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江风挟着细雨击打在船板上,发出一片沙沙声。岸上纤夫的号子声响彻两山之间,被江风送出老远去。
“雨中的西陵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只不知晴天朗日下又是怎样一幅风光?”尽管天不作美,惠王一路行来还是兴致颇高。
“王爷,如果不是为了赶这东南风上路,咱们尽可以待天气好转了再入峡。只是看这情形,这雨还不知要下上多久呢!恐怕这上水一路也见不着日头了。不过,王爷不用担心。您回程的时候要是也走水路的话,那时顺水而下,就尽可以等个好天气了。”说这话的是赵少弘的管事吴兴泉。这吴管事对峡中景物竟是十分稔熟,一路上俨然成了惠王等人的导游。
这时,赵少弘正坐在雨棚里陪着都指挥使静忠聊着闲话。这次真宁公主和惠王一行就是由这位静指挥使带领一营牙兵负责护送。这静忠看上去十分精明强干。此刻正眼看着赵少弘自斟自饮。尽管肚里的酒虫都快要从嘴里爬出来了,可想到自己此行责任重大,怎么也不敢当着惠王的面违犯军规,只好以茶代酒。
昨日过了南津关,赵少弘就带着吴兴泉弃舟登岸陪着真宁公主惠王一行冒雨登西陵峡口游三游洞。素好古玩字画的惠王自然不会放过白乐天,元微之的真迹。自三游洞回到船上,他和吴兴泉就一起被请上了惠王的座舟。而原来在战棹上领兵的静指挥使也一同上了这条船。在惠王的引见下,他与静忠很快就熟络起来。
他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静忠聊着天,一面想着心事,“兴泉当真会做事!只这么一天工夫,就把个惠王爷哄得滴溜溜转。由于是逆水行舟,又要绕远,入蜀走水路比旱路慢着许多。惠王选择走水路,固然是顾及真宁公主千金之体,另一方面恐怕他自己也畏惧陆路之艰辛。而出川则不然,水路大概是最好的选择。兴泉那一番不着痕迹的试探,基本证实了惠王回程也会走水路。自己着他来协助此事当真是选对了人。他是师父的老人儿,跟随师父多年,一直对师父忠心耿耿。只是不知道师父过世的时候嘱咐自己的‘兴泉会尽心尽力辅佐你的,不过你要提防着他一些’这两句看似自相矛盾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儿,他透过绵延的雨丝向两岸望了望,“快到明月峡了吧?”
这两天,他没有闲着。他在酒楼上碰见的那伙人会在何处动手成了他最伤脑筋的问题。他倒不担心节外生枝,碰上其他的盗匪。寻常盗匪只会找普通商船下手,像这种有大队官兵护卫的官船,他们只会避之不及。从那天在酒楼上偷听到的谈话中,他猜到这伙匪徒是受人指使的。虽然他们没有提及指使之人,但依他判断此人背景定不简单。他并不惧怕这些劫匪,也从没想过要阻止他们。相反,他还要利用他们。所以,他并没有对惠王透露半个字。
一路上,他不停地观察周遭的地形水况,同时凭着自己的记忆,寻找一个最佳的地点。他需要设法让这场战事在他选择的地点以他设计的方式进行,这样才能收到他需要的结果。他已经盘算过多次,这伙贼人一定是选择在这段无人管辖的水域下手。由于这段水道没有大的支流,而归州的蜀军和南津关的大梁军又都对过往的船只查得很紧,这伙贼人不大可能利用大型船只在水面作正面进攻。而要从陆上或是水下偷袭,就只能在晚上他们停船歇息时动手。昨晚,贼人没有动手,多半是顾虑距南津关太近。而过了今晚,就会进入黄牛峡江段。该段滩多水急,礁石密布,船行到此,不论是上水还是下水都会大为放慢。水下偷袭是不可能的了,但如果贼人选择在此处从岸上火攻船队,他们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就只剩下硬拼一途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他心想,“估计贼人们也不会笨到想要与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硬拼的。他们最好的选择应该是水下偷袭。怎样想个法子促使贼人在今晚动手呢?看来还得从这个静指挥使身上着手。”
自从昨日上了惠王的座舟之后,上上下下人等都已被他打点妥当,自然也不会放过静指挥使和他的手下。唯一的例外就是惠王的那个家臣朱相臣,也就是跟随惠王和真宁公主上临江楼的那个壮汉。他从惠王那里得知,此人本不姓朱,惠王曾有大恩于他,故自愿为奴终身跟随惠王,惠王遂赐姓于他。
想到朱相臣,他就不由自主转头四下里张望。很快就发现在他身后不远处朱相臣正趴在船舷上怔怔地望着江水,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个不起眼的壮汉跟他总是不远不近的,他也知道这种人不是钱帛可以动其心的,也就放过了朱相臣。
他又看了看惠王身旁的真宁公主,她与惠王一道正颇有兴致地倾听吴兴泉介绍两岸的景致。自从那晚之后,这个小美人就换回了女装。头梳双垂髻身着春衫长裙的真宁公主真让他有着惊艳的感觉。小美人这两天似乎兴致颇高,虽然话仍不多,但也时不时向吴兴泉询问一些名胜掌故。但对他仍是不理不睬,除了必要的礼节,几乎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他现在倒是对这个少女颇有好感。除了觉得她父母早丧的经历与自己相似以外,他还没有理由地相信她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柔弱。
“那就是明月峡了吧?”
他顺着静忠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面银白色的巨大岩壁耸立在江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