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惊天劫难(1/2)
周玉接到李明珍的来信让二生就留在北京不必回湾道山了。晓琬看完信高兴得直哭。
贺家梅流着眼泪说:“今晚咱全家庆贺庆贺!”
孙运达拿出瓶“老白干”说:“为庆贺我小孙子能留在爷奶身边我给二生起个大名叫周洪涛!你们说怎么样?该不该喝二两?”
大家都说“应该!”
孙运达说:“好!今晚小玉、晓琬你们多喝点!”
第二天贺家梅给二生报了临时户口。
贺家梅现在离职在家一心一意照看二生。别看二生长得干瘦肚子容量很大一顿饭能吃两个小馒头。饭后玩累了还要把专供孙运达的一斤牛奶全喝光了。不过半年二生长得胖头大脸身高体壮。二生生来嘴巧自己会伦辈整日爷爷、奶奶、妈妈地叫把人叫得心花怒放。叫别人只有一个称谓单单叫周玉大声叫“叔叔”小声才叫“爸爸”。周玉听了心里腻歪。晓琬要二生改口二生就是不改。周玉脾气随和后来就默认了。
二生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不安生。贺家梅想二生三岁了何不教他童子功?贺家梅开始每天给二生练弯腰、踢腿。一个月后练劈叉三个月后练拿大鼎、蝎子爬。每天练完功就给他拿一摞小人书来看。二生喜欢看《三国志》、《西游记》、《水浒传》、《小英雄雨来》、《敌后武工队》……看完小人书便模仿孙悟空、关云长、林冲……摆出小姿式、小动作、那一招一式逗得贺家梅开怀大笑。二生是她的“开心果”。
二生四岁长得虎头虎脑人见人爱。会踢腿、弯腰、小翻。周玉见二生是块料便在四合院里挖一个小坑填上沙子让二生练跳功。二生四岁会空翻和打旋子。孙运达一休息便来调教二生练功。二生学啥会啥比周玉小时更聪明。孙运达老两口一见二生心里有多少糟心事立刻就没了有点小病小灾立时就好了。
这一年六月天地突变一场精心酝酿的运动终于爆。人们的一切希冀、一切习惯、一切愿望统统都被打得七零八落。
孙运达赴朝归国时已是某军军长一九五五年被授予中将军衔。一九六四年调6军学校任校长。同年周玉和孙晓琬转业到公安部。周玉任刑侦局副局长孙晓琬任治安局某处处长。文革运动一开始孙运达被造反派拉下马、周玉和孙晓琬靠边站。京城所有学校都停课闹革命。臂戴红袖章的革命小将一夜成为“世界主宰”。他们打、砸、抢、抄、抓要铲除旧社会、旧制度要打倒一切推翻一切。周玉和孙晓琬只是中层造反派要他们指正、揭、就地闹革命。只有贺家梅在家每天带二生练功这时只能偷着看小人书。上街买菜看会儿大字报。不久局势越来越糟。这年一月各地从上到下夺了权两派双方动了刀枪枪声不停、武斗不断!孙运达被关半年有关他的大字报就贴到他的家门口。贺家梅气得没了脉搏醒过来在家里骂大街。
孙晓琬跑回来说:“娘你还不如带二生回湾道山哩我怕这里今后生大事。”
贺家梅说:“天能塌还是地能陷?”
孙晓琬说:“原定运动只搞一年现在都快一年了还没有停止的迹象我看现在已控制不住局势了。……”
“你爹还关着哩我能放心走人?我和周玉隔三差五去看他眼下还挺自由也没人敢斗他那些造反派闹得再凶可都怕他……”贺家梅又说:“要不这样为了孩子的安全我把二生先送给他妈。可是怕他妈那里也不平静。反正比这儿安全。就这么办我先把二生送回去马上回来。我得时刻听到你爹的消息呀!”
孙晓琬说:“明早我送你娘俩上火车快去快回。”
贺家梅坐火车回顺城。很多车厢都坐着被红卫兵遣返回乡的各类分子。被遣返对象的周围都有红卫兵看守。这些人老态龙钟、胡子邋遢。女人则是被剃成阴阳头大热天她们都罩上头巾或戴顶帽子。贺家梅看见这些情景心里直“扑嗵”。二生没见过火车在车上来回跑又是唱又是跳贺家梅满车厢追着他。到了顺城坐班车赶到皇台镇时已近黄昏。
贺家梅这是第二次回家第一次是解放后的第一年那时回家是荣归故里;她想起了王娥娥、周显亮、周显成……他们几人在一起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战斗的友情就好像近在眼前。如今他们四人中已有两人作古!这次回家却是惶惶之中的无可奈何。她拉着二生来到大哥贺家仁的院里。二哥牺牲后二嫂解放后也过世了。贺永新转业到城里隔壁那套老宅子便无人居住。
大哥大嫂一年到头在队里干活挣工分落得一身好体魄。大嫂马上点火做饭。二生没吃完饭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两个侄女儿和侄女婿来见姑姑。山里没有电点着煤油灯说话。两个侄女婿没说几句就说起文化大革命。他们说老百姓都说文化大革命把功臣战将统统打倒全国都乱了套。皇台镇公社已被城里红卫兵夺权。他们一走权又交给原来的领导全公社基本没太大乱生产、工作基本正常。眼下又来一批红卫兵他们贴大字报、大标语说皇台镇公社是死水一潭没有革命干劲没有触动走资派灵魂没有打倒地、富、反、坏、右……那一小撮人。他们到处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结果让社员们给打跑了。社员们大骂这些红卫兵是吃饱了没事干——撑的!侄女、侄女婿文化不高却挺会说道陪姑姑一聊就是半夜。
第二天一个侄女揹二生一个侄女提包袱把贺家梅娘俩送到湾道山村。
听说贺家梅带二生回来了全村人像赶庙会一样来看望当年的女八路和周家的“小福星”。到了晚上周显成和大队干部来看贺家梅。李明珍白天上课晚上陪贺家梅。她对贺家梅无法称呼只好以“您、您”来尊称。婶婶在一旁看着这娘俩抿嘴笑。贺家梅第一眼看见李明珍就被李明珍俊美的外貌、端庄的举止吸住了。果然是个做事果敢、说话干脆、工作认真的好媳妇。李明珍看见了这位当年抗日的女八路、女战士说话办事依然浸透着当年的飒爽英姿心中无限感慨。
二生来到这里马上和菊儿在一起玩耍过家家、爬墙头、上树逮“知了姥姥”、去澗水边看鸭鸭。
李明珍陪贺家梅去周家祖坟祭拜了周显亮、王娥娥然后送她到皇台镇汽车站这天夜里坐火车返回北京。
贺家梅回到家把街门一插一个人在屋里听听收音机看看书练练拳脚做一个人的饭眨眼过了一天。时局更严峻了大字报四处开花她这条胡同不时有红卫兵的身影。从湾道山回来的第三天一夜之间如同变了个天地。在她住的门外墙上贴满了大字报大字报直指孙运达。大字报标题是“草寇出身的孙运达是我校的头号走资派”。在人少之时贺家梅悄悄走出门来把大字报的内容一字不拉地看了一遍最后她分析评价:这张大字报是牵强附会、掐头去尾、移花接木、道听途说的胡说八道!她看看无什么人便将大字报撕下一张来拿回屋看。她以为无人注意其实街道主任却看得一清二楚他马上叫来红卫兵。红卫兵赶过来指着贺家梅说:“撕革命大字报就是反对文化大革命就是反对党的方针路线就是反革命!”
贺家梅只说了一句“不实事求是”就被一帮红卫兵揪斗。一个红卫兵问:“老太婆什么阶级出身?”
街道主任说:“好像是富农出身。”
头头一挥手高呼口号:“坚决斗垮斗臭这个富农婆!”
几个女红卫兵走上前拧住贺家梅的两只胳膊弯腰驼背拧成“喷气式”。当场开始了“群情激奋”的批斗大会一时口号翻天。“喷气式”对一般人一时难以承受但对贺家梅、孙运达自小练功之人却是小儿科。所以贺家梅任凭这些红卫兵对她拧臂撅身气定神若。因为对孙运达的所谓揭和批判均为不实之词所以贺家梅也不听那些红卫兵批什么、叫什么、喊什么。正在此时头蒙住了脸和眼头随气流上下飘动刺得脸难受就顺势一扬头、一动身子把两个女红卫兵震个趔趄。周围红卫兵和围观人们马上高喊口号对她实行专!两个男红卫兵挺身上前替下女将拧住贺家梅的双臂。
贺家梅说:“刚才是我活动一下身子不是故意的!”
两个男红卫兵瞪着血红的双眼说:“老实点”!
两个人都在二十来岁乳臭还未干拧住贺家梅的两臂暗暗用力。贺家梅觉得这二人暗自用力所以也用内功力。稍一用力便将两个红卫兵甩出一丈远。这一下气得红卫兵头头哇呀大叫。一下子涌上来四个高大威猛的红卫兵伸出拳头、抽下腰上的皮带、劈头盖脸打过来。贺家梅先是左躲右闪这四个人更生气了他们把皮鞭轮得呼呼山响却伤不到贺家梅一根毫毛。贺家梅年过半百在抗日战争中钻山洞、住壕沟身上落有病疾。所以不过五个回合体力渐渐不支。这时那四个红卫兵的拳脚如雨点般击打在贺家梅身上她已不知道疼痛。她能够还击他们但她不忍心她有杀手锏但那样会伤害了他们。他们还是孩子不懂事的孩子。她没有还击终于无奈地倒在了地上。他们还是咬牙切齿地打。她没有倒在敌人的枪口下而是倒在了一群乳臭未干的红卫兵革命小将们脚下。
周玉下午五点从父亲那里回来的刚走到家门口现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正在啧啧叹息。周玉预感自己家中生了什么不测急忙拨开人群却见妈妈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周玉抱住妈妈哭了:“妈妈呀——怎么啦?妈妈呀!”周玉心凉了浑身如进了冰窖哭不出声来。他把母亲抱进四合院进了正房屋把母亲放在炕上哭着给晓琬打了电话。
文化大革命造成*人群分裂父子分派夫妻反目。周玉和孙晓琬二人就分成两派。二人对当前文革运动看法相孛对父亲的问题认识上不一在生与不生儿女问题上严重对立。现在自己把二生养大了原来是周玉的亲生孙晓琬心中不平。这样一来二人心中已有了隔阂。孙晓琬参加了造反组织有时对外调查案子一去十天半月有时为抄大字报她通宵达旦。周玉理解他所以从不阻拦更不过问。
孙晓琬马上骑车回来看妈妈被打得遍体鳞伤痛哭失声。但一想不能大声哭让造反派知道自己要遭批斗所以抽抽泣泣地说:“你说怎么办?”
周玉说:“我得调查不能就这样把人打死!”
晓琬说:“我说也甭调查一是查不清二是无法可依了。”
周玉说:“那也得问问街道主任他肯定清楚此事。”周玉连夜去找街道主任街道主任推得干干净净他说他去办事处开会去了。街道主任催促说现在天热必须赶快火化。
晓琬说:“街道主任不说实话我看明天就丧得了。”
周玉说:“那也得告诉咱爸再通知咱妈的单位!看爸能不能回来让他们老两口见最后一面?”
晓琬说:“我看现在告诉不是时候现在去告诉让咱爸心不安或许惹出什么娄子来!”
周玉说:“我不忍心就这么让咱妈走了连亲人都不让见面?”周玉让晓婉给妈清洗伤痕换上新衣。周玉连夜去6军学校把不幸消息告诉父亲孙运达。
孙晓婉用温水擦拭母亲身上的血污然后换上里表全新的内衣。在查看身上伤痕时前胸和后背全是大块紫瘢、淤血。看着母亲身上累累伤痕不由得思绪万千开始怀疑这场运动的历史功过。晓婉九岁生母春妮被敌人杀害是叔叔和婶婶把自己和周玉当成亲生儿女收养。有一口好吃的都留给兄妹二人买一块布给二人做新衣裳。为了抚养兄妹二人他们不要自己的亲生。为兄妹二人操心劳累从无半点怨言。如今“妈妈”却倒在了这和平年代凶手却是一群革命小将。这样的革命是革谁得命?晓琬不由对这场文化革命有了另一种看法她要反思。
晓琬边哭边给妈妈换上她最喜欢的解放军服、还戴上了军帽。为寄托哀思又拿来一沓旧报纸用剪刀剪成古铜钱状的冥纸然后在妈妈头前点燃。跪在地上又哀号起来。她想念二生二生见奶奶不会动了一定失声大哭。可惜呀最疼爱的孙子却不在奶奶身边。
周玉回来时已是午夜一点周玉进屋气愤地说:“看门狗不让我进两拳打倒他我就闯进去了。我把妈妈去世的消息一说爸爸就愣住了。那个看门狗追过来说给领导打电话了领导不同意孙校长回家!我还要打他他撒腿跑了。一会儿来了四个警卫说回家也要等天亮派车回去。所以我骑车就先回来了。”
见晓琬把妈妈装殓好周玉又跪在地上点烧纸失声痛哭。晓琬说:“小声点呀隔墙有耳啊!”
周玉瞪起血红的大眼说:“老子死都不怕还怕他们听声?”
天刚亮吉普车拉着孙运达回家来。随同来了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卫。
孙运达看看老伴静静地躺在炕上扑过去抚摸着老伴的脸老泪纵横泪水摔在地上吧嗒吧嗒直响。一边哭一边说道:“你走得太快了太快了!你经受了人间苦你也经受了战争中的艰险你熬出了头却没逃过这一劫!好日子可在后头你却无福享受哇!”
周玉和晓琬跪在地上陪父亲哭丧。一声声呼唤一行行泪水四个警卫也难过得低头垂泪。
孙运达说:“玉儿拿笔纸来我要写一份明证!”周玉起身递过笔纸孙运达想了想便在纸上匆匆写了三页。写完后交给四个警卫说:“请你们过过目证明我没有搞文字串供!”
四个警卫看后说:“请孙校长收起。”
孙运达把几页证明交给周玉说:“你想办法尽快将此材料交给顺成一中。这是我给安玉国同志的证明材料!安玉国是一名爱国华侨。四零年被我俘获成为我抗日部队的地下工作者。他在顺城日军中任翻译经常提供重要情报。后去北平任日军华北总部翻译我调天津搞地下工作他仍然和我单线联系。解放战争上级指示他设法打入北平国民党军调处继续为我军提供情报。他能说善辩多才多艺、精通日语和英语。解放战争胜利他回到部队。五零年又赴朝参战回国后被安排到省教育厅。五七年被打成右派五九年下放到顺成一中。这次运动他会当其冲必遭厄运……”
孙运达接着说:“你们还年轻今后前程远大要把二生抚养成*人。我们老了灯油也熬干了。人死是自然规律希望你们处理你妈的丧事要从简从快。如局势平稳了你们二人一定要把二生接回来接回来爷爷想二生啊!可惜……你们要教育他长大要做一个正直勇敢的好青年……为父这一生办过一件错事就是你和你你们二人的终身大事是我一手包办的。但是事已至此不可挽回。就希望你们二人团结一心过好后半生爸爸对不起你们啊!”
周玉和晓琬听话音不对齐声说:“爸呀您不要说这些话眼下遇到了挫折说不定乌云几时就过去了爸可要往宽处想啊!”
孙运达说:“我一生清白我扪心无愧对得起党和人民对今后有信心!只是你妈走了我还有什么意思呢?我们俩不能同生但愿同……”
周玉和晓琬抱住孙运达说:“爸可不能那样想妈走了还有我们呢我们俩会很好地伺候您!”
孙运达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老泪纵横。他挣扎着立起身来俯身仔细看着贺家梅说:“周玉、晓琬给四个警卫做点早餐去!”
二人去小厨房做饭。孙运达用被把贺家梅盖好此时他气运丹田那十指立刻如钢钉一般。回手伸出二指对准自己的“绝肮穴”一点立刻闭气直身站立不动。待四警卫现时已全身冰凉。周玉和孙晓琬抱住孙运达哇哇大哭四个警卫不由耷拉着脑袋呜呜地抽泣。
贺家梅生于{民国元年壬子年}一九一二年农历五月十八日丑时享年五十五岁。
孙运达生于{光绪三十年甲辰年}一九零四年历农五月初一日未时享年六十三岁。
正是小满时节一群臂戴红胳膊箍的革命小将突然冲进湾道山村大队办公室。他们先在墙上贴满了大字报指名点姓要批斗漏网右派——李明珍。接着就用架在汽车上的高音喇叭广播大字报内容。大队干部都各司其职下地干活去了只有大队会计在办公室值班。正好砂石场几个小伙子去大队取工具不由分说就把大字报给撕了小伙子们指着红卫兵说:“我们听广播了干革命不用救世主你们该回那儿回哪儿去别在我们大队念丧经。我们还忙着哩!”
这三十几个红卫兵可谓是南征北战、经风雨见过世面的“老革命”围住这十几个小伙子要论革命理、讲革命经。三句话交锋就“战斗”在一起。别看学生人多看着体壮其实都是囔囔货。他们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那里比得上这十几个壮小伙?整日里臂抡、肩扛、背顶干重活。一交手就被这十几个小伙打得哭爹喊娘。这十几个小伙本是李明珍当年的学生双手一叉腰喊道:“告诉你们小子们听着这里不是顺城这里不许你们打砸抢抄抓!你想批斗俺李老师先过过俺们这一关!”
这三十几个红卫兵各个抱头鼠窜跳上停在路边的汽车回到了皇台镇。汽车刚到皇台镇正碰上大队书记周显成。红卫兵中有人认识他呼啦一下把他围住。一个高个子红卫兵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正好找到你了你说怎么办?”
周显成来公社办事结果个个办公点都空无一人。正想回家却碰上这群鼻青脸肿的红卫兵小将。周显成问怎么回事那个高个子红卫兵就把被打之事说了一遍。周显成为急于脱身就好言安抚。这群红卫兵主要目标是李明珍周显成说:“李老师是我大队人如何处理你们无权说东道西。”
高个子说:“书记此言差矣!这个漏网右派其工资、户口都在我们顺城一中教职员工花名册上去你大队本是劳动改造。不想她反动之心不死又在你大队搞资本主义复辟。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显成说:“小将们你们听我说李老师身在我大队就由我说了算。刚才那位小将说的话我越听越糊涂……”
高个子红卫兵说:“你本是一个走资派当然你糊涂。这个漏网右派在你大队正在实行‘三自一包四大自由’正把湾道山大队一步一步拉向资本主义深渊!你是急先锋!”
周显成说:“我本无文化也不懂那深奥的理论咱只知社员多劳多得生活就好就这些!”
高个子红卫兵说:“今日我勒令你明日必须交出漏网右派——李明珍!”
周显成一听革命小将的口气就顺口说:“好吧明日看李老师在不在家如在家一定来你们这里报到!”
红卫兵小将在大队办公室和社员打斗时李明珍正在上课。她听见高音喇叭广播没听清什么内容就没声音了。中午回家婶婶告诉她那些戴红胳膊箍的学生是来抓她的。
一会儿周显成从公社赶回来说:“没办成事却遇见一伙红卫兵这些人还会来!是不是先停停课过过这些日子再开课?”
李明珍说:“怕什么?停课又坑了这些孩子们。”
周显成说:“那你得提高警惕他们会随时来。”
第二天李明珍正在讲课忽然闯进一群红卫兵不由分说拧住李明珍就往外拽学生们吓得喳喳叫新分来的老师马上跑去大队叫人。李菊儿和二生同岁每天跟李明珍去学校上学见他们抓妈妈冲上前又撕又咬那群红卫兵。小学生见李菊儿和二生撕咬红卫兵也一起扑向他们。有的拉住李明珍的胳膊有的抱住大腿有的抡起小拳头击打那些红卫兵。可小学生力量太小了都被他们打倒在地。学校一片混乱。
周显成正在大队开会研究最近生的事情正说话间那个女老师上气不接下气地闯进大队办公室指着学校的方向说:“红卫兵来了他们抓住李老师!”……
周显成一听就明白了一挥手说:“走咱们快走绝不能让他们架走李老师!”
这伙红卫兵架着李明珍往村外走。在山沟山峁上干活的社员看见一伙红卫兵架着李明珍马上扛着锄头、带上家伙扑下山来。等周显成带着人赶到时社员们已把住路口。这伙红卫兵见路口被堵就先礼后兵。
那个高个子红卫兵向社员点头哈腰说:“革命的社员同志们我们在执行革命任务。这场文化大革命是革命和非革命的生死斗争这场斗争由我们伟大的舵手**动是一场严肃的政治斗争!请社员同志们让开路让我们过去谢谢啦!”
周显成走过来说:“你也太不讲信用了昨天咱们说好由我安排看李老师在不在家。谁知你们不打招呼就去抓人你们还有组织纪律么?”
那高个子红卫兵说:“你一个走资派有什么资格和革命小将说话?我们知你阳奉阴违所以不能听信你的话!我们必须采取果断措施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要急风暴雨式的这就是我们革命的宗旨!请你下令让社员让开路放我们过去!否则生的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周显成说:“这么办你先放李老师让她安排好她婆婆和两个孩子的事。”
高个子红卫兵说:“你别逗我们了我们是革命战士。不是三岁顽童。”
正在这时七里河砂石场那拨小伙子跑过来昨日正是他们和这伙红卫兵交的手。这伙红卫兵可知这伙壮汉的厉害。他们人手里拿着铁锨、三股叉、镢头大老远就喊:“来我们这里放肆打他个毬娘养的!”
这伙红卫兵小将昨日吃过这些人的苦头心里早就吓毛了。高个子红卫兵指着周显成说:“我郑重警告你谁敢攻击红卫兵小将就是对抗文化大革命!同志们咱们不论一时成败撤!”
他们放下李明珍挤过人群四散而逃。社员们忙喊:“追他娘的!”
周显成说:“吓走他们就可以了!”
原来周显成昨日回家后听说砂石场社员打跑了这伙红卫兵。所以今早就去砂石场说:“一有情况你们就抄起傢伙吓走他们就算达到目的。”
李明珍回到学校。周显成对她说:“你不能上课了你先躲一时吧!过了这几日你再回来。何必总在风口浪尖上过日子?”
李明珍说:“躲得了一时还躲得了一世?”
周显成说:“什么叫避开锋茫?过个把月找不到你他们又不可能整日在咱们这儿……这就躲过去了。”
李明珍说:“那他们会迁怒到你身上!”
周显成说:“我一个大队书记说是个走资派也是个小小走资派。怕啥?可你不一样他们把你抓回一中谁知出什么恶果?我听说你们学校的安玉国吧在四o年我就认识他他虽给日本人当翻译可他经常把重要情报传给咱们抗日队伍。对他单线联系人就是老孙孙运达。他是咱们地下工作者后来到北平也是提供机密情报。为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他被顺成一中的造反派打得皮开肉绽斗得不成*人形被关在日本建的地下碉堡……。我想好了为防夜长梦多今天下午把你们四口转移到一个安全地方去。…”
中午李明珍带二生和菊儿回到家婶婶说:“可吓死人了那些带红胳膊箍的比小鬼子还凶哩!你可回来了!劝你还是躲躲吧!”
李明珍说:“我怕耽误学生课程。”
婶婶说:“那个小老师教得挺好你走后不会耽误孩子们学习。常言说光棍不吃眼前亏。你就先躲躲我看家!”
李明珍说:“不行要走咱一家一起走把您留在家里我不放心。”
正说话间周显成走进屋子说:“全家先避避难没啥过这阵风咱再回来。啥也别拿那儿什么都现成把门一锁走人——”
李明珍说:“孩子们还没吃饭了呢!”
周显成说:“吃的喝的都给准备好了在路上吃。趁红卫兵小将中午休息咱们快走!”
李明珍拿几十斤粮票和零花钱又收拾大人孩子的换洗衣服就搀婶婶上了车。二生和菊儿早被抱上车。这是湾道山大队唯一的一挂双套马车每年缴公粮进顺城拉粮送肥都是这套马车。车把式每天赶车到处跑。
刚出村李明珍问周显成:“大叔咱们今天去哪儿?”
周显成冲婶婶一挤眼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婶婶也不知把他们拉到哪儿去就问:“我说他大叔你别卖关子逗闷子到底让我们去哪儿避难?”
周显成支支吾吾地说:“不能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婶子只哼了一下鼻子说:“先告诉你你把我们弄太远了我可不去!”
周显成说:“老嫂子你罄好吧!”
婶婶大半辈子就活动在巴掌大的地方连女儿家都没去过。她那一双小脚也不愿意远离家门。
二生和菊儿一句话也不说他们清楚为什么要离开家只是默然地看着蜿蜒的山路。此时天热但山里时有吹风在山里走路还是凉快。车把式吆喝着马车一溜小跑。走了两个时辰太阳转脸向西来到一座大山脚下。向北看山峰直插云天山头上白云缭绕半山腰葱茏一片。在树丛中有一座灰墙青瓦寺庙。一条山涧流水又拐过一座高山便不见了那座寺庙却看见山涧上横跨一座石桥。过了石桥有一院落院落里有十几间瓦房。庵门上眉刻着“慈云庵”三个大字门边隽刻着两条幅:“青灯古庵静去尘嚣诵经修道终成正果。”
车把式“吁”一声停下车。周显成说:“咱们到了!”
这时院落大门一响走出两个尼姑向前施礼说:“各位施主何方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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