨。
次日,风停雨歇,周遭透着一股子清新明净的空气,阿欢一袭天青色丝锻长裙,坐在湖边小石上,目光悠远而迷茫。
“阿欢。”隐约听到有人唤她,她不由的转身,见来人,即刻起身,朝着聂冲福了福身子,道:“主上。”
“在想什么?”聂冲嘴角含笑,示意她坐下,对着碧波粼粼的湖面,突然拉起她的手,轻捏,道:“这手,倒是粗拙也不少。”
阿欢亦是笑,不动声色的从他的手里将手抽出,顺了顺自己的发丝,淡淡道:“这手粘的血腥多了,自然是要粗拙些。”
聂冲微怔,随后恢复自然,也不看他,只作凝望远处,喃喃自问:“阿欢你跟着我都四年有余了。”
“这一转眼的,时间真长。”聂冲微喟,想起当年初遇她时,她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女,面对四个彪形大汉时,双目无畏无惧。
到底是她的无所畏惧令他心中一动,动了收留她的念头。
阿欢闻言,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聂冲侧头望去,忽见她微微抿唇一笑,轻淡若云烟,却有一丝清冷的忧伤。
聂冲疑心是自己的错觉,却犹为喜欢她这般怔忡茫然的样子,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脸上那种稚童般无辜的迷惘难能可贵。
府里上下,哪个不在背后骂她是妓女?*?
她可曾在意过?
如果在意的话,便是早早不与四煞纠缠不清。
聂冲低头笑了笑,二度拉过她的手,温和的道:“上次不是一直说想学写字吗?现在教你,可好?”
阿欢心里震了震,像是当头一棒,似曾相识的话犹在耳边,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她梨花柔白的面庞上,一抹*迅速褪去,却没有拒绝,只用那一对如夜双眸凝着聂冲。
低低的道:“是,主上。”
他携着她进了书房,研了磨,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极为用心。
阿欢手心微微渗出汗,带着几分抖意,聂冲在她身后,气息在头顶轻拂,他教她写她的名字,一撇一捺,毛笔弯软,不比银针。
在阿欢心里觉得比杀一个人还艰难,她一经这个念头,笔头一偏,那捺字拉开好长,往里拐,像是一条弯曲的树枝。
阿欢有些紧张,仰头看聂冲,聂冲看她的眼神无奈且懊恼,不由的失笑,眸光耀出潋滟清亮的光泽,低道了声:“没关系,继续。”
她脸上一红,微窘,回身继续作全神贯注状,心里却早早的分神,聂冲今日对自己显出难得的亲昵,她心里流露出酸苦,怕是又有事要做了吧。
出神间,她的名字便已落成,他指着那两个字,对她说:“余欢。”
她以为他在唤她,应了声,问道:“主上,有什么事吩咐?”
聂冲听罢,蓦得敛了笑,叹道:“阿欢还在怪我?”
她知道他提起郑尚的笑,低眉顺眼,颇为自嘲:“阿欢不敢,阿欢的命是主上的,主上要阿欢做什么,阿欢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